到星期五时他们所做的惟一有变化的事就是换了一个指挥所,还用冰桶装了桶清凉饮料!真是古怪的上大学方式!躺在草坪上,看着姑娘们走来走去。
不过,看姑娘的主要是邦邦。
赫勒忙着上语法课、高中课和大学课。
但邦邦干得很卖力,把两个人看姑娘的活儿全包了。
说到底,这毕竟是一处极有田园风味的佳境啊。
多么纯朴!恶心!然而到了星期六却换了一个天地。
邦邦不知到什么地方去叨咕口令了。
赫勒却来到某个礼堂,开始参加咨询考试,好决定在哪一门课的哪一部分应该接受辅导。
我睡过了头,所以只好略略地看过,并没有仔细看他的钢笔在答卷纸上写了些什么。
他总是四处张扬的。
我直接找到他和一个副主任问答的面试场面。
阿格尼斯,副主任转头对后面的一个人问道,你是说阅卷机还在大修中?一个声音飘上前来:是的,瞎扯先生。
一早晨它都打不出及格的分数。
瞎扯先生是一个眼睛高度近视的年轻人,他翻阅着面前的一大堆试卷,然后盯住赫勒说:这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你的成绩单上说这些课程你全得了2分,但眼下这次考试你却门门都是5分!他眼中闪过一丝严厉的光芒。
这有点讲不过去呀,威斯特。
有时候学生也会约错了某人的千金小姐呀。
赫勒说。
瞎扯先生一下子坐直身子咧嘴笑起来:那当然,那当然。
我该早想到的。
总是有这种事发生!他得意地窃笑着将那捆试卷捆扎起来,标上一行字:缩微存入该生档案。
然后他说:好啦,威斯特,我能说的就是,你过关啦。
没什么薄弱环节要人给你辅导,所以我们将在你的入校要求上标明该项已达标。
好吗?十分感谢。
赫勒说。
瞎扯先生探身压低声音问道:告诉我,这不会录入档案的,你没叫她怀上吧?赫勒也探身小声说:哎呀,我到这儿来可是要读完大学的,对吧?瞎扯先生嗬嗬大笑:我知道,我知道!哦,太妙啦!他怀着无比亲密的同志友情紧紧握住赫勒的手,就这么放过了赫勒。
在瞎扯先生的态度里有种让我生气的东西。
也许是他朝赫勒咧嘴笑的样子不讨人喜欢吧。
赫勒过关本没什么叫人意外的:他在休息厅里苦读数昼夜,对各门功课已了如指掌;而且对他来说,这无异于做一次专题研究,看看原始状态的人类的思维与世界观。
沃尔塔尔飞船联队的战斗特工通过这种小儿科的蹩脚考试,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他还做过研究生。
这真叫我怒不可遏。
搞得我对这帮地球人心灰意冷——一群乌合之众。
我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
有两个孩子在采摘葡萄,于是我指责他们吃的比摘的还多,骂得他们嚎啕大哭,这才一脚踢开他们。
我感觉好多了。
我给出租汽车司机打了个电话,问他究竟打算何时才把尤坦科送来;他说一切正按计划进行。
我感觉更好了。
天天晚上看着赫勒被一群美貌女人拥入房间,我所经受的折磨超过我能承受的程度。
而我从没看到过他究竟和她们干了些什么,这就更加难熬!有时人的想像力会像脱僵的野马。
只有尤坦科可能提早到来的希望鼓舞着我,使我重新有勇气回到秘室去看赫勒又遇到什么事情。
但他却只是穿着运动服在跑道上跑步。
他停下来看一个足球队集训,过后又没了兴致,重新跑起步来。
一个人怎么可以一连跑上几个小时的步呢?他们对此做何感想?我又离开秘室去找电话,赞了半天劲才算找到那个为我建医院的承包商。
他说掘土阶段已基本竣工,水、电、以及污水管道也已准备铺设,明天他就要灌注地基。
所以,除了怪他在我打电话找他时居然在工地干活之外,我实在找不出别的碴儿。
土耳其这边已是傍晚。
看赫勒的一举一动,这已经让我有点欲罢不能了。
我渴望能有一天看到他痛苦地缩做一团,一命归西;可是他的密码盘我却尚未拿到,我的性命还攥在他那双狠毒而粗笨的手中。
于是我又依附在视屏前,飞快地调到现在正在进行中的镜头。
赫勒正在乘电梯下楼。
他穿者套很随便的黑色服装,但他举手投足间却没有一点随便闲散的味道。
他冲出电梯跑进凡塔乔的办公室。
找到啦!找到啦!我想要的就是这一辆汽车!凡塔乔身着夜礼服,显然正准备应付星期六即将开始的狂欢之夜。
好啊,也是时候了!自从你让格拉夫蒂洗过面条浴后,芭比就天天念叨着你必须有一辆最棒的车。
在哪儿呢?是停在门口的,还是搁在车库里的?车库,赫勒说,快来!凡塔乔不等他来催。
他迅速走出房间,登上电梯,一路直下到车库。
赫勒紧跟在他身后。
最好是辆造型优美的汽车,凡塔乔说,我得早早了结此事,好得个清静。
一个星期以来,芭比总在叫我给你买辆可爱的汽车!在电梯出口站着的是摩提·马萨科诺维奇。
赫勒把他介绍给凡塔乔。
我是在连轴转呢!摩提说,不然,今晚之前我是无法赶来了。
总算把它运到了!在车库巨大的廊柱间,在新式豪华的高级轿车群中,相形见绌地停着那辆正红出租汽车公司几十年前的旧车,漆蹭掉了,窗上也有裂缝,显得很潦倒的样子。
就好像平空堆起的一堆垃圾。
汽车呢?凡塔乔问。
就是这辆。
赫勒答道。
哦,得啦,孩子。
玩笑归玩笑,这可是正事儿。
如果我再不给你买车,芭比会揪掉我的脑袋!可是,赫勒说,这辆车很了不起呀!这车是从前他们生产真正过硬的出租车时制造的!摩提加上一句。
孩子,这不是开玩笑吧?你当真打算要我替你买下这个破烂货?嗨,摩提说,公司可没要很高的价啊!我敢说他们也没这胆量!凡塔乔说,他们倒应该给买车的人贴上25美元,好把它拖到垃圾站去!哎,好啦,摩提说,我得承认它看上去一点也不阔气。
但我说动公司同意卖掉它也花了不少时间呢。
总有些留念怀旧吧。
就像过去的岁月。
传统嘛!当然,你不能把它当成正红出租汽车公司的车来使用,你不能把它漆得鲜红鲜红,然后去街上抢生意,你也不能买它的出租执照——那很昂贵的,所以公司就留下了。
但这车是绝对合法的,而且契据都是手续完备的。
凡塔乔探头往车里看去。
他旋即捂着鼻子向后退去。
哎哟,我的天啊。
是皮革的味道,摩提说,那时候还没有塑料呢,所以用的是真皮的。
虽说有点腐烂发霉,但到底是真皮。
就买了吧。
赫勒央求道。
凡塔乔说:芭比会杀了我。
她会叫人拿鞭子抽我两三个小时,然后再亲手杀了我。
我得过头儿的话,可以给你们一个便宜的价格,摩提说,1000美元,不能再低了。
别折磨我了!凡塔乔说,我今晚还有一部重头戏呢。
今天是星期六的夜场,联合国正慢慢热闹起来,再过两周就要重新召开大会!孩子,你可曾想过……500美元,这可是最低价了。
凡塔乔转身想走。
赫勒拉住他的胳膊。
瞧,货真价实啊,钢铸的车身和防护板,有1/4英寸厚呢。
瞧,凡塔乔,货真价实的防弹玻璃!看见上面的星状裂纹了吗?不久前刚刚阻挡过真枪实弹。
250美元,摩提说,我可是赔本大甩卖啦。
孩子,凡塔乔说,求求你,看在上帝的份上,让我上楼去给麦奇公司打个电话,让他们送一辆红色赛车来。
这辆出租汽车,赫勒说,造型的确很优美啊!孩子,让我给梅塞德新奔驰公司打个电话。
不。
阿尔法·罗密欧公司?不。
梅斯拉蒂公司。
听着,那儿有辆好车。
一辆真正的好车,凡塔乔说,我可以向他们订购一辆。
鲜红色的,孩子。
带折蓬的。
我会让姑娘们坐满汽车。
不。
赫勒说。
哦,孩子,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我甚至不敢把它停在这车库里!这是个老废物!摩提喊道:这是古董!不是什么老废物!是地道的古董!凡塔乔瞪着他,然后又踱起步来。
摩提赶上去说:你把这车拿到大西洋城老式汽车展览会上,一准会得到2.5万美元的奖金。
我打保票!老式汽车风头最盛!凡塔乔停下脚步。
等等。
我有了个主意。
如果我们把这车送去参加大西洋城老式汽车展览会……再让里面坐满身着20年代服装的蛄娘。
赫勒接下去说。
让拿着半自动机枪的伙计站在挡泥板上。
凡塔乔说。
打扮成20年代缉私特工的人跟在后面跑。
赫勒说。
门上印着‘科利昂出租汽车公司’,凡塔乔声音越来越大,芭比会乐坏的!传统!顶得上100万美元的广告啦!对吧?对。
赫勒说。
听着,孩子,你得照我说的去做,对吧?对。
那就买下这辆车。
照我刚才说的价,摩提说,1000块。
500块,凡塔乔说,而且你还得把车开到我说的地方。
以后我会从你们公司那里把出租执照买下来的。
他在一张卡片背后写道:新泽西州纽瓦克市吉飞斯比非汽车修理厂,迈克·慕塔扎恩。
我能驾驶这辆汽车到处玩吗?赫勒问。
哦,见鬼,当然可以,孩子。
这是你的汽车。
只是你得让它去参展,而且要让迈克·慕塔扎恩重新整修一番,这样才能停在这里。
要知道,我可以跟大家说这是参展车,联合国里的外交官们会因为文化交流的缘故而乐于接受。
他们很喜欢保持部落传统。
传来一个新的声音。
嗨,从哪儿搞来的这么一部退伍车?是邦邦。
这车可是要你开的呀。
赫勒说。
甭蒙我啦,孩子,邦邦说,我这一天已经够难过的了,一整天都在教育军队里的那批人,告诉他们左脚和右脚的不同。
瞧这儿,邦邦。
赫勒指着玻璃上的星状裂纹说。
哎哟,这是个枪眼啊。
瞧,子弹顺着窗框掉下去啦。
防弹玻璃!还有防护板,1/4英寸厚的钢板呢。
赫勒说。
凡塔乔拍拍邦邦。
既然你是给这孩子当差的,就去一趟纽瓦克,告拆迈克该怎么整治这辆车。
用同样的材料换掉所有的部件!新防弹玻璃,新座垫,敲掉旧漆,车身全部涂成桔红色,再把‘科利昂出租汽车公司’印到门上。
要整得像新车一样。
连发动机也要换成新的。
叫他动作快些,好让这孩子能开上车。
人家不允许我离开纽约的。
邦邦说。
这是星期六的晚上。
凡塔乔说。
哦,那倒也是。
邦邦说。
我也要去!赫勒说。
不,你别去,凡塔乔说,今晚生意会很红火,我想让你在休息厅里待上一会儿。
我还跟两位南美的外交官说过,你会很高兴和他们见上一面。
此外还有些别的事情要你去傲。
摩提递过几张纸,凡塔乔一一签字。
他数出500美元放到摩提手中。
摩提和邦邦跳上车,轰隆隆放出一阵浓烟,咔啦啦开走了。
凡塔乔和赫勒回到电梯闯。
现在咱们得上楼去,凡塔乔说,给芭比打个电话,告诉她我想到的这个好主意。
不,还是你回套间给她打,就说这是你想出来的。
孩子,传统是她性格的主心骨。
而你要是把传统和感情融为一体,就会永远讨得她的欢心。
从前‘圣乔’就是开着那样的出租车运私酒才发迹的!你真是奇才啊。
赫勒说。
是的,只要照我说的去做,保你青云直上。
记住这话吧,孩子。
我沮丧至极,灰心透顶。
赫勒要两辆汽车有什么用?他已经叫人特意去整修那辆老卡迪拉克,而且并不急着要用;眼下他又心急火燎地让人赶造这辆出租车。
我的第六感觉一闪而过——在机构里这可是缺不得的感觉——他这样做已不仅仅是飞船联队军官的恋物癖。
我忐忑不安,坐卧不宁。
他妈的,他干得也太快啦!太快啦!他会做出点成绩,置我于死地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