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勒慢悠悠地到临时收款员的柜台前交上钱,然后手插在口袋里,毫无目的地随意看着,仿佛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研究起楼区分布示意图来。
他看着各种牌号。
学生在找教室,教室也在找学生;梅齐·安妮和麦克走散了,而麦克又和夏洛特失去了联系;昂普查多教授的课堂移到左区去了。
他的目光渐渐盯在一块印刷很正规的塑料告示上:┌───────────────────────┐│ 凡欲雇员毕业生者,禁止在校园内直接进行招募。
││ 必须到蹦迪大楼与训导部副主任 ││ 面谈 │└───────────────────────┘赫勒立即走出大楼,来到大学路上,穿过学生人流,咔哒咔哒地在弯弯曲曲的小道上跑着,一会儿便进入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牌上写着:┌────────────┐│ 训导部副主任:胡言先生 │└────────────┘胡言先生正戴着套袖坐在办公桌前填写成堆的表格。
他个子不高,已经秃顶。
他指指一张椅子,然后身子向后一靠,拿起一个欧洲楠木做的烟斗填塞起来。
我想雇个毕业生。
赫勒说。
胡言先生填烟叶的手停下来。
他瞪眼看了半晌才说:你的名字?赫勒把发票拿给他。
也许是你家里人要雇个毕业生吧?你有人选吗?赫勒问。
哪个专业的毕业生,威斯特?股票债券方面的。
赫勒说。
啊。
工商管理学博士。
胡言先生点上烟斗。
他得年满21岁。
赫勒说。
胡言先生宽容地一笑。
一个工商管理学博士的年龄肯定超过21岁,威斯特,每年规矩都会有变化,所以他们常常花上大半生才能拿到这个学位。
可是恐怕现在不是时候啊。
你应该去年5月来这儿打听才对。
他们全收摊啦。
下一次学位授予日是在10月份,离现在还有两个月呢,而且不巧的是,10月份这一次没一个这方面的学位获得者。
他怡然自得地抽着烟斗。
就没有个把剩余的?请查一查吧。
胡言先生是个老好人。
他便打开抽屉拿出一本边角已经磨损的名册。
他将名册放到桌上,很快从上到下浏览一遍,说:没有啦。
全被招走啦。
赫勒把椅子凑到桌前。
他伸手指着中间的名字。
我不知道他竟还有倒读的本事。
不过,那名字后面有各种记号和勾划,所以他也看不很清。
这一个并没有被分配出去嘛。
赫勒说。
胡言先生大笑起来。
是易泽·埃普斯坦呀。
他没能毕业。
论文不合格。
我和他很熟。
哦,太熟啦。
你知道他想提交一篇什么样的论文?不顾别人的劝告,他执意讨论政府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可这并不是他们不肯再次录取他的原因,他已超过21岁了吧?赫勒问。
我想是的。
他已经连续3年博士论文被拒。
威斯特,这小伙子可是个激进主义分子!离经叛道之徒。
一个最叫人头疼的革命派。
他就是不肯守规矩。
他甚至对共青团都不屑一顾!他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乱叫乱咬的老虎!总之,是个狂妄的无政府主义分子!很不合流。
不过这也不是他们不肯再次录取他的原因。
政府中止了给他的助学贷款,要求他马上还钱。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赫勒问。
哎呀,他替师生们造出全部所得税的表格,结果,国内收入署将因此大大破财!这是他的地址吧?赫勒问。
第125街上的这个?胡言先生说:也许几分钟前还是。
就在刚才,10个国收署的特工到这儿来要走了这个地址。
所以很快他就会销声匿迹的。
谢谢你的帮助,胡言先生。
赫勒说。
很高兴能帮你,威斯特。
常来玩。
赫勒在身后关上房门,然后撒退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