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勒咔哒咔哒走过雅棕榈前的车道,一溜小跑进入休息厅。
还是下午时分,晚夏时节又是生意萧条的时候,所以厅里人烟稀少。
他正要登上通往二楼的楼梯,一个穿小礼服的警卫走进他的视线将他拦住。
等一会儿。
那房间不归你使啦,孩子。
赫勒呆立着。
经理想见见你,那个恶棍说,他正发火呢。
赫勒转身朝经理办公室走去。
不,警卫说,到这里来。
他在等你呢。
他把赫勒朝电梯推去。
他们走进电梯,那打手按下顶层键。
他们出了电梯,走上一条铺着厚地毡、听不到脚步声的厅廊。
打手一路在赫勒身后推推攘攘,搞得我眼前的画面颤动不已。
长长的厅席尽头有一扇打开的房门,经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他正用意大利语在破口大骂。
听上去他可真是气坏啦!房间里还有别人,来来回回搬弄着东西。
打手将赫勒一把推入这乱糟糟的人群。
他来啦,老板。
凡塔乔把将挡道的清洁女工推开,大踏步朝赫勒走束。
你想给我惹麻烦!他大叫,你想叫我丢工作!他的双手做着意大利式的动作。
他在自己的喉咙上做一个切割的手势。
你也许会让我丢了性命!他停下步子,又朝两个清洁女工尖叫着什么。
那两人吓得撞在一起,其中一个手中的一摞床单掉落地上。
意大利人啊。
总是这么好撤动,这么戏剧化。
我调低音量。
没错,他越走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这可不是件体面事!凡塔乔喊道,居然那样一声不吭地溜进来!如果你能告诉我,你认为我干了什么……赫勒开口说。
不是我认为!而是我知道!凡塔乔喊道。
如果我做了什么……赫勒又想开口。
是的,你做了!凡塔乔大喊大叫,你竟让我把你安排在二楼那个老女仆的房间里!你只字不提!她气坏了!她大大地发了一通火,都快烧到电话线这头了!他双手按着赫勒的双肩,仰望着赫勒。
他忽然换了一种恳求的口气: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是芭比的朋友呢?赫勒长出一口气。
我实在不知道这地方是她的呀。
我向你道歉。
好啦,听着,孩子。
以后,有话直说。
这个房间还可以吗?赫勒四处打量着。
这是两室套房。
巨大的起居室里有黑色缟玛瑙砖砌戒的墙壁,上面还装饰着油画。
墙上的一面面挂毯多是米色的;而地板上的小地毯做工精细,还绘有金色图案。
家具是浅米色,现代派的流线很有些诱惑味道。
灯架则是些全裸的镀金少女雕像。
室外有一个临着花园的阳台,透过宽大的玻璃可以看见联合国大楼、公园和更远处的河流。
凡塔乔将赫勒转向另一个方向。
那边有一个包着真皮的米色小酒吧柜台,台后有金架和涡漩装饰。
一个酒吧侍应生正匆匆忙忙地将架子上的烈酒取下来,换上一些罐装饮料。
很抱歉,我不能把酒留在这里。
否则,我们会被吊销执照的,因为你尚未成年。
不过,他急急地讲下去,我们会在冰箱里装满各种各样的软饮料。
我们还会把颠摇玻璃杯留在这里,你随时可以从这里的制冰机里取用冰块。
我们每天还会在这儿放上新鲜牛奶。
还想要冰淇淋吗?他讨好地问。
接着,凡塔乔向赫勒展示了酒吧柜台里各种隐密的格子和抽屉。
他中途停下来又朝赫勒凑近些说:听着,三明治的事是我逗你玩的。
我们这里供餐到房,所以没有餐厅。
但我们有纽约最棒的厨子和厨房。
你可以随心所欲地点菜。
你现在想吃什么?身处安乐窝,喜孜孜的吧?他没等赫勒做答,便朝卧室里吆喝起来,打扫卫生的几个人赶紧退出来。
他陪着赫勒走进去,手一挥,做出请看的样子。
我希望一切还好。
他讨好地说。
这是一间很大的卧室。
整个天花板都是由镜子镶成。
墙壁也是镜子,只不过镜框是黑色缟玛瑙石。
大床是圆形的,就摆在房子的正中。
床上铺着黑色丝绒床罩,上面用金线绣着木槿花。
床四周摆着红色的矮脚凳。
地毯是一水儿的猩红色。
室内嵌装着音响,方形的底座周围绕饰着金色的裸体女像,一个个全是蜷缩的模样。
凡塔乔冲科墙边,将按健和选项一个个指给赫勒看:饮酒乐,性感乐,激情乐,疯狂乐,冷静乐。
凡塔乔卫上赶着将赫勒领进洗澡间。
那里面全铺上了地毯。
浴缸很大,是罗马式的,足可以供五六个人共浴。
还有几个按摩冲头。
此外,房间里还有一个便池和两个带有不同冲灌器的坐式浴盆。
赫勒盯着自动热毛巾,伸手按了一下。
一块热气腾腾的热毛巾落到他手上,他擦擦脸。
凡塔乔又将他领回起居室。
我说,一切还好吧?这个套间是为秘书长准备的,就是那个被刺身亡的老秘书长。
我知道这有点简朴,不过倒很宽敞。
我们几乎从来用不上这房间,所以你不必搬来搬去。
好久都没人在这儿住啦,我们只好匆匆清扫一遍。
其它房间要更花哨一些,不过,我觉得对一个青年人来说,这间更好些。
你觉得还行吧?天神啊,当然行。
赫勒说。
凡塔乔如释重负地打个口哨,然后才说:听着,孩子,如果你能打个电话给芭比,那咱们就尽释前嫌,重修旧好。
这一下午她都在等你的电话呢!凡塔乔一打暗号,一个男仆便应声将赫勒的行李用小车推进房来。
赫勒差点跟他撞个满怀。
赫勒拿起电话。
总机立刻占用别人的线路替他接到贝永市。
是我呀,科利昂太太。
噢,你这可爱的小男孩。
你过可亲可爱的小公子!凡塔乔让我给你打电话,我告诉你新套间一切很合适,科利昂太太,的确合适。
是秘书长的套间吗?墙上有那些别具一格的波利尼西亚姑娘的绘像的那间?哦,对,很美。
风景也很可爱。
过一会儿再挂,亲爱的。
有人敲门。
尽管对方捂着话筒,这边仍旧可以依稀听见人语。
有声惊叫,他干什么了?接着一阵快速的意大利语,因为盖得太严,昕不清楚。
不过芭比一会儿便重新接起电话。
是邦邦。
他刚到这儿。
我简直不敢相信!哦,你这亲亲的,亲亲的小男孩!谢谢你!谢谢你!我不能在不保密的线路上跟你谈这事。
可是,哦,你这亲亲,谢谢你!电话里传来一阵阵响吻!随后一声大吼:替我接回凡塔乔!我突然推算出一切。
她刚刚得知喜讯,对手损失了200万美元,煞星乌祖波波利斯寿终正寝!凡塔乔显然并不喜欢自己将要听到的话。
他战战兢兢拿起话筒,用意大利语说:……是……芭比……是,芭比。
他看上去有点泄气。
可是……没有……是……芭比!他挂上话筒。
他从赫勒手中拿过热毛巾擦擦自己的脸。
是芭比,然后他看看赫勒说,孩子,我不知道你又做了什么,可肯定是件大事!她说我可以继续干这差事,但我也明白,日后她还会说起我把你安排刊女仆房间的事。
他打起精神说;不过她说得对。
我不够感恩戴德,而恰恰是你救了这个地方,救了我的性命。
我也没有表现出尊敬之情。
所以,我道歉。
行吗,孩子?他们握手言欢。
现在,凡塔乔说,说说别的事吧。
这是我们能提供给你的最好的套间,可她说你还没弄到汽车。
所以,你要出去买一辆你喜欢的汽车。
你知道,我们这儿是有地下车库的。
我还告诉她你衣服不多。
所以,我要叫我们那位技艺高超的裁缝来为你量体裁衣,做上一衣橱的衣服。
用最上等的衣料做出最精致的艉装。
这样行吗?我实在不该接受……你最好接受,孩子。
我们是朋友。
别再给我惹麻烦!还有没有别的你想要的东西?这个嘛,赫勒说,我没看到电视呀。
凡塔乔说:耶稣啊,还好你没告诉她,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孩子,在妓院里是没人看电视的。
我从没考虑过。
我这就派人去租一台,行吗,孩子?赫勒点点头。
凡塔乔走到门口又折回来。
孩子,我知道你干嘛到这儿来。
你救了这个宅院啊。
可你一定还做过别的事。
但即使如此……她对你真是另眼相看啊。
你能给我透点口风吗?你都和她谈了些什么?家谱学。
赫勒说。
仅此而已?别无其它,赫勒说,这是今天我与她的全部话题。
凡塔乔十分严肃地瞅着他。
然后他放声大笑。
你差点又把我唬住了。
不过,没关系,有你这个小朋友是我的好运气。
他转身又朝门口走去,但旋即又停下来。
啊,对了。
她说这里的姑娘随你挑,让法律见鬼去。
一会儿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