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朝第501国道开去时,我不禁哈哈大笑。
真是外行!他的驾照号码肯定早已传遍北部各州,林奇堡镇必然全镇皆知。
而他却不动脑筋闷头直往坐等他来撞网的小镇上开。
我知道,他们一准会在那儿或这条路线的某个地方发现他的踪迹并把他抓获!飞船联队的战斗特工哟!就从没受过半点有价值的培训。
但凡有点心眼的人都会朝另一个方向开。
哪怕是开往加利福尼亚也好哇!快!可他却不慌不忙往北边的城镇开去,一块大霓虹招牌上写着:┌─────────┐│ 彩虹汽车大旅店 ││ 有空房 │└─────────┘赫勒将车停到旅店旁边。
玛丽用裙子擤着鼻涕。
我们进去吧。
赫勒打开车门,扶她下车。
他陪她一起走进旅店。
正合我意。
旅店墙上的挂钟表明现在是11点45分。
一个头发灰白的店员卷起袖子,正俯身整理账目。
他让我想起了隆巴的第一书记员,所以我估摸着他也是个很讨厌的人。
玛丽走到台前,她看上去真是糟糕。
先生,她问,你这儿是否有一美元一包的毒品?不然就告诉我上哪儿能搞一包来?我急需用一剂!店员抬起头,目光像刀子一样。
哟,那可太抱歉了,太太。
我搞不到。
他转身朝赫勒挺过意不去地说:是当地的联邦警察们干的。
就在上周,他们夺走了所有能找到的现货。
他们说,价格上涨之前他们是不会放手把它们投入市场的。
你也知道他妈的缉毒官们是些什么人物。
他又转身对玛丽说:太抱歉了,太太,真的!玛丽已经浑身哆嗦。
店员转身看着赫勒说:不过我倒可以租给你们一个房间。
你俩尽情风流好啦。
有个房间倒不坏。
赫勒应道。
老头拿出一把钥匙。
你想呆一个小时呢,还是想呆一夜?这位太太好像不愿久呆,不过在我这儿,住一夜的价钱可真叫便宜。
呆一夜吧。
赫勒说。
那就交40美元吧。
赫勒交上钱,老店员把钥匙交给他。
楼那头儿的38号房间。
祝你们俩快活。
他随后又低头摆弄起账目来。
他妈的,连登记卡都设有!哦,我知道他这种人。
他是在揩油呢。
贪心鬼!偷走店主一夜的房钱。
我并没有看错他,和隆巴那第一书记员一模样。
他捣我的乱!无论是赫勒的古怪新名字,还是那汽车驾照,都不曾亮出来!我真是气愤难平。
他是个不诚实的人!赫勒将车开进院子,算好如何倒车之后,就将它停在敞开的车库里。
车身太长,车尾只好露在外面,玛丽已经不成样子。
她控制不住地直打哈欠。
她扶着车身走过来。
然后她瞅瞅车尾,像是醒悟过来。
等等,她说,车尾伸出来啦。
有人会看见车牌的。
她四处乱摸,从地板上捡起一张脏报纸。
她让赫勒打开后盖,然后她将报纸展开,一半在里一半在外地搭在车尾,仿佛是卸货时不小心丢下的一样。
可它正好遮住车牌!妓女对汽车旅店可谓轻车熟路。
她说。
赫勒在车后蹲跪着。
他掀起报纸观察着什么。
哈!这个牌子上有个子弹孔。
他又四处看看。
好像并没打中其它地方,他站起来说,原来子弹孔就是这样啊,我希望能让他在玛丽的脑门上看到一个!或者在他自己的脑门上!他先让玛丽走进房间,然后才把行李扔进去。
屋里有两张单人床。
玛丽脱掉鞋子。
她想再脱掉一些衣服,却已力不从心,便昏昏沉沉倒在床上。
我困坏了,她说,孩子,如果你想玩,就来吧,我一年都没什么感觉了。
不过我劝你最好别要。
你是个好孩子,而我却有病在身。
我说,赫勒说,你看上去已不成人样。
这个星球上难道就没有医生、医院,或这一类的设施吗?哦嗬!我赶忙记下这条违规行为。
早晚他会失手的。
他太缺乏经验啦!听着,他轻轻摇着她的肩膀说,我觉得得有人照看你才好。
我就不能送你去住院吗?一定有这种地方的。
这儿的人看上去全都那么病恹恹的!她突然凶巴巴地站起来。
别跟我说什么医生!别跟我说什么医院!他们会害死我!他朝后退去。
这突发的力气使她拿过自己的行李箱,掀开盖子,拿出一套注射器,一屁股坐在床边。
她的手颤抖着把注射器的柱塞拔出来,将小手指伸进注射筒中。
她想抠出点药沫,可那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她试图从针头上吮点药液,但却扎伤了自己。
哦,她哆嗦着,昨天我也这样做过。
但现在竟连一点药渣也救有了!她将注射器扔到地板上。
你说要来一剂,是一剂什么东西?赫勒问。
唉,你这可怜的笨孩子!假毒品,海洛因,吗啡,次品药,便宜货,西班牙货,中国红,墨西哥土,毒货,白粉,烈性沫,上等冰毒!什么都行啊!再不来点,我会死的!她手抚着胸膛:哦,我这不中用的心脏!这番发作耗尽了她的力气。
她瘫软下来。
赫勒搬起她的脚,把她扶回床上。
然后他捡起注射器,好奇地嗅嗅空筒,又把它放回她的行李箱。
她睡着了。
我知道发作毒瘾的周期。
她这是进入了第二阶段:她将睡上时醒时迷、辗转反侧的一觉。
赫勒看了她一会儿。
然后他又看看房闻。
空调正运行着,他没去碰。
电视上摆着一个小牌子:┌────────────┐│ 请勿在午夜后观看 │└────────────┘他也没去碰。
他脱下鞋子看看自己的脚。
鞋已经把脚挤出泡来了。
他打开旅行箱,拿出一个小医药箱。
啊哈!沃尔塔尔制造!违规!可转眼我就发现那只是个普通的小白盒子而已,里面装有一些未贴标签的膏药罐。
但我仍旧把这件事记录下来。
他在脚上抹过一些膏药后,将盒子放回旅行箱中,这一回他把箱盖开得更大一些。
哎呀,里面并没有像拉特说的那样装满石块!装的是设备吗?我看不清,因为箱子是背光打开的,而他也没有往里瞅。
我写下注记,说明这很有可能是违规行为。
这两个大箱子里肯定全是沃尔塔尔的设备!难怪它们这么沉!赫勒转回床边,正要钻进被窝,却又改了主意,站起来拿出了他的小笔记本和钢笔。
他写道:想让人听你说话,要先拿出毕业证书。
然后他又写道:心理学蒙骗大众。
它既不能做事,也不能改变人。
它是统治民众的工具。
我气得七窍生烟!他竟写这些异端邪说!哦,国际心理学协会会抓住他的!他们会用各种机器对他的脑子实施电冲击!他们在维护自己的一方天下时可绝不会手软!他接着写下去:有人在这个星球上出售能致人死命的毒品。
这又怎么样?人人都知道这个!我不屑地想。
他还当真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大事情!医生们推广毒品。
心理学家推广毒品。
政府不断提高毒品的价格。
黑手党和洛克辛特这类人大发横财。
为什么不呢?民众不就是一群蚂蚁嘛。
他接下来做的事却着实引起我的兴趣。
他在每一行字后面都画上一个勾。
虽说我在军校里数学没考及格,但我却很明白这勾是什么符号。
这种检查符号表示一个逻辑方程式。
意思是:在一个合理演绎的定理中需使用的相关因式。
我抓住他啦!他明目张胆地使用一个沃尔塔尔国的数学符号。
违规,毫无疑问。
我重重地记下这一笔。
即使他们整治不了他,我也不会放过他!他摆弄着灯泡,盘算着该如何关掉它们。
屏幕上一下了黑下来,过了一会儿,从他平稳的呼吸中可以听出,他已酣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