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塔尔的牧师们常说:不要太眷恋欢乐,否则众神会把它拿走的。
那个晚上的情形就跟这差不多。
赫勒走来走去的,收拾东西、清理物品、擦桌子、整理房间。
我不在乎他那种太空人对良好的环境的热情,我甚至不在乎他的有线电视里播出的回声乐队的演奏。
我专心整理我口袋里的文件。
这时有人敲门,我过去开了门。
有两个警卫站在门外,身边有一辆矮矮的推车,车上放了一个大箱子。
是送给您的。
其中一个说。
这个箱子硕大无比。
我不记得预订过这么个东西。
是送给我的吗?是送给您的,警卫说,看见这个了?走廊里太暗,看不清楚标签上的字,他们就把箱子推到屋里,关上门。
一点没错,箱子顶部写着几个大字:急件。
格里斯长官亲启!他们脸上那种严肃表情,还有赫勒看着我的那副神态本该使我警觉的,但我的感觉太好了。
我伸手抓住箱子的把手,打开顶盖。
我本来以为会看到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而我面对的却是真正的恐怖!一个蛇头!这是沃尔塔尔最剧毒的一种爬行动物。
它大张着嘴,露出毒牙!暗杀阴谋!顶盖啪地一声打开!我箭也似地从箱子边跳开!我差不多从空中飞了出去,撞进洗澡间里,挣扎中把帘子扯了下来,挂在墙上的洗发膏和肥皂瓶也掉了下来,像炮弹一样砸到我头上。
我还拚命想从墙里钻出去!蛇爬了起来,头探到空中,足有5英尺长!我感到它马上就要从空中飞将过来,向我发起攻击。
它怎么会静止不动了?然后,哦,我的天,更糟糕,是克拉克女伯爵,穿着火红的衣服,从箱子里站了起来。
他们都尖声大笑起来!警卫,赫勒,还有克拉克女伯爵!她一只手里拿着蛇头。
原来是她藏在箱子里,把蛇头举起来做出要攻击的样子。
现在她的另一只手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他们还在笑,笑得弯下了腰。
一个警卫笑得跌坐在地上!赫勒笑得站不住,只好扶着一个椅背,眼泪也流了下来。
就这样,他们一直笑了有10多分钟!这事把我搞得措手不及。
我的天,一个城堡的囚犯居然堂而皇之地跑到这儿来,玩这种极端危险的游戏,他们竟然还笑!过了一会儿,我又看她手里抓着的蛇。
我原以为是个稻草塞起来的东西,但仔细一看,我又吃了一惊:这蛇还在扭动!连毒牙也没拔掉!要是让它咬上一口,你就得死。
而她还在大笑不止!慢慢平静下来以后,克拉克女伯爵从箱子里跨了出来。
她把蛇头转过来对着自己,用手指指着它的鼻尖,它就闭上了嘴。
她把蛇放到箱子里,手指摆了摆,做了个你给我乖乖地呆着的手势,最后把箱盖合上。
他们终于止住了笑,赫勒走过来握着她的手,相视而立。
两个警卫缓过劲来,兴高采烈地向赫勒扬了一下手,将大箱子推了出去,把门关上。
我倒在乱糟糟的洗澡间里,挣扎着想起来。
这引起了赫勒的注意,他不情愿地松开手,向我走了过来。
这对你来说有点过了,索尔顿。
但你得承认,这是个不错的玩笑。
他拉着我站了起来,又把洗澡间整理好。
我没有承认这是个不错的玩笑。
这些愚蠢的家伙,把她弄到这里来是在玩火。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克拉克女伯爵说,我经常捉摸这城堡上面有什么。
她来回走动,摸着屋里的东西。
除了参加希斯特的阅兵式,我三年都没有离开过那些地牢!这儿没窗户?她好像困惑地想了一会儿,又说,这是索尔顿的房间吧?我奇怪她怎么会知道:赫勒已经把这个地方打扫得干干净净。
赫勒走过去放起了柔和的音乐,然后轻快地跑了回来,就像一个殷勤的主人,把她在桌旁安顿好,又走过去打开食品柜。
我看得目瞪口呆:里面塞满了好吃好喝的东西。
他在她面前摆上一罐粉色的气泡水,就好像她是个皇室贵人,想了想,又在桌子另外两个位置丢了两罐。
他拿出四色小甜饼盛了满满一盘放在她面前,他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下。
他想了想,指指放在桌子另一头的一把椅子。
过来吧,索尔顿。
别不好意思。
他话没说完又回头看着她。
他们就这样坐着,凝视着对方,心里愉悦之极,眼里焕发着光彩!我坐在我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吮吸着粉色的气泡水。
这东西挺贵,里面含有大量矿物质和蛋白质, 小汽泡蹦起来高出罐顶有6英寸形成闪光的小爆炸。
因为它被吸收快,人喝了马上感觉精神振奋。
赫勒看也不看我就把一些小甜饼向我推过来。
他们还在互相凝视,眼里流露出幸福的神情。
柔和的音乐还在播放。
他们不吃也不喝,就那么坐着,为能坐在一起而高兴,因为有对方的陪伴而感到幸福,桌上吃的喝的碰也不碰。
过了好久,赫勒伸手拿了一块小甜饼放到她嘴里,又把自己的饮料举到她的唇边。
她也把自己的饮料送到他的嘴边。
显而易见,我在这儿是个多余的人。
最后他们终于开始吃起了晚餐,但我知道,在桌子下面,他们的脚还缠在一起。
当他们吃完的时候,赫勒靠到椅背上。
最后他说:哦,对了,我要给你看点东西。
他拿出一叠种族辨认训练卡片,显然是从图书馆拿出来的。
卡片的正面是人脸,背面是他们的正确名称。
他拿起一张卡片。
看这个像谁?他问。
我能看到背面,上面写着:女孩,英国人布利托―行3(地球,欧洲)她看上去对这个很感兴趣。
而我想她会对赫勒给她的任何东西都感兴趣的,即使是一张白纸。
她说:这看起来像是曼科星上亚特兰大省高原的农村姑娘,我的同族都来自那个地方。
几百年前他们在那儿有产业,当然,后来都失去了。
太好了,赫勒说,我也出生在亚特兰大省,在首都塔波。
然后他们就热烈地谈了起来,诸如你知道简姆・维斯吗?、你还记得那个老妇人布莱丝吗?、那个法院还在吗?,中间再插入是吗?、这真是个小宇宙等等,等等,无休无止。
原来他们还是曼科星的同乡。
好一个老曼科重聚周!最后,他们终于打住了,至少是暂时打住了。
赫勒又摆弄起了他的卡片,他举起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老人,波利尼西亚人布利托―行3(地球,大洋洲)是达尔港的船民吧?她说。
看这个,赫勒说。
背面这样写着:电影明星,女性美国人,布利托―行3(地球,美洲)这不是你妹妹。
女伯爵说。
赫勒又给她看了另外一张,背面上写着:男性,高加索人布利托―行3(地球)这是你家里的什么人吗?他看起来有点像我的一个叔叔。
她假装,只是假装严肃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杰特罗・赫勒?你是想告诉我你刚去过曼科吗?可这些照片不是立体的,色彩也很差。
哦,我知道了,它们是人种辨认卡片。
把它们给我!她开玩笑似地从他手中抢过卡片看起了背面。
她仔细研究着卡片,把它们翻过来倒过去地看。
布利托―行3?你还记得那个传说吗?赫勒问。
也没人催他,他从头到尾,一字一句地背出了894M民间传说。
等等。
女伯爵说,她在竭力回忆。
然后她拿起饮料在手里来回地荡,试图找到节奏。
她用略带喉音但很悦耳的嗓音唱了起来,她竭力模仿儿童的发音:如果你要从生命中飞翔,国王说可爱的人必须死亡。
去旅行,乘一艘船远行。
船儿漂,船儿荡,找一个新家在天堂。
赫勒也加了进来:无畏的王子考卡尔西亚,你在高高的天空,我们看见你眨眼,我们看见你闪烁,在遥远,遥远的月球之上。
他们两人都笑了,对他们自己的二重唱很满意。
他们一定是在孩提时代就会唱了。
克拉克女伯爵说:我们小时候经常指着说是‘考卡尔西亚王子’的星星到底是哪一颗?是布利托。
赫勒说。
你是说他真的到了那儿了?女伯爵问,很高兴的样子。
在我看来,一个特工撇开他的本行而大谈什么历史人类学也太离谱了。
赫勒转向我。
人们为什么把这个种族叫做高加索人?他抛下手中的卡片。
你了解这颗行星。
是不是有个叫高加索的大洲?我觉得这只是一个种族的统称。
我说。
我想了想,终于记起来了。
并不是只有赫勒才有好记性。
我曾经对布利托―行3很下了些功夫。
在俄罗斯南部有一个高加索地区,就在土耳其以北。
这是亚洲和欧洲的交界地区,但是我觉得这名字并不就指这个人种。
也许这些人从那儿来,也许不是,但确实有一个高加索人种在那儿迁徙,分布很广,现在那个地方哪儿都有这个人种。
这个人种的皮肤色素沉着很小,头上有直发或者卷发,高鼻梁,窄鼻子。
他们中具有叫做RH阴性的血型的很多,还有一种特别的血元素。
我想你今天一直在看这个东西。
好吧,赫勒说,有没有一个叫做‘亚特兰大’的地方?是一个国家还是别的什么?我想了想,又起身从一堆书里拿出一本参考书,人们管这叫百科全书。
我大声念了起来:亚特兰蒂斯,也叫亚塔兰蒂斯和亚兰蒂卡,位于直布罗陀海峡以西大西洋中传说中的岛屿。
据说它的文明很发达,后来被海水淹没。
啊哈,赫勒说,不管是考卡尔西亚王子建立的什么,后来被毁灭了,人们只好迁居到别的地方。
赫勒,我耐心地说,特工不是人类学家!哦,可他们是!女伯爵说,他们算出一颗行星的地质周期,而要算出地质周期就必须懂得化石和骨头!她对这事显得非常一本正经。
我意识到有人在发疯似地苦读有关书籍!也许是吧。
我说。
可能确实如此。
但是就凭几个名字也构成不了历史事实,只是巧合而已,那儿还有其他人种。
没有理由相信你们的考卡尔西亚王子,或者叫其他什么名字,在‘布利托―行3’上留下几个种族。
我可以向你证明,在15个星球上都有像你,像他,或者像我的居民。
极地漂移了,赫勒说,它漂到海洋里别的地方,后来冰帽融化,淹没了殖民地。
可怜的考卡尔西亚王子。
可怜的家伙。
女伯爵也说。
经过一定就是这样的,赫勒说,我们绝不能让这种事再度发生,把他的后人也淹没了!要是那样会很可惜的。
女伯爵又说。
我得把这事搞清楚,他们俩现在赞同这次使命!而我就是要忠于事实――当然除了牵扯到机构的那些――我不能容忍建立在不合逻辑的东西上的愚蠢的伤感。
可是赫勒,我们没有证据,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曼科星亚特兰大省的考卡尔西亚王子,在地球上的一个岛屿上建立了一块殖民地,并把它称做亚特兰蒂斯!而你的阔人们也没有加入那次迁移!赫勒看着我,眼睛微微闭着。
这样更有诗意。
他说。
我的老天,他是一个战斗特工吗?还是一个脑筋顽固的岩石、金属、炸药技工?还有,赫勒说,变得越发地不合逻辑,她喜欢这样。
克拉克女伯爵很赞同地点点头。
谈话停止了。
开始,我以为是因为我的意见与他们相左,他们只是看着我。
后来,我逐渐意识到我在这儿是个多余的人。
这儿走廊里还有你能睡觉的空房间吗?赫勒对我说。
我心里猛然一震。
如果巡逻队偶而进行一次夜间检查,就会有三颗脑袋落地,包括我的。
这儿的房间差不多都是空的,但没有一间是清扫过或是能住人的。
他们还是盯着我,实际上他们几乎用眼珠子把我给推了出来。
我随手关上门,站在昏暗的走廊里。
两个警卫一左一右坐在门口,嘴里还抽着烟卷,我从烟卷的气味中可以闻出来是比较贵的一个牌子。
看来他们都分到钱了,我怀疑斯内尔兹是不是还记得答应给我的那一份。
我倚墙站着,过了一会儿又心不在焉地坐了下来。
我对这事的反应并不是出于什么道德义愤,要知道在沃尔塔尔联盟的许多种族中,男女们在结婚前两、三年就住到一起的事很平常。
主要是这事本身所带来的危险性。
有人说在勇士和傻瓜之间只有一条窄窄的分界线。
据我估计,勇士现在已经跨过了这条分界线。
也就在这时,我意识到我已经使他们原则上赞成执行这个使命,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的。
难道这是粉色气泡水起的作用?我听到从紧闭着的门里传出来的轻微的响声。
是耳语?我的眼睛已经习惯了走廊里的黑暗,我朝两个警卫看去。
我原指望能从他们脸上看到那种好色的表情。
士兵们在听到有关性的事情的时候,往往都有这种表情。
然而警卫的脸上却没有,他们看起来更像是新郎新娘的亲戚,既严肃又满怀期望。
他们的耳朵一定密切关注着那扇门,并且用眼神交换想法。
屋里传来椅子碰擦的刺耳的声音,盖过了柔和的音乐。
谍报界有四种行动操作种类:公开的,暗中的,隐藏的和秘密的。
屋里的那两位连一点常识都没有,居然把极其秘密的事情当成公开的事情,甚至想不到把音乐的音量开大一些将杂音盖住。
我胡乱地想像他们在干什么。
从两个警卫的表情看来,他们也多少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还用眼神交换看法。
床吱嘎地响了一下,然后又吱吱嘎嘎地响了下去。
柔和的音乐还在放。
想起女伯爵对当初只是摸了她一下的特工干了些什么,我现在就是提着枪冲进去把赫勒抢救出来也不奇怪。
谁也料不准女伯爵这个人。
这时传来她清清楚楚的说话声:你得轻一点,亲爱的。
我以前从来没有过男人。
又传来赫勒轻轻的安慰声。
他在安慰谁?根据他的人事档案记录,他以前也从未有过女人!然而各种族还是继续繁衍,孩子还是继续出生。
我突然紧张得都呆了,要是他使她怀孕怎么办?不过想了想我又放下了心,因为到那个时候我们早就走掉了。
这时传来床有节奏的吱吱嘎嘎声,这吱吱嘎嘎声一直继续下去。
这时又听到女伯爵的声音:哦,杰特罗。
她又说了一遍,后来越说越快,哦,杰特罗,哦,杰特罗,哦杰特罗,哦杰特罗。
哦杰特罗!这时传来赫勒颤抖的呻吟。
那两名警卫立刻无声无息地跳了起来!他们把手臂举过头顶,就像在子弹球比赛中有人击中得分一样。
他们拳头相击,蹦跳不止,脸上都流露出兴奋的表情。
他们又转向对方,热烈地握起手来。
在所有这些动作中,他们竟然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
天呐,他们很开心!最后警卫坐了下来,又点起了香烟。
屋里的音乐还在响。
床又一次有节奏地响了起来,持续了好久。
最后又是同样的呼喊,同样的呻吟。
警卫又同样兴奋了一阵。
里面又安静下来。
这时我才意识到屋里的两个人又年轻,又强壮,又深爱着对方,这事大概要持续大半夜。
突然一声重击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好像是从我的身下发出的。
我低头一看,我的老天,我正坐在放在推车上的大箱子上,那条毒蛇也恢复了生机!我远远地跳了开去!两个警卫窃窃私笑。
我走进另一个房间,开了灯。
里边很脏,乱糟糟的,连张床也没有。
我心力交瘁地关上门,熄了灯,用帽子作枕头,就躺在地上睡了。
有个作家说过,所有的人都爱情侣,这当然也包括警卫,但绝对不包括一个叫格里斯・索尔顿的人。
地球使命会怎么样?《地球使命:入侵者计划》作者:[美] L・罗恩・哈伯德(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Xinty665 免费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