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星在哪儿?这就如同要确定一个电子的位置一样困难。
电子是沿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轨道,围绕着核子飞速运转的。
流浪星在山底下,在山上;它充满周围的天空;它借思列斯之躯,耐心而不知疲倦地翱翔在茉丽栖息的小屋的上空;它钻入方圆几百哩内的一切隐秘的地方;它伸向地球的外部空间。
如果说,流浪星的位置没有确定的地理疆界,那么它至少留下了一系列特殊的活动轨迹。
确实是这样,它占据了思列斯庞大的身躯;它集中了自己相当大部分的电子云,渗入到山底的岩石和泥土之中;它还发现了许多特殊的地方,它觉得,在那些地方玩耍非常有趣。
它发现了一架过了时的机器,那是豪克建造他的地下研究室时所使用过的工具车。
对小流浪星来说,那只是一个简单玩具,没有多大意思。
不过,那架机器显然有其特殊的功能。
它花费了一些功夫,终于弄明白了那架机器的用途和操纵方法。
接着它又考虑,怎样靠那架机器来取乐。
动力来自马达,它想。
我有动力。
转动齿轮。
朝乱石堆开去。
它使那架机器伸出钢管,捡起一小撮碎片——其中有一只黄色的氦气钢瓶,一块500磅重的炸变了形的电容器板。
它发疯似地将那些碎片到处乱扔。
它玩腻了那种特殊游戏后,又去找另一种东西取乐。
对它来说,机器人是一件比较复杂的物件,不像是一件玩具。
它觉得操纵机器人没有什么特别的乐趣,因为,机器人的超回旋加速驱动部分,与思列斯的和它自己的驱动部分,几乎完全一样,没有什么新奇之处。
流浪星觉察到;机器人受到外来感应的指导,信息来自遥远的地方。
机器人的接受器在收到信息时,发出咔咔的响声,它的某些部分仍然有所感应。
那些信息是以艾尔玛利克星球的名义发来,是对机器人不厌其烦的劝告,流浪星对此感到烦躁,感到厌恶。
它现在已经开始有了情感。
当豪克的思维方式基本上全部融入流浪星的习性结构组织以后,它就一直被一种特殊的情感困扰着。
它对茉丽总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冲动,而且愈来愈强烈。
它并不觉得这是不合情理的,实际上,它还没有确立判断合理或不合理的标准。
它只觉得那种情感给它带来了麻烦。
对付那种麻烦事,它有自己的办法,它可以凭自己一时的冲动办事,然后再看看结果如何。
它打算尝试一下,把茉丽变为它自己的一部分。
茉——丽,茉——丽……茉丽渐渐苏醒,可是她并不愿意醒来,她半睡半醒地躺着,脑子里清晰地映出了她清醒时所不愿相信的一幕幕景像:豪克之死;流浪星的诞生;她所心爱的人给宇宙带来的灾难。
茉——丽——不知是谁在呼唤着她的名字,她生气地睁开眼睛,四下张望。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天还没有亮,她至多才睡了一两个小时。
谁在喊我?她轻声问。
可是没有人回答。
她紧张起来。
那声音很奇怪,不知从哪儿发出的,她从来也没有听到过类似的声音。
她清醒以后意识到,那声音绝不是来自一个梦的破碎结尾。
她确实听到了喊声,她决不能置之不理而蒙头大睡茉丽站起来,抖掉鲁夫给她披在身上的大衣,蹑手蹑足地向房门走去。
她把门打开一道缝,看见夸莫典躺在沙发上。
他正难受地缩动着身体,面部肌肉痉挛,嘴里咕噜咕噜地说着梦话,过了一会又不动了,眼睛始终末睁开一下。
可怜的安迪,茉丽默默地说,心里既感激又同情。
她又一声不响地掩上了门。
刚才到底是谁在喊她,不可能是夸莫典。
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她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就在小屋的法国式双层玻璃宙外,一个怪兽悬浮在它的闪亮的超回旋加速场上。
那是思列斯!它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茉丽,金属般的爪尖反射着落月的寒光。
它的超回旋加速场激烈地闪亮着,隔着玻璃窗,茉丽感到了声音的振动,她就是被这种声音唤醒的。
茉——丽,来吧!我——想——你。
一时间,她被吓得魂不附体,几乎想跑去摇醒夸莫典,请求他的保护。
那个梦幻般的怪物居然能喊出她的名字,居然能说话,她惊奇得一步也挪不动。
利弗尔从来也没有说过思列斯会讲话,它更不可能知道她的名字。
她怎么也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怪事。
她不知道,思列斯不再是自由自主的动物了,它已经被豪克创造的却给他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的流浪星牢牢地控制住了。
她突然哗地一声推开一扇窗户,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有一点她是明白的:如果那只怪兽想伤害她,仅靠脆弱的玻璃窗是抵御不住的。
她呼吸倔促地问道:你……你想干什么?但是,那怪兽只是一个劲地重复说:茉——丽,茉丽,来吧!她发现:声音是从窗户上的玻璃发出来的。
那怪兽不知用什么方法振动玻璃,产生声音频率,使茉丽能听到它的讲话。
她觉得怪兽的这种说话方式太离奇了。
如果那怪兽突然长出了嘴唇,上鹗和舌头来对她说话,她反而不至于感到如此惊异。
太可怕了,太恐怖了,她忍受不了那种恐惧,几乎要喊出声来。
不,她强压低了嗓音说。
不!她又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户。
来吧!思列斯还在顽固地喊着——或者说,控制着它的流浪星在顽固地叫着。
那巨大的怪兽在自己的超回旋加速场上跳动着,耐心地等她过去。
来吧,那个声音还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茉——丽,来吧。
她觉得,在那间正常的房间里,通过正常的窗户,与这么一只不正常的怪兽对话,简直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她大声而坚决地喊道:我不去!快滚你的吧!那怪兽能听懂她的话吗?她无从知道。
它只是呆呆地悬浮在那儿,闪亮的大眼直楞楞地瞪着她。
过了一会儿,怪兽移动着身体,像一头印度神象一样慢吞吞地、坚决地朝她走来。
它默默地朝前走着,像穿过空气似地穿过紧闭着的窗户,窗框无声地破裂了,碎玻璃落在地毯上也没有发出什么响声,怪兽悄然地来到她的身旁。
怪兽向茉丽伸出置人于死地的巨爪。
茉丽尖叫一声,转身想逃开……思列斯闪亮的大眼里射出一道杀人的凶光,茉丽还没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就被背后射来的凶光麻醉过去。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瘫倒在地上。
她无力地挣扎了一番,感到自己正在向着无底的深渊落下去,落下去……她永远忘不了思列斯向她伸出巨爪的最后一瞬间。
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感到疼痛……接着,她完全失去了知觉。
透过窗户的日光照射在夸莫典身上,他难受地辗转了几下,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长沙发上,身上盖着暖和的人造毛毯。
他感到一阵阵的头痛,浑身骨头架像散了似的。
他恍恍惚惚觉得自己病了,好一会儿也回想不出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
他尽力地回忆着。
令人费解的太阳攻击之谜;与利弗尔和思列斯恶梦般的相遇;豪克的遇难身亡;流浪星的诞生……这些事都在夸莫典的脑海中翻腾起来。
他拼力支撑起身体,朝四处看了看。
他发现,沙发的扶手上用针别着一张便条,上面用感光笔写着几行又大又笨拙的字:牧师,我不想吵醒你。
我到茉丽家去了,我要告诉他们,茉丽在这儿一切安好。
有事就到那里去找我。
你们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所以我就不辞而别了。
食物在厨房里。
鲁夫听到利弗尔鼾声如雷就知道,他仍然在鲁夫为他安排的小卧室里熟睡着。
可是茉丽的房间里却没有半点声响。
夸莫典伸手握住门把,犹豫了一下,心想,此刻不能打扰她。
他坚信,夜间绝不可能有什么人胆敢通过他的身旁,进入房间去伤害茉丽……他走出了小屋,来到室外的阳光之下。
日光虽然明亮,但夸莫典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他突然醒悟过来,原来是太阳光的颜色不对头。
天空中不见一丝云彩,但气压很低,好像暴风雨就要来临。
他眯起眼睛朝太阳望去,才弄清是怎么回事。
太阳又红又暗。
上面布满斑点,它似乎还没有从前一天的愤怒中平静下来。
它那副样子,与人们在成千上万本书中所描绘的,与成千上万首歌曲中所赞颂的太阳,完全两样。
这使夸莫典回想起他与奎姬相遇的所在的行星,那个星球上的太阳也是这副模样,不同的是,那个太阳周围过伸出无数条蛇一般的等离子体。
他跛着腿穿过一个宽阔的广场,感到精神好多了。
艰难而烦恼的一天刚刚过去,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他还将面临新的挑战。
想到这里,他又微微皱起眉头。
他期望能在新的一天见解决掉一些难题,可是他又没有足够的信心。
他远远地朝星球教堂望了望,与一个过路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向茉丽的父母家走去。
他发现,途中要经过市政中心,这正中他下怀,他可以利用那里的各种档案情报。
可是到跟前一看,他大失所望,市政中心并不是市政厅和图书馆综合大楼。
他穿过一个古怪的环形建筑物,建筑物上的水泥已经污染发黑。
奇怪的是,那个小镇外的乡野田园中见不到一座像样的建筑物。
他忽听到一段录制的声音:欢迎你,亲爱的游客。
这里是智慧河镇历史纪念碑。
这里曾是智慧河镇的部分原址,经过修复与重建,基本上恢复了许多年前的某一个冬季,外星访客第一次光临此地时的原貌。
夸莫典找不到说话者,只好抬起头。
对着空气申明自己的要求:我不想参观历史遗迹。
我只想得到一些情报信息。
四下静悄悄,没有任何反应。
他气恼地意识到,刚才的声音是一种低级程控机器人讲解员发出的。
这种机器人甚至没有适应性机能,它的程序只允许它对夸莫典的到来作出简单的反应,播放录制好的解说词。
他漫步通过一个厚实的大门……夸莫典惊恐地发现自己好像来到了地狱。
这里的空气带有刺激性,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工业废烟和没有充分氧化的矿物燃料的气味使他感到窒息。
他强忍刺激,眯起眼睛朝周围看去。
他勉强辨认出,四周都是一些粗陋低矮的砖木结构小屋。
顺街道往前看去,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人的身影,背朝着他,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
夸莫典闷闷不乐地朝那个身影走去,竟然没有顾得上看看四周离奇的景像。
他走近一块巨石,原来那是一尊灰色的混凝土蚀刻像,刻的是传奇似的人物——人类规划大师。
空气中又传来清晰的声音:欢迎你,亲爱的游客。
这儿的建筑物也是市政中心展览区的一部分,这里是古老的税务局。
那时候,每一位公民都要到这里来,向人类规划大师上报自己在的一年中工作收入的数目,再据上报数目按比例交纳一定的税款。
这里也曾是交易分配管理局,公民们允许在这里用钱币交换衣物和生活必需品。
这里以前是兵役招募处所在地,男女青年都要参加训练,学会使用当时简陋然而却很适用的武器。
这里也是规划总署,是最重要的机构。
这里的一台原始计算机负责指挥、检查和修正每一位公民的每一项行为。
亲爱的游客,这里曾是这个国家的神经中枢,是最有权威的组织!夸莫典对那种没有感情色彩的介绍听而不闻,铁板着面孔继续蹒跚地朝前走去。
对他来说,这种展览会太逼真、太写实了,看了很不舒服,令人倒胃口。
原始的燃烧生产方式使那里的空气被碳氢化合物、工业粉尘和光化学烟雾严重污染。
他原先所看见的人影现在已经站在眼前。
这个人一身旧时期的装束,非常奇特:他穿着一套厚实的纤维制服,头发蓬乱,脖子上套着一样东西,很像一个笨实的金属项圈,看上去又重又紧,套在脖子上肯定不好受。
这个人僵直笔挺地站在那儿,面对着入口处举起右臂,面无表情地行了一个礼。
对不起,请问,你知道去茉丽家怎么走吗?夸莫典朝这个人问。
他刚问完话就立即明白了,那只不过是一个做得与真人一模一样的假人。
接着传来一段录制的解说词。
游客们,你们所看到的这个人的模型,是按当时的‘危险人物’的样子复制的。
凡是不愿受管束而自行其事的男女公民,都被带上这种标记。
套在‘危险人物’脖子上的金属领圈带有爆炸斩首装置,只要发现‘危险人物’有什么可疑行为,规划中心机构就立即引爆金属领圈。
那个假人很严肃地放下僵硬的行礼手臂,慢慢转过身体,利用它的感触器判断出夸莫典的位置,对准他笨拙地鞠了一躬。
啊!伟大的艾尔玛利克,他焦急地喊起来,谁能给我指路?到茉丽家怎么走?假人一声不吭,只能听见它传来的嗡嗡的载波信号声。
这儿有人在听我说话吗?假人又沉默了片刻,接着含混不清地说:游客,请你回智慧河镇历史纪念碑去。
本展览区由星球联谊会修建和管理,为公众提供情报服务。
我是星球联谊会成员,我是夸莫典指令长,我要求你回答问题!假人还是不理睬他。
我们希望,你能从这个展览得到很大的教益,它最终用录制的声音说。
很显然,给假人编的程序只能使它回答与展览有关的问题。
夸莫典无可奈何,只好转身,按原路走出展览区。
夸莫典几经周折,花了半小时工夫,好不容易才在一块田边找到宙安。
他正忙着修理一台绿色外壳的农用机械。
他以前是位英俊的运动员。
此时,他显得活泼而敏捷,与在星球教堂里的幻想曲催眠状态下的他判若两人。
他脸上挂着探询的微笑看着夸莫典,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为茉丽的情况感到担忧。
夸莫典开门见山地说。
我也同样感到担忧,宙安点头说,她经历了危险和灾难。
可是,艾尔玛利克严禁强行拯救他人。
她必须自觉自愿地接受梭形精灵……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夸莫典打断他说,你知道吗?她差一点被一颗可疑的流浪星毁灭。
宙安感到震惊。
太可怕了?他着急地说,我们必须立即采取措施。
要让她知道,只有艾尔玛利克才能保护她,她不能再耽搁了!不,你误会了,夸莫典提高了嗓门。
宙安先生,你听我说,这不仅仅关系到茉丽,整个星球联谊会。
甚至于宇宙都正在受到威胁。
你知道流浪星会干出什么事来吗?你看看太阳就明白了。
宙安仰头向上望去,只见太阳变红了,而且膨胀了许多,天空如同暴风雨前那样昏暗。
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满怀疑虑地点头说:真是怪事!岂止是怪事,那意味着死亡和灾难!是针对茉丽而言吗?宙安表现出谈淡的迷惑。
夸莫典指令长,我不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你现在说茉丽处在危险之中,可你刚才又否认。
是的,我同意你现在的看法,她的处境很危险,所有不接受星球教的人,所有不让梭形精灵进入他们身体的人们,都处于危险之中。
夸莫典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力控制住自己。
他提醒着自己,是艾尔玛利克给他们带来了安宁。
艾尔玛利克保佑着接受梭形精灵的人们,保佑他们身体健康、生活愉快、和睦相处。
但是,与这些人打交道很不容易,一般很难激起他们行动起来的热情。
这也是像他这类的指令长,以及星球联谊会的那些行动不受约束的工作人员,不愿接受梭形精灵的原因。
夸莫典既然懂得这些事,他就应该学会忍受这些事……他耐着性子说:宙安先生,我求你以艾尔玛利克的名义为我做几件事。
你既然能通过梭形精灵与那些智能星取得联系,那么,我请你向它们发出警报,告诉它们,这里有人创造了一颗流浪星。
我已经照办了,宙安和蔼地说,我知道什么,艾尔玛利克就知道什么。
好极了。
夸莫典松了口气。
他想象着:天鹅星座的各种公民的智慧和力量、不计其数的智能恒星和超级机器人的智力、人类的聪明才智,都被外星访客——梭形精灵——像网络一样地联系起来了。
他感到一阵轻松,又问:我还有一个问题向你请教。
昨天,太阳为什么对地球发动了三次攻击?那是不是艾尔玛利克所为?宙安眯起了眼睛,然后摇摇头严肃地说,不是。
太阳的攻击是一种野蛮行为。
据我所知,那次攻击毁坏了许多设施,至少导致了一个人的死亡。
艾尔玛利克是反对暴力的,很显然,我们不承担任何责任。
夸莫典瞥了他一眼说:也就是说,那是流浪星干的啰?宙安平静地说,夸莫典指令长,那就与我们无关了。
不过,我们不采取抵抗行动。
可是,你们都处在危险之中!如果让一个敌视所有星球的智能体无拘无束地逍遥在这个星系之中,那么,所有的智能星都将遭难。
我们不采取抵抗行动,宙安重申道,如果采用暴力,我们将会自相毁灭。
他彬彬有礼地轻声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就又忙着修理他的农具去了。
鲁夫的便条上说他在茉丽家,可是夸莫典到了那里后却没有见着他。
茉丽家的门敞开着,屋内空无一人,夸莫典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
从屋顶上传来轻松而平静的音乐,夸莫典循着声音向屋里走去。
由室内环境恒定系统控制的房门都自动打开。
他乘传送带式电梯来到了屋顶花园。
荻尔德丽坐在那里,正弹奏着一种乐器,悠闲自得地消磨着早晨的时光。
这种奇妙的乐器能够把她的情感转变为各种艺术形式。
通过弹奏,她的情感转变成了和谐悦耳的声音、五彩缤纷的图形和微妙的香味。
她看见夸莫典以后,用微笑表示问候。
她显得和茉丽一样年轻。
她脸颊上的金星标记并不有损她的美容。
她正陶醉在自己的艺术之中,很不情愿有人来打搅她。
你说鲁夫吗?噢,是的,夸莫典指令长,我认识鲁夫,但他不在这里。
那就奇怪了,荻尔德丽夫人,夸莫典皱起了眉头。
他要我到这里来找他的,他对你说了什么吗?荻尔德丽漫不经心地拨拉了一下琴弦,只见乐器上生出一个粉红色的气泡,汽泡渐渐转为玫瑰红色,接着又变为红色,色彩越变越深,最后不知道变成了什么颜色。
啊!夸莫典指令长,我们没有听到鲁夫说什么。
就是这样。
她用探询的眼光朝夸莫典身后看去,他吃了一惊,连忙转过身体,只见一个又黑又亮的鹅卵形超级机器人悬浮在红色的超回旋加速场上。
是机器人视察员吧?他没有把握地说。
我……我没有注意到你也在这里。
机器人的椭圆形等离子体在剧烈地闪亮着。
夸莫典指令长,我不是机器人视察员,它用悦耳的声音说。
那个机器人已失去作用,我只是它的代用机器人,它失去作用了?它已被拆散了,夸莫典指令长。
机器人平滑地说。
它被拆散前所拥有的记忆信息,现在都储存进我的身体了,所以在实际运用中,我和它起同样的作用,我愿为你效劳。
不用了,夸莫典迟疑了一下。
噢。
好,我愿接受你的帮助。
不过,我先得与荻尔德丽夫人说几句话。
茉丽受了伤,她正安静地躺在那里,目前情况还不错……我担心,她仍然没有脱离危险。
荻尔德丽显露出关切的神情。
太糟糕了,她懊悔地说,我最心疼这孩子,可是她……她耸了耸肩,微笑地看了代用机器人一眼。
她还没有加入星球联谊会。
正如其他非成员公民一样,她孤立无援,很容易受到伤害。
说着,她又用那件乐器来安慰自己。
她的手指快速滑过键盘,奏出一连串的气味、声音和色彩。
夸莫典指令长,只要茉丽接受梭形精灵,她一边欣货着自己的艺术作品一边说,她就一切平安。
加入星球联谊会,就万事如意。
夸莫典几乎按捺练不住内心的气愤,他皱起眉头,咬紧牙关。
他突然转身对着机器人大声问道:我问你,太阳是怎么回事?夸莫典指令长,你指的是哪方面?机器人客气地问。
你看看它的样子就知道了,它昨天还用等离子体对地球攻击了三次,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还没有得到有关情报。
机器人遗憾地说。
天鹅星座的复合公民与此事无关。
是吗?是的,夸莫典指令长。
机器人肯定地回答况。
它那高昂的声调表明它不赞成提这种问题。
艾尔玛利克告诉我们,你向宙安通报的各种情况它都知道了。
你该知道,天鹅星座的公民是不会参与暴力行动的。
那么,怎样解释太阳的现象呢?是不是……他脑中突然产生了一个猜想,为此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太阳是不是产生流浪星的智能了?这个太阳,机器人用优美的声调说:既不是天鹅星座的成员,也不属于宇宙中的任何文明联合会组织。
我们没有关于它的智能状况的情报。
它的异常行为对地球、对住在地球上的所有天鹅星座的成员有着巨大的危险。
夸莫典郑重地说,昨天已死了一个人,恐怕危险将会蔓延至天鹅星座的智能星。
艾尔玛利克已经知道了,机器人不急不忙地说,智能星还没有感到恐慌。
我已感到恐慌了,夸莫典心急如焚地说,我需要你帮我做几件事。
机器人朝他这边靠了象椭圆形等离子体又剧烈地闪亮起来。
你有权这样做,夸莫典指令长,它愉快地服从了。
只要不违背艾尔玛利克的宗旨。
好极了!夸莫典兴奋地说,首先,把我所担心的事情通报给艾尔玛利克。
另外还要讲明,我建议要采取紧急行动?什么行动?机器人急切不安地问。
夸莫典胸有成竹地回答说:请艾尔玛利克重新审阅我所提交的关于斯考特和豪克的以及他们研究流浪星的报告。
他越说越快,要力劝艾尔玛利克与奎姬取得联系。
请艾尔玛利克再提出一些其它的行动措施。
我已经照办了,夸莫典指令长,机器人用动听的音调说:我们对奎姬最近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无法采取任何行动措施。
夸莫典双目圆睁,怒气冲冲地看着机器人。
这时候幸好又有另一件事打了岔,要不然他准会大发雷霆,事后又会后悔莫及。
他听见屋子下面有人高声喊叫,一遍又一遍地喊着:牧师,牧师,你在哪儿?夸莫典赶忙跳到自动电梯上,往下看去。
他叫了声:鲁夫!是你吗?鲁夫走了过来,他脸上挂着眼泪,抽泣着说:牧师,茉丽小姐不在了,她失踪了!夸莫典顿时感到探身的血都冷了下来,时间也似乎停滞了。
失踪了?她怎么会离开呢?我不知道,牧师。
我……我估计那个家伙来过了,把她给带走了。
夸莫典只觉得眼前一片黑色。
鲁夫的猜测引起了他的恐慌。
他浑身颤抖不止,几次想镇静下来,考虑对策.但他的脑子这会儿怎么也不听使唤。
时间刻不容缓,要立即行动。
他不等自动电梯的传感器启动马达,便抓住扶手冲下楼梯。
机器人在他代后大叫大嚷,它的音量几乎提到最高部位,像一架巨大的管风琴的音栓发出轰响:夸莫典指令长,等一等,你打算干什么去?夸莫典在电梯上站住,踌躇了一下,侧转身体回答说:打算?嗯……我打算把她找回来。
夸莫典先生,你怎么去找?机器人吼叫着问。
啊?夸莫典不加思索,脱口而出:跟利弗尔一起去!我们定要搜捕到那家伙,把它消灭掉!夸莫典先生,那是暴力行为!机器人又喊叫起来,它的音量比刚才小了点,可是听上去仍然很刺耳,像小刀在刮着耳膜。
你在宣扬暴力行为。
艾尔冯利克不支持这种冒险行动!我支持!夸莫典急躁地说,我是联谊会成员之一。
我们能够不受任何约束地去做天鹅星座的复合公民所不能自由做的事情,这是联谊会成员义不容辞的责任。
鹅卵形的黑壳机器人朝他这边靠近了一些,用正常的音量说,是的,你所说的都是过去的情况。
但是,众所周知,现在某些联谊会成员以艾尔玛利克的名义做了不少不适当的事情。
这是很严重的错误,夸莫典指令长!因此,联谊会这个组织的地位一直在受到大家的议论。
联谊会虽然应当有通讯和信仰自由,但不应该因此而允许有任何暴力行为。
夸莫典吃惊地倒退了几步,碰侧了一个火苗状的晶体工艺品。
工艺品掉在地板上,摔得四分五裂。
机器人连忙伸出白色闪亮的等离子体,把碎片集中在一起。
简直是胡言乱语!夸莫典高声喊道,我们有……我们应该有权保护天鹅星座的每一位公民!我们不采取对抗行动,机器人心平气和地说:那是外星访客最起码的美德。
联谊会成员不能再以我们的名义进行对抗。
夸莫典感到进退两难,他朝下看了一眼正抬头瞅着他的鲁夫,急得将一块晶体碎片踢到房间的另一边。
他突然扭转身体朝楼下走去。
夸莫典指令长!机器人追赶着喊道,夸莫典指令长,该告诉你的,我们都告诉你了!夸莫典咕噜了几句,已经走到电梯的尽头。
机器人又放大了音量,叫声震耳欲聋:夸莫典指令长!我们要知道,你要干什么去?夸莫典楞了片刻,随后大胆地反抗说:我刚才已经讲了,我要去消灭那家伙。
无论你们同意还是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