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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书房里的绿木箱

2025-03-30 09:02:27

白色的母狼在前面跑,巴毕在后面跟,他没有意识到现在有多晚,只知道夜晚已经过了大半。

街道上空荡荡的,偶尔有辆车飞驰而过,大多数交通灯都熄灭了,仅留下街角上提示性的黄色信号灯,指示着中央大街和高速公路交汇路口,巴毕一边儿跟在白狼后面跑着,一边儿不安地喊着:喂,等一等!告诉我,我们要去哪儿?她敏捷地躲开了唰唰作响的汽车——司机好像没看见他们。

她用同样轻快的步伐继续奔跑,回头看了看巴毕,红红的舌头掉在外头,犬牙洁白发亮。

我们去看望你的老朋友,山姆和诺拉。

巴毕觉得她说话时露出的微笑没有善意。

我们不能去伤害他们。

他立即强烈反抗说,他们怎么会是敌人?他们是敌人,因为他们是人,人类。

白色母狼告诉他说,十分危险的敌人。

是他们从亚洲搬回来那个大绿木箱,奎恩和蒙瑞克。

他们是我的朋友。

巴毕坚持不让,并小声地嘟囔,那箱子里装的什么玩意儿?母狼边跑,眼睛边细细地眯起,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

反正是对我们这种类构成直接威胁的东西——我们只知道这些。

她说,不过,箱子还在山姆的家里。

他明天就会弄到基金会了。

他把搂上的屋子腾出来放那个箱子用,还布置了岗哨,安排防范我们的措施。

所以,我们一定要给他当头一棒,今晚我们就要进去,看个究竟,破坏掉他们从老坟丘里挖出来想用来整我们的武器。

巴毕边跑边禁不住地打颤。

什么样的武器?他不敢大声问,什么东西能伤害我们呢?银制的东西。

白狼说,银制的匕首,还有银制的子弹——有空儿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为什么的。

但是,水箱子里的东西,一定比银制器械更能致命,今晚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们跑过黄色交通信号灯,沿着充满各种强烈气味的街道跑着——从工业区飘过来的硫磺味,焚烧炉焚烧垃圾的刺鼻臭味,面包店透出的面包香味,夹杂着河对面食品加工厂一缕缕恶臭,还有从一幢幢楼房里冒出来的汗臭味。

母狼拐下高速公路,穿过校园一角,朝着基金会宽敞的院落跑去,山姆的家就在那儿附近。

落叶铺撒在草地上,像一只松软的垫子,巴毕觉得爪子踏上去很舒服,同时发出的细碎声响,很是令他愉快。

一股新鲜的果园花香钻进他的鼻孔,感觉奇特极了,他几乎忘记了今晚的使命,也忘记了眼前的危险。

白天被学生们踩踏过的草地和小路上,仍然残留着人的体味,腥臭恶心。

跑在他身边的母狼的气味却是那么怡人,沁心。

化学实验室里的氢硫化物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怪味,和着高速公路那边农业部奶牛实验场的新鲜爽心的粪便味。

基金会的楼房是一座九层高塔式的白色水泥建筑,高高耸立,与周围的草地灌木相互衬托。

巴毕在楼前停留了片刻,猜想不出蒙瑞克博士如此执著一生的真实目的所在——他不顾年迈体弱,不懈地追求,建造起这座科研城堡,踏遍人类摇篮时期的遗迹,搜寻考古瑰宝,不远万里,把挖掘的东西运回这里,加以研究,他到底为了什么。

白色的楼顶笼罩在一种油漆气味中,巴毕说不出那到底什么味道,像是松节油和亚麻仁油的混合,再加上另一种从没闻过的味道。

楼的最高一层窗户里透山灯光,从那儿忽然冒起的一股蓝光,吓得他直往后退,一定是电焊的弧光。

一股力量冲遍全身,他警惕着。

木工榔头砰砰的敲击声沉闷而悠长。

母狼同他一起边跑,边支楞起耳朵听着,小心地听着。

他们今晚还在工作呢。

她说。

我们得跟老蒙瑞克他们公开较量了,这可真够糟的。

是他不给我们时间,不让我们选择最得体的方式。

恐怕我们把自己的意图暴露得太多了,你看,山姆他们已经把顶楼变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了,他一定知道我们想要干什么了,我们一定要弄到那个箱子,今天晚上必须弄到!风下口的地方,史密特莱教授的大牧羊犬开始狂吠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巴毕不解地问,人们好像看不见我们,可是狗却总这么害怕。

艾溥露朝着狗吠的方向厉声嗥叫。

大多数的人看不见我们。

她告诉巴毕,真正的人是看不见我们的。

但是,狗对我们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仇恨,原始人最初驯化的那些狗一定是我们的敌人,那些狗一定像蒙瑞克和山姆一样,既狡猾又可恨。

他们来到松树街上的那所白色平房跟前,这是山姆和诺拉结婚那年,山姆专门为诺拉买下的。

巴毕还记得自己在他们的迁居晚会上喝得很多,可能是想借酒浇愁,麻痹自己难言的失落。

母狼领着巴毕在房子周围转了一圈,屋里、车库都静悄悄的。

他们小心翼翼地听着,嗅着,观察着动静。

巴毕听到细微均匀的呼吸声,从一扇打开着的窗户传出来。

他又嗅到小帕蒂的气味,是从后院的沙堆飘来的,小帕蒂玩耍的地方。

他一步跳到白狼前面,喉咙里呜咽着。

绝不能伤害他们!他很激动,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真像是儿戏,他们是我的朋友——山姆、诺拉、还有他们的帕蒂。

不错,山姆是有些过分。

可是,他们仍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母狼龇着牙,露出血红的舌头。

山姆和诺拉两个?她绿莹莹的眼睛藐视地看着他。

但是他们是非常危险的。

她说着,身体紧缩了一下,精美的耳朵直立着,翘起鼻子向风中嗅着。

那个箱子里的东西,一定比我们的小小咒语、巫术强大得多,不然,他们决不可能敢如此地藐视我们。

巴毕仍然挡住艾溥露的路,不让她过去,但是,我觉得我们用不着现在一定要伤害他们。

她说,他们俩都是真正的人类,所以,他们不会意识到我们在这儿,除非,我们想让他们知道。

现在我们必须搞到箱子里的东西,还要把它销毁掉。

那好吧。

巴毕勉强同意了,只要我们不伤害他们——一阵热狗味冲进巴毕的鼻孔。

屋子里突然传出小狗的叫声。

母狼吃惊地向后跳,巴毕颈背上的灰色狼毛直立起来,感到一股控制不住的惊愕。

那是帕蒂的小狗。

他说,她给那狗起名叫吉米·蟋蟀。

母狼恶狠狠地说:明天她就管它叫死狗一条吧。

别杀吉米!巴毕叫了起来,帕蒂会伤心死的。

玻璃门砰地响了一声。

一团白色毛茸茸的东西一闪,跑到了后院,吉米拼命地大叫着。

母狼敏捷地跳开,躲过它。

它便向巴毕扑过来。

巴毕抬起前爪,抵挡着。

小狗吉米用它锋利的小牙齿咬了巴毕一口。

这一口咬醒了潜伏在他体内深处的凶蛮,对小帕蒂的怜悯被冲得无影无踪。

他收拢身体,然后跳起,一口咬住小毛团,使劲地来回甩,直到吉米微弱的叫声一点儿也听不到时,他才一下子把它抛到沙堆上,舔去犬牙上难闻的狗毛。

白狼吓樽一直在发抖。

我不知道他们有狗。

她小声不安地说,我晚上来侦察山姆干什么的时候,诺拉和孩子出去了。

小狗一定也跟他们出去了。

她纤细的身体还在颤抖,我不喜欢狗。

他们曾帮助人类征服了我们。

她说着向后门跑去。

我们现存得快点儿了,晚上的时间已经过去很多了。

巴毕使劲控制住自己,竭力去忘掉帕蒂会怎样伤心地哭泣。

白天怎么啦?危险吗?巴毕问。

白狼急匆匆地跑回来:我忘记告诉你了,你干万不要白天的时候变形,也不要在黎明时变。

因为我们变形时,强光会伤害我们的,而太阳的光就更致命了。

为什么?巴毕焦虑地问道,光怎么会有害呢?我也曾经这样想过。

她告诉巴毕,我曾和我们的一个人谈过,此人在物理界颇有名气。

他给我讲了他的理论。

他的理论听上去蛮有道理——不过,我们最好找箱子吧。

说着,她抬起灵巧纤细的前爪,拉开玻璃门,巴毕走在前面领路,他俩从后门进了热烘烘的屋子里。

诺拉一向都把屋子整理得井井有条,到处打扫得干干净净。

屋里面散发着饭味和卫生间的清洁剂味,山姆、诺拉和孩子的体味,还有刚被巴毕弄死的小狗的气味。

他们走过厨房,停在小过道上,听听动静,墙上的钟嘀答、嘀答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冰箱的马达突然启动。

响声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除了马达的嗡嗡声外,巴毕听到了山姆均匀的鼾声,诺拉细细的喘息声。

从孩子的屋里,传出帕蒂在床上不安的窸窣声,和含含糊糊的梦呓声:吉米,快回来,吉米!母狼窜到孩子卧室门口,哑声低啤着,巴毕紧紧跟在母狼后面,很为帕蒂担心。

还好,帕蒂没有真的醒来。

母狼重又回到巴毕旁边,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喔,山姆睡着了!我猜他累得够呛了。

你把那个小狗弄死,可真是太好了。

他准还指望,要是我们来了,狗能把他叫醒呐。

现在,去找那个绿箱子——在他的书房。

巴毕疾步小跑到山姆的书房门口,直起身来,用前爪够门把手,可却打不开。

他不知如何是好,转过身,看着白狼。

白狼站定听着动静,朝着帕蒂的卧室低嗥,巴毕也听到了帕蒂又在说梦话。

要保护孩子,不能对不起山姆和诺拉,对朋友的真诚和对帕蒂的爱,驱使着巴毕,放弃这个荒唐的计划,在母狼可能伤害他们之前,和她一起离开。

然而,人性的冲动一闪即逝,令他激动不已的新生命形式占据了上风。

我来找山姆的钥匙。

巴毕主动请缨,准在他的裤兜里——别急,傻瓜!巴毕正想往卧室走,被母狼一把叼住了脖颈,你不是会把他们吵醒,就是得上他们的圈套。

他的钥匙一定串在银制钥匙圈上,我们触摸就得中毒,箱子上的那个扣吊锁是包银的,我看到了的。

不知山姆手边还有什么其它的武器——他们在古老的战场遗址上挖出来其它什么致命的东西,那些当初打败了我们祖辈的东西。

不过,我们不需要钥匙,巴毕看着书房门上的锁,不解地眨着眼睛。

站着别动,母狼对他说,我看,得再给你讲点儿变形的理论,当然,只要山姆现在别醒。

我们的能量是非常珍贵,非常有用的,但又是有限的,并且带有惩戒性。

如果你不遵循要求,很容易会造成自我毁灭——卧室里床的弹簧咯吱响了一声,艾溥露吓了一跳,她警惕地转身察看,眼睛事闪着绿莹莹的光,姣好的耳朵直立着。

巴毕听到了诺拉睡意朦胧的声音,迫不得已时,他很有可能会伤害诺拉的,想到这儿,一股凉飕飕的恐惧传遍了他的全身。

山姆?诺拉的声音,山姆,你在哪儿?又是咯吱一声床响。

她一定是摸到山姆在她身边,只听她又含含糊糊地说:晚安,山姆。

接下来,卧室里的呼吸声又均匀了,巴毕这才不安地小声问:我们为什么不需要钥匙呢?我会告诉你的。

白狼说,不过,还是止我先给你讲讲关于我们自由变形状态的理论,也好让你不至于自我毁灭,巴毕,你一定要了解其危险所在。

银制饰物?他说,还有白天的日光?我要讲的这条理论极有概括性,母狼告诉他说,我不懂多少物理,说不出那么多的专业性术语,但是我的朋友以浅显易懂的语言,把理论的主要内容讲得很清楚。

他说,在思维与物质之间的东西是盖然性,巴毕不觉一惊,想起老蒙瑞克博士的讲座内容。

有生命的东西小仅仅是物质。

她继续讲着,思维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一种能源结,那个朋友这么说的。

这种能源结是由原子的震颤和物体的电子所产生的,然而通过原子盖然性,控制着原子的震颤,我的朋友专业术语可多哩,不过,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吧,有生命的物体中的能源网络,是由物体本身所支持的:通常这个能源网络属于这个生命载体的一个组成部分,并能够在物体生命停止后,存活很长一段时间。

我的朋友是个很保守的科学家,他不会把这个生命能源网络称为灵魂,他说人们还不能证明这一点。

她的绿眼睛诡秘地微笑着,似乎她知道的远比她说出来的多得多。

然而,我们体内的这种生命形式,远比真正的人类要突出得多——我的朋友做过实验,并证明了这一点。

我们的生命形式更具变幻性,更加少地依赖于生命载体的物质形式。

而在这样的自由变形状态中,他说,我们可以将生命能源网络与生命载体,也就是我们的躯体相分离,利用盖然性的链结,与其它的任意原子相结合。

这样一来,空气中的原子就更加容易控制。

他说,这是因为氧气,氮气和碳的原子形式是一样的;而我们体内存在的链结正是由这些原子所组成的。

这也就是危险所在。

银制的东西?巴毕说。

还有日光?我简直闹不明白——日光的震颤率可能破坏,甚至销毁思维网络。

她告诉他说,因为两者的震颤率是相矛盾的。

当然,在通常的情况下,我们的躯体可以起到保护作用。

但是,当我们以自由形式存在时,也就是当我们变形时,就没有任何保护了。

所以,千万别在日光中变形。

我不会的。

巴毕颤抖着磕磕巴巴地说,那么,银这种东西,又怎么伤害我们呢?还是原子震颤,母狼轻声说,当我们变形时,一般的物质都不能成为真正的障碍,所以,我们用不着山姆的钥匙。

门呀、墙呀,看上去好像是真实存在着的,是的。

但是,本质的主要成分是氧和碳,我们的思维网络可以抓住震颤中的原子,穿透它们。

其容易程度就像穿透空气一样。

对于其它很多的物质,我们都能用来作为运载工具,只需稍微费一点儿力气。

但是,银却是一个致命的例外——我们的敌人深知这一点。

呵——巴毕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为什么?巴毕听着,不由地想起罗维娜,她的那些粗大的银制手镯、戒指,她的银制胸针、银制串珠,还有她的大黄狗脖子上的银制颈圈。

想到这儿,巴毕吓得脊背上的灰色毫毛全都耸了起来,身体不住地颤抖。

不同的元素其原子数量不同,电于的震颤期也不同。

母狼又接着解释说,我的朋友对这些都做过解释,可我记不清那些术语。

总之,银的震颤是特殊的,没有盖然性与之相对应,我们对银是无能为力的,不能在银制物体中打开通道。

而且,银的电子震颤还会与我们所发出的震颤冲突,破坏掉我们的幻形模式。

所以,银是大毒,威利。

银是杀死我们的武器,千万要记住!我会记住的。

巴毕小声答应,满心余悸。

他使劲抖抖满是灰色狼毛的躯体,试图甩掉一直缠绕着的恐惧感。

白色母狼警觉地听着屋里均匀的鼾声,然后,优稚地抬起一只前爪,招呼巴毕,巴毕赶紧朝她跑垃去。

我不会忘记的。

他说,但是我想知道你的那个搞物理的朋友是谁。

母狼讥讽似的对巴毕笑着,露山鲜红的舌头:嫉妒了,巴毕?她的声音里不无柔情。

我就是想知道。

他继续坚持着,我还想知道这个期待着的黑暗之子到底是谁。

真的,巴毕?母狼鲜红的舌头又掉了出来,她笑得更开心了,你会知道的,她像是在许诺,等你证实了自己的能力时,你就知道了,不过现在,我想你已经明白我们的自由幻形状态,和在这种状态下潜在的危险,对吧。

好了,趁山姆还没醒,让我们开始干活吧。

她一路疾步小跑到书房门口。

喏,现在你明白了。

我来帮你通过这扇门。

她轻声说道,我的朋友教过我怎样理顺木质最重元素的电子不规则震颤,不然,门上的油漆就可能是一道障碍。

她绿荧荧眼睛的目光紧盯住门的下半部分——巴毕记起老蒙瑞克博士在课堂上曾讲过的盖然性理论。

所有的物质中,都存在着相当多的空间,博士解释说,只是因为原子震颤运动的不规则性,才使得那个黑色的灯盏不会从貌似实在的桌子上漏下去。

宇宙间没有任何物质是绝对的,只有盖然性是真实的。

根据艾溥露的那位不知名的朋友的理论,思维网络是受盖然性约束的。

等一下。

母狼轻声发着指令,来,跟我来。

她目光盯视的书房下半截门开始分解,像烟雾一样化为乌有。

有一瞬间,巴毕看到的固定门铰链的螺丝,和其它的框架结构,像是被放在爱克斯光下透视一样。

接着,金属的部分也分解了,母狼纤细的身体就从分解掉的门中悄悄钻了过去。

巴毕费劲地跟在后面。

他感到他遇到了些阻力,阻力是从门原有的木质部分来的。

他穿过门的时候,能感到像是有什么轻轻刮住身上的毛。

他进了书房站定,像要窒息似的不住哀嗥。

白色母狼赶紧跑过来扶助他,屋里有什么东西,什么致命的东西。

巴毕到处嗅着,寻找危险所在。

屋里充斥着纸、干了的墨水和书脊上胶水的霉味道,旁边衣橱里樟脑味,山姆写字台上芬芳的烟草味,还有曾在书柜后面筑窝的老鼠发出的像麝香一样好闻的气味。

不过,巴毕所闻到的那种奇怪的、令他害怕的强烈恶臭气,是从写字台旁那个打着铁箍的绿木箱里发出的。

这股直冲鼻孔的恶臭味,像是在地下埋藏了许久而腐烂了的东西,它使巴毕想起基金会塔楼里明显的不祥气氛,这使他恐慌,可又闹不懂原因。

母狼站在他身边,突然停止了低嗥声,眼里闪动着仇恨,同时也显得紧张和恐惧。

是那个箱子里的东西。

母狼的声音很微弱,蒙瑞克在阿拉山挖出来的东西,在我们前辈的墓穴里——是曾毁灭了我们同类的武器,现在山姆打算再次使用这些武器。

我们今晚一定要想办法把它搞坏。

巴毕却浑身发抖,恐惧地向后退。

我感觉很不好。

他不安地说,我感到呼吸很困难,这味道一定有毒。

我们快出去吧。

巴毕,不要当懦夫。

母狼翘起嘴唇,讥笑似的暗示巴毕,箱子里的东西一定比狗厉害,也比我们的同类能对付的日光,甚至银都更厉害。

我们一定要把它破坏掉,不然,我们都会重遭厄运。

说着,母狼伏下身,白色的狼毛戗立着,慢慢向那个硕大的术箱接近。

巴毕满腹孤疑,极不情愿地跟在后_葡。

那股难闻的气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孔里钻,他摇摇晃晃,踉踉跄跄,颤颤抖抖。

扣吊锁!他呻吟着,山姆一定猜到——这时他发现母狼眯细双眼,盯住涂着绿漆的箱子凹进去的一面。

噢,他记起母狼可以控制原子的盖然性。

箱子的木板部分变得模糊了,显出捆绑箱子的金属部分。

螺丝分解了,宽宽的铁箍也分解了,然后,厚厚的锁扣也分解了。

母狼低嗥起来,狂怒地发抖。

银!她大口喘息着,抖缩着靠在巴毕身上。

分解掉的木质箱子有一层衬里,是白色金属镶嵌的,不能被分解。

银的原子与思维网络之间没有链接。

发出恶臭的东西仍好然然地呆在箱子里。

巴毕,你的老朋友们很聪明!母狼哑着声音嗥叫着,晃动着前爪,我知道这个木箱很重,却没曾想里头还有一层银衬。

我看,现在我们必须要找到钥匙,把扣吊锁打开。

如果不成,我们就得把房子烧掉。

不!巴毕颤抖着说,不能在他们睡觉的时候这么干!你可怜的诺拉!母狼毫不掩饰地说,那你为什么坐视山姆跟她结了婚?母狼露着鲜红舌头,冷峻地嘲笑说,火,是不得已的最后一招,她告诉巴毕说,银的原子震颤会要了我们的命。

还是先找钥匙吧。

他们朝着门的方向,朝着传来鼾声的方向匍匐着,突然——巴毕感到浑身突突地震颤起来,整座房子似乎也颤抖起来。

在突来的恐慌中,母狼呜咽着,从巴毕身边跑开,冲向山姆剧烈晃动的写字台。

如同催战鼓般的喧闹声嘎然停止了,巴毕这才意识到,是电话铃响了。

哪个蠢货现在来电话?白狼急匆匆地嘶嗥着。

巴毕听到山姆躺在床上,睡意惺忪的含糊声音。

刚才静悄悄的房间,现在如同一张收了口的网,他真想立即逃之夭夭。

电话铃如果再响一声,山姆肯定就会醒了,书房门锁着,巴毕招呼着母狼,不顾一切地冲向黑暗中空旷的地方:我们快离开这儿——白狼已经蜷起身体,轻轻向上一窜,跳上了山姆的写字台。

不等电话铃再响,就用灵巧的前爪,小心地提起了听筒。

别出声!她发着命令,但声音很温柔,听着!小小的书房里气氛顿然紧张异常,写字台上的钟滴答、滴答的声响分外刺耳。

巴毕听得见山姆·奎恩梦呓般的声音,像是在问话,接着,又是鼾声。

厨房冰箱的发动机的嗡嗡声停了,巴毕能够听到听筒里细小但很急切的声音。

山姆?是罗维娜·蒙瑞克的声音,山姆·奎恩——能听见我吗?巴毕听到卧室里不安的低吟,然后,又是山姆·奎恩疲惫但又躁动的鼾声,诺拉,是你吗?写字台上的听筒里又传出声音,由于害怕声音显得很尖利,山姆在哪儿?告诉他给我打电话,好嘛,诺拉?我要给他提个醒——告拆他,是关于巴毕的事。

白狼蹲卧在听筒旁,她的前爪伸出很长,像是要一掌打碎听筒似的。

她的耳朵竖起听着,斜视着的绿眼睛里含着仇恨。

谁?听筒里微弱的声音显得很害怕,山姆?那声音轻轻叹息了一下,诺拉?你怎么不——说话——听筒里传出来一声尖历的叫声,巴毕真怕会传到卧室。

那边儿的罗维娜一定也吓坏了,咔嗒一声,她挂断了电话。

白狼放下听筒,眺回到巴毕身边。

那个该死的,老朽的寡妇婆!白狼轻轻地喘着气说,她知道的太多啦——她失明上前看到的太多了。

我真担心,她所知道的一旦告诉了山姆。

就会使那个绿箱子里的东西发挥更大的威力。

她长长的耳朵贴在脖颈处,又低声嗥叫起来。

现在我们又多了一项工作,巴毕。

她以温和的口气对巴毕说,我看,我们最好是在罗维娜·蒙瑞克和山姆·奎恩联系之前,就先把她干掉。

我们不能伤害一个又老又瞎的老夫人!巴毕强烈地抗议着,再说,她也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白色母狼不无讽刺地说,巴毕呀,你要学的还多着哩。

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母狼的喉咙,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低很含糊,一旦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儿,她就会背叛你的——说着,她摇晃着,瘫软在地毯上。

艾溥露?巴毕焦急地触摸着母狼的嘴头,你怎么啦,艾溥露?——糟了!巴毕不得不竖起耳朵,才能听见母狼微弱的声音,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你的老朋友奎恩居然不锁后门,就去睡觉。

那个绿色的木箱是诱饵——他猜准我们弄不开箱子。

那个箱子里的鬼东西是致命陷阱。

巴毕差点儿忘记了,刚刚进书房时的那股强烈的难闻味道,刚才乍闻时,真有点儿受不了。

可现在他扬起鼻子,使劲儿再闻闻,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似乎好闻多了,有股昏昏欲睡的奇妙感觉,他又使劲闻了—下。

别再闻了!母狼无力地说,有毒。

奎恩把它放往这,是想毒死我们。

地在地板上不住地抖动着,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了,我们必须放弃这个箱子——去拜访一下你的那位亲爱的朋友罗维娜,如果我们能活着离开这里的话——地瘫软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艾溥露!巴毕喊着她的名字,艾溥露!母狼还是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