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斯*罗克,一个基督教基要派牧师的儿子,出生在美国得克萨斯州南部的一个小镇上。
老牧师性情粗暴乖戾,家里时常风暴迭起,从未安宁过。
为了一家人能相安无事,他母亲使尽了浑身解术,然而终是没用。
就说罗克16周岁生日吧,当初一切都还好好儿的,可一转眼,事情就坏了。
应该说,那真是个让人高兴的日子:母亲为他做了巧克力蛋糕;罗克自己呢,刚通过了驾驶执照考试;更有奶奶寄钱来,表示祝贺。
罗克用奶奶的钱买了一顶宽檐高顶的牛仔帽,往头上这么一戴,神气极了。
后来的事实证明,问题偏偏就出在那顶牛仔帽上。
当罗克戴着那顶帽子来到饭桌边时,该死的老牧师把一切都给搅乱了。
把它摘下来!罗克的生日蛋糕老牧师吃得高兴,就是看不惯他头上那顶牛仔帽,你母亲为你做了这么好的蛋糕,你却还她这副行头,怎么对得起她?罗克没有理会。
他一声不吭,自己给自己切下一块蛋糕。
摘下来!老牧师咆哮起来。
那是一顶黑色的帽子,帽顶高高耸起。
在罗克看来,简直是棒极了,配得上任何人。
就是换了他心目中的崇拜偶像小子比利,那帽子也配得。
听到父亲的咆哮,他仍不吱声,只把帽子往下拉了拉,遮住前额,然后咬了一大口蛋糕。
听着!老牧师站起来,满脸涨红,气喘如牛,你以为你长大了?早着呐!就凭你这副样子!这种该死的东西要败坏德行的,趁早把它给我扔掉,否则老子叫你下地狱!你爱怎样怎样吧,我不怕。
跪下!老牧师一边解腰上的皮带,一边大吼,求上帝饶恕你吧,你这个小畜生!我不求上帝。
罗克摇着头,咧嘴嘲笑道,要升天,我自有法子。
大限到来时,赶往新墨西哥州怀特桑兹宇航中心,搭一艘量子飞船,就上天堂去了。
我的上帝!老牧师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把扯下皮带,就要打人,你这狗杂种!约瑟夫!求你了。
母亲扑上去,抱住老牧师的手臂,哀求道,看在上帝的份上,千万别在今天!好说歹说,老牧师终于忍了口气。
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今天暂时饶了你。
他咕哝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余恨未消。
不一会儿,他又吼叫起来:你这冥顽不化的贱骨头,休想碰我的新车!在你皈依上帝,跪倒在他面前,得到他的宽恕之前,你休想!想也白搭!罗克没有在上帝面前跪下。
第二天天不亮,他偷了老牧师的钱包和那辆雪佛兰轻型货车的钥匙,便驾车西行,到赌城拉斯韦加斯闯运气去了。
车开到弗拉格斯塔弗附近时,在一个拐弯处翻了车,崭新的一辆雪佛兰给撞了个稀巴烂。
当警察把他强制解送回家时,老牧师不许他再进家门,叫警察把他扔进监狱去。
经过母亲的一番苦苦哀求,警察才同意免予起诉,并把罗克送进一所工读学校,强制教养改造。
罗克在工读学校混了没几年,又旧病复发。
一个教官愤怒地指控他行骗,违反校规。
校长命令开除他的学籍。
最初,罗克还赖在学校不走,可不久后,人们发现他冒用父亲之名开具支票,从老牧师的账户上支走了一大笔钱,就消失了。
和他一同消失的,还有校长那辆崭新的卡迪拉克轿车和他的宝贝女儿。
几天后,警察找到那辆车时,发现它被抛在路边,油已燃尽。
校长的女儿僵尸般仰卧在后座上,烂醉如泥。
没过几月,罗克终因被控贩毒而遭警方逮捕,并在得克萨斯一座监狱里坐了三年牢。
出狱后,方知父母早已离异。
老牧师已不再认他这个儿子,靠领取救济金过活的母亲倒还时时念着他,为他祷告,并许诺要尽其所能帮助他。
可罗克仍无悔改之意。
不久,他又伪造支票,把他母亲最后一点可怜的积蓄也给清洗干净了。
然后,他给一个叫约翰尼·维加的人挂了长途电话。
此人是他以前的狱友,出来后,回南方家乡埃尔帕索去了。
嘿!约翰尼吗?还记得老子吧?谁呀?乔纳斯·罗克。
过去大伙叫‘大鲸吃’的罗克呀。
出来啦?说完,维加就要挂断电话。
他不想多谈,更不愿重提过去那段不光彩的历史。
如今维加已开上出租车,成了新家,有了两个孩子,重新做人了。
再说,他也无钱施舍过去那帮酒肉朋友。
别挂别挂,我的老兄!罗克哀求道,就一分钟。
还记得我们曾谈过的量子飞船么?你吹嘘说,经常看到发射的。
我们不是有个绝妙的主意么?混上他妈的一艘量子飞船,永远逃过警察的追捕和牢狱的关押。
这些,你他妈的都给忘啦?飞船发射吗?现在也还能看到的,维加回答说,就在北边不远处。
电闪雷鸣的情形,一年有好几次呢。
不记得我们的最后逃亡计划啦?你又惹麻烦了?暂时还没有。
不过,对他妈的这个该死的世界,我已经烦透了。
如果那飞船还在发射,我他妈的想换个星球活活!你这个疯子!维加大笑起来,还和以前一样疯狂。
趁早求亨特维尔监狱的牢头把你再收进去吧,该死的。
不管疯没疯,总之,回头罗克就买了一张至埃尔帕索的车票,要去找维加。
出发前,他又拨通了维加的电话。
电话是维加妻子接的,一听是罗克,就断然警告他,让他滚远点,别来纠缠。
罗克只得独自搭便车赶到拉斯克鲁塞斯,找到太空播种行动总部来了。
在接待室里,一个忙碌的工作人员接待了他。
罗克说明自己的来意,对方一听,就拒绝了他,根本不招募他这样的人。
对方还进一步解释说,除非具有某种高级专业技能,或经要人介绍,否则他永远也不可能搭上飞船,到太空中去。
罗克不死心,四处找均分社的纠察队员们打探情况。
当晚,量子飞船就要发射,均分社正在组织一场示威活动,抗议飞船升空。
罗克来到发射基地附近一家汽车旅馆的停车场上,混在抗议人群中,等待观看飞船发射。
刺耳的警报声划过夜空,警察封锁了大街小巷的交通,并不断警告人们戴上护目镜,避免飞船发射产生强光灼伤眼睛。
人们纷纷戴上黑色护目镜,一分一秒地等待着发射时刻的来临。
发射架远在50英里之外。
发射瞬间火箭喷射出的巨大烈火被群山挡住了,只能看见不断上升的飞船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红线。
许久之后,才传来沉沉的轰隆声。
罗克觉得,飞船发射本身也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
然而,那壮观的景象,还是在他心中唤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好奇与神往:要是飞船果真搭载人类,到达从未知晓的神秘星球,那……那是引诱无知小儿的把戏!当罗克向一个均分社小头目打听,自己能否也有希望搭上另外一艘飞船时,对方这样大声嘲笑他,想不到,居然有成千上万的傻瓜上当。
你以为那帮宇航员真上天堂去了?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在哪里毁灭,如何毁灭。
或者,在那时间与空间都不存在的地方,他们早成了子虚乌有,哪里还谈得上存在?太空旅行么?说得好听!他妈的只有蠢人才会想这种蠢事!然而,罗克就在一本正经想那蠢事。
他实在已经厌倦人世间没完没了的麻烦了。
正巧,有工程承建商招募工人清理宇航中心发射场地,以备安装新的发射架。
罗克前去应聘。
面试时,对方并没问什么问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就发给他一个通行证,请他上了进基地的汽车。
接着,他就开始在沙漠里整天整天地干起苦活来,清除施工场地的石块和烧焦的树桩。
新飞船高耸在发射架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辆又一辆重型卡车和起重吊车围在四周,不停地忙碌着。
在这里,罗克又燃起一丝新的希望。
监狱的劳教人员曾向他保证,只要他真心改邪归正,勤奋学习,努力工作,他就还有救。
他母亲也说过同样的话。
他想,太空播种行动组织或许真能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谁知道呢?罗克决心为此搏一搏。
凭着在监狱里学会的一口西班牙上语,他与基地的一批操西班牙语的下层工头和同事们混得很好。
可要接近那些量子物理学家们,那就难了。
人家说的是专业行话,干的是专业活儿,罗克一概不懂。
不能和那些人接近,又怎能搭上量子飞船呢?罗克有点泄气。
就在他的梦想快要破灭时,他结识了莫特·纳宁,反太空播种行动的民间组织均分社的一个骨干,并从他那里获得了大量的帮助,情况终有改观。
纳宁短小肥硕,头顶光秃,是个精明狡猾、愤世嫉俗的家伙。
他口袋里的钱都给买酒喝光了,嘴上总是叼一支劣质品牌的雪茄烟,终日无所事事,醉心于散布有关太空播种行动组织黑内幕的各种谣言。
他说,太空播种行动是个阴谋,是由于一批别有用心的骗子煽动而搞起来的,而那帮煽动者则自己从中揩油,捞取好处。
当然,参与该行动的科学家们可能倒是清白的,他们不过是些狂热分子,梦想自己真有能耐把人类送出地球家园,送到太阳系以外的其它星球去。
不过,煽动者也罢,狂热分子也罢,对付他们,均分社领袖阿龙·齐兰全不在乎。
纳宁说,那班科学家狂热,可齐兰比他们更狂热。
他们造得出什么,齐兰就能毁掉什么。
作为领导反太空播种行动斗争的领袖,他有的是钱。
如果罗克能在基地里面搞到什么情报,哪怕是小小的故障报告,只要有助于捣毁太空播种行动,无论要价多高,齐兰都能支付。
当初,罗克拒绝向他们提供任何情报。
毕竟,那高高耸起在发射架上的量子飞行器是那样壮观神奇,威武凛然,让他感到三分敬畏,不敢轻易冒犯。
可后来,看着它们一艘又一艘呼啸着飞去,没有一艘肯搭上他,他就灰了心。
再说,他实在也需要钱。
旅馆里那么多的漂亮姑娘,全等着伺候有钱的主儿,没一个肯委身于他。
就这样,他开始与纳宁酗酒,并出卖他在基地内耳闻目睹得来的一些小情报。
靠出卖情报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消息,罗克挣不了几块钱,有时甚至连一个子儿也没有。
纳宁告诉他,要想挣大钱,还应该干得再好才行。
首先,应该争取一份像样的工作。
那样,就可以扩大在基地内的活动范围,刺探到更有价值的情报。
为此,纳宁让他进了几个夜校班,补习数学和其它自然学科的基础知识,还重新给他编造了身世简历,再教他说些正式的英语。
这样,罗克终于被雇用方提升为发射场巡视员。
活儿轻松了,钱反倒挣得多了。
恰在这时,他收到父亲老牧师的来信。
原来,是他母亲去世了。
不过,罗克一点也没有在意,他为自己的新差事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有心思关心他老娘。
真是太棒了!纳宁为罗克的新工作感到亢奋不已,带他驱车进了华雷斯城,先吃墨西哥风味的烧烤,再到酒吧饮酒作乐,庆祝计划成功。
这下好啦!以后任何一艘量子飞船发射前,你都将登上飞船,检查核子聚变发动机和量子转换器了。
在那里,你会碰上机长、机械师和其他工程人员,窃听他们的谈话。
罗克仍有些将信将疑。
他摇摇头,说道:人家总会对我的工作起疑心的。
榜肮奥扒膀斑颁矮褒中国科幻案唉矮爸澳叭绑罢雹扒不会。
只要你掩饰得好,没人疑心你的。
纳宁叫了两杯玛格丽塔鸡尾酒,接着说道,我会教你些基本要领和飞船上常用的行话。
恐怕我……放心吧,没问题的。
纳宁耸了耸肩,记住,言多必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口。
即使非问不可,也要表现出很内行的样子,装着一听就明白了。
最马虎不得的是:赶在飞船发射前下船。
只要下了船后,上面再出什么事,也伤不得你一根毫毛。
刚开始干这勾当的时候,罗克尚感到几分恐惧。
离得那么近,他真怕那飞船就爆炸在发射塔上,只敢躲在掩体里,看着一艘又一艘炽热的飞船火焰一般腾空而起,消灭在茫茫的天际。
然而,爆炸事件从未发生过,慢慢地罗克也就不怕了,肆无忌惮地干起间谍勾当来。
再说,他为此而获得的报酬也是十分可观的。
由于他窃取的情报有价值,纳宁也舍得在他身上花钱。
所以,罗克反倒乐得干这份差事,生怕第九十九艘飞船发射完毕后,他没事可干,财路也就断了。
也许你的好运还在后头呢。
纳宁咧着嘴,诡谲地笑道,齐兰在阿尔布开克等着见你,要向你布置一项特殊任务。
纳宁带罗克乘一辆无人驾驶的卡迪拉克轿车来到阿尔布开克。
在均分社总部的办公室里,一位腿脚细长的金发女郎向齐兰通报了罗克的到来。
很快,一个身材肥大的男人走了出来,只见他皮肤白净细嫩,长着个光圆油亮的大脑袋,上面镶着一双圆溜溜的蓝眼睛,此人正是均分社大老板齐兰。
他站在门口,好似从光线特别强的地方出来,一时不适应,使劲地眨着眼睛。
转眼间,婴儿般灿烂的微笑一下子堆上他的胖脸。
罗克先生,向你表示祝贺,你的工作干得漂亮。
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那声音一如那双温暖红润的手,柔和而绵软,里面请。
纳宁呆在外面,和那位金发女秘书一起喝咖啡聊天。
罗克跟着齐兰来到一间三面临窗的大房间里。
凭窗远眺,数英里外的桑迪亚山重峦叠嶂,起伏不平。
长空下,雷云涌动,气象万千,蔚为壮观。
室内的摆设更是神奇典雅,罗克被吸引住了,不住地四处打量。
一面墙脚是一个用大鹅卵石砌就的巨大而考究的壁炉,壁炉台上陈列着各式墨西哥银器和普韦布洛陶器①,墙上挂着珍贵的稀世之物纳瓦霍②挂毯。
一边还摆着一张宽大的大理石贴面办公桌,桌后的墙面上贴满了照片。
照片内容各异,有消融崩塌的冰川,有被洪水淹没的城市,有尘土漫天的农场。
【① 北美印第安人的一支,分布在美国西南部及墨西哥北部一带。
——译者注。
】【② 北美印第安人的一支,散居于新墨西哥州、亚利桑那州及犹他州一带,其编织的地毯、挂毯以图案色彩鲜艳美丽著称。
——译者注。
】这副悲惨景象就是‘太空播种行动’的昂贵代价。
齐兰站在一旁,看着那些照片,愤怒地说道,那帮混帐把我们这个美丽的星球活活给毁了,自己却一撒手遨游太空去了。
这一切千不该万不该,可毕竟已成了事实。
罗克一边揣摸齐兰的心思,一边说道,好在这第九十九号飞船是最后一艘了。
大家都这么说,可我还是不完全肯定。
我要确定:再不会有下一艘了。
难道还不确定吗?第一百艘飞船已经因资金短缺而放弃,成了一堆废铁,而且废物回收公司的工人已经到了基地,正在拆卸搬运呢。
可以说,整个‘太空播种行动’计划已到此完蛋了。
你敢肯定吗?我就在那儿呀。
罗克盯着齐兰那张娃娃般光洁的胖脸,琢磨着它后面还藏着什么,我一天竖着耳朵到处偷听,重要人物们都在谈论,说计划结束了。
原因是行动组织的管理不善,经费一再短缺,工资拖欠,债务不能偿还。
此外,还有关于其总裁赫尔曼*斯特克私自侵吞经费的各种谣传。
我们边喝边谈吧。
齐兰指了指屋子尽头的吧台,示意罗克到那边去。
齐兰如一头笨熊,慢吞吞地取出两杯冰块,一壶水,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罗克一边等着,一边仔细观看室内的各种陈列品:墨西哥银器,普韦布洛陶器,以及墙上的纳瓦霍挂毯,等等,哪一样不是值钱的货?想着那些分文不得、冒着烈日赶往沙漠基地游行抗议的志愿者们,罗克觉得,齐兰这家伙把自己照顾得倒是满不错的。
我想知道什么呢?齐兰给自己斟了一大杯酒,然后把酒杯推过去给罗克,我想知道,关于赫尔曼·斯特克,都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谣传?我都是听说的。
不妨谈谈。
斯特克把‘太空播种行动’组织当成自家的独立王国,为所欲为,过着王子般穷奢极侈的生活,进出租乘豪华飞机,住高级宾馆,纵情享乐。
而所有费用均从行动组织的经费里开销。
不至于此吧?绊跋苞中国科幻败熬伴氨情况真是这样,行动组织已被那家伙榨干了,没钱了。
第几十几号飞船是最后一艘了。
专家们原计划再建造100艘,现在看来,那个计划更是遥遥无期了。
我只有制止它,才能真正达到断送它的目的!齐兰板着脸孔,大叫起来,就像吸奶的婴儿奶瓶被人抢去了一样,齐兰红润光滑的下巴紧紧绷着,怒形于色,让它不能成功发射,这就是你的新任务,罗克先生。
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彻底断送整个‘太空播种行动’!可是,‘太空播种行动’已经搁浅了。
我敢保证,先生,千真万确。
罗克被齐兰的暴怒吓呆了,缩着脖子说道。
齐兰没有听他辩解,俯身拉开一个抽屉,伸手进去,犹豫了一下,手缩了回来,又把抽屉关上了。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凑过身来,两眼紧紧盯着罗克。
我信任莫特*纳宁。
过了一会儿,齐兰终于低声咕哝道,他掌握了你的历史,了解你。
他说,他已经把你定为我们一项绝密行动的执行人了。
什么?齐兰没有回答他,反问道:你知道‘均分社’成立的原因吗?我读过一本老齐兰博士的书……对啦,他是你父亲吗?不,是我叔父。
我知道,他在书中提出过这样一个理论:量子飞船的发射,导致全球升温……理论?你以为那只是理论?齐兰尖叫起来,瞧瞧眼前的事实吧。
飞船拖着烈火从大气层中穿过,打破上层大气的平衡,引发了全球气候异常。
他指着墙上那些照片,继续说,两极冰川融化,海水上涨,沙漠化加速,飓风肆虐,饥饿蔓延,洪水泛滥……说到这里,齐兰突然打住,一把抓过酒瓶,顿了顿,又放回原处,急切地探过身来。
罗克先生,是‘太空播种行动’使我成了孤儿!齐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仇恨,让我告诉你事情的原委吧。
我父亲有一个孪生弟弟,名叫哈里,他们兄弟俩都是天才,双双就读于麻省理工学院,还分到了同一个班上。
后来他俩合作,成功地研制出了量子推进器,其巨大的推进力可使物体运动达到并超过光速。
于是,他们提出一个大胆而愚蠢的天才设想:利用这种新型推进器,把人类送到银河系外的各个星系去,让人类的足迹遍及整个宇宙。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们倾尽了自己全部的精力。
‘太空播种行动’组织最初是由父亲和叔父创建的,但事隔不久,该组织的实际大权就被另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攫取。
那帮人到处鼓吹、兜售这项异想天开的计划,并以此作幌子,为自己谋取私利。
第一艘量子飞船建成后,当权者只允许首航搭载两人。
当时父亲和叔父都已成家,二人均舍不得丢下自己的妻子,于是,就靠掷钱币决定谁家先行。
结果我父亲赢了。
这样,我父亲就与母亲一道搭乘第一艘飞船走了,把我留给了叔父哈里。
当时,我求他们把我也带走,可是不成。
那事件,差一点把我活活气死。
我叔父也感到自己被人欺骗愚弄了,不久便离开行动组织,走上了反‘太空播种行动’的道路。
他利用自己的学识,模拟出飞船发射对大气层,进而对全球气候的影响,并以此靶警告行动组织的当权者们,奉劝他们放弃计划。
然而,那些一心只想殖民太空的梦想家,还有那些借机大发横财、中饱私囊的野心家,哪听得进他的忠告。
他们甚至嘲笑他,攻击他。
这样,他被迫成立‘均分社’,阻止这项自杀性计划。
齐兰肥胖的脸涨得通红,话也越说越快,不想却突然语塞。
他掏出一张白绸手帕,擦了擦脸。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提起这事,我至今仍余恨未消。
慢慢地,我和叔父有了感情,理解了他从事的事业。
就在他年事渐高、无力再参与‘均分社’事务时,我从他肩上接过了这副重担,发誓将继续领导这个组织开展活动。
今天,我们能在这里见面,也正是为了这项事业。
齐兰喘了口粗气,又擦了擦脸,我的经历就是这样,罗克先生。
这经历同时也说明,我们所以给你布置这项新任务的原因。
最后一次行动啦,罗克先生,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为我们效劳啦。
齐兰坐在那里,心潮难平。
过了好一会儿,情绪平稳了些,他才站起身来,挪到吧台边取了些冰,又返回来。
他拿起酒瓶,为自己斟满了酒,然后,又把酒瓶推到罗克面前。
为了这项特殊使命,我们来干一杯!等等。
罗克把酒瓶推到一边,坦率地说,先生,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想,你已经胜利了。
毕竟,‘太空播种行动’已经结束……齐兰一听这话,勃然变色,血一下子又冲上脸来。
他大声吼道:我们几十年奋斗的目标,就是要彻底摧毁它!而你,罗克先生,可以让它一劳永逸地埋葬在那里!那么,你究竟要我干什么?你不是在发射现场吗?我要你在飞船飞出发射坑的那一刹那,炸掉它。
那样,爆炸事件本身就会成为一种象征,它将昭告蚌颁伴鞍蚌敖拌笆中国科幻坝柏饱榜磅凹世人:这就是‘太空播种行动’最后的可耻下场!罗克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不住摇头。
5万。
齐兰嘿嘿地笑着,笑声中透着一股子疯狂的杀气,逼得罗克一阵眩晕,整整5万。
这里先付1万,一俟飞船爆炸,纳宁先生再付给你余下的4万。
先生……罗克摊着双手,说道,我不知道……齐兰又俯下身去,拉开抽屉,小心翼翼地抽出一个沉甸甸的小东西,外面裹着一层油灰色的塑料膜。
然后,他又将那东西轻轻放在罗克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安装了定时器和引爆器的两公斤烈性塑料炸药。
你惟一要做的只是:对飞船作最后巡查时,把它装在自己的公文包里,带上船去。
然后,调整定时器,把引爆时间定在飞船发射升空那一刻。
最后,找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地方安放好,自己赶快下飞船。
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