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3-30 09:02:23

探望?奎恩答道。

探望咱们?一滴热腾腾的星雾在克雷颤抖的手中一闪,掉在仪器上变成鲜红的珠子。

那意味着什么?很难讲。

他迷惑地摇摇头,转身眺望远处的黑夜。

他们注意到我们了。

但我不知道——他站立良久,双眼茫然,然后又抬起手吸了口星雾。

他们在干什么?奎恩也感到了紧张气氛。

他们能干什么?我认为,他们只是好奇,跟咱们一样。

他缓缓转过身,光光的头颅上红影变幻。

我希望他们会让我们留下,也许还会帮助我们。

但恐怕卡本说对了,他们说不定也想要消灭咱们。

奎恩忽然升起一种希望,心里不由呼呼直跳。

敌人也好,朋友也好,这些太空陌生人准会让简诺特重新成为重要之地。

更多的飞船将会到来。

像他这样熟悉光圈的人对太阳帝国就有用处了。

如果运气不错,这些外星人也许能为他开辟一条回太阳那边的金光大道呢!克雷喊一声,卡本就飞快从地道里冲了出来。

他现在越发胖了,一跑就接不上气。

时光和美酒改变了他,让他稀薄的头发变得花白,油腻的皮肤变得皱纹斑斑,惺忪的眼皮底下鼓突起黑色的肉袋。

他朝克雷猛眨几下眼睛。

出了什么事?探测光,船长,从星星那边来的,在偷窥咱们。

该死的!那些家伙害了我可怜的雷纳德。

他担心外星人的飞船或者导弹已经对准光圈站,于是命令站上所有的联络即刻停止,以便准确测出外星人信号的发出地点。

那样不行,船长。

克雷不同意。

没有回音时间——我们总该知道方向吧。

但无从知道距离。

多远一天知道?克雷耸耸肩,望了卡本一眼。

那信号很弱,不比咱们的探测灯在几百AU之外的信号强多少。

如果外星站够强,它当在1000AU之外。

可那些家伙就要——来了!观察台的圆顶下,可怜的船长在暗红中显得老态龙钟,不堪一击。

他们拆完斯比卡号,又对付咱们来了——他停下来看着奎恩。

要是杰生·科万真在斯比卡上发现了怪物——奎恩说他没发现。

好啦,我知道他在撒谎。

卡本转过身,惴惴不安地盯着阴沉的星星那边。

可我就是觉得,那些家伙正潜伏在我们四周。

有可能,船长。

克雷附和道。

咱们把灯一关,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就关上。

他急促地说道。

等我请飞行指挥部派战舰上来之后再打开。

船长,我们真的需要战舰吗?克雷轻声说道,尽量照顾到卡本的情绪。

我是说,外星人还没到这儿来伤害过咱们。

也许他们要的是和平——见鬼去吧,你还唠叨什么和平,他们杀害了我的儿子!你要我们手无寸铁坐在这儿,等那帮毫无人性的怪物来摆布我们,是不是?我们不是手无寸铁,船长。

克雷反驳道,声音仍然很轻。

我们有探测激光,足以消灭几千公里之外的事物——事物?卡本哼了一声。

我们面对的不是事物。

他们会乘着战舰而来,像袭击斯比卡号那样袭击我们!他不再争执,马上给飞行指挥部发去了信号,要求派兵镇守简诺特,与外星人对垒。

等待信号传到太阳那边并返回的期间,他让光圈站全面警惕,探测激光关掉,让雷达和反射器时刻搜索来犯之敌,并不停追问克雷关于外星人的信息。

还在那儿,船长。

现在奎恩成天和克雷一起呆在圆顶观察台,这个简短的观察报告他听了不下数十次。

有规律的脉冲,但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可能发自1000AU之外,可能出自一个地方,听明白了吗?每次太阳升起,卡本都等在观察台里。

一连几天都没有太阳帝国的任何消息,又过了几天还是没有消息。

这一天夜幕降临,卡本已经失望离开,打印机却叮叮哐哐打出了消息。

这下好了!克雷本来正在设置扫描程序,见到消息便喊了出来。

你朋友杰生·科万又要来光圈了!奎恩先是感到一阵恨意,接着又高兴起来。

现在他成熟了,也聪明多了。

有这第二次机会和杰生较量,也许他能够扳回一分。

至少,他不会再当大傻瓜了。

想不到他会来,他说,他明明知道,我们在破船上根本没遇到怪物。

也许他的事业又需要一只怪物了。

克雷斜眼盯着控制盘上闪烁的红光,脸上挂着嘲弄的笑意。

他弄了个新头衔,叫什么光圈司令。

他将乘快船前来,接管一切,并取代卡本对付外星人。

他到达之前,要我们时刻提防,保持安静,不开探测灯,不与外星人联络,只发给飞行指挥部基本信号。

撤我的职!克雷把打出来的文件递给卡本时,卡本皱着眉头说。

不过,只要他能打败那些野蛮的外星人,替我儿子报仇,我也就无所谓了。

他到来之前,务必加强防范!怎样防范,船长?我们什么都看不见。

用望远镜,巡视光圈。

看不见,克雷咕哝道。

行星向我们冲来我们根本看不见,等看见之后,它早将星星撞飞了。

于是他们等着杰生·科万,或者说等着外星人。

他们紧盯着仪器上的红色光点,紧盯着星外的天空。

但他们一无所获,只有那微弱而又神秘的激光脉冲。

外星人在搜寻他们吗?还是在搜寻远处太阳那边的行星?那是外星人相互间的交谈,还是在召唤人类?奎恩闲下来就禁不住胡思乱想。

在漫长而空洞的夜晚,当克雷和他一起值班时,他们谈起了可能存在的外星人,谈起了杰生·科万。

别和他作对,孩子。

透过香喷喷的星雾,他柔声说道。

我知道他欺骗过你,但现在他长大了。

他是光圈司令,有手段给咱们弄来新的发动机,建立基地,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探索下去了。

他对我的所作所为,我无法忘记。

小不忍则乱大谋,孩子。

最关键的是光圈啊——对我来说不是。

奎恩直言不讳。

我要去太阳那边,我要尽力。

你那样做,表明你还是个傻瓜。

也许吧,但我就是想去。

’要是你去过我儿时的小镇……他悲伤地耸耸肩。

人类出了问题。

人们对待创造自己的大自然聪明过头了。

真的,孩子,他们杀狮子、捕鲸鱼、毁原野。

然而,他们还是没有聪明到能在这儿生存。

除非他们让咱们来作领路人。

要是很多人上来——奎恩忧虑地摇摇头。

这儿不也和太阳那边一样了吗?不,孩子,不会的。

克雷吐出一口星雾。

因为光圈不同。

空间比地球大一百万倍,而且分布极宽,没有什么东西能将它尽数毁掉。

光圈的生存法则也会让人们不一样。

奎恩静静地听他解释。

地球上,人们必须学会其残酷的生存法则,他们必须像原始森林中的动物那样生活、繁殖和争斗,否则他们将无从生存。

而在光圈的法则下,按我的设想,人们必须学会自我教育、尊重邻居、尊重整个生态环境。

我们能够做到这些,孩子,我们有些人能够做到,只要我们有足够的智力和勇气去尝试。

也许吧。

他低声说道。

如果外星人——他顿了顿,朝布满星球的黑夜望去。

如果外星人让我们住下来。

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克雷道。

他们在光圈中进化了这么多年,一定已经深谙其法则了。

记住,只要我们不袭击他们,他们就从来没主动伤害过我们。

我认为咱们应该信任他们。

但科万人和太阳帝国绝不会信任他们。

如果他们不信任,那就是他们最大的不幸。

克雷一本正经地说。

要是杰生跑来袭击太空人,我相信他会后悔的。

克雷深吸一口星雾,倾过身子抓住奎恩的胳膊。

听着,孩子。

摆在咱们面前的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但真正开始之前我们还有很多麻烦,所以我们十分需要你。

我们人本就很少,而要做的事却很多。

考虑考虑吧,孩子。

我——我很遗憾,克雷。

他吞吞吐吐地说道。

那只是你的梦想,而我有自己的打算。

杰生·科万从科多伯西出发,他指挥的飞船叫太阳科万号,是科万系列飞船的最新型号,加速度是阿尔德巴伦的三倍,到光圈只需飞行四个月。

当飞船到来时,奎恩和克雷正站在圆顶屋里。

飞船是银白色的,还没被太阳原生质弄脏,显得十分洁净,它缓缓滑落在一块橘黄色的塑料上。

卡本将杰生带进圆顶屋时,奎恩仍然守在岗位上。

初看之下,杰生还是老样子,奎恩感到一阵痛心的气愤。

他穿着黑得发亮的飞行服,整洁精干,衣领上还镶有表明身份的黑边太阳圆盘。

粗壮的鼻子一如既往地让他显得不可一世,然而也确实有几分潇洒。

黄铜色的头发飞扬着,小胡子修得整整齐齐,绿色的眼睛和他的金色太阳标记一样显眼。

他没有认出奎恩。

少爷,还记不记得德恩?卡本满脸笑容,似乎忘记了以前对他的厌恶。

他曾和你一起去过那艘破船。

德恩?杰生盯着他。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托你的福,我还没死。

不好意思。

杰生说得十分轻松随意,一边向他伸出手去。

当时你要合适的话,我就让你坐救急船回来了。

你说,你看见我死了,奎恩揭他的老底。

被外星人杀死了。

噢,那不过是政治需要罢了。

杰生耸耸肩。

他的微笑还是像以前那样迷人。

奎恩终于还是与他握了握手。

咱们那次冒险行动让我获得了这些。

他摸摸衣领上的太阳圆盘。

我明自我欠你,德恩。

这个债我想偿还。

到我船上去喝两杯吧,咱们好好聊聊。

谢谢,奎恩低声咕哝道。

要是我真的死了呢——然而,过了一会他又试着从好的一面去看杰生。

他已经长大,也许他真的与以前不同了。

现在他在科万大厦有权有势,他还会回到太阳那边的。

第二天,奎恩登上太阳科万号,要求与司令见面。

一位低级军官让他在主舱等一会儿。

他从未见过那么豪华的地方。

正当他弯下腰抚摸一张油光水滑、图案新奇的桌面时,他听见杰生和颜悦色的一声招呼,吓得他像做贼一样跳了起来。

欢迎你,德恩!杰生动作优雅地冲进屋来,他喜欢这儿微弱的引力。

他笑容满面地滑过来跟奎恩握手,然后顺势坐在他们之间那张漂亮的桌子上。

硬木做的。

他冲桌子点点头。

我猜你在这儿没有见过。

来一杯烈性酒,如何?行。

奎恩尴尬地笑笑,一时百感交集。

羡慕也好、敬畏也好、恐惧也好,他是巨头的儿子,住在天空网里面,什么世面都见过。

看看他不经意之间表现出的非凡魅力,奎恩只想忘记杰生曾经对他做过的那些坏事。

这是我的第一瓶烈性酒,他坦言道,是一位药剂师用他所谓的饮用酒蒸馏而得的,但我觉得太难喝了。

一位服务员把酒端来,奎恩喝了一大口,呛得他直想咳嗽,但拼命忍住了。

杰生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很快又消失了。

那咱们就开门见山吧——杰生看着他,绿色的眼睛显出狡黠的神情。

今天我跟老卡本一起,花很多时间讨论了那些激光信号,你认为这些信号有什么意义?我们遇上了有智力的动物。

他说道。

就像我们曾经抓住的那只。

我们寻找他们时,他们也在盯着我们。

克雷认为他们并不怀有敌意。

但是,他们什么样,想干什么——他摇摇头。

我也说不清楚。

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杰生端起酒杯。

奎恩看见他的指甲修过,比脸上的太阳标记还要明亮。

我已下达命令,更换光圈装备,撤消卡本职务,调查外星人的底细。

我打算出去确认这些脉冲的发出地。

那双绿色眼睛微眯着,直盯着他。

想不想去?这一问比烈性酒的作用还要大。

考虑一下吧,德恩。

离开科多时我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带上,现在我需要一位核裂变工程师。

你朋友乌鲁不想去,他说你去也完全可以,虽然你没有取得过专门的学位。

杰生向他挪近了一步。

如果你还想要太阳标记的话——他的心怦怦直跳,但他还是忍不住摇摇头。

算了。

他轻声说道。

我已经受够了。

我给你道过歉了。

杰生修过的手随意地一挥,仿佛想把内心的不安一把拂去。

忘记过去吧,小子。

那时咱们都是愣头青嘛。

那次的旅行真像玩了回疯狂的绝技。

现在这个样子,我想咱们俩人都算运气。

对你算运气。

当时我做对了。

杰生得意地把头发摆到后边。

现在我想让你分享一点我的运气。

他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我记得,那时你想去太阳那边。

现在——我仍然想去!奎恩脱口而出。

不惜一切代价……噢,不是一切……那就和我呆在飞船上吧。

杰生闪光的手指指向窗外星空。

我们一起去寻找外星人。

要是打起来,我们有火箭、导弹,还有激光武器——奎恩心事重重地坐着,一言不发。

说话呀,小子。

杰生又挪近了一步,友好中带点急迫。

你要是认为我亏待过你,我现在就来补偿。

回到科多,我立刻派人给你弄到太阳标记!我怎样才能相信你——他脑海中又浮现出小飞船上的那一幕。

他在主磁铁燃烧放出的浓烟中被呛得死去活来,杰生却坐着救急船逃开,抛下他一个人等死。

想到这儿,他使劲摇了摇头。

杰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听着,小子!他尖细的声音变得冷漠起来。

你要是不去,就休想得到太阳标记。

我就是下一任巨头,我说了算!谢谢——奎恩推开桌子,声音一下子沙哑颤抖起来。

那我更要拒绝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小子。

你要是愿意呆在这雪块上,不愿要太阳标记,随你的便好了。

不过我要说,你是个傻瓜!也许——也许我就是傻瓜。

大傻瓜!小子,大傻瓜!杰生按一下铃,示意服务员送他下船。

在他背后传来杰生嘲弄的声音。

你要是逼我又一次回去报告你死了,你就再也不能说我是在撒谎了。

设备陆续从太阳科万号上搬下来,还有六七位新面孔前来接替站上已服役期满的员工。

他们中有一位是新来的信号官,还有一位工程师。

工程师名叫托尼·卡福迪奥,长得又瘦又黑,他父亲曾经是一位船长。

奎恩带他上卡帕拉号去见乔莫。

他只瞥了一眼那几台破旧的发动机,立刻就愤怒地大叫起来。

科万人做的好事!他黑色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家父看见这堆废铁,就曾经叫人把它们扔掉——整整15年了!他又可怜又惊讶地看了乔莫一眼。

你们仍然把你们的生命——我们大家的生命——托付给这些废铁?坏了我们就修,乔莫咧开嘴笑着说,只要能修,一切就太平。

这机器还能修?真是天大的奇迹啊!这就叫,乔莫一脸严肃地说道,宁为自由死。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漠然地点点头。

不过,比起奥拉夫·索森那些新发动机——索森?奎恩盯着他。

你们远隔万里,也听说过他吗?他娶了我母亲。

啊哈?他冲奎恩眨眨眼睛。

我从没听说娜娅·德恩还有个儿子哩。

不过我倒真的和索森共过事,为科万系列飞船研究血浆极化素,比这堆烂铜破铁要先进一百年。

索森是位天才,他要是精通太阳政治的话——他有麻烦了?我们都有麻烦了。

他的脸阴沉下来。

太阳那边的人都有麻烦了。

过去常听家父谈起他的光圈之行,我就一直向往上这儿来。

他咬紧嘴唇,冲着那几台发动机摇摇头。

看来,我并不十分了解你们这儿也有许多问题。

杰生·科万装完反应物质,立即向星空飞去。

奎恩与克雷一起站在圆顶屋,看着太阳科万号飞快消失在黑暗的天宇,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与无奈油然而生。

光圈站似乎骤然变得很小很小,而他向往着海阔天空。

消息传来时,既不是深夜,也不是杰生发来的。

那时奎恩正准备接克雷值班。

信号机正跟踪太阳那边的中转站。

接收机发出响动,飞行指挥部送来了消息。

审查人员加了密码,他们只好等卡本前来将它放进解码器。

卡本读发信息的时候,克雷慢慢张大了嘴巴。

他们已经绕过咱们——打印出的纸张在他指间抖动着。

又抓了一个外星人。

与上次那个不同种类,硬实得多。

征服海王星舰队抓住的。

它跟在一艘供应船后面,飞近光圈站,侦察飞船泊位和无线电反射器。

这个外星人有银白色鳞片,活动起来像条鱼,所以他们管它叫天鱼。

他们先用激光击昏它,然后将它拖上船。

它毫无反抗能力,但还是活了下来。

他们用供应船把它运回了科多。

卡本停下来,凝望着远处黑暗的星空。

他满脸胡子拉碴,看上去比以往更苍老、更虚弱了。

这一切几个月前就发生了。

掐指一算,大约是科万司令上这儿途经征服海王星舰队那会儿。

审查人员正着手调查,语言学家们也在想办法审问它。

奎恩心想,他母亲是不是也在其中。

它是怎样到那儿的?克雷问道。

乘的什么飞船吗?没有详细说明,看得出飞行指挥部震惊了。

我们收到了外星人信息,而且太阳科万号对它居然毫无觉察,依据这两点,他们确信我们就要受到攻击了。

他们会派援兵来吗?卡本显得愈加虚弱,摇了摇头。

他们打算撤出光圈,关闭光圈站。

给我的命令是:打点行装,难备撤离。

维拉·布鲁恩船长已在火星科万号上整装待命,前来接我们回去。

在核星观察站,西阳根在那几个存活下来的行星两足动物身上,没有取得多大进展。

这几个东西出奇地虚弱,而且自残性很强,实在让她难以理解。

他们多数都或太蠢,或太弱,或太凶,根本无法进行智力交流。

只有一个高个子男性是例外——每当他试图和她交谈,他的同伴就残酷地惩罚他。

他们将他关在笼子外边(他们则在笼子里面做些怪里怪气的事情),见他一个人呆着时就冲他大吼大叫,有时甚至把不要的食物扔向他或用小便淋他。

有一个女性对他很忠心,他们一起躲进他自己的小笼子里,只有上语言课时才打开门栓。

对西阳根来说,这些语言课纯粹是痛苦的折磨。

这些家伙说话时,在他们需要的有毒的大气中制造出声音振动,在令人无法容忍的压力下伴有腐蚀性的氧气喷出,而且热气逼人。

然而,她咬牙坚持了下来。

语言课一度进行得非常顺利,连那位女性也来听课了。

当她理解了一声咕噜或一声尖叫时,她就猛击前肢,把已经过热的气体拍得天旋地转直振动。

每当天黑,她的伙伴们就需要一种独特的休息和交媾活动。

遇到这种时候,她总是很难受,因为她同伴天生的暴虐让他们在黑暗中折腾不停。

有一个夜晚,这位可怜的女性死了。

天亮之后,西阳根发现门栓坏了,两个人都被人用铁条殴打了。

男性的身体飘在毒气中,由于某种至关重要的体液流失过多,差点送了命。

像所有原始人一样,他也反抗了。

笼子里液体乱溅,一片狼藉。

另外五个男性和两个女性鼻青脸肿,满身是伤,表明他们就是凶手。

她在另一间笼子里找到了死去女性的尸体,一大群家伙围着尸体号啕大哭,情绪非常激动。

尸体被抽打过,而且被肢解了,一只眼睛里还插着金属条。

她将受伤的男性转移到一间单独的屋子里,并把他敌人身体里的液体输给他。

好不容易苏醒过来,他两次挣扎着要自杀,想拿刮脸刀片割断他前肢上的液体管道。

尽管光亮得刺眼,热得起泡,味道臭得恶心,她还是耐心地一次又一次回到他旁边,劝他继续和她交流下去。

她从行星飞船给他拿来了食物和饮料,并发明了设备把自己的声音转化成空气振动,而把他的声音转化成光。

她把艾尔德的艺术品给他看。

尽管他身体虚弱,智力低下,但她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她学会了他的语言。

他有名字。

虽然名字的声波形式很难翻译成光,但他说,这个名字与他老家的一种小野生动物同名。

在被抓获的飞船上,他是个联络人员。

再次让她吃惊的是,他的同伴死了,可他一点也不想报仇。

不要伤害我们的人,他央求她。

除非万不得已。

眼下他们生活在恐惧和绝望之中,所以也不能全怪他们。

他告诉她,行星人一共来了三艘船,只有这一艘被抓获了。

他急切想知道其他人的消息,坦言任何俘虏都想回到同伴身边。

因为害怕他会泄露他们准备逃跑的机密,他的同伴才对他动武的。

当他得知另外两艘飞船已经到达一个小光圈内缘并在那儿住了下来,他恳求送他去那儿,当她告诉他不可能时,他再一次挣扎着想自杀。

她给他输了些他同伴身上的液体,并且告诉他,她已经接到报告,另一艘行星飞船正朝这儿飞来。

我们的人!他高兴得全身发抖。

来接我们回家的!我们不能放你走。

她告诉他。

目前还不能。

你们害怕吗?他的快乐让空气剧烈振动起来。

所以总躲着我们?她解释道,艾尔德议会在收到她的报告之前,根本不会考虑与行星人联络,所以她请他耐心点。

不幸的是,行星人生命短暂得令人不可思议,让他们耐心等下去是不可能的。

我已经老了,他说。

在你们艾尔德的讨论中一天天死去。

她看见他情绪再次低落。

他的皮肤已经皱巴巴的了,头发又长又白,脸上的毛发也一样,因为她拿走了他用来刮脸的工具。

她看着可怜,于是解释说,不是她有意要请他们进入艾尔德。

没人请你坐的那艘船到光圈来,她对他说。

是你们自己无缘无故地侵略并进攻我们的。

我们不是来侵略的。

他颤抖着,表情非常沮丧。

我们是来探索的。

我们向你们的飞船射击,只是因为我们的人员误解了你们的激光信号。

当时我们认为你们在向我们射击。

他一个劲儿地请求,让他给前来的飞船发个消息。

当飞船越来越近,她说服主任同意了这个请求。

他激动得全身乱抖,给行星老乡发去了信号。

为艾尔德说了不少好话——她明白,他这是在希望获得自由。

他不停地说,太空中的那场战斗完全是由一场可怕的误会引起的。

他和船上的其他人都获救了,而且得到了极好的照顾,光圈人想和所有行星人交朋友。

行星人首领立刻作了回答,表达了对冲突的遗憾和对将来友谊的希望。

他说,他很想了解光圈文明中的艺术和科学。

作为回报,他保证将运来大量的重金属以及行星的其他产品。

于是主任允许行星人飞船继续靠近,突然他看见了飞船上林立的激光枪和导弹发射器。

他立即要求行星人保持距离,等他们友谊的承诺得到艾尔德的确认再说。

西阳根听到了这样的简短回答。

真不幸啊,卡本,只好委屈你了。

也许你会觉得这些怪怪的雪球是天堂乐园,可我们科万人却要创造自己的人类历史。

开始她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当行星人开火时,她一切都明白了。

天鱼是一种光圈动物,在太空中抓获并由娜娅·德思带回科万实验室。

体型优美,动作怪异,智力发达,但就是不开口说话。

体长约为两米,地球称重为39公斤,体形酷似游鱼或拉长的雨滴。

脚掌像翅膀且伸缩自如,用作电子交流的信号接收器。

尾部很细,估计采用器官超导体作推进器。

普遍认为,这种动物起源于某行星表面,后来才逐渐适应了光圈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