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际,他一见两人,再这样拼斗下去,势必同归於尽不可。
心中再也按捺不住,抬头一看,只见那辆轿子,距自己不过五丈。
以自己的功力而论,接连两扑间,便可扑到。
那人虽然以八龙天音,令得如许高手,似痴似醉,但是本身武功,可能未必及得上众人,只要扑到,便可暂挽此劫。
也就是说,只要在中途那一点之际,能够不为琴音所为,便可奏功。
玉面神君东方白只是在思索之间,心神又已然动摇了几次。
他连忙镇定心神,对於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又不问不闻起来。
真气运转,一个周天,他便将毕生功力,凝於右掌,陡然之间,一声长啸,身形便凌空拔起!以玉面神君东方白的功力而论,那一声长啸,十里之外,也应该清晰可闻。
可是此际,却是难与震古铄今,武林之中的绝唱,八龙天音相抗,啸声一出,便为琴音盖没。
东方白明知想以自己的啸声,盖过琴音,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一件事,他之所以,在临发动之际,发出一声长啸,乃是希望至少他自己本身,可以暂时听不到八龙天音。
果然,啸声一起,虽然立即为八龙天音的声音,完全盖了过去。
但是,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却是有一点用处,而东方白的身形,何等快疾,就在那一闪即逝的时机内,他身形凌空,已然向前,猛地跃出了两丈五六,足尖略一点地,又已仆起。
这一扑,已然仆向那顶轿子之处。
而就在扑出之际,右掌同时,向前疾拍而出。
那一掌,乃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掌力之强,盖世无双。
手掌才一扬起,一股强劲无比的大力,如怒涛裂岸,如高山崩地,竟达六尺之径,向前疾扫而出,飞砂走石,不可思议?但也就在此际,在轰轰的掌声间,猛地传来了叁下霹雳也似的巨响。
那叁下巨响,惊心动魄之处,直是难以想像,东方白身子,跃到了一半,便猛地停了下来,只觉得眼前发黑,砰然跌了下来。
一刹那间,他只觉得耳无所闻,目无所见,像是处在一个极静,极黑暗的世界之中!同时,又觉出气血上涌,刚才那叁下巨响,像是叁下千百斤重的铁,击中了他胸口一样。
玉面神君东方白也顾不得敌人就在近侧,连忙调匀内息。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他才睁开眼来。
首先看到的,是那顶镶满了宝石珍珠的轿子,已然成了粉碎。
而在轿旁,有两具体,正是抬轿上来的那两个轿夫。
那两人死得骨折筋裂,软瘫成了一堆,几乎辨不出人形来。
玉面神君东方白自然知道,轿毁人亡,乃是自己奋力一掌之功。
可是轿中奏琴的魔头,却未见横峰顶,分明是下山去了。
自己的那一掌,在相隔两丈的地方,凌空击出,掌力何等雄浑,那魔头虽被惊走,但尚能从容雉去。
可知他不但身怀八龙天音绝技,而且,本身功力,足能抗击自己的一掌,也绝非庸手。
东方白一想及此,心中便一凉,缓缓站起身来,转过身去看时,只见红鹰龚隆手中龙形剑,正在吕腾空胸前,透胸而过。
而吕腾空的紫金刀,却由红鹰龚隆的肩头,斜斜砍下,两人俱已送命。
其馀众人中,碧玉生和武当生风剑客欧阳沛两人,各断了一条左臂,伤口处自鲜血泉踊,两人倚在石等上,面色惨白,也不去封穴止血。
铁铎上人,则伏在大铁铎上,背部微微起伏,可能尚未死去。
竹林七仙中,已然死了四人,只有神笔史聚,生死圈林豪,玉笛仙方逸等人,各自身受重伤,委顿在地,在他们的旁边,六指先生身子屈成了一团,也已然没有了气息。
点苍派中,风雷霹雳剑南宫适,倒在六指先生的旁边死得极惨,掌门人凌霄雁屈六奇,则两只小腿,已然断折坐在地上。
其馀各门各派的人物,全皆是横峰顶。
唯一未曾受伤的,除了东方白,便是峨嵋水镜大师。
此际,他正双目紧闭,双掌合什,仰首向天,像是石像也似,凝立不动。
玉面神君东方白见了这等惨烈的景象,也是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武林之中,争斗残杀,本是常事。
东方白当年,独掌震七老,也是杀得栖霞山头,体纵横。
但是,那麽多高手,在那麽短的时间内,几乎伤亡殆尽,却是连东方白都想像不到的。
呆了半晌之後,才沈声道:水镜禅师,尚不为伤者善後,自昂首观天作甚?水镜禅师此际,也未曾认出玉面神君东方白的声音来,只见他全身抖动,颤声道:浩劫已临,纵使逃得过此次,也逃不过下次,疗愈了伤者,又有何助?善哉!东方白哼地一声,道:怎见得便没有办法?刚才我拼死一掌,便将那魔头惊走,可知事情,仍有可为,禅师在武林之中,德高望重,正该登高一呼,令整个武林团结赴敌,如何可以先自心灰意懒起来,岂不令人齿冷?玉面神君东方白那一番话,豪气凌云,听得水镜禅师心中,倏然而惊。
双眼一睁,高宣佛号,道:施主究竟是什麽人?玉面神君东方白,想起师兄弟间的情谊,几乎要立即道出自己的来历。
可是,他转念之间,他立即想到自己离开大雪山之後,已然存心在武林所有的各大宗派之外,再另立一派。
而且,自己也准备重振昔日雄风,只怕和各派武林人物,难免冲突,连水镜禅师在内,都将在所不免,因此便暂时不说,长笑一声,已然掠到了碧玉生身边,出手为他止血。
水镜禅师见他不答,也是无法可想,当下便也为众人,撩起伤来。
两人足化了半天的工夫,才将伤者,一一包扎定当,才算是缓过了一口气来。
其时,已然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更显得仙人峰上,一片凄怆的景象,东方白环顾一周,心知那操琴的魔头不除,自己难以重振昔日雄风。
因此,在将伤者料理妥当之後,他便迳自飘然下仙人峰而去。
下了仙人峰,出了武夷山境,便打探到那辆轿子,虽然已在仙人峰上,被自己砸成了稀烂,但是却仍有一辆,装饰得极是华丽的马车,向北急驰而去。
玉面神君东方白便一直向前,追了过去。
不数日间,已然来到了北邙山的附近,仍有人见到过那辆马车。
仙人峰上的惨剧,虽然使得近数日来,武林中所生的大动乱,已然小小的了结了一下,但是,有不少人,早在那轿子未出现前,便已经下了仙人峰,八龙天音再次出世,既然已可肯定,武林中的大乱,也只是方兴未艾。
而且,根据近数日来的情形来看,得到八龙天音的那人,先自势力最盛的娥嵋派人物,飞虎吕腾空发难,可知其人,也极具心计。
他必定是先隐其身份,一步一步,令得武林中正邪各派的人物,相互残杀,他却再在一旁,推波助澜。
一直到了适当的时机,方始现身而出,达到他一统武林的野心!东方白天资过人,何等聪颖,细细想来,觉得自己所料,绝不会错。
可是,有一点他不明白的,是那魔头,究竟是什麽人呢?玉面神君东方白见自己已然渐渐地追近了北邙山,、心中暗忖,此人难道是鬼圣盛灵?可是他立即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若是鬼圣盛灵,得到了八龙天音,绝不会再以一派宗匠的身份,去绑劫吕麟,要胁吕腾空到鬼宫与之相会了。
东方白一路追来,结果,在那林子之中,遇到了谭月华。
一问起谭月华已然将吕麟救出,他心中自是大喜,可是又听说谭月华将吕麟失去,昔年脾气,便是激发,将谭月华大骂一顿而去。
也在离去之後,也在周围搜寻吕麟的踪迹,当谭月华和黄心直两人,伏在大宅之外时,也早已跟在後面窥视。
只不过因为他功力极高,行动之间,了无声息,是以两人才一点也不觉察。
他见到谭月华勇闯大瘾,心中便击节赞赏,跟在後面,伏在大厅顶上,静观动静,谭月华对付烈火祖师的每一举动,都令得他大为赞叹,在他对谭月华大表欣赏之际,奇怪的是,两人之间,年龄的相差那一节,他心中绝未想到。
他只是感到像谭月华这样的少女,既具胆识,人又聪慧,足可与自己为友。
地在屋顶上,一直等到两人极度危急之际,才突然挺身而出。
以後的事,前文已有交代,此处不赘。
却说东方白将事情的经过,讲完之後,吕麟的俊脸,已然涨得血也似红,大声道:如此说来,我的杀父仇人,便是那弹出八龙天音的魔头了?东方白点了点头,道:正是他!眼看武林浩劫,日益扩大,也因他而生。
吕麟紧紧地握住了双拳,道:我若不报父仇,誓不为人!东方白道:当然,要不然,我收你为徒,是为了什麽?吕麟悲愤填膺,道:那魔头的巢穴,不知是在什麽地方?谭月华脱口道:我知道!吕麟连忙握住了她的手,道:月姐姐,你快说,在什麽地方?谭月华道:麟弟,你且莫急,你的杀父之仇,我自然不能坐视的,他的巢穴,就在离此不远处。
便将自己避雨的遭遇,匆匆说了一遍。
吕麟一听完,便道:师傅,月姐姐,咱们这就去找也!东方白玉面一沈,道:不可!吕麟一怔,抗声道:为什麽?东方白面色神肃,道:在仙人峰上,我向他扑去之际,他八龙天音,突然幻成叁下惊天动地的巨响,连我也被他震得眼前发黑,那可能是他拨动主弦所发,可知实是近他不得,尚需徐图对策。
吕麟给东方白一提,猛地想起自己在南昌城外,曾在一辆马车上,见到一张古琴,无意中拨动了一根最粗的琴弦,以致发出惊人的巨响,惊得马儿飞奔,几乎撞死一事来。
他一想到此事,便知道师傅所说,乃是实在的情形。
当下,蹩住了气不出声,眼中怒火中燃。
谭月华早知吕麟的性格,刚强无比,一定是心中不服气,唯恐他出言得罪东方白,忙道:麟弟,东方……先生的话,不可不听!吕麟也不回答,只是哼地一声,便不再言语。
东方白道:我们知道了他的巢穴,非但不能近去,反要避开些?谭月华也忍不住问道:东方先生,那难道就由他肆虐不成?东方白剑眉微轩,淡然一笑,更显得他丰神俊朗,谭月华既然在和他说话,当然不能不望着他,见了东方白那样地俊俏,芳心中又不禁小鹿乱撞,幸而东方白立即答她所问,才将她的窘态,掩饰了过去。
东方白一笑之後,道:当然不能,水镜禅师已给我提醒,令尊又上仙人峰去了,他们两人,必然会广邀武林中人,有所谋划。
樟月华叹了一口气,道:唉!那八龙天音,几番出世,何以偏偏没有落在仁人侠士之手?玉面神君东方白听了,突然扬声,哈哈一声长笑,似不以谭月华之言为然。
谭月华芳心之中,对玉面神君东方白,本来已然钦慕之极。
因为,玉面神君东方白,看来和她哥哥谭翼飞,差不几许大小,但是在武学上的造诣之高,却已没有人与之此拟。
再加上他为人又极是风趣,虽然根据自已所知,他手段极是狠辣,但是看来,却有点言过其实,因为他对自己,始终言笑殷殷,更难得的是,那万古至宝,去千毒,疗百伤的雪魂珠,也能够慨然相赠,怎能不令她一颗少女的心灵,为之折服?当下听得他笑声之中,大有不以为然之意,忍不住问道:东方先生,为何突然长笑,难道我所说的有什麽不对麽?玉面神君东方白又是一笑,道:当然不对,试想武林之中,难道真有什麽仁人侠士的麽?谭月华一听,心中不禁为他的谬论,大大地表示不同意。
可是她还没有出声,东方白又已然道:就算真有仁人侠士,可是一得到了那八龙天音,想到可以仗此,成为武林之中,唯我独尊的人物,只怕也禁不住那种诱惑!是以,八龙天音每一次出世,都为武林之中,带来一场浩劫。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武学之中,也是一样。
那八龙天音正是攻心的无上绝学,在武学而言,造诣之高,无以复加,但是却也是不祥到了极点的绝学!谭月华心中,本来一点也不同意东方白的所言,可是听他讲完,却又觉得有点道理,便轻轻地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玉面神君东方白哈哈一笑,重又戴上了那大头笑面佛的面具,道:咱们走吧!吕麟的年纪,究竟还小,对於东方白刚才,那一番鞭辟入里的话,听来也是似懂非懂,一听得要走,便问道:师傅,我们上哪里去?东方白冷冷地道:离开这里,不论上哪儿去,越远越好?吕麟嘴唇动了几下,像是想讲些什麽,但是却又忍住了未曾讲出来。
此际,东方白已然向前走去,谭月华却和吕麟,并肩而行。
吕麟欲言又止的神态,她却是全都看在眼中,她焉有不知吕麟的心中,对东方白此举,大是不满之理。
她想开口,劝吕麟几旬,但是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同时,她感到自己处身在吕麟和东方白两人之间,那关系竟变成了十分微妙。
她静静地想了一会,心情更是缭乱起来,不由叹了一口气。
一行叁人,沿着大路,进了一个小镇。
到镇上时,已然天色黑了下来,叁人觅了一处客店,权宿一晚。
那一天,睡到半夜,谭月华仍然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和吕麟,同生死,共患难,芳心之中,本来已然对也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可是,在一见到了东方白之後,她又觉得东方白对自己的吸引力,实在比吕麟要强烈得多!和东方白在一起,令她产生天崩地裂,也不用害怕的感觉!想到此处,她又不自禁地面红起来。
正想摒除遐思,徐徐入睡之际,忽然听得有人在窗上,轻轻地扣了一下。
谭月华为人,何等机警,立即一跃而起,双臂一抖,已然将缠在腕上的铁,轻轻地抖了开来。
但也就在此际,只听得窗外那人,低声叫道:月姐姐!月姐姐!你睡着了吗?谭月华一听是吕麟的声音,顷时便松了一口气,打开了窗户,只见吕麟穿着极是整齐,神色严肃,站在窗外。
谭月华一听他的声音,便已然将他的来意,猜到了几分。
当下便压低了声音,道:麟弟,你可是不听你师傅的话了?吕麟被她言道破了心事,俊脸之上,不禁红了一红,低声道:月姐姐,我既已知道了杀父仇人的所在,怎能反而避了开去?谭月华一伸手,将也拉进了屋来,道:麟弟,你想去送死?吕麟目射怒焰,道:不管是不是送死,我都要去寻仇人,月姐姐,你肯不肯和我一起去?若是谭月华未曾和玉面神君东方白相遇,此际她一定一口答应。
可是自从她和东方白相识以来,便觉得东方白的言语,句句皆有道理,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受了东方白极大的感染。
因此,她毫不考虑地答道:麟弟,不可胡来,你不能去?吕麟的面上,露出了极是失望的神色,道:月姐姐,那你是不肯跟我去的了?谭月华苦笑一下,道:不但我不去,你也不能乱走!吕麟低下了头,一声不出。
谭月华道:麟弟,你要是不听话,我叫醒东方白先生,叫他来阻止你。
吕麟连忙摇手道:月姐姐,千万别惊动师傅,我……我……听你的话就是了!谭月华一笑,道:这才是啦,快回去睡吧!吕麟转过身去,来到了窗前,将要转身,跃了出去之际,突然又转过了身来,睑涨得通红,声音又低又促,道:月姐姐,我……我很喜欢你!谭月华一厅,俏脸飞红,心头也是小鹿乱撞,脱口便道:麟弟,我也一样。
吕麟望着她一笑,两个少年人,突然紧紧地拥到了一起。
好一会,两人才分了开来,又紧紧地握住了手,望着窗外。
窗外黑沈沈地,星月无光,又过了很久,吕麟才道:我走了!谭月华嗯地一声,一动也不动,吕麟一纵身,便从窗口,跃了出去!谭月华站在窗前,只见吕麟的身子,在黑暗中一闪,便自不见。
此际,谭月华的心中,更是乱到了极点。
吕麟刚才的话,说得那样明显,本来自己和他,倒也是绝佳的一对。
可是……可是……玉面神君夷方白,却又横亘其中。
谭月华望着黑暗伫立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过身去时,猛地想起一件事来,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她迅速地将吕麟的态度,回想了一下,便觉出刚才吕麟的神态,大是有异。
吕麟和她之间,情苗暗茁,原不是始自今日,但是以往,两人之间,却全仗着心有灵犀一点通,从来也没有讲出来过。
而且,吕麟对她,又存着几分敬爱之意,照理不会如此唐突。
要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吕麟想到了自己可能遭到什麽危险,可能命尽今宵,是以他才鼓起最大的勇气,将心中的话,讲了出来。
也就是说,他来时,下定了决心,要去见杀父仇人,走的时侯,那决心仍然未曾改变!自己却还以为他已然听了自己所劝。
谭月华想到那八龙天音的厉害,连自己的父亲,尚且不免身受重伤,吕麟的性子刚烈,一见到那魔头,非现身不可,则无疑是飞蛾扑火,自取其亡。
谭月华心中一凉,哪里还敢停留,刷地一声,便已然从窗中穿出。
她和吕麟,本是比邻而住,一穿出窗外,便已然到了吕麟的窗前,手一伸,将窗推了开来,叫道:麟弟!麟弟!叫了两声,无回音,疾快一跃而入,幌着了火子一看,室中空空,哪还有吕麟的影子?谭月华见果然被自己料中,心内更是大急,正想转身,出去告知东方白,共同设法时,只觉得身後,掠起了一阵轻风,转身看时,东方白并未戴着那怪模怪样的面具,身如玉树临风,已然站在背後。
谭月华忙道:东方先生,辚弟走了!东方白面罩严霜,连谭月华这样,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看了,也觉得凛然,不自由主地将声音放低,道:裁们去追?东方白道:他到哪襄去了,你可知道?谭月华点了点头,道:知道的,他去找那琴魔报仇去了!东方白一顿足,咳地一声,道:这孩子!咱们快去?话一说完,伸手一揽,便已然将谭月华的纤腰揽住?刹时之间,谭月华不由得面红耳热,心头怦怦乱跳,只听得东方白道:你指路,咱们这就动身。
谭月华心知不是东方白对自己有什麽非份之图,只不过怕自己轻功下如他,赶不上他,是以才伸手将自己的纤腰揽住的。
可是,她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一颗心却仍然跳得极是剧烈。
她从来也没有和一个男子,这样地亲近过,而且,那男人,还是给她印象极深,又敬又爱的玉面神君东方白!她只是嗯地一声,算是答应,已然和东方白两人,一齐飞出了窗口。
一出了窗口,谭月华竭力镇定心神,指点着路程,只觉得东方白轻功之佳,实是难以言喻,两耳风声呼呼,一个时辰中,已然奔出了六十馀里,看看离那所大宅,已然不远。
又过了一会,已然将要来到那所大宅之前,谭月华向前看去,突然咦地一声。
玉面神君东方白,也在她咦地一声中,突然停止了脚步。
两人此际,的确已然到了那所大宅的面前。
可是,那一所如此巍宏的大宅,此际却已然不复存在。
星月微光之下,展开在两人眼前的,只见一片废墟,断梁残瓦,尽皆焦黑不堪,有几处地方,还在冒着股股浓烟。
谭月华心中大奇,道:东方先生,就在此处,但不知怎地,却烧毁了。
玉面神君东方白的脸上,也露出讶异之色,道:你没有记错麽?谭月华道:当然没有。
那一天,我就是由此走过,到宅中避雨的。
东方白道:这倒奇怪了,麟儿像是也不在此处!谭月华扬声叫道:麟弟!麟弟!只听得空旷之处,传来阵阵回音,却是无人叫答。
东方白身形展动,迅即在废墟之上,兜了一个圈子,来到东北角上,一条极粗的断柱之旁,身形陡地停住,忽然之间,大喝一声,双掌一齐推出。
那一条断柱,足有一人合抱粗细,而且,下半截远埋在瓦砾堆中。
可是东方白双掌疾推而出,劲风哥轰,那条断柱,已然带起万千瓦砾,向半空中飞了起来,谭月华起先,还当是他已发现吕麟,被压在断柱之下,可是立即又听得他喝道:什麽人?东方白话才一出口,两条人影,已然从断柱之後,激射而起。
那两人身法之快,真是难以形容,暴射而起之後,身子竟刷地凌空转了一个半圆,一个自左,一个自右,向东方白疾而来!只见东方白身形略矮,双臂一振,双掌外翻,掌风轰轰,迎了上去。
那两条黑影,只扑到离东方白身旁,四五尺处,便突然各自,一声长啸,向後翻跌了出去,一跌出之後,两人的身法,竟然一丝不慢,又立即一跃而起,轻烟也似,便向谭月华扑来。
这一切的变化,在东方白将大柱推起之际,接连而生,波诡云谲,紧张得连给人思考,究竟是发生了什麽事的时间都没有。
谭月华一见那两人,向自己疾扑了过来,赶紧闪身趋避时,其中一个,已然扬起一股极是凌厉的掌风,向她当胸撞到。
谭月华刚才,见这两人,为东方白的掌风扫出之後,行动居然还如此之快疾,早已料到两人不是庸手,一觉出对方掌力,当胸撞到,倒也不敢硬接,一闪再闪,那人像是也无心恋战,身形如飞,便向前掠了出去,就在那一瞬间,谭月华也已将两人看清,脱口叫道:原来是你们两人!那两人彷若未闻,一前一後,如流星飞泻,恍眼之间,已然身在十丈开来。
也正在此际,只听得玉面神君,陡地发出了一声长啸。
啸音清越,响遏行云,啸声未毕,已然听得他大声喝道:站住!本来那两人向前窜出的势子,何等快疾,限看可以隐入黑暗之中,再也难找得出他们,可是,东方白呼喝之声,自在黑暗中荡漾不绝,两人的身形,便已然突地收住。
谭月华在一旁,看得大是奇怪。
只见东方白嘿嘿冷笑,缓步向两人,踱了过去,两人也已然转过了身来,这次看得更是分明,一点也不错,乃是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
只见他们这两个,睥睨一切,纵横武林的大魔头,此际的脸上,却全都带着极其惊恐的神色,两人并肩而立,如逢大敌。
而玉面神君东方白,则好整以瑕,仍是缓步向前踱了过去。
一阵风过,吹散乌云,月光显露,更显得东方白神仪莹朗,恍若天人!谭月华望着他,芳心之中,如痴如醉。
不一会,东方白已然来到了两人的身前,冷冷地道:久违了!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对望了一眼,黑神君道:原来是东方兄,确是久违了!东方白剑眉一挑,叱道:谁与你们称兄道弟?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在武林之中,声名极盛,尤其是黑神君,在泰山万笏谷中,自大为王,黑芒梭,黑砂掌两般绝技,又阴毒又厉害,寻常人谁敢樱其锋芒?已俨然有一代宗匠之慨。
可是此际,两人经东方白如此毫不客气地当面责叱,面上虽然各自现出了愤然之色,却是没有一人,敢以出声。
东方白冷冷地问道:你们在这里作甚?黑神君道:我们原待赴鬼宫去,见盛老鬼的,在此路过而已。
东方白哼地一声,道:你们刚才,可曾见到一个少年来此?两人互望一眼,道:我们也是刚到,但似见有一男一女两人,向东疾逸而出,未曾得真切,不知是否东方……先生要找的人?东方白沈吟片刻,道:一男一女两人?金骷髅道:不错。
东方白仰头想了一想,心忖吕麟乃是独自行事,必不会有人作伴,那一男一女,可能是另有他人,多半吕麟是未到此处,途中已然出事。
略想了一想,手一挥,道:你们去吧!两人如逢大赦,足尖一点,已然缓步退了丈许,可是才一退出,东方白又已叫道:且慢!两人如奉纶音,立即站住,道:东方……先生尚有何言?东方白背负双手,仰面观天。
谭月华在一旁,只见他面上,现出了一种极是苦痛的茫然之色。
她心中不禁暗暗奇怪,好一会,才听得他叹一口气,道:黑神君,令妹可好?东方白此言才一出口,谭月华心中,便不禁猛地吃了一惊。
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曾自称是她的舅舅,她当时绝不肯信,可是後来问了父亲,才知道他们两人所称,竟是事实。
黑神君既然是自己的大舅父,那麽东方白口中所问的令妹,当然是自己的母亲了。
这事情,实是大大地出於谭月华的意料之外,因为她未曾料到,东方白不但与父亲相识,而且还认得自己的母亲!一时之间,呆在当地,作声不得。
只听得黑神君道:舍妹不明下落,已有近二十年之久了。
东方白剑眉一挑,道:有这等事?黑神君道:不错,我们两人,也在不断设法,寻找她的下落,但是却一无结果,最近听说,七煞神君已再度现世,我们正要找他,若是舍妹已遭了他的毒手……黑神君才讲到此处,只听得东方白突然怒吼一声,声如霹雳。
同时,衣袖一拂,反手一掌,凌空击出,在他身後丈许,一株碗口粗细的桧树,应手而折,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也一齐後退了一步,面上现出骇然之色。
金骷髅接着道:谭姑娘现在此处,从她身上,谅可知道我姐姐的下落!,东方白倏地转过头来,望了谭月华一眼。
谭月华只觉得他目光如电,凛然生威,虽只一顾间,也令人心神皆悸。
她起起勇气,道:我妈在什麽地方,我也是不知道!东方白背对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谭姑娘,你难道未曾向令尊,问起过令堂的下落麽?谭月华道:当然有。
东方白的声音,突趋严厉,道:令尊可曾透露,说你母亲,已为他所害?谭月华怔了怔,道:东方先生,我爹岂是那样的人?东方白哼地一声,谭月华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麽,只是觉得事情,太以扑朔迷离,说不定,其中还关系着一件极为曲折的故事。
当下她只是呆呆地望着东方白,只见东方白呆立不动,好一会方道:两位若是知道了她的下落,请告诉我一声。
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答应一声,略行一礼,便迳自跑了开去。
两人走了之後,玉面神君东方白,背负双手,低着头,在月色之下,徘徊不已,不时,发出一下长叹之声,显得他心中,正是烦恼。
谭月华在一旁看了半晌,她虽然不明白夷方白是在为什麽而烦恼,可是她少女的心灵,却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要为东方白分耽一部份烦恼的意愿来,走前了两步,道:东方先生,你在想什麽?玉面神君东方白,停住了脚步:抬起头来,谭月华只觉得他双眼之中,深情无比,直望着自己,而且面上,又有着一种茫然之色。
谭月华吃了一惊,不知道再说什麽好,忽然间,只觉得东方白已经握住了自己的手。
谭月华的心头,怦怦乱跳,红着脸,心中不知是什麽滋味。
只听得东方白喃喃地道:钰妹!钰妹!你……可曾忘了我?谭月华听得他称自己为钰妹,心中更是大奇,红着脸双手一挣,道:东方先生,你怎麽啦?我……是月华!东方白像是如梦初醒,看了谭月华一下,松开了她的手。
然後,只听得他长叹一声,便自转过了身去。
谭月华看他的情形,分明是为情所困。
而他口中的钰妹,也一定是令得他如斯烦恼的心上人。
以东方白的武功而论,尚且难以脱出儿女情网,自己……唉,在情海之中,不知能否傍岸?谭月华想了半晌,心情又纷乱了起来。
正想就此一声不出,趁东方白昂首观天,心情烦乱之际,悄悄地抽身而退。
可是倏忽之间,她又猛地想到,刚才东方白握住了自己的双手,口呼钰妹,又来得极其自然,当然不会事出无因。
莫非,他当年心上人,和自己生得极是相似,竟是自己的母亲?谭月华一想及此处,便停住了脚步,低呼道:东方先生!东方白叹道:谭姑娘,请原谅我刚才的失态,我实是情不由已。
谭月华低声道:我一点也不怪你。
东方先生,你……口中的钮妹……可是和我……生得……极是相像?她鼓足了最大的勇气,讲出那几句话来,已然羞得面都红了。
对於矜持的少女来说,那几句,已经显得极是露骨,谭月华对东方白的爱慕之心里,一见便生,但是她却一直只将咱己的感情,藏在心里,直到此际,才侧面地透露了一下。
东方白转过身来,柔和已极的眼光,罩在她的身上,道:不错,她生得和你,一模一样,也是那样地清秀绝俗!谭月华定了定神,道:东方先生,我知道了,她……一定是我的母亲!东方白低下头来,黯然道:不错!在那刹那间,东方白在谭月华的眼中看来,已不再是叱吒风云,不可一世的武林第一高手,而只是一个情场失意,心灵破碎的男子。
而她,谭月华,却可以以她的灼热的感情,去弥补他破碎的心灵。
两人之间,武功的悬殊,辈份的差别,年龄的不同,那一切,一瞬间,全都在谭月华的心中消失了,谭月华只感到,自己一定要令他的心中,再不以自己的母亲为念。
她要便自己在东方白的心中,取他昔年恋人的地位而代之。
她踏前了一步,低声道:东方先生,事情已然过去了,还想他作什麽?东方白苦笑一下,道:谭姑娘,你年纪远小,不知道情爱困人之处!谭月华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东方先生,我懂!东方白是何等聪明的人,此际,哪有看不出谭月华心意的道理?刹那之间,他不禁想起当年的种种情形来,当年的心上人,已然不明下落,但是她的女儿,却对自己,情深款款。
东方白呆了半晌,轻轻地抚摸着谭月华的秀发,谭月华更站得离他近了些,东方白正将昔年,对待心上人的情意,渐渐地转注在谭月华的身上,谭月华也在此际,仰起头来。
东方白一看到谭月华面上,情深一片,天真无邪,心中不禁一凛,猛地退开了一步,双手不自由主,在鬓边抚摸了一下,道:谭姑娘,我已只能缅怀过去,如今双鬓将白,岂能再蹈情场?谭月华抿嘴一笑,只是不语。
须知玉面神君东方白,此时虽然已经四十馀岁,但看来,却还同二十六七岁的人一样,他说双鬓将白,实则上,发如乌漆,绝无老态。
东方白见了谭月华的这一笑,心知这一场情孽,又是逃脱不了的了。
玉面神君已届中年,尚且如此能吸引少女的心,他在年轻之际,当然更是丰神飒爽,不知有多少奇女子,对他垂青。
可是他却全都视如败履,唯独对一个人锺情,可是偏偏造化弄人,那一场情爱,竟成了无边的苦海,折磨他的心灵,二十年之久。
东方白固然胸罗玄机,武功绝伦,可是对着那麽纯真的一个少女,他一时之间,竟也心思紊乱之极,不知如何应付。
好一会,他才说:谭姑娘,令尊上武夷山去了,我要去找他,你……最好不要跟来,我们两人见面,只怕难免冲突?谭月华摇了摇头,道:不,我一定要跟你去。
东方白道:那麽,你不再去寻找麟儿了?谭月华心中一凛,呆了一呆,道:当然要找他,但却不知他到何处去了?东方白叹了一口气,道?他性子刚烈,尤在我之上,只怕若不是趁他年幼之时,多受些磨难,大了之後,更是易惹杀身之祸。
谭月华想了一想,道:那我们一面上路,一面寻访他的踪迹如何?东方白的心中,实在也不愿意就此和谭月华分手。
他二十年来相思苦债,又爱又恨,令得他绝足不出大雪山半步,如今,积郁在一起的感情,又已被谭月华引发。
他虽然竭力地遏制着自己,可是感情岂是压抑得住的?尤其,东方白本来就是极重感情的人,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和谭月华在一起,令他觉得年轻,觉得如同是二十年前,与心上人相对一般,而更重要的?是他感到,这一次,绝不会像以前那样,令得自己情场失意,以致於心灰意懒的了。
可是,他心中虽然这样想法,他却不愿意将自己的感情,流露出来。
因为,事情究竟不是那麽简单。
他怀着复杂之极的心情,却装出平淡的样子来,说道:你既然一定要去,我也无法阻止。
谭月华笑道: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她这句话,大有双关之意,东方白又不禁怦然心动,当下不再多言,两人便迳自取道,连夜向武夷山而去,去追寻七煞神君。
却说当晚,吕麟满腔怒火,压抑不住,连夜想和谭月华两人,去共探魔窟。
可是谭月华却不肯允他所请,吕麟的心中,大感失望。
但这却并不能以动摇他的决心,他离开了谭月华,闪入黑暗之後,心中道:月姐姐,请原谅我骗你一次,但是……这也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他当然知道,只身往探魔窟,原是干犯奇险,是以,他在行前,才会对谭月华道出了他深藏在心中的爱意。
他一停不停,向前飞驰,照着谭月华所说的方向,奔了开去。
那时,如果谭月华立即觉出吕麟的行动有异,立即唤醒东方白,去追赶吕麟的话,只到半途,便足可以追得上他。
但是当时谭月华却伫立在窗口,情怀荡漾,不能自拔,以致耽搁了不少时间,乃致於後来,生出无数的波折来。
当时吕麟一口气地奔出了二叁十里,只略歇了一歇,又继续向前奔去,一个时辰之後,便来到了那一堆废墟之前。
他审度形势,已然知道那一堆废墟,正是谭月华所说,她曾经避雨,所遇到那魔头的大宅。
吕麟也不明白,何以大宅会成了废墟。
心中正在思索间,忽然听得哼地一声冷笑,只见一大堆砖头之後,转出一个人来,吕麟的心情,立时大为紧张,而那人,也像是想不到会见到吕麟一样,也是陡地一呆。
吕麟一见自砖後逸出的那人,身形婀娜,手中提着一条,在月色之下金光隐射的软鞭,分明是一个女子,再定睛一看,胸中怒火陡升。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姑苏城外,吕麟几乎死在她手中的韩玉霞。
韩玉霞此际,也已然看到,站在废墟之旁的,正是吕麟。
吕麟性子刚烈,韩玉霞更是性烈如火,两人之间,就算没有父母恩仇的纠缠,也必然不能相容,更何况在虎丘塔上,吕麟几乎命丧她手。
两人只是一照面闽,便已然各自怒容满面,冷笑了一声,望住了对方。
韩玉霞面如冷霜,嘴角一斜,露出极是不屑之色,道:臭小子,原来你还未死?吕麟呸地一声,道:臭丫头:我不看你先死去了,那里肯死?他们两人,在虎丘塔上,打了个你死我活,原是韩玉霞认为,自己的父亲,乃是死在飞虎吕腾空手中的缘故。
後来,在武夷仙人峰上,火凤仙姑却突然承认,韩逊乃是死在她的手下。
杀人事大,自然不会乱说。
但是韩玉霞却自有点不甚相信。
因为,当她在虎丘塔顶,发现父亲的首之际,已死的金鞭韩逊,正倚墙而立。
而在他的手旁,墙垩剥落,有一个吕字。
是以,韩玉霞一直认为,父亲之死,和吕腾空不无关系。
而事实上,虽然,金鞭韩逊,的的确确,是死在火凤仙姑之手。
但那件事,火凤仙姑本身,实是不应该负一点责任的。
因为,在八龙天音,震慑心神的情形之下,不要说火凤仙姑和韩逊两人,会情不自禁地动起手来,即使是飞虎吕腾空,和红鹰龚隆,多年师兄交情,也自相残杀而死。
韩逊的体之旁,的确是留下了一个吕字,但那个字,原也是琴魔留下的,其目的便是为了好挑起武林各大门派之间的大残杀。
这件事,在几年之後,武林中人,方始知道,乃是後话,当时,性烈如火的韩玉霞,自然更是一无所知,她一听得吕麟这样说法,大喝一声,道:好!看是谁先死!金鞭反掠,浪翻连天,鞭影霍霍,已然向吕麟抽了过来。
吕麟曾在苏州城外,虎丘塔上,和韩玉霞交过一次手,知道她的年纪虽然大不了自己多少,但是武功却远在自己之上。
因此,才一见到她时,心中便已然有了准备,一见她鞭到,身子连忙向旁一转,双足接连出,将废墟上的瓦砾,踢起数十块来,向韩玉霞暴射而出,身子早已向後跃开。
韩玉霞金鞭霍霍,将飞近身来的瓦砾,一齐砸飞,定睛一看,吕麟人已不见。
韩玉霞心中一怔,身形滴溜溜地一转一,废墟之上,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她知道吕麟一定是躲了起来,冷笑一声,道:峨嵋派的小杂种,害怕了……她话未曾说完,陡然之间,已觉得头顶风生,一股大力,压了下来。
韩玉霞猛地吃了一惊,她武功虽在吕麟之上,但究竟在武林之中无甚阅历,仓猝之间,还只当是吕麟自上而下扑来。
她心中将吕麟,恨到了极点,只想将他抽上十七八鞭,力解心头之恨,因此竟不避开,玉腕振处,一招野火烧天,已然抽出。
只听得叭地一声,软鞭才出,便已然抽中,可是,从软鞭抽中的感觉上,韩玉霞只觉得抽中的物事,坚硬无比。
她心中知道不妙,赶紧身形一侧,向旁避了开去时,只听得吕麟在上,哈哈大笑之声,同时,一大团物事,疾压了下来。
她固然见机甚快,可是还慢了一步,左肩上一阵剧痛,踉跄避开时,轰地一声响,一块足有百斤重的大石,已然跌在瓦砾堆上。
原来,吕麟刚才?才一避开之际,身形一转,便转到了韩玉霞的背後。
,本来,他想在韩玉霞的背後,狠狠进招,可是一抬眼睛,却看到一条巨柱,一端陷入砖瓦堆中,另一端,却远竖起老高,足有两丈高下,在柱子的顶端,还有两块巨石,已是摇摇欲堕。
吕麟心中一动,立即一跃而上,韩玉霞却未曾向上看,正待将吕麟骂出来挨打之际,吕麟已然将一块大石,向下推来。
如果韩玉霞一觉出头顶风生,立即躲避,或者还可以避得开去,可是她却先抽了一鞭,那一鞭虽然抽中了巨石,但是其力道却不足以将巨石挥开,再躲避时,便慢了一步。
韩玉霞左肩之上,被大石压了一下,一条左臂,已然不能动弹。
可是,她心中的怒火,也如何火上加油一样,定睛一看,见吕麟正在柱上,扬声大笑,娇喝连声,身形拔起,一连挥出叁招,穿云插月,目月齐升,八力风雨,身在半空,鞭影如山,向吕麟全身,罩了下来。
吕麟明知自己不是她的敌手,而且一使巧计,便已占了上风,更是不与她硬敌,韩玉霞身形才一拔起,他便顺着柱子,一滑滑了下来。
韩玉霞之鞭,一齐抽在柱子之上,吕麟一滑到地上,足尖点处,伸手向韩玉霞的背部便抓,韩玉霞猛地一提真气,就想在半空中转过身来,迎敌之际,左肩却是一阵剧痛。
那一阵剧痛,便她的身法,顿时慢了下来。
吕麟那一抓,虽未将她抓中,却抓住了她背後的烈火锁心轮。
用力一拉,嗤地一声,丝丝已被撕断,烈火锁心轮已到了吕麟的手中。
吕麟心中大喜,骂道:臭丫头,今日你还能逃命麽?趁着韩玉霞疼得花容失色,暂时根本无法远手之际,烈火锁心轮一摆,当头砸了下去。
那一下,如果砸中,韩玉霞非香消王殒不可,吕麟用的力道甚大,本来万无不中之理,可是,火凤仙姑那烈火锁心轮,乃是她别出心裁,打造而成的独门兵刃,绝难使唤。
在用烈火锁心轮的时候,每一招,都要借巧劲发出,才能收效。
但吕麟却根本未学过烈火锁心轮法,用力一抡,砸了下去,便不得其法,锁心轮砸到了一半,圆轮疾转,突然向旁一斜?吁地一声,在韩玉霞的身旁掠过,竟然未能砸中。
吕麟心中,陡地呆了一呆,暗忖这是什麽缘故?而就在此际,韩玉霞已然缓过气来,金鞭反挥,如电袭到。
吕麟赶紧一侧身间,左胯之上,已然被金鞭叭地抽中。
此际,韩玉霞在受伤之後,出招何等凌厉,一抽中,不但将衣服全都抽碎,而且,胯上还现出了老粗的一条红印。
吕麟只觉得其痛澈骨,向旁跌开了一步。
韩玉霞强忍疼痛,赶了过来。
吕麟心想这丫头厉害得紧,看情形,她虽然受伤,自己仍然是打不过她,如今那琴魔的巢穴,既已成了废墟,琴魔当然也已经不在,自己在急切间,也报不得父母的深仇,何不将她引到客店中,叫月姐姐和师傅来对付她?主意一定,一个转身,便向外跑了开去。
吕麟一跑开,韩玉霞哪里肯休,紧紧地随後,追了上来。
吕麟所打的主意,本来不错,如果他将路走对的话,根本不用到客店,在半路上,便可以遇上东方白和谭月华两人。
可是,吕麟对此处的地形,本就不熟,再加上天色昏暗,一上来,便错了力向,竟向北而去,路出了十来里,越来越是荒凉。
吕麟心中,已然知道不对,是走错了路,可是此际,韩玉霞紧紧地跟在他的後面,他想再回头走,也是在所不能。
便只得硬着头皮,向前疾驰而出,又跑出了叁二十里,耳际已然听得水声汹涌,没有多久,便见到河水滔滔,竟然已来到了黄河边上。
吕麟一跃上了大堤,前面便已然没有了去路。
韩玉霞一面追赶吕麟,一面已然撕破了一件衣服,在肩头伤处,敷上了伤药,紧紧地扎了起来,虽然左臂仍然一样不能动弹,可是疼痛却已然止了好些,吕麟一上黄河大堤,她也跟踪而至。
吕麟见前无去路,其势不能再向前驰出,更何况他刚才向前疾驰,并不是落败逃走因此立即转过身来,喝道:臭丫头,你当我怕你不成?烈火锁心轮,刷地一声,已然斜斜砸下。
韩玉霞一声怪叱金鞭翻飞,也已迎了上来,两人在黄河大堤之上,以快打快,一幌眼门,便已然各自递了十五招之多。
吕麟吃亏在兵刃不顺手,每每在紧要关头,不能伤敌,十来招一过,他已然渐渐处下风,韩玉霞却是越杀越勇。
片刻之间,又是四五招,吕麟大叫一声,肩头上又已着了一鞭。
他连忙向後,倒跃出去,一时之间,却忘了自己和韩玉霞动手的地方,乃是在黄河大堤之上,向後一退开,双足落地时,已然在堤面之外。
那大堤异常陡崂,他身不由主,一直向河面直冲了下去。
只见河水汹涌,急湍之极!吕麟心中,暗叫不妙,想收住势子时,哪里还来得及?正在忙急间,忽然看到,就在堤岸之下,正有一艘小船系着。
吕麟心中一喜,足尖点处,整个人便横掠而出,正好落在小船之上。
如果吕麟那一跌,是跌在河中心,则韩玉霞看了,可能会消了心中一口恶气,不见得也会飞身入河,再去追赶他。
可是。
当下韩玉霞一见吕麟,落到了小船上,仍是安然无恙,而烈火锁心轮,还在也的手上,她本是性子烈到了极点的人,一时之间,哪里有空去考虑什麽後果,一声长啸,身形拔起,也向小船之上,飞跃而下。
吕麟见状,心中不由得猛地吃了一惊,锁心轮向缆绳处猛地切下,拍地一声,缆绳已断,但就在那一瞬间,韩玉霞也已落到了船上。
吕麟耳际,只听得韩玉霞喝道:小子,你还往哪襄逃?刷地一鞭,已然当头砸下!可是那一鞭,韩玉霞却并未能砸中吕麟。
因为,黄河之水,何等湍急,那小船的缆绳一断,小船立时被冲到了河中心,一个起伏间,小船剧烈地颠簸了起来。
而韩玉霞身子,一个不稳,便向旁跌了出去,那一鞭,自然也已击空。
吕辚在小船颠簸之际,也向旁一侧,不再出声,两人相隔,虽然船头船尾,只有丈许,但是却无法再自动手进招,只能抓住了船舷,免得跌进汹涌的河中心去,各自以怨毒已极的眼光,望着对方。
小船在河中心,迅速地顺流而下,两人对望了半响,天色已然渐明。
吕麟突然怪笑道:臭丫头,你可是根本不识水性?韩玉霞闻言,心中猛地一惊,暗忖这小子知道我不识水性,莫非竟要使坏,将船弄沈?可是继而一想,心中也自泰然,因为看吕麟紧紧抓住了船舷的情形,若是会水,又何必如此惊惶了因此立即冷笑道:好哇,咱们就将船弄沈了试试!吕麟本身,也是不识水性,但如果他不是有父母血仇在身,他当真会将船弄沈,和韩玉霞来上一个同归於尽。
此际,他却只能哼地一声,两人仍是恨恨地对望着,心中充满着仇恨,都恨不得将对方置之死地。
没有多久,天色也已然大明。
黄河之上,也有了不少往来的船只。
韩玉霞和吕麟两人的小舟,本来,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但是他们为了不愿意向对方示弱,却是谁不愿意出声向往来船只求救。
他们的情形,往来船只上的船家,虽然也都看得清楚。
可是黄河上的船家,最是迷信,极信神鬼之说,看到吕麟和韩玉霞两人,一双美貌少年女,男的手中,又拿着一件奇形怪状的东西,装束也有异於常人,处境如此危险,却并不出声求救,因此,竟没有一人,来管他们的闲事。
两人的小船,一直向下流淌去,一日之间,竟然淌出了百馀里。
两人谁也不敢站起身来动手,可是口中却也是互不相让。
到了晚上,河上的船只,都已傍岸,他们的小船,仍是向前疾驰。
两人一日未曾进食,腹中已然颇为饥饿,可是小船不傍岸,也们却是到不了岸上。
韩玉霞心中暗暗着急,她来到那废墟上,原不是有意的。
当日,在仙人峰上凭着谭翼飞的见机,两人总算及时避开了那一场浩劫,一下了仙人峰後,谭翼飞便要去寻找父亲。
一路上,只听得说,华山派的大队人马,以及其他武林中人,都已向河南北邙山而去,谭翼飞心想父亲可能也在那襄,因此才和韩玉霞一齐前来的。
谭翼飞和韩玉霞两人,早在未曾相识之际,相互之间,见到的时候,便已然各自脉脉含情,等到相识之後,两人的情意更浓。
可是韩玉霞的性子极烈,那一天晚上,谭翼飞讲了一句话,两人争了起来,韩玉霞心中一气,便跑了开去,谭翼飞知道韩玉霞的脾气,心中也不发急,以为时间一过,她自然会在前面等自己。
但是却未曾料到,韩玉霞来到了那废墟之上,会撞见了吕麟。
此际,小船在河上,疾驶出了一二百里,谭翼飞如何还能找得到她?韩玉霞心中焦急,也是为了这一点。
她心内不禁後悔,当吕麟跃向小船之际,自己不应该跟了上来。
如今,谭翼飞不知怎样地在为自己焦急哩!她一想到自己的情人着急,更是心如刀割,事情全因吕麟而起,所以更是对吕麟恨之切骨。
竟冒者堕入水去的危险,突然向前,跨出了几步。
跨出了几步之後,才又伏了下来,长鞭挥出,叭地一声,击在吕麟面前的船板上,木屑四溅!吕麟怪叫道:好哇!毫不考虑,烈火锁心轮疾砸而下,想将她的金鞭压住,夺了过来。
怎知当他锁心轮砸下之际,韩玉霞早已将金鞭抽了回去。
那一轮,却只是重重地砸在船底上。
那烈火锁心轮上的尖刺,乃是玄铁打成,兵刃一被锁上,简直不免断折,何等锋锐?吕麟那一轮,重重地砸在船底,那小船的船底,能有多厚?拍地一声,早已裂下了一大块,河水立时涌了进来。
韩玉霞见状,既惊且怒,喝骂道:臭小子,你干什麽?第二十叁章 误会成仇缠斗几日夜吕麟一见将船砸穿,心中也是一惊,但是却绝不肯承认自己的不是,骂道:臭丫头,你心中害怕了麽,还不叩头求生?韩玉霞勃然大怒,可是就在那两句话的工夫,小船已经向下沈去。
两人想要再争执,也已然在所不能,连忙紧紧也抓住了船舷。
不一会,小船已尽皆沈没,两人也只剩上半身,露在水面,一个挥鞭,一个抡轮,竟又相互间打了起来,打不几招,抬头看时,只见一艘老大的船只,灯火通明,正向小船撞了过来。
两人一见大船向小船撞了过来,心中尽皆大惊,可是那艘大船,不但是顺流而下,而且张着船帆,来势何等之迅疾?等到也们两人,心中吃惊之际,早已离开小船,只不过两叁丈远近!吕麟和韩玉霞,到了这时候,也不由自主,各自发出了一声惊呼。
吕麟首先,手在沈船的船板之上一按,哗啦一声水响,已向上跃了起来,他刚一起,轰地一声响,大船的船头,已然撞了过来。
吕麟身在半空,拼命一提真气,手探处,已然抓到了大船的舵柄,略歇了一歇,便向上爬了上去,来到了船尾,再向河中心看去,只见河水汹涌,哪里远有小船和韩玉霞的影子?吕麟只当韩玉霞已然在大船撞上来的那一瞬间,卷入了河中。
他心中感到了一阵快意,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他的笑声才发,突然听得船首,也传来了一阵娇笑声。
吕麟一听那笑声,便辨出正是韩玉霞所发!心中不禁一怔。
他知道,韩玉霞既然也见机来到了大船之上,两人动手,更是在所不免,因此,便立即止住了笑声,他笑声一停,韩玉霞的笑声,也停了下来。
两人全都静不出声,大船之上,刹那间,静到了极点。
吕麟心中大奇……心想那艘大船,首尾足有十丈,怎麽一点声音也没有?仔细一看,不禁毛骨悚然!看来大船上,虽然灯火通明,但是,却一个人也没有,既没有舵手水手,也没有搭客!那艘船之所以会直撞向也们而来,乃是船上一个人也没有的缘故。
其时,正当午夜,一艘那麽样的大船上,却一个人也没有!吕麟自从家遭钜变以来已经遇到过不知多少奇怪的事情。
可是像这样不可思议的怪事,却也还是第一次遇到!刹时间!他只感到身上阵阵发凉,一句话也讲不出来!而从韩玉霞笑声停止之後也是半晌不出声这一点来看,可见她心中,也是惊骇莫名!吕麟发了一会呆,大着胆子,在甲板上,向前走出了叁四丈,已然来到了主舱之旁。
地在主舱之外,探头向内望去,只见船舱之内,甚是宽敞。
陈设的乃是一色的紫檀木桌椅,显然是富贵人家的一个厅堂。
而舱中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只在一张几上,放着一柄铮亮的单刀。
那柄单刀的形式,也甚是奇特,比普通的刀,要短上半尺,而且刀身蓝泱泱地,像是曾经淬过毒药一样[。
吕麟一见有了称手的兵刀,心中一喜,将烈火锁心轮在腰际一插,飞步而过,便向那柄单刀抓去,才一抓到手中,只见另一头,人影一闪,一个人也已然逸进了主舱中来。
吕麟连忙後退一步,定睛看时,来的正是死对头韩玉霞。
本来,也们两人,到了这艘大船之上,船上空无一人,这样的怪事,谁的心中,都不免存着疑惑,瞧该大家罢斗,细细在船上找上一找,看看可有什麽怪异才是。
可是,他们两人,却全是年少气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吕麟得了称手利刃,更是跃欲试,踏前一步,手腕一翻,一招波涛汹涌,便自削出,那柄单刀,其轻无比,一经挥起,便扬起了一片蓝泱泱的光芒,舱中几支巨烛,也为之失色。
韩玉霞一进舱中时,恰好见到吕麟取刀在手,她一见那柄单刀,才一扬起,光芒便如此奇特,心中便已然为之一动。
在她心中,像是对这样的一个柄单刀,有着颇深的印象一样。
可是偏偏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她也不直接迎敌,反手一鞭,向一张椅子抽去,软鞭在椅背上一绕,手腕振处,那张椅子,已然直扬了起来,向单刀迎去。
吕麟一招,势子劲疾,椅子才一迎上,单刀已然削了下来。
只听一得颇旦轻微的刷地一声,毫不费力,那张紫檀木制成的椅子,已被那柄单刀,齐中间划了开来。
这一下,不但韩玉霞呆了一呆,连吕麟心中,也是出於意料之外。
因为也在一见那柄刀的时侯,虽已认出那刀不类凡品,但是,他却也未曾料到,这一柄刀,竟然会锋利到这种程度。
一呆之後,心中大喜过望,踏步进身,又已攻出了一招。
韩玉霞身形盘旋,霍地避了开去,金鞭反抽,鞭悄乱颤,点向吕麟腰际的带脉穴。
吕麟一刀不中,转过身来,又是一连叁刀。
飞虎吕掳空一生浸淫在刀法之中,所创的刀招,招招神奇。
吕麟自幼便学,他内力虽还未够火候,但是刀法之奇,却是一流的武学。
那叁招连施,称之为飞虎叁式,叁式的名称是卧虎势成,饿虎扑半,怒虎腾跃,叁式之中,阴阳互济,刚柔互用,实已可称是并世刀法之中的绝学。
此际,吕麟一口气使了出来,船舱之中,刀影迷漫,蓝光眩目,势子之猛,难以言喻。
韩玉霞吃亏在左肩先已负伤,退避不免有点不灵,而且,她一见吕麟手中的单刀,竟加此锋利,不知自己的金鞭,能否当得地的一削。
加果手中金鞭,被他削断,更是相见形拙,因此不敢硬迎,只是闪避。
第一,第二两招,居然给她强避了开去,可是到了第叁招头上,刀势飘忽之极,眼看奔胸前而来,但是转眼之间,却疾削头顶!韩玉霞慌忙一低头时一绺秀发,已然被单刀削去!吕麟刀势略收,哈哈大笑,道:臭丫头,叫你做尼姑!韩玉霞刚才,屡占上风,心中尚且恨到了极点,此际,反被吕麟占了上风,她心中如何不恼?一声娇叱,趁吕麟刀势略一凝滞之际,软鞭刷地一声,直向吕麟胸前华盖穴点到。
吕麟即忙手腕一沈,一刀向金鞭削出,韩玉霞想要缩手,已然不及,单刀正削在金鞭之上!在那一瞬间,两人的心情,皆不免大是繁张!因为,如果单刀能将金鞭削断的话,则胜负可以立判!而如果不能削断,则打来打去,仍然只是一个平手!只见单刀削到,金鞭向下一沈。
韩玉霞赶紧抽鞭回来一看,那金鞭不愧是武林一宝,竟然了无伤。
精神神为之一振,暗恨早知如此,何致於被吕麟占了上风?立时展开了鞭法,一轮急攻,攻了过去。
吕麟手中单刀,蓝光腾跃,迎了上来。
两人俱是家传的武功,招招精奇,着着神妙,在船舱中,杀了个难分难解。
两人一日一夜,未曾进食,未曾休息,此际,早已精疲力尽。
可是却谁也不肯住手。
尽管越打越慢,各自招式之间,已然大现破绽,仍是谁也胜不了谁。
那艘大船,在河面之上,行驶得迅速之极,可是却谁也想不到,那麽大的一艘船上,会只有两个人,而且还是两个死对头。
黄河之中,那麽大的船,本就罕见,因此迎面而来的船只,老远便避了开去。
那艘大船虽然无人管理,却仍是照样地向前航行着。
船舱之中,吕麟和韩玉霞两人,直打到了中午,才不得不停了下来,他们并不是不想再打下去,而是实在已然打不动了。
两人相隔丈许,各自坐在椅上喘气,隔了一会,吕麟骂道:臭丫头,去看看船上可有吃的,吃饱了好再见个高下!韩玉霞也回骂道:臭小子,你自己不会去看麽?吕麟哈哈笑道:我乃是光明磊落之人,你去寻找食物,我不会暗算你?韩玉霞道:放屁,难道我是卑鄙小人?吕麟道:难得你有自知之明!韩玉霞怒火陡升,一跃而起,又待扑了过来,忽然之间,眼望在身旁的一张茶凡上,呆立不动!吕麟跟着望了过去,也不禁一呆:原来,在那只茶凡上,留有一只入木叁分的手印。
一只手印,本来也没有什麽出奇,吕麟既然在船舱中得了那柄单刀,船上原来的人,可想而知,也一定是武林中人。
可是,那只手印,却在大姆指之旁,另有一枚枝指,共是六个手指!吕麟在东方白处,韩玉霞在谭翼飞处,全已知道了八龙天音的事,也知道,如今八龙天音究竟在谁的手中,虽然不明,但是那人,是生有枝指的事,却已为人所知。
因此,两人呆了半晌,尽皆作声不得。
好一会,两人才互望了一眼。
在他们两人,开始相互对望的那一瞬间,双方的心中,原是想将对方当作朋友的,可是在一望之後,两人心内,又自怒火中燃,吕麟冷笑道:臭丫头,你可是害怕了?韩玉霞道:你才怕哩!吕麟站了起来,道:你不饿,我饿了,有种的,便一直饿下去?韩玉霞呸地一声,道:凭什麽我要饿下去?吕麟道:那就好,大家在未曾吃饱之前,不能动手,吃饱了之後,再见一高下!韩玉霞心想,这样饿下去,也不是办法,这船舱那麽大法,而且自己一上船时,还自灯火通明,一定不致於没有食粮,吃饱了再打也好,便冷笑道:笑话,谁还怕你不成?两人各从一端,穿出舱去,一来到甲板上,只觉得那大船前进之势,快疾之极,与小船不可同日而语,一夜之间,怕不又驶出了二叁百里?他们连一般小船,也无法令之傍岸,这样的一艘大船,当然更没有办法,因此只得听天由命,各自找了一找,找到了不少食粮,两人都拣了些乾粮,胡乱吞食,食饱之後,吕麟高声叫道:臭丫头,小爷要睡上一觉,晚上再和你动手!韩玉霞也冷冷地哼了一声。
两人各自进了一个船舱,倒头便睡。
地们虽然各自之间,恨到了极点,但究竟是名子女,偷袭暗算,却无一人屑为。
连日来,他们两人全都疲累不堪,这一觉,直睡到了天黑,才醒了过来。
吃饱睡足,精神陡增,吕麟首先来到了甲板之上,只见两岸茫茫,那艘大船,仍然是飞快地向前行驶,吕麟究竟年纪还轻,不知厉害,大声喝骂,又将韩玉霞引了出来。
韩玉霞一出来,两人便打成了一起。
这一番,在黑暗中争斗,又是大不相同,各自舍命相拼,将自己所学的招式,全都使展了出来,吕麟仗着手中单刀锋利,两人打了一夜,仍然是一个平手。
再等到天明时,两人才歇手。
又分头去吃乾粮,休息,恢复了气力,再拼死活。
就这样,他们两人,在那艘大船之上,竟激斗了五日五夜。
那五日五夜之中,他们两人,除了吃饭,休息之外,便是各展所学,作生死的拼斗。
正日五夜之後,虽然他们仍是谁也没有能胜了谁,但各人身上,却平添了不少伤痕,各自之间仇恨,也越来越甚。
那五日五夜中,他们两人,虽然随时随地,都有死在对方手下的可能,但实际上,他们却都在苦斗之中,悟出了本门武功之中的不少奥妙,两人在武功上,俱有极大的进步。
第六天早上,两人又经过了一夜的拼斗,天色开始亮起来的时候,两人便觉得有一点异样,只觉得河面之宽,已然不办两岸。
两人起先还不觉得什麽,分开手来,一个在船头,一个在船尾,饱餐了一顿,吕麟正待回到舱中去休息,同时苦苦思索对方的武功路数,如何方能取胜,站在甲板上向外望去,只见汪洋一片,水色也已不再是混浊的黄色,而是一片碧绿。
在水面之上,成群的白色巨鸟,正在飞翔,吕麟心中大吃了一惊。
他虽然很少出过远门,但常识总是有的,一见这等情形,他已然知道,那艘大船,竟从河南境内,一直顺流而下,如今,已然身在大海之中了。
吕麟呆了好半晌,心中不禁怦怦乱跳。
抬头看时,只见韩玉霞也站在船头上不动,吕麟的心中,更是恨到了极点,反倒扬声大笑起来。
韩玉霞倏地回过头来,柳眉倒竖,叱道:臭小子,还笑麽?吕麟反唇相讥骂道:臭丫头,咱们反正未见高下,如今来到海上,更是无人能管得咱们了,还不好麽?当然好笑!韩玉霞在五天来,肩上的伤势,已然痊愈,本来,每次动手间,她已然可以略占上风。
可是此际一见自己,竟然来到了大海之中,看情形,一直飘了开去,此生此世,再也不能见到陆地,也不是什麽奇事,心中不由得焦急之极。
想起尚在河南境内,等着自己的谭翼飞,她更是心乱如麻,星眸之中,不禁落下泪来!吕麟走近了些,见韩玉霞星目流泪,心中不禁大是快意,哈哈一笑,道:臭丫头,你哭了?韩玉霞抬起头来,喝道:谁哭了?吕麟哈哈大笑,道:对,谁哭了?谁哭的,跌下海去王八!这时候,吕麟见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到了大海之上,想起父母血仇未报,想起了谭月华待自己的恩情,想起所拜的而傅,他又何尝不想大哭一场?但是也究竟是男孩子,而且也不是一碰就哭的那种人,是以才忍住泪水,未曾流下来,反而以话去揶揄韩玉霞:韩玉霞一面珠泪滚滚,金鞭扬起,却已然向吕麟当头砸了下来。
也们两人,经过五日五夜的激斗,各自早已将对方的武功路子摸熟,吕麟一见她这一鞭的来势,便知那是一招鞭指霸陵,接下,便化为鱼跃龙门,因此立即向侧一避,避开了五六步,冷笑道:还是那些本领,何以献丑?韩玉霞收鞭凝立,也不抹眼泪,望住了吕麟的腰际,骂道:你好不要脸,若不是一上来便使诡计,夺了我的兵刃,你早已葬身河底了!吕麟左手在腰间一拍,道:有本领的,便将它抢了回去!韩玉霞知道自己凭一条软鞭,已然难以胜他,但偏偏惯於锁拿兵刃,招数奇妙的烈火锁心轮,却又在吕麟的身上。
她一听得吕麟如此说法,心中更是怒极,冷笑一声,道:如果真是英雄,哪屑提人家的兵刀?锁心轮既给你鬼鬼祟祟地夺了过去,就送了给你,又有何妨,看你可能持此称雄江湖?吕麟的性子,何等刚烈,韩玉霞的话未曾说完,他已然冷笑不已,手一探,将烈火锁心轮掣了出来,喝道:谁鬼鬼祟祟抢你的兵刃来着?你要是不服气,不妨我们再抢过!韩玉霞一听,心中不禁一喜。
她知道,若是自己,将烈火锁心轮得到手中,足可占得上风。
虽然,将吕麟杀死之後,自己一样不知怎样才能回到陆地,可能一样葬身碧波之中,但无论加何,总出了一口恶气。
她唯恐吕麟话一出口,便自後悔,便故意冷笑道:你敢?那烈火锁心轮的厉害,吕麟本就不十分了了,只觉得自己使来,一点也不称手相得形同废物,就算韩玉霞不激也,他也不会反悔,闻言扬声一笑,道:我将此轮,钉在桅上,看谁有本领,将它取到手中!韩玉霞道:好!吕麟手臂一挥,那一柄烈火锁心轮,鸣鸣旋转带起一股劲风,便向上直飞了去,叭地一声,轮上尖刺,已然陷在主桅之上,离甲板,约莫有一丈五六高下。
吕麟横刀当胸,冷冷地道:看在你刚才已然流了马尿,给你先动手?冲着那一句,韩玉霞本就不能放过吕麟。
可是她转念一想,如今和和他多争什麽?反正只要烈火锁心轮一到手,自己胜了他之後,也非要迫得他大哭一场,才令他死去。
当下,面罩寒霜,身形闪动,疾向前逸出了丈许,已然来到了主桅下面。
她才一展动,吕麟也已向前冲了过去,韩玉霞反手一鞭,疾挥而出,吕麟单刀也已使出了一招野火烧天。
此际,韩玉霞志在夺轮,那一鞭,看来如此凌厉,实则乃是虚招。
只见金鞭像灵蛇也似,在吕麟的胸前,掠了一掠,便收了回去。
吕麟在一怔间,韩玉霞足尖点处,身形早已凌空拔起。
韩玉霞的师傅,火凤仙姑和飞燕门的关系,极是密切,因此所传轻功,也有点接近飞燕门,极是神妙。
韩玉霞才一拔起,便已然有七八尺高下。
吕麟一见韩玉霞身子,已拔在半空,心中不禁大急。
他倒并不在乎那柄烈火锁心轮被韩玉霞人抢了过去。
而是他们此际,分明是以抢夺那柄烈火锁心轮,以定武功的高下。
若堤锁心轮为韩玉霞所夺,那一番嘲笑,地先自禁受不住。
因此,吕麟也跟着一提真气,向上跃起。
但是他那一跃,却没有韩玉霞那麽高,尚差来一两尺光景。
吕麟自知轻功不及对方,因此在一跃起之後,立即一刀向上撩出,一招女蜗补天,本来就是自下而上的招式。
吕麟此际使来,恰当已极,刀尖直奔韩玉霞的小腿削去。
韩玉霞在一拔身而起之後,右手金鞭,立即向上一撩,缠住了船桅。
她是准备藉着软鞭缠住船桅的力量,再将身子硬向上提起。
可是就在此际,下盘风生,吕麟的那一刀,已然疾削而到。
手心中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
此际,她右臂上扬,下盘空虚,根本毫无还手的可能。
而吕麟的刀势,又来得如此之快,不等她再提气上升,便已然可以砍到。
百忙之中,韩玉霞得左手一掌,拍在船桅之上,借着那股力量,向外反震了出去,落在甲板之上,总算她见机极快,在极其危险的情形之下,险险避过了吕麟的那一招女蜗补天。
但是,韩玉霞却也因此未能再提气上升,将锁心轮取到。
吕麟一见韩玉霞被自己一刀迫开,心中大喜,就在船桅下,足尖一点,向上跃起了六七尺,跃起了六七尺之後,他轻功未到能在半空,再自提气上升的地步,得手一挥,刷地一刀,向主桅砍出。
也手中那柄单刀,何等锋利,立刻陷入桅中,而吕麟则藉着手在刀柄上一按之力,连人带刀,又向上拔高了叁尺。
拔高二尺之後,又是一刀砍出。
接连两刀之後,他身子离开甲板,已有一丈二叁高下,眼看再来上一次,就可以将烈火锁心轮,稳稳抢到手中。
但就在此际,突然听到韩玉霞的娇笑之声,忽然由上而下,传了下来。
吕麟在陡然之间,听得韩玉霞的笑声,由上面传来,不由得感到莫名其妙,连忙抬头看去,见韩玉霞像一头怪鸟也似,由上而下,斜斜地飞了过来,正扑向那烈火锁心轮。
原来,韩玉霞在被吕麟一招迫下了主桅之後,眼前吕麟身形,已经拔起。
她心知再要和吕麟争快,已然不及,心中止在万分焦急之际,突然间,心念电转,已然想到妙计,立即足尖一点,向主桅旁边的一条船桅上,直爬了上去。
她轻功比吕麟好,上升的速度,自己也比吕麟要来得快些。
当吕麟再向上窜,便可以拿到烈火锁心轮之际,韩玉霞已然在另一条桅上,爬高了两丈四五尺高下。
而那条船桅,和主桅相隔,不过七八尺距离,韩玉霞一来到上面,双手在桅上一按,一式雁落平沙,已然身子斜斜地向下飞来。
她从两丈高落下来,足可以落出七八丈开外,刚好在经过烈火锁心轮时,挥鞭便向烈火锁心轮,疾卷了过去。
吕麟当自己在这场争夺之中,已然可以稳操胜券,将轮取到。
却未曾料到,突然之间,韩玉霞会居高临下,使出了这样的妙法!等到吕麟抬头一看间,金鞭闪处,刷地一声,已然卷进了锁心轮,再用力一拉,锁心轮便已然离开了主桅。
吕麟目状,心中大是焦急,一声断喝,人再向上拔起了叁尺,就在半空之中,没头没脑地,向韩玉霞连砍了叁刀。
韩玉霞人在半空,又一心一意是夺轮,叁刀一过,肩头之上,竟被划开了叁条口子!当幸吕麟跃起之後,真气不继,已向下堕去,因此伤口并不太深,如果吕麟能在半空中,停上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的话,韩玉霞早已性命不休。
当下韩玉霞在半空之中,硬一扭身,身子斜飞出去,立在甲板之上。
她立即将金鞭扣在腰间,一摆烈火锁心轮,圆轮施转飙急,发出了嗡嗡之声,便自向吕麟迎了上去,吕麟见锁心轮终於被韩玉霞夺了回去,心内懊丧之极,挺起单刀,也迎了上来。
两人一距离得近了,各自闷哼一声,更不打话,吕麟单刀,叁招连环,使出了飞虎叁式,刀光霍霍,凌厉之极。
韩玉霞烈火锁心轮一到手,已是有恃无恐,身形向後一退。
在一退间,即将飞虎叁式中前两式,化了开去,等到吕麟饿虎腾跃那一招使出之际,她才一招火鸦双飞,硬格了上去。
两件兵刃相交,听得铮地一声响,火花四溅,锁心轮上尖刺,已然将那柄单刀,紧紧锁住!韩玉霞厉声道:臭小子,这次你远想活命?手腕猛地用力,抖了一抖。
锁心轮在将兵刃锁住了之後,若是再用力一抖,对方的兵刃,一定会被玄铁所铸的尖刺夹断,高手如西门一娘,尚且不能免。
可是此际,吕麟手中的单刀,却不是凡品,韩玉霞一抖之下,并未将之抖断,反倒被吕麟用力一抽,险险乎将单刀,抽了回去?韩玉霞一见情形不好,手腕一沈,紧繁地将单刀锁住。
同时,左手解开了金鞭的活扣,刷地一鞭,横扫而出。
吕麟此际,和韩玉霞相距,不过叁尺,那鞭扫到,除非他舍刀而退,否则,便万万地避不过去,但是叫他舍刀退却的话,他又不肯。
因此一见鞭到,便硬着头皮,左手一翻,五指如钩,便抓了上去。
那金鞭,竟然被他抓中。
可是也抓中的,是金鞭的中部,鞭梢弯了过来,在他腰脉之上,重重地系了一下,吕麟痛得不由,弯下腰来,手指略松,金鞭刷地一声,已然滑了出去。
而韩玉霞不等吕麟换过气来,又是一鞭,自上而下,斜斜抽到。
吕麟头一则,肩头之中,又中了一鞭。
那一鞭,来得更重,吕麟觉得肩头欲裂,立时想起当日,在虎丘塔上,几乎死在她金鞭之下一事来,一股无明怒火,陡地升起,不显一切,手一松,一头向韩玉霞的胸口,撞了出去。
此际,吕麟存拼命之心,已经全然不顾得什麽武功招式。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韩玉霞一个不防,地一声,竟被他一头撞个正着。
那一头,吕麟拼命撞出,力道大得出奇,韩玉霞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前发黑,气血上涌,心知自己,已然受伤。
她心中更是怒极,烈火锁心轮,连着那柄单刀,向下猛地一压。
可是那一压,却没有压中吕麟。
因为吕麟一头膊她撞中,她脚下一个踉跄,而吕麟向前冲出的馀势未衰,两人已然一齐跌倒。
韩玉霞锁心轮向下压出之际,两人已然跌在甲板上,那一轮,将单刀挥出丈许,钉在甲板之上,而锁心轮也陷入木中。
韩玉霞在眼前金星乱冒之下,伸手一拔,未曾拔出来,索性五指一松,弃了锁心轮,手掌连挥,第一掌,正拍在吕麟的太阳穴上,第二掌,击中了吕麟的肩头。
吕麟太阳穴上,中了一掌,已然是满天星斗,肩头上再是一掌,立时向外跌出。
两人舍命相搏的结果,两败俱伤。
吕麟一跌出之後,韩玉霞潜运真气,觉得心中发甜闷翳。
一遍真气未运完,已经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而吕麟在太阳穴上被韩玉霞击中了一掌,伤势也是不轻。
觉得耳际像是千万只钟鼓齐鸣一样,嗡嗡之声,不绝於耳,好一会,才有力道睁开眼来,眼前景象,自摇曳不停。
两人一齐倒在甲板之上,有喘气的份儿,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吕麟才又大喝一声,向那柄单刀,扑了过去,想拾到手中,再作拼斗。
可是他才一跃起,韩玉霞也已然忍着重伤,飞扑而上,向吕麟用力撞了过来,砰地一声,两人竟又撞在一起就在他们身子互相撞中的那一瞬间,各自一掌,拍在对方的天灵盖上。
本来,天灵盖乃是人身最重要的要害,一被拍中,非致命不可。
但是他们两人,本来就已然受了重伤,那一掌的力道,却是不大。
饶是如此,两人各自眼前一阵发黑,伤势又重了许多。
身子向下跌来,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滚开了七八步,便躺在甲板上,一动都不动了。
这一次,直到日落西方,大海之上,暮色苍茫之际,他们才醒了转来。
每动一次手,血们之间的仇恨,便加深一次,如今,各自受了重伤,也扪心中的仇恨,更是深到了极点。
但那时,他们各自,身子软绵绵地,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得眼睁睁地望住对方,一面努力调运本身真气,希望尽快地能够恢复气力,先将对方杀死,自己再死,也自甘心了。
黑暗渐渐来临,不一会,已是满天星斗,大海显得平静已极,是闪耀着银色的光芒,一直到夜半,两人才略略地动了一下,各自挣扎着,向对方靠近了尺许,便不能再动。
下半夜,每隔大半个时辰,他们便靠近一些,一直到天亮,他们一伸手,便可以碰到对方了,但是却无力动手。
韩玉霞心中越想越恨,又不禁流下泪来,可是又不愿给吕麟看见,便转过头去。
吕麟在重伤之後,不肯静养,心中急於求愈,伤势有更重,和韩玉霞一檬,看起东西来,已然极是模糊。
他的心中,也是撩乱到了极点。
本来,他年纪轻轻,绝对不会想到一个死字的,可是如今,他却切切实实感到,自己就要死了。
身在汪洋大海之中,就算是风平浪静,两人同心合力,怕要回到岸上,也不是易事,何况两人,还各受了重伤。
吕麟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忽然间,也又想到,和韩玉霞这样拼命,自己究竟得到了一些什麽好处妮?但是,他後悔之念甫生,便又被心中强烈的仇恨所吞没,重又咬牙切齿起来。
这一晚,他们两人全都是迷迷糊糊,过了一天,黎明时,海上起了些小浪,船身的颠簸,又将他们两人,分了开来,吕麟滚到了船舷旁边,重重地撞了一下,才又略为清醒了一些。
他睁开眼来,用力一欠身,居然坐了起来。
吕麟心中,刚才暗喜,可是看紧靠在船舱上的韩玉霞时,也已欠身坐起。
天虽亮了,但是,却还是阴暗得出奇,各方面之上,暗浪汹涌,同时,隆隆的雷声,隐隐传到,船身也簸动得更厉害了。
一道一道的闪电,划破了阴暗,照在两人的脸上,两人的脸色,全显得那样地惨白。
两人俱知道,海上的风暴,立即就要发生了。
那艘船虽大,但是和大海相比,实在根本算不了什麽。
若是船一翻……两人都不敢再向下想去,全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倾盘大雨,已然了下来,片刻之间,他们的身上,完全湿透。
给雨一淋,他们两人的精神,又复振作了一些,大雨随着狂风,海浪高涌如山,两张大帆,已然被吹离了主栀,跌落在海中,起先,还可以看到一点白色,幌眼之间,已为巨浪所吞没!吕麟和韩玉霞两人,俱都紧紧地抓住了船身,唯恐被巨浪颠下船去。
风浪一直继续着,那艘大船,犹如脱的野马一样,在海中乱颠乱撞,不一会,闪亮处电光耀目,吕麟已然看到,在海中心不远处,有两座墨也似黑的高峰,相隔十来丈远,耸立在各方面之上。
在那两个高峰的中间,有一道天然的石梁,横接其上。
而大船正向那两座山峰,直冲而去。
吕麟不敢再看,闭上了眼睛。
突然间,他听得韩玉霞发出了一声凄厉已极的尖笑声。
吕麟睁开眼来一看,见韩玉霞竟然已经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
此际,船身簸动得何等厉害,韩玉霞一站起来,随时随地,可能被浪头倦进海中。
虽然,吕麟明知,再过片刻,大船撞中了海心的礁石之後,也是万无生理,可是他仍然脱口叫道:臭丫头,不要命了麽?韩玉霞怔了一怔,望了吕麟一眼,伸手拉住了一条绳索,又是一阵厉笑,笑声未毕,轰地一声巨响,已然传入了耳中,巨浪如山泊到,吕麟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紧接着,身上一阵剧痛,便已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吕麟才悠悠地醒了转来。
他首先的感觉,便是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奇痛无比。
他呻吟了一会,才有力量,眼睛开眼来,见自己是躺在一块极大的岩石之上。
那艘大船,一大半,沈进了水中,船尾高翘,就在岩石之下。
吕麟将自己昏迷之前的情形,仔细地想了一遍,心想自己一定是在船撞到礁石之际,被浪头卷了上来的,竟然得以不死。
向上看去,高峰插云,那两个山峰,像刀一样地直插入云中。
其时正在夜晚,各方面之上,已然风平浪静,月色也甚是皎洁。
吕麟躺在地上不动,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形,山峰下面的礁石上,约有十来亩大小,可是除了墨也似黑的礁石之外,什麽也没有。
吕辚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静养了一夜。
那一夜,他虽然伤上加伤,但是却已去了韩玉霞的威胁。
因此,他的心境,竟比任何一夜来得平静,睡得极是香甜。
第二天一早,已然恢复了一二分气力,摇摇幌幌地站起来,见礁石上,有跃了上来,却回不到海中的鱼儿,正在跃跳,便拾起了两条,哪里顾得什麽腥气,就生吞了下去,心想等气力恢复了之後,反正沈船还在,足可供自己制一只木排,飘离这一堆什麽都不生长的大礁石。
生吞了几条鱼後,总算填饱了肚子,又静静地养了一天一夜。
那一天一夜间,他运气自疗,伤势已好了叁四分,第二天一早,又在礁石上转了一转。
一转之下,竟然大有发现。
原来那一堆礁石,和另一堆相对,隔开约有二十来丈远近。
两堆礁石的边上,各自生出一个高峰,峰上有石梁相连。
在那个山峰之下,环绕着约有丈许宽窄的一环凹,西面岩石颇高,挡住了海浪,那一块凹地中,竟是沃土,木丛丛,有一种灌木上,还结着不少果子。
吕麟大喜过望,爬了下去,躺在松软的土地上,松了一口气,手摘了几枚果子吃了,香甜可口,想起昨天,生吞鲜鱼,不由得暗骂自己傻瓜。
那一环凹地,海风也吹不到,显得极是温暖,一连七八天,吕麟未曾离开那凹地一步,七八天下来,伤势已然痊愈。
吕麟心中得意,涌身一跃,使出了凹地,仔细在礁石上,勘察了一遍,在来到一大块石後面时,忽然发现有一个老大的洞。
吕麟心中好奇心起,便向洞中,走了进去,开始时全是狭狭的隧道,不一会,眼前竟突然一亮,定睛看时,祗见身在一间石室之中。
那间石室的石头,也是其黑如墨,但因为洞壁上,镶着许多颗颗照夜明珠的关系,全间石室,青莹莹地,光华极是悦目。
吕麟的心中,不禁又是出奇,又是吃惊。
他怎麽也料不到,在这枚竖立在海中心的一堆荒礁上,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到达。
不但以前有人到过,而且看情形,那人也在这里住过。
吕麟定了定神,见石一窝蜂的一幅石壁上,刻着老大的四个字:墨瞧仙府。
在那匹个大字下面,还有两行小字,吕麟连忙走近去看时,见那两行小字道:两载苦练,金刚指力已成,小试其锋,已可刻石如粉,一分长短,当在今目。
下面署了天孙上人四字。
吕麟一看那天孙上人四字,心中便不免吃了一惊。
片刻之间,他想起了父亲对他说过,前一辈武林人物之中,最是厉害的四个人来。
那四人,曾在西域天山之顶,天河之旁,论剑较技,结果不分高下,武林之中,称他们为天河四老。
那四老,乃是峨嵋掌门,明都老人,也就是吕腾空,龚隆,东方白等人的师傅。
另一个则是苗疆异人,而且还是一个女子,斑龙仙婆。
再就是长白山天孙上人,和南海铁椰岛主,武功在正邪各派之间,另树一帜的铁神翁。
那铁神翁并非是外号,而是他的确姓铁,名神翁。
在天河论剑,不分胜负之後,便各自回到原来的住处,後来,明都上人,死得最早。
在明都上人死後,其馀叁老,曾齐上峨嵋山吊丧,可是下山之後,便自下落不明。
当时,叁人座下的弟子,还曾经兴师问罪,以为是峨嵋派人,做了什麽手脚,以後,事情也不了了之,叁老门下,也逐渐式微,近年来,已不再听得有什麽人提起他们了。
但是,吕麟却在此发现了天河西老之一,天孙上人的题字。
吕麟又细细地看了看那两行小字,心中又不禁奇怪起来。
因为,看那两行题字的口气,天孙上人,像是在这里苦练了两载金刚神指之後,便要和什麽人去一见高下一样。
那金刚神指,吕麟也听得父亲说起过,乃是一种道家,儒家气功,已然到了绝顶之後,神指一点,本身真气,便随之而发,无坚勿摧的绝顶武功,据说,数百年前曾有人练成功以外,一直到如今,方法也早已失传,更是没有人会。
如今,天孙上人练成了金刚神指之後,要去和人比武。
然则,那人的武功之高,当然也可想而知,不知他是谁。
天河四老从峨嵋山归来之後,突然失踪,本来就是武林中无人能知的一个谜,此事距今已近二十年,当然,天孙上人,也不会再活在世上,难道这墨礁仙府,便是当年武林异人,天孙上人的埋骨之所?吕麟在石壁面前,呆了片刻,又转过身来,在那间石室中,仔细看了一遍。
那间石室的陈设,实在颇是简单,除了一块大岩石,作为石榻之外,便是依着石壁凹进去凸出来的形势,所成的天然椅,几。
吕麟找了一会,并没有发现天孙上人的遗骸,心中深以为异。
找了一会,便也不再找寻,心想有这间石室,总比在露天的好。
反正,在那一环沃地之上,有的是各种果子,如果仔细找上一找,可能还会有薯类等的食粮,看来,自己有暂时在这里住下来再说了。
主意打定,便也不再多找,上了那石榻,便卧了下来。
开始,还不觉得怎样,过了没有多久,突然觉出阵阵寒气,袭了上来。
如同置身在冰窖之中一样,忍不住牙关发抖,吕麟心中不禁大是奇怪,连忙运本身真气,与那股寒气相抗。
前後约过了一个来时辰,他实在忍受不住,得跃了下来。
一跃下了那张石榻之後,寒意立消。
吕麟心知那张石榻,一定有异,仔细看了一看,脸才贴近石榻,便有一股寒意,如凉风飕飕,向面上吹了过来。
吕麟心中正在暗中懊丧,心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间石室,怎知那张石榻,竟是不能睡人的!正在心中不快之际,突然看到,那张石榻,靠近石壁的一端,像是有几行极小的小字刻着。
那张石榻,和石室中其他的石头一样,全是墨也似黑。
而那几行小字,又是小得出奇,是以几次寻找,均未曾发现。
吕麟一见有字心中便是一动。
因为也既然已经知道,这闾石室,乃是昔年天河四老之一,天孙上人的别府,天孙上人一身武功,何等惊人,若是有什麽秘笈之类,传了下来的话,要找到,便不难练成绝顶武功。
他几番仔细寻找,也是为了这个缘故。
因此,他连忙爬上石榻,忍住了那彻骨的寒冷,去读那几行小字。
现那几行小字刻道:墨礁叁宝,各擅胜长,此寒王榻其一也。
吕麟才一看了第一行,心便砰砰乱跳,兴奋到了极点。
原来他所料的果然不错,在墨礁岛上,有叁件宝物之多,不然何足以称墨礁叁宝?他抬起头来,又在石室中浏览了一下,想发现其他两件实物,突竟是什麽东西。
看了一看之後心中才暗自好笑,心忖自己也未免太贪心了,那寒玉榻有什麽好处,还未曾看完,就心急要寻其他二宝了。
因此,连忙又低头看去见那几行小字续道:寒玉所出之地,世间相传天下不过北海陷空岛,东海墨礁岛两处,余来此间,本属偶然,见通岛石黑如墨,疑即墨礁岛矣。
通力搜寻,果於海底,洞中,得此墨色寒玉,其凉彻骨,人卧其上,顷刻难安,但如识调匀真气之法,由阴生阳,由阳生阴,阴阳互化,生生不已,两年之内,便可达十年苦练之功,诚武林之中,不可多得之异宝也?在那几行小字之後,另有几行字,更是细小难办,也不知当初天孙上人:是怎样才刻成功的,吕麟看完了刚才那行,早已心中高兴到了极点,哪里还顾得什麽寒冷?他连忙再去看那几行更小字字时,刻的却是一篇内功诀窍,讲的全是如何利用寒王榻上的太阴真气,将之导入体内,化为本身功力的方法。
吕麟高兴的长啸连声,当下便照着那篇内功诀要所载,盘腿坐在寒玉榻上。
觉得一股寒意,自任脉会阳穴,督脉长强穴,缓缓上升。
那两个穴道,是任督两脉最未的穴道,寒气上升,每上一个穴道,便加强一分,等到来到胸腹之间的中枢,巨阙两穴时,吕麟已然几乎被那股寒意,冻得全身发僵。
吕麟连忙按照那篇内功诀要所载,运转本身真气,与那股寒气相触,但是却又不将之强行逼出体外,是小心将那股寒意,融入本身真气之中,缓缓在任,督二脉之中流转。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已然行走至头顶的百会穴之上。
那百会穴,乃是奇经八脉之总汇,真气运转至此,已是最紧要的关头。
吕麟心知,若是第一遍失败,以後再练起来,更是困难。
因此他全神贯注,战战兢兢,丝毫也不敢松懈,抱元守一,不一会,已然将寒玉榻上所发的阴寒之气,行入了全身的奇经八脉之中。
同时,他觉得全身暖洋洋地,舒畅无比,和刚才不知就里,硬自运气地与那股寒意相抗,以致越来越冷的情景,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吕麟见自己已然达到了由阴生阳的第一步,心中更是高兴。
全身七十二关穴,真气运行一遍之後,仍然不肯停止,直到运了叁遍之久,方才跃下了寒玉榻来,走出洞外,已是午夜时分。
吕麟觉得就在这一日间,本身功力,已然有了极大的进展。
若是从此练去,两年之後,怕不难练到内功极高的境界!吕麟因为那寒王榻上,所刻的小字中,讲明两年可得十年之功,因此他心中也已然打定了主一意,要在岛上,住上两年。
当然吕麟不可能知道,天孙上人,武功虽高,但是心地却颇是狭窄,如果能在寒玉榻上面,练上四年的话,则武功之高,便可臻打通任督两脉的绝顶程度!但天孙上人却因为气量小的关系,竟不想後世有人,能达到连他都未曾练到的境界。
所以,他在寒玉榻上留字,含糊得很,叫人以为两年工夫,武功便已臻绝顶,可以不必再向下练去了。
吕麟便是为他那几句话所惑的。
直到後来,方始醒悟。
这些全是後话,表过不提。
当下吕麟又来到那一悠环形沃土处,采了些果子充饿,回到了石室之中,略一休息,便又开始,用心练起功来。
就这样,一直过了叁个月。
在那叁个多月中,吕麟武功,突飞猛进,早已不是吴下河蒙。
当然,吕麟并不会因之满足。
因为他自度如今的武功,加果回到中原,至多也不过可以和韩玉霞之流,一较上下而已,想和谭月华比试,便力有不逮,更不必说许多一流高手了。
同时,墨礁叁宝,他还有发现了其中的一件,叁但月来,不断寻找,其馀两件,却是始终未能够发现。
吕麟可以肯定,那其馀两件,一定还在这个墨礁岛上,要不然,何以中原武林之中,并未传出有人得了天孙上人的遗宝?那一晚,也心中暗忖,在这叁个多月来,自己一直是在这一端寻找,未曾爬上峰去通过那石梁,到另一端去看上一看。
那两座山峰,顶端有石梁相连,看起来虽是两个岛,事实上却是一个,又焉知天孙上人,不是将其馀两宝,藏在对面,吕麟本就是一个急性子的人,一想到,立即要做。
可是也出了石室一看,又不禁大是踌躇。
原来那一晚,恰好天上,乌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漆也似黑。
吕麟想起那倏石梁,不过尺来宽狭。
在那样漆黑的境地之中,要爬上山峰,也已经不容易,更不要说通过那道石梁了。
也在洞口,呆了一会,心中突然一亮,满面皆露出高兴的神色来,暗忖在石室中之,嵌有不少照夜明珠,自已同不挖了两颗下来,持以照明,岂不是可以从容到对面了?一想及此,他连忙折返石室内拣了一颗最大的,伸手便挖。
那照夜明珠,珠身润滑之极,一点也不着力,挖了半天,却是挖不出来,吕麟心中异常着急,无意间,用力一按,那一颗龙眼大小的照夜明珠,经也一按之後,竟缩了进去。
同时,听得得地一声,明珠突然堕地,珠光照处,从那珠孔中向内望去,见珠孔之内,是一个尺许见方的小洞。
吕麟心中一动,以食指勾住了珠孔,用力向外一拉,一块尺许见方的石板,应手而落,里面那个小洞便完全呈现在眼前。
原来,那小洞乃是天然生成的,不过被人,在外面加上了一块石板,是以看来,天衣无缝,绝不易觉察而已。
吕麟向内一看,见小洞中,放着一只小小的玉盒,约有半尺见方,厚却有寸许,吕麟心头狂跳,伸手拿起一看,见玉盒之上,刻着金刚神指,四个大字,下面另有一行小字,乃是墨礁叁宝之一。
吕麟因为心急,想连夜到石梁对面,去查看究竟,无意中发现了墨礁叁宝的第二宝中,的高兴,真是难以言喻,忙将石盒打了开来,见盒中所放,乃是一叠不知是什麽树叶,在树叶上,以针刺出一行一行的小字,数了一数,共有十二张之多。
而叶上所刺的小字,每一张,便是一式金刚神指的练法。
吕麟心中狂喜,将树叶又放在玉盒中,再去按其他的照夜明珠。
吕麟当然是希望再能够在照夜明珠的後面,发现第叁件实物。
但是,他将室内明珠,一一按遍之後,却又并无异状。
吕麟本就不是贪心的人,他知道,自己一面要在寒玉榻上,勤练内功,一面要学那旷世武功,金刚神指之法。
双方面并进,在两年之中,实是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了。
就算,眼前得到了第叁件实物,怕也没有什麽多大的用处。
因此,也绝不失望,先将叶上所载,金刚神指的总旨,看了一遍,急切间也难以明白,吕麟也不心急,当晚开贻,便按步就班地勤练起来。
也顾住练功,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想起到石梁方面,去看个突竟。
也每日所来往的范围,除了那一环沃土,便是那间石室。
在那环沃土之中,也果然发现有许多甘薯,不虞没有食物,因此,不知不觉之间,已然在墨礁岛上,过了两年。
对於一个中年人来说,两年的时间,绝对微不足道,可能一点变化也没有。
但是,对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而言,两年的时间,实在是也一生之中,最大的变化。
吕辚的身形,本就颇是高大,在孩子的时间,看来已像一个少年。
两年之後,他已经将近十七岁了,比刚到岛上时,又高了尺许,已然是一个风度翩翩,神采照人,英俊已极美少年了。
他刚到岛上时的衣服,早已穿着不下,早在一年之前,他便在那环沃土中,找了一种极是坚韧的野草,在练功之馀,编成了一套衣服,式样当然怪到了极点,但是用以蔽体,却还足足有馀。
最主要的是,这两年下来,吕麟的内功,已然登堂入室,达到了第一流的境界,而旷世武学,十二式金刚神指,他也练成,固然还未达到十成火候,可是也已有七八成了。
他运起金刚指力,已然可以在墨礁之上,留下字迹,早已达到了化石成粉的程度。
吕麟的心中,已然是心满意足。
两年来,他为了练功,根本无暇也思考其他的任何问题。
当两年後,他武功有成之际,一刹那间,他便想起许多许多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