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柯克兰教授将他的研究结果向我展示之前,我就能感知某些和外星人驾驶员相关的事情。
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那种感觉从何而来,不明白目前的想法将往哪个方向演变。
我只知道在我看来,现在这个时刻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和目的;在某种和外星人有关的东西的触发下,我的命运起了变化,它将个我的整个生命蒙上一层阴影。
——摘自罗尔夫·爱默森少将的私人日记凌晨三点刚过,爱默森将军的官派座车——那是一辆带有尾翼的黑色反重力悬浮豪华轿车。
轿车的前端还有一具纯粹用于装饰的老武的散热格栅以及一只带着翅膀的立式车徽——就从政府的停车场出发,朝外星人战斗堡垒升空的地点疾驰。
爱默森坐在后座上静静地沉思,而年轻的副官米尔顿中尉则感到了强大的压力,不得不提高十二分的警惕。
现在,纪念城就像一座鬼城。
刚刚睡了两个钟头,爱默森就被全球宪兵部队艾伦·弗雷德里克的电话叫醒:在外星人飞船升空地带附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一个外星人驾驶员,他不但活着,而且状况还相当不错。
爱默森问弗雷德里克有什么打算,他称现在已把这个外星人带到了迈尔斯·柯克兰的实验室,并且还没向伦纳德指挥官通报这一发现。
在全球宪兵部队和总参谋部各自的军事派系之间竞争日趋白热化的情况下,弗雷德里克的动机十分可疑,也许只是因为GMP对俘获的第一个生化机器人驾驶员的处理方式遭到了太多非议,才使得他们以自己的方式做出弥补。
刚放下电话听筒,爱默森就清楚他应该马上行动,但同时他还要冒着此举是否正当的风险。
他先打电话叫罗谢尔上校前往柯克兰的实验室和他会合,然后才叫了自己的车这会引起别人猜疑的,长官。
米尔顿第三次对他这么说道,总参谋长半夜三更驾车出行,而且没告诉任何人要到哪儿去。
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上尉①,爱默森粗暴地说,他希望这句话能够制止这个人没完没了的询问。
【① 爱默森暗示将要提升他。
】是,长官。
中尉闷闷不乐地回答。
爱默森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再次投向窗外。
至少,我希望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当爱默森赶到的时候,罗谢尔、弗雷德里克还有诺娃·萨特瑞已经在纪念城郊外柯克兰的高科技实验室等候他了。
而这个博士却像个独来独往的私掠船长在GMP和总参谋部的军官之间穿行,他忙前忙后就是想让这个生化机器人驾驶员活下来。
位于实验室IC观察台上的爱默森垂下目光盯着耶个外星人,这个年轻的机器人英俊得像个精灵,柯克兰让他仰面躺倒进行静脉点滴,一根导管插在他的颈部,被单下的驾驶员全身赤裸着,周围布满了整排整排的监控和扫描仪器。
上一个俘虏由于官方处理不当死亡,爱默森背对着他们说,我要你们确保不再发生此类事件。
是,长官。
弗雷德里克代表全体人员表态。
爱默森转过身面对着那三个人,是谁找到他的?诺娃·萨特瑞,GMP部队迷人的黑发女中尉上前一步行了个军礼,是我,长官。
离堡垒升空的地方不远。
爱默森的眉毛一拧,你到那里做什么,中尉?萨特瑞和弗雷德里克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呃,她在寻找我们一名失踪的特工人员。
弗需德里克解释道。
爱默森严厉地看着长着一张鹰脸的上校,你么你的特工又在那里干什么呢?弗雷德里克清了清喉咙,目前我们还在进行内部调查,将军。
萨特瑞简要地作了解释,但她故意没有提及乔冶·沙利文的名字。
她要寻找的正是这个歌手间谍,但她更关心的却是上次见面时他所携带的计算机终端——黛娜·斯特林最好能够对此作出解释。
诺娃正是从一具坠毁的反重力悬浮平台上听见了些声响,进而发现这个外星人驾驶员的。
开始他还能走动、可刚被监控起来就精神崩溃了,就像什么人突然把他调到了侍机模式一样。
而且他的英语似乎说得很流利。
诺娃推断。
所前这些谜团还是留给柯克兰亲自去解吧。
爱默森说,现在,我要你们严格封锁发现这个囚犯的消息。
罗谢尔在一旁等着爱默森结束讲话,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可说的,可现在他却感到有些话不吐不快,自从几个钟头之前接到将军的电话开始,那件事就一直让他忐忑不安。
能够成为爱默森小圈子的成员是一种荣幸,但他可不希望因此被送上军事法庭。
将军,最后他还是开了口,您的意思是我们也必须向伦纳德指挥官保守秘密?萨特瑞和弗雷德里克也期待着爱默森的回答。
是的。
他平静地告诉他们。
可是我们该怎样处理这个标本?弗雷德里克过了一会儿才问。
我要你们用尽所有办法,我要知道这种生物是我样呼吸、思考、进食的——你明白吗?还有,把昨天的情况也向我汇报清楚。
是,长官。
三个人整齐划一地回答。
这时,柯克兰走进了观测室,摘下了他的外科手术用的面罩和手套。
所有的人都向他发问。
回答之前,他看着每一个人的脸等着人家的话音平息下来,自己也流露出略微有些困惑的神情。
我要向你们直接汇报一个非常重要的事实。
他侧过身指了指下面的生化机器人驾驶员,这个外星人……属于人类。
堡垒刚刚升空,洛波特统治者就把三位一体的科学家召唤到指挥中心。
佐尔的克隆体已经落入微缩人手中,而且他还活着。
尽管未曾亲眼目睹,但移植到这个克隆人脑子里的神经探测器把这些情况向他们做了传达。
舱室内的卵形显示屏上密密麻麻的图示展示了他的受损情况,但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他们根本用不着为此担心。
然而,这几位科学家对这个计划的热衷程度明显低于他们的主子。
抓住佐尔的克隆体,微缩人就会被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上。
赛赞辩白道:他当然没有必要向三位一体的科学家作解释,但空气中显然弥漫着一股难以控制的叛逆气氛,并且扩散到了整艘飞船。
赛赞此举只是想略微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他们自己会带着我们找到史前文化矩阵。
如果微缩人再次向我们发起进攻怎么办?淡紫色头发的克隆人不依不饶地问道。
神经探测器的一个功能就是对他们的军事活动做出评估,博卡兹指了指屏幕上的示意图告诉他,在他们发起进攻之前,我们会及时获得警报。
是的……那么如果微缩人发现了你那个精致的神经探测器又会怎样?我们该如何应对?被他们发现?赛赞抬高了嗓音,简直是荒唐!凭他们那种粗糙的科研仪器根本不可能发现这样超高频率设备发出的信号。
这个想法真是愚蠢!这个科学家阴沉着脸。
希望是这样。
他的合成嗓音似乎带着些嘶嘶声。
黛娜感到希恩在轻拍着她的肩膀,她还听见整个前臂压在琴键上发出的声音。
她对着阳光睁开眼睛,远处的峭壁就像患了关节炎的手指,伸进粉红和灰色相间的天空。
过了好一阵,她才想起自己伏在战备室的钢琴上睡着了,她的脑袋就靠在压着琴键的手臂上。
希恩站住她身后为打搅了她而道歉,同时对她整夜守着八十八区的事开了个玩笑,末了,还问她要不要吃早饭。
第十五小队的其他成员散布在战备室各个角落,相互间争吵个不休。
……到底是谁整个晚上都在打呼噜?她听见安吉洛用最高的嗓门问话,就像消音设备坏了的推土机。
路易正在角落里焊他的小玩意儿,那似乎是个生化机器人的微缩模型。
鲍伊阴沉着脸,由于戴着耳机,他对眼前的情形漠不关心。
想合一下眼睛都不成,黛娜告诉希恩,显得很虚弱。
现在她回忆起来她一直都在思索着沙利文和他无谓的牺牲,一直都在想着给他演唱的林明美的歌曲挑刺……难怪她睡不着。
你需要暂时卸下沉重的包袱,前任中尉告诉她,把盘起的头发放下来,轻松一下,别把生活弄得紧巴巴的。
黛娜站了起来,伸手拿起她留在钢琴叵部的那杯果汁朝饮料机走去。
现在正在打仗,伙计。
她推开希恩说道,野性的呼唤总是比业务和职责更有吸引力,抱有这种想法的士兵我见得多了,你并不是第一个。
那要看这话是谁说的。
希恩笑了。
我是说,我可不认为战争会影响别的什么东西,三等兵。
我可不会让它破坏我的生活,黛娜。
生活?她一边想一边倒掉剩下的果汁。
跟这样一个家伙讨论生活……可她刚想到此处,昨天晚上梦中的碎片又浮现出来。
当然,那时乔治出现在睡梦当中,接着他又变成了几个星期以来她和鲍伊曾经以死相博的长发生化机器人驾驶员的影像——佐尔!后来,她的母亲不知怎的也出现在了梦中,把她现在无法参悟的事情一一告诉给她…………我绝不会陷入到毫无希望的情感中去。
黛娜转过身,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发火。
她刚才走了神没有听见前文,却看见希恩朝鲍伊比划了一下。
有个家伙几个星期以前还正常得很,可现在,他的魂都已经飞到飞船升空的地方了——这一切却只是为了一个在飞船上出现过的梦幻一般的姑娘!鲍伊没有听见这句话,黛娜认为这样反倒更好。
希恩又列举了几条毫无说服力的理由,然后离开了战备审。
黛娜朝她的朋友打量了一番,走到他的视野范围之内——如果他还能对她的到来做出反应的话。
希恩说你情绪低落。
当他拿下耳机的时候,黛娜说道。
鲍伊做了个鬼脸,他知道什么?和那个外星女人有关,安吉洛·但丁在屋子的另一头说道,他的鼻子埋在报纸的下面。
你最好多看看周围而不是地面,我的朋友。
黛娜给安吉洛传递了一个眼神,如果他想想早上那个眼神,那现在这个就根容易理解了。
哼,就像你说的那样,中士,他一咬手指头就能把她忘了?大声哭出来吧,她是个外星人!……哦,别发火。
他赶忙添上一句。
你并没有冒犯到我,黛娜告诉他,我知道你的脾气很直。
不过我并不在乎这个名叫‘缪西卡’的女孩是不是一个‘蜘蛛女’①,安吉洛,不可可以叫一个女孩把自己的心像电灯一样随时打开或者关上。
【① 设圈套引人上钩的女孩。
】把她的心,黛娜?她的心?黛娜张开嘴想说话,却发现鲍伊在哭泣;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却粗鲁地一耸肩把手抖开了。
他站了起来,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黛娜跟过去追他,刚跑到走廊中间又仔细想了想,她的父亲会容忍自己所在的小队这样对待他吗?她不知道。
那么她的母亲呢?他们又在哪儿,她抬起头对着天花板问——你们在哪儿?由于在基地医院服用了止痛剂,坠机后的玛丽·克里斯托中尉睡得根平稳,尽管药片的效力已经过去,但她仍旧无法感觉到身上的关节和肌肉,她也没有开口要求他们对她进一步治疗。
她伸出手够到床边的一面小镜子,看了看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的自己。
幸运的是,她的脸看起来并不如她想像的那么糟。
屋子里又干又热简直要憋死人,于是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尽管站都站不稳,她还是换下医院的病服,穿上了蓝色的绸袍,那一定是某些考虑周全的人为她准备的。
她重新爬回被窝的时候没有把房门关上,但她并不指望会有谁来探视或者遇上别的什么事情。
可还不等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她就听见门外传来希恩的声音。
自己的飞机精确无误地落到南十字军的花花公子型王牌飞行员手里,这个遭遇比一头扎入山丘也好不到哪儿去吧,不过她真的因此而赞时躲过了一劫。
尽管如此,她却不曾想到这个讨厌的人这么快就又粘上自己了。
玛丽赶忙伸出手拢了抛杂乱的短发,拉了拉长袍的下摆。
希恩却在门口被一个女护士拦住了。
就不能让我待五分钟吗?玛丽听见希恩说,我只想把这些亲自采摘的漂亮花儿送给她。
可这个护士却异常坚决: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房间。
可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听着:我不和她说话,不逗她笑、惹她哭或是别的——真的——不许探视就是不许探视。
护士告诉他。
这个护士到底是哪边的?玛丽开始怀疑起来。
嗬,偌大的一座医院、能见到这样一个对我的魅力无动于衷的护士真是我莫大的幸福啊!这话就和玛丽认识的希恩的风格有点像了。
过来,她听见他又说话了,我把这些花留在这儿。
谁知道呢,也许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亲爱的。
玛丽淡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真的错了:在她的铁甲金刚臂弯里着陆还不如一头撞在山上呢!爱默森将军正待在战情室里,这时伦纳德总算把他找到了。
爱默森一整天都躲着指挥官,他有种不祥的预感,通过某种渠道,伦纳德已经知道了外星人驾驶员的事情,伦纳德刚一开口,爱默森就知道他的直觉是对的。
但奇怪的是,指挥官对整件事情却显得从容不迫。
有人告诉我你对我保守着一个秘密,爱默森将军。
伦纳德几乎是以一种轻松的语调开的头,我想还星应该亲自到这儿来问问你:我们抓住另一个生化机器人标本的事情是否属实?是的,指挥官。
爱默森敬过礼之后回答道,事实上,柯克兰教授正在对他进行一整套完整的实验。
伦纳德突然转过身,他的脸气得通红。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和他有关事情,将军?屋内的技术员都离开了他们的工作岗位。
也许你打算把这条消息一直瞒下去不想让我知道!伦纳德咆哮起来。
爱默森甚至没有机会结结巴巴地向他解释自己已经想好一半的理由。
我要把这个俘虏从你手中弄走,将军。
他将由军方的科学家负责分析,而不是某个二流教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爱默森强忍住满肚子的怒气,这时伦纳德的火也发完了。
静悄悄的屋子里只听得见他的靴跟踩在丙烯酸地板上发出的声音。
我们不能再毁掉这个俘虏了。
他尽量不让自己高声叫喊,从上一个俘虏身上我们什么也没有得到。
这次驰们必须以公正的态度处理这件事情,而迈尔斯·柯克兰就是我们最大的希望。
指挥官停住了踱在半道的脚步,转过身面对着爱默森。
他没有回答,而是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他。
虽然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嗓音抬得很高,但听得出那还是有所克制的。
我相信我的人也可以把它干好,将军。
但我觉得你似乎对这个俘虏很感兴趣,我说得对吗?是的。
爱默森说道,伦纳德得意地点点头。
关于这个特殊的机器人,还有什么我该知道的吗?爱默森的嘴唇抿得很紧,现在还没有,指挥官。
好吧,既然你那么……坚持的话……不过记住,这个人就由你来负责,将军。
目前的情况下麻烦已经够多了。
爱默森敬了个礼,伦纳德刚要转身离去,这时,一个新的亮点突然出现在危险评估系统上。
能量一刻不停地运作,技术员也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在屏幕上,房间里的每一台终端都在往外打印纸张,技术员都伏在控制台上忙个不停,他们要弄明白这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突然又出现在月球轨道下方的物体是什么!那是什么东西?伦纳德问道,他把手按在指挥台上,谁能回答我?一艘飞船,长官?一个女性征募士兵回答,显然,它正朝着敌人移动,很快就要接触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