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胆子!厄文说,虽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指的是门森威胁他的态度,还是他们两个干的勾当。
中尉,希吉说,字词顺着副船缝填塞匠和笛音一般高的利物浦口音快速涌出,很抱歉,长官,狄葛先生派我们下来拿一些面粉,长官。
有一只该死的老鼠冲进水兵门森的裤管里,我们正要把它弄出来。
这些肮脏的小东西,这些鼠辈。
厄文知道狄葛还没开始烤他夜里该烤的比斯吉,而且主舱中的厨师储藏架上还有很多面粉。
希吉根本没把谎言编得合理一点。
这个矮小的人不断打量的晶亮眼睛,让厄文想到在他四周摸黑乱跑的老鼠。
如果您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们会很感激您,长官。
副船缝填塞匠继续说,马格纳可不希望被大家嘲笑,说他怕一只小老鼠爬上他的腿。
这些话既是挑衅也是反抗,几乎像一道命令。
这矮小的人脸上流露着一波又一波的不屑,而门森只是两眼无神地站在那里,像驮负重物的野兽哑口无言,那双大手仍然弯曲着,被动地等待他的小爱人发出下一道命令。
沉寂在三个人中间蔓延。
冰挤压着船,发出呻吟声,船骨也嘎吱作响,老鼠在附近跑来跑去。
你们两个给我滚出这里。
厄文终于说,现在!是的,长官。
谢谢您,长官。
希吉说。
他把放在他附近舱板上的提灯罩子打开。
走吧,马格纳。
两个人挤着爬上狭窄的船首梯,上到黑暗的下舱去。
厄文中尉还在原地站了好几分钟,听着船的哀鸣与脆裂声,却没听进心里去。
这可怕的吼啸声只像远处传来的一首挽歌。
如果他向克罗兹船长报告,就会有一场审判。
门森,这位探险队的土包子白痴很受船员们喜欢,虽然他们常取笑他怕鬼魂与妖精。
他那三个同伴的粗重工作都是他做的。
希吉虽然并不特别讨非军职士官长或一般军官喜欢,却相当受到一般水兵尊敬,因为他能帮朋友们弄到额外的烟草、额外的一及耳兰姆酒,或是拿到一件他们欠缺的衣服。
克罗兹不会吊死他们两个人,约翰?厄文想,但是船长最近几个星期心情特别差,所以对他们的处罚可能会非常严厉。
船上每个人都知道,几个星期前,船长还曾威胁过门森,只要他这家伙胆敢再不听命把煤炭搬到底舱的话,他就会把他锁进死人房,让他和好伙伴沃克被老鼠啃食过的尸体待在一起。
如果他现在决定执行处罚,不会有人感到意外。
另一方面,厄文中尉在想,他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如果真的开审理庭,他能将手按在《圣经》上作证吗?他没看到任何违背伦常的事。
他并没当场抓到两个鸡奸者在性交,或……摆出不自然的姿势。
厄文听到呼吸声、喘气声,还有显然是其中一人发现有提灯靠近发出的提醒声,接着就看到他们两人仓皇地把裤子穿上,把衬衫塞进裤子里。
在正常情况下,这样足以让他们当中一个或两个被绞死。
但是,现在他们受困在冰海里,获救前还不知道要再等几个月或几年?这么多年来,厄文第一次很想坐下来大哭一场。
从几分钟前开始,他的人生已经复杂到超乎预期。
如果他举发这两个鸡奸者,没有任何一个同船伙伴――军官、朋友、下属――会再像以前一样看待他。
如果他不举发这两个人,他就要准备忍受希吉此后对他的所有无礼态度。
不敢举发希吉的懦弱行径,在接下来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都会让他被希吉勒索。
他以后再也无法好好睡觉。
他在外面的黑暗中值班或待在自己的舱房里时,也不再能完全放松――是指在有只白色怪兽要将他们一个接一个杀死的状况下所能放松的最大程度――因为他随时要提防门森的白手掐向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