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满足我的疯狂想象。
在史坦利还来不及抓住她,而我只想得到防卫性地蜷缩在那死人身上时,爱斯基摩女孩使出外科医生般伶俐的刀术,让手术刀闪烁地向前移,她显然经常使用锋利无比的刀子,切断了系在老男人胸前护身符的牛皮绳。
她取走那块扁平、白色、沾了血迹的熊形石块及被切断的牛皮绳后,将它们隐密地藏在毛皮外套里、她身上某个地方,然后把刀子放回手术台。
史坦利和我面面相觑。
接着这位幽冥号的总船医就叫醒担任病床区助手的年轻水手,要他去通知当班的轮值军官,请对方转告船长:老爱斯基摩人死了。
### 续我们在凌晨一点半,也就是三钟响左右,埋葬了爱斯基摩人。
我们把他的尸体用帆布包起来,塞进冰上离船只有二十码的防火洞里。
这个防火洞让我们可以汲取到冰下十五英尺深处的活水,是这寒冷夏天唯一还保持畅通的洞。
就如我先前说过,水手们最怕的莫过于火了。
约翰爵士的命令是把尸体丢到这个洞里。
当史坦利和我努力想用船矛把尸体塞进狭窄的洞里时,我们听见东方几百码处的冰原里传来砍凿声及偶尔的咒骂声。
二十人组成的工程队正在连夜赶工,想挖出一个更像样的洞,以供隔天或是同一天稍晚郭尔中尉的葬礼使用。
现在在深夜里,还有足够的光线可以读圣经――如果有人带到冰上来读的话,但实际上没人会这么做――微弱的光让我们两个船医及两个被叫来帮忙的船员更容易戳、刺、推挤并让尸体滑动,将爱斯基摩人的尸体深深塞进蓝色的冰里,最后让它落入下面的黑水中。
爱斯基摩女人安静地站着、看着,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有一阵风从西北偏西的方向吹来,让她的黑发从有污渍的连衣帽中扬起,就像乌鸦颈毛一样横飘在她脸上。
执行埋葬任务的原本只有我们几个人,史坦利船医,两个喘着气、轻声咒骂的船员,原住民女人,还有我。
但是后来,克罗兹船长和一名高瘦的中尉也出现在风雪中,看我们做最后阶段的打点或最后两个阶段的使劲猛推。
终于,爱斯基摩男人的身体滑过最后五英尺,消失在冰下十五英尺的黑色洋流里。
约翰爵士的命令是,不准这女人在幽冥号上过夜。
克罗兹船长轻声说,我们来带她回惊恐号。
克罗兹对着那个高大的中尉(他的名字我现在想起来了,叫厄文)说:约翰,她就由你负责了。
帮她找个船员们看不到她的地方,或许是病床区前方的货物堆里,并且确保她不受到任何伤害。
是,长官。
对不起,船长,我说,但是为什么不让她回到她族人那里呢?克罗兹听后笑了笑。
通常我会同意你,医生。
但是就我们所知,在方圆三百英里内没有任何爱斯基摩人的部落,连个小村落也没有。
他们是漂移的民族,尤其那些我们称为北方高地人的部族。
但是,这个老人和这年轻女孩怎么会在夏天来到这么北方的堆冰呢?这片堆冰上没有鲸鱼、没有海象、没有海豹、没有驯鹿,除了白熊和冰上那只凶手外,也没有其他生物。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听起来似乎不是在回答我的问题。
也许有一天,克罗兹说,我们存活的关键在于能不能找到爱斯基摩原住民,并且和他们交朋友。
难道我们要在还没和她成为朋友之前就让她走吗?我们开枪打死她的丈夫或父亲。
史坦利船医说。
他的眼睛注视着那年轻女人,她依然盯着现在空无一物的防火洞。
这位沉默女士可不见得会对我们宽宏大量。
没错。
克罗兹船长说,我们的问题已经够多了,可不希望再看到小姑娘带着一队愤怒的爱斯基摩战士回到我们船上,趁我们睡觉的时候谋杀我们。
不,我认为约翰爵士船长是对的……在我们知道该如何处置她以及处理自己的问题前,应该把她留下来。
克罗兹对着史坦利笑。
这两年来,这是我第一次对克罗兹船长的笑留下印象。
沉默女士。
这名字很好,史坦利。
太好了。
走吧,约翰,走吧,女士。
他们向西顶着风雪,往第一道冰脊走去。
我顺着雪堆爬上幽冥号。
我要回到我的小卧舱,对现在的我来说它就像最完美的天堂。
我要好好睡一整晚实实在在的觉,自从十几天前郭尔中尉带我们朝东南偏南的冰原走去以来,我就没好好睡过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