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兹听了之后,露出微笑。
或许我们不该听信一个老水手说的每一句话,古德瑟医生。
是的,长官。
当然不能完全听信,长官。
好,那就这样了。
古德瑟先生。
约翰爵士说,如果还有别的问题,我们会再请你回来。
是,长官。
说完,我疲惫地转身,准备回船首方向的病床区。
哦,古德瑟医生。
我还没走出约翰爵士舱房的门,费兹坚中校就叫住我。
我有一个问题,虽然我很不好意思承认我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白熊要被称为Ursus maritimus(海熊)?应该不是因为它喜欢吃水手吧?不是的,长官。
我回答,我想是因为它比较算是生活在海上的哺乳类,而不是陆上的。
我读过一些报导,上面说有人曾经在离岸几百英里的海里看过它,而冒险号的马丁船长也亲自跟我说,这种熊在陆上或冰上发动攻击的速度很快,能以超过二十五英里的时速冲向你,在海里也是最善于游冰的生物之一,游程可达六十或七十英里,而且中途不用休息。
达拿特船长说,有一次他的船在离陆地很远的海中,以八节的速度乘风航行,竟然有两只白熊和船并肩游了十海里左右,最后索性把船抛在身后,以白鲸般的自在速度游向远方的浮冰。
所以这个学名……Ursus maritimus……虽是哺乳类,却大致上算是海里的生物。
谢谢你,古德瑟先生。
约翰爵士说。
不客气,长官。
说完我就离开了。
一八四七年### 续爱斯基摩男人在午夜刚过没几分钟就死了。
不过他死前说了一些话。
当时我正坐着睡觉,背就靠在病床区的舱壁上,史坦利把我叫醒。
灰发男人正躺在手术台上垂死挣扎,手臂晃动的方式看起来像是想游泳到空中。
他穿孔的肺正大量出血,血也从他的下巴涌流到缠裹了绷带的胸膛。
我把提灯光调亮时,爱斯基摩女孩从她先前睡觉的角落爬起来,我们三个人倾身向前看着这垂死的人。
老爱斯基摩人弯起一根强壮的手指戳自己的胸部,在相当靠近弹孔的位置。
他每喘一口气就汲出更多鲜红的动脉血,但是他咳嗽带出的声音可能只是一些字。
我用一根粉笔把他的发音写在石板上,那块石板是有病患在睡觉时,史坦利和我沟通的工具。
安卡库特?图库路克!夸鲁伯维酋……安卡库特?图库克……帕尼格……通拔克!塔尼克……拿努阿巴苗?图库脱亚西路……尤米阿帕?图库脱亚西路……纳努克?图库卡!帕尼格……通拔克?纳努克……安卡库特?库库路克!接着出血状况严重到让他无法再说话。
血像喷泉般从他身体里涌出来,让他呛倒,即使史坦利和我将他撑起来,试着帮他清通呼吸道,他还是只能呼吸到自己的血。
在经过最后一段恐怖挣扎后,他的胸部不再起伏,躺回我们的手臂里,原本瞪视的眼神变成僵直、没有生气。
史坦利和我让他躺回平台上。
小心!史坦利大叫。
一开始我不知道这位船医在警告我什么。
老人已经死了,不会动了,我靠到他身边时也测不到脉搏和呼吸。
不过,接着我转身看到那个爱斯基摩女人。
她从手术台上拿了一把沾满鲜血的手术刀,走近我们,举起那把武器。
我一眼就察觉,她根本没在注意我。
她的眼神固定在那人死后的容颜及他的胸膛上,他可能是她的丈夫、父亲或兄长。
在那几秒钟内,由于完全不知道她的异邦部落有什么习俗,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疯狂行径的影像:女孩把男人的心脏挖出来,也许还进行可怕的仪式,然后把心脏吃掉;或者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或者切下他的一根手指,或者在他身上那些类似水手纹身图腾的网状旧疤上,再多加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