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雪橇的移动方式,完全不同于古德瑟在他富足童年看过的平底雪橇及轻雪橇。
大约两年前,他第一次到堆冰上冒险时就发现,即使穿着真正的皮靴,也根本没办法像他在家乡结冰的河面或湖面玩耍一样,在这里的冰海上快跑或滑冰。
海冰的某种特性――可以确定是它的高含盐量――会增加摩擦力,使滑行的轻松度降到几乎是零。
对希望像小男孩滑冰般在冰上快跑的人来说也许有点扫兴,对于去拉、推以及用人力拖曳满载数百磅物品、本身也重达数百磅的雪橇横越冰原的队伍来说,必须多花上许多力气来应付。
这就相当于要拖曳数千磅笨重的木材与货物经过粗糙的岩石地,而翻越一道冰脊的难度,可能就相当于翻越四层楼高的巨石与砂砾堆。
放眼望去,第一道挑战不过是横阻在往东南方路上无数冰脊中的一道,应该有六十英尺高。
解开绳子,把固定住的上层食物、装燃料罐的箱子、狼皮毯、睡袋、厚重的帐篷拿下来。
雪橇的负荷量减轻了,地上就多了五十至一百磅捆起来的东西及箱子。
他们得先将这些东西拉到陡峭、倾倒、参差不齐的冰脊上,然后才能来谈如何移动雪橇。
古德瑟很快就发现,如果冰脊只是个别突起,也就是说,只是从较平坦的海冰上直接突起的一条脊,爬上冰脊就不会是令人丧气的苦差事。
没有一片结冻的海是平滑的,但怪异的是,每道冰脊周围五十至一百码内的海冰,都成为由崎岖的雪堆、倾倒的冰塔、巨大的冰岩所构成的迷宫。
在开始真正攀爬冰脊之前,你必须先解开并走过这迷宫。
攀爬冰脊从来就不是沿直线前进,它是一种折磨:你得一下子往前、一下子往后,不断在看似坚固却是一踩即破的冰面寻找踏脚处,或在一块随时可能脱落的大冰块上寻找扶手处。
八个人就是以锯齿状的路径向上攀爬,还经常直接沿对角线斜移,同时把重物向上传给另一个人。
他们用鹤嘴锄在冰丛上劈砍,来制造踩阶及棚架,尽可能不让自己摔下去或被摔落的人撞到。
从结了冰的连指手套中滑脱而摔落地面的行李,会引来下面五个船员的咒骂。
在郭尔或德沃斯叫他们住口之前,他们咒骂而吐的气早已变成几朵冰晶云了。
每件东西都必须打开、再打包,至少重复十次。
最后终于轮到沉重的雪橇了,大约有一半的东西还绑在上面。
他们必须拉、推、抬、撑,把困在冰塔中的雪橇移出来、调整角度、再次抬起,然后拖到陡峭的冰脊顶端。
即使到了冰脊顶端,这些人也不能休息,一旦放松一分钟,就会让八层被汗水浸湿的外衣与里衣开始结冻。
把新缆索绑在雪橇后方的垂直柱与十字支架上后,几个人就到前面去扶着雪橇让它向下降。
通常是由身材壮硕的陆战队员皮金登以及莫芬和菲瑞尔负责,其他人则扣好他们的索耳,让雪橇在四处喘息、呼叫、警告声及更多咒骂声所编成的切分音合唱中,往下移动。
接着,他们会小心翼翼地把行李重新装上雪橇,检查绳索有没有绑好,把雪煮沸,倒在结冻在辙痕里的滑板上,然后重新出发,在冰脊另一面的杂乱冰阵中奋力向前。
三十分钟后,他们会再碰上另一道冰脊。
对哈利?古德瑟而言,在冰原上过的第一夜是次可怕的回忆。
这位船医一辈子没露营过,但是他知道葛瑞翰?郭尔说的是真的。
郭尔笑着说,在冰上做每件事都比平常慢五倍:解开行李、点燃酒精灯及酒精炉、架好褐色的荷兰帐篷、把螺丝钉固定在冰上当锚桩、摊开许多捆毛毯及睡袋,尤其是加热带来的猪肉与汤罐头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