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本?梅尔一只脚跪着,在照料仰躺在地上的二兵海勒。
海勒的帽子和威尔斯假发都掉了。
克罗兹还看到,他的半颗头颅也不见了。
他头上似乎没有血迹,不过克罗兹看到陆战队士兵的脑在提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浆状的灰色东西上已经结了一层光亮华丽的冰晶。
他还活着,船长。
水手舱班长说。
他妈的耶稣基督。
挤在克罗兹背后那群船员中有人说。
行了!大副喊出声来,别他妈的亵渎神。
没人问你,你就他妈的别说话,魁斯比。
宏比的声音介于獒犬的咆哮与牛的鼻息之间。
宏比先生,克罗兹说,派水兵魁斯比用最快的速度到下面去,拿他自己的吊床来把二兵海勒抬下去。
是,长官。
宏比和那水兵同时回答。
快跑的皮靴在甲板上砰砰作响,不过很快就被尖叫的风声淹没了。
克罗兹站着,让提灯绕圆圈晃动。
二兵海勒在结了冰的梯索下方站卫兵,那旁边的粗厚护栏已经被打碎。
克罗兹知道,在缺口之外,冰雪堆积得像雪橇的滑坡道,向下延伸三十英尺或更长的距离。
只是在一片黑漆的雪中看不见大部分斜坡。
在克罗兹用提灯照亮的一小圈雪上,并没有任何明显的足迹。
鲁本?梅尔举起海勒的毛瑟枪。
发射过子弹,船长。
风雪这么大,二兵海勒可能是在那东西发动攻击时才看到它。
利铎中尉说。
史壮呢?克罗兹问。
梅尔指着船的另一边。
不见了,船长。
克罗兹对宏比说:找一个人留下看着二兵海勒,等魁斯比带着他的吊床上来时,把他抬下去。
两位船医――培第和他的副手麦当诺突然出现在灯光圈中,麦当诺只穿着几件轻薄的衣服。
老天保佑,跪在陆战队士兵旁边的总船医说,他还在呼吸。
尽你所能照料他,约翰。
克罗兹说,然后指着梅尔和挤在旁边的水兵。
你们其他人都跟我来。
把武器调整到随时可以发射,即使得脱下连指手套也都给我准备好。
威尔森,把两个提灯都拿在手上。
利铎中尉,请到下面去再选二十个人,要他们穿上全副御寒衣物,给他们毛瑟枪。
不是霰弹枪,是毛瑟枪。
是,长官。
利铎在风中大声回答,但克罗兹已经带着那一群人向前走,要绕过积雪及帐篷,沿着倾斜的甲板向上朝左舷的哨站走去。
威廉?史壮不见了。
他那条长长的毛质保暖巾被撕碎了,碎片散挂在缆索上剧烈飘舞。
在这里站卫兵的人常喜欢缩在左舷厕所的背风面来躲避强风,而史壮的大外套、威尔斯假发、霰弹枪以及一只手套就掉在厕所背面的护栏附近。
不过这里看不到威廉?史壮的人影。
护栏的冰上有些红色污渍,他一定是站在这里,然后突然看到巨大的身影从呼啸的风雪中冒出来攻击。
克罗兹没说半句话,就叫两个带着武器的水兵提着提灯继续往船后方走,三个朝船首去,另一个带着提灯到位于船中央的帐篷下面去看看。
请把梯子拿过来,包伯。
他跟二副说。
二副的肩膀上扛着一团他刚从下面带上来的新鲜(也就是还没结冻的)绳索。
绳梯很快就挂在船边了。
克罗兹带头爬下绳梯。
左舷侧的船身露在冰海外,沿着船身堆积的冰和雪上面有更多血迹。
一道道在提灯照射下看起来黑漆漆的血痕,从炮口位置向外延伸,进到由冰脊及冰塔构成、随时在改变布阵的冰原迷宫。
在黑暗中,这一切只能用感觉而非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