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男孩般的嗓音像是在震动。
四下冰冷,只有提灯嘶嘶作响,感觉上克罗兹沉默了许久。
他让这名水手去感觉他的表情。
最后他说:你认为你听到什么声音,门森?有人说鬼故事给你听吗?门森张开嘴,似乎很难决定该先回答哪个问题。
他肥大的下唇结了冰。
沃克。
他终于说。
你怕沃克?詹姆士?沃克是门森的朋友,年纪与这白痴差不多,也不比他聪明到哪里去。
他最近才死在冰上,至今才一个星期。
船上的规定是,船员要在船附近的冰上挖一个洞,即使冰层像现在厚达十到十五英尺。
如此一来,一旦船上失火,他们才有水灭火。
沃克和他的两个伙伴先前就是被派到黑暗的冰上去执行挖洞任务。
他们要把先前挖好的洞再凿通,如果不用大铁钉去撞,这种洞不到一小时会再封冻起来。
当时那只白色的惊恐突然出现在一道冰脊后面,撕扯掉那水兵的一只手,并且一下子就将他的肋骨撞成碎片。
在船上的武装守卫还来不及举枪瞄准前,它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沃克讲鬼故事吓你?克罗兹问。
是,船长。
不是的,船长。
是他说的那些话。
在那个东西杀死他的前一天,他跟我说:‘马格纳,如果哪一天冰上那只地狱来的鬼东西抓走我,’他说,‘我会穿着白寿衣回来,在你耳边告诉你地狱有多冷。
’所以,天啊,帮帮我,船长,詹姆士跟我说了这些。
现在我听见他正想从死人房里出来。
仿佛事先安排好似的,这时船身突然吱嘎作响,他们脚下寒冷的舱板发出呻吟,横梁上的金属托架也用呻吟响应,而且在四围的黑暗里有刮与抓的声音,似乎从船尾传到船头。
船外的冰仍然不太安分。
这是你听到的声音吗,门森?是,船长。
不是的,长官。
死人房位于朝船尾去的右舷侧,离他们约有三十英尺,就在最后一个发出呜咽声的铁水槽再过去一点。
但是当船身外的冰停止作声时,克罗兹只隐约听到从更后面的锅炉间传来铲子推送声及刮扒声。
克罗兹受够了门森的无稽之谈。
你知道你朋友不会再回来了,马格纳。
他被牢牢缝在他的吊床里,和几个冻得硬梆梆的死人在一起,用三层最厚重的帆布缠裹起来,放在多出来的船帆储藏室里。
如果你听到那里有任何声音,那是该死的老鼠在打他们尸体的主意。
你明明知道,马格纳?门森。
是,船长。
在这艘船上不准有任何抗命行为,水兵门森。
你现在必须做选择。
汤普森先生要你搬煤炭,你就搬煤炭。
狄葛先生要你下来拿存粮,你就来拿存粮。
立刻而且有礼貌地听从命令,或者面对审判……面对我……并且准备自己一个人在阴冷、没有提灯的死人房里待上一整夜。
门森没再说一句话,只用手指触额行了一个礼,然后提起先前放在梯子上的一大袋煤炭,搬运到船尾的暗处。
工程师只穿着一件长袖汗衫及灯芯绒裤,和四十七岁的老炉工比尔?强森一起在铲煤。
另一个炉工路可?史密斯正趁着两次轮值中间的空档,待在主舱睡觉。
惊恐号的炉工班长,年轻的约翰?托闰敦,是探险队第一个过世的人,他死的那天正好是一八四六年的元旦,不过他是自然死亡。
这名十九岁的男孩很可能是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到海上航行来治疗肺结核。
可是当船在第一个冬天被冰困在毕奇岛的港湾里时,他就在病了两个月之后向死神投降了。
培第医生与麦当诺医生告诉克罗兹,这男孩的肺就和扫烟囱人的口袋一样,结结实实地塞满了煤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