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吉原本以为死了的亚历山大?贝瑞,后来发现在坍塌下来的帐篷及散落的小木桶之下。
那东西最早出现时,他正站在那里担任左舷守卫,后来那东西才把那根做为前后走向脊梁的帆桁打坏。
贝瑞的头被撞得相当严重,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完全没记忆,但是克罗兹告诉布兰吉,他们找到这家伙的霰弹枪,而它确实发射过。
当然,冰雪专家也开了枪,从近距离朝着像墙一般出现在他上方的身影开枪。
但是,在甲板上这两个地点,都找不到这东西的血迹。
克罗兹问布兰吉怎么可能,两个人在近距离朝一只动物发射霰弹枪,它怎么可能没流血?但是冰雪专家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在心里,当然,他知道答案。
大卫?雷斯也还活着,没有受伤。
这名四十岁的船首守卫一定看到且听到许多,很可能也包括冰原上那东西在甲板上的第一次现身,但是雷斯不愿意谈起。
大卫?雷斯再次变回只会安静瞪着东西看的人。
他先被带到惊恐号的病床区,但是因为所有医生都需要这个沾了血迹的空间来处理布兰吉的伤,所以雷斯就被担架转送到幽冥号比较宽敞的病床区。
根据来探视冰雪专家的多话访客的说法,雷斯就此躺在那里,不眨眼地注视着上方的横梁。
布兰吉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那东西用爪子从脚跟处扒掉他一半的右脚掌,麦当诺及古德瑟把剩下部分也切除,并且做了灼烧处理。
他们向冰雪专家保证,在木匠或军械匠的帮忙下,他们会做一个皮制或木制的义肢,用带子固定在他脚上,他以后还是可以走路。
他的左腿被那只生物摧残得最严重,许多部位的肉被扒掉,深可见骨,连长长的腿骨上也有爪子的抓痕。
培第医生后来也承认,他们四位船医原本都认为他们得从膝盖部位为他截肢。
但是极地气候的少数好处之一就是,伤口感染及腐烂的速度比较慢。
在把骨头接好并且缝了超过四百针之后,布兰吉的腿虽然有些扭曲、到处是疤痕,而且肌肉的纹理也不见了,但竟慢慢愈合了。
你的孙子们一定会很喜欢这些疤。
另一位冰雪专家詹姆士?瑞德来探望他时这么说。
不过,寒冷也让他付出代价。
布兰吉没有失掉任何一根脚趾,他那只受损的脚需要它们来保持平衡,医生们这么告诉他。
但是,除了右手大姆指以及左手大姆指和两根最小的指头外,他失去所有的手指。
古德瑟显然对这种事有些研究,他向布兰吉保证,将来有一天,他只用左手两根相邻的手指就能够写字及优雅地用餐,而且,用那两根指头和右手的大姆指就可以扣好裤子及衬衫钮扣。
汤马士?布兰吉对扣裤子及衬衫钮扣一点屁兴致也没有。
目前还没有。
他还活着。
冰原上那只东西用尽全力要让他翘辫子,但是他仍然活着。
他可以品尝食物,和同伴们闲聊,喝他每天配额的兰姆酒。
他那双还缠着绷带的手已经可以拿他的白镴马克杯了,并且看书,如果有人愿意帮他捧着书的话。
他已经决定,在卸下余生的尘世纷扰前,要读读《威克菲德的牧师》。
布兰吉还活着,而且他决定要尽他一切所能保持目前状况。
现在,他有种很奇怪的幸福感。
他期待回到自己在船尾区的那间小舱房,就在第三中尉厄文和船长侍从乔帕森两间同样狭小的舱房之间,可能就会在今天之后的任何一天,只等船医们确定伤口的缝合、拆线工作已完成,并在伤口嗅闻,以确认没有其他感染。
现在,汤马士?布兰吉感觉很幸福。
夜深了,他躺在病床区的床铺上。
在病床区外距离只有几英尺远的熄了灯的船员起居区里,船员们或发牢骚,或低声谈话,或放屁,或笑闹。
他听见狄葛先生咆哮着对他的助手发号施令,这位厨师还要继续烤他的比斯吉直到深夜。
汤马士?布兰吉也听见海冰挤压皇家海军惊恐号发出的呻吟声与巨吼声,他要让这些声音,和他早就成为圣人的母亲所哼的催眠曲一样,送他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