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罗斯爵士的苏格兰尖脸上棱面比冰山的棱面还多,眉毛向外突出,就与他的侄儿詹姆士?克拉克?罗斯从南极旅行回来后所描述的企鹅颈毛与羽毛一样。
罗斯的声音粗哑,像拖着一块沙石划过破裂甲板的声音。
约翰?贝罗爵士比上帝还老,而且权力是上帝的两倍。
他是英国专业极地探险之父。
当晚在场的所有人,即使是白发的七十几岁老人,都只能算是男孩――贝罗的男孩。
即使与皇室成员相比,威廉?裴瑞依然是绅士中的绅士。
他曾经四次试图穿越西北航道,却只是去目睹船员们死亡,他的怒气号被冰挤压、碎裂、沉没。
刚被册封为爵士的詹姆士?克拉克?罗斯适逢新婚。
他的妻子要他发誓不再从事探险。
如果他愿意,这次探险的总指挥会是他,而不是富兰克林,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罗斯和克罗兹站在一起,离其他人有些距离,他们喝着酒,谈话声却轻柔得像在密谋似的。
那可恶的乔治?贝克爵士!要与曾经是他手下的小小准尉(还是个好色之徒)同享爵士头衔,富兰克林一直无法释怀。
在这欢庆的夜晚,约翰?富兰克林爵士船长几乎希望黑本在二十五年前没把火药及子弹从决斗用的手枪里取走。
贝克是北极议会中最年轻的成员,即使经历了皇家海军惊恐号被猛烈撞击而且几乎沉没的悲惨事件,他看起来还是比其他人都快乐且自鸣得意。
约翰?富兰克林爵士船长本身滴酒不沾。
在喝了三个小时的香槟、葡萄酒、白兰地、雪利酒及威士忌之后,其他人都开始放松,他身旁的笑声愈来愈大声,大厅里的谈话也愈来愈不正经。
富兰克林却变得更加镇定,他明白,这次酒会以及这些金质钮扣、丝绸领结、闪亮肩章、精致美食、雪茄及笑容,都是为了他而准备。
这一次,全部都是为了他。
所以,当老罗斯冷不防把他拉到一旁,在雪茄的烟幕及水晶酒杯反射的闪闪烛光中,咆哮着向他发问时,他吓了一大跳。
富兰克林,你是根据什么鬼理由要带一百三十四个人去啊?他的声带像沙石磨过粗糙的木板,发出刺耳声。
约翰?富兰克林爵士船长眨了眨眼。
这是一次重要的探险,约翰爵士。
天杀的十足重要哪!如果你问我,我会这样说。
如果发生状况时,光是带三十个人横越冰地,进到船里,然后回到文明世界就已经够难了。
何况一百三十四个人……老探险家发出粗鲁的声音,像要吐痰似地清了清喉咙。
富兰克林微笑点头,希望这老人不要再缠他。
而且你的年纪,罗斯继续说,你已经六十了,知不知道啊?五十九,富兰克林生硬地说,爵士。
老罗斯浅笑着,看起来比之前更像一座冰山。
惊恐号是多少?三百三十吨?幽冥号大约是三百七十?我的旗舰是三百七十二吨,富兰克林说,惊恐号是三百二十六吨。
两艘船的吃水都是十九英尺,对吗?是的,爵士。
真他妈的疯了,富兰克林。
你这两艘船是有史以来到南北极探险的船舰中吃水最深的。
所有关于这两个区域的证据都显示,你们要去的地方水并不深,而且到处都是浅滩、岩石及暗冰。
我的胜利号吃水只有一英寻半,九英尺而已,已经驶不出我们过冬时待的浅水湾了。
乔治?贝克指挥你那艘惊恐号时,还几乎把他的屁股都摔到冰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