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电话铃声唤醒了杜肯,黑暗之中,他看见一个裸体的女人正弯着身体在他的上方,她的头对着电话急速地晃动。
一瞬间,杜肯发现这个昨晚之前还是陌生人的女人,正在将他的左腕绑在床头木板上。
他猛地将两臂用力一拉,床头板震动了一下,一条红绳嵌进右腕里。
但左腕仍可以活动,那女人赶紧捉住,想将他左腕压下来。
谢了。
杜肯说:我不喜欢拘束。
他扭动手腕挣脱她的握持,那女人还想伸手去抓,他一把掐住她脖子,将她朝前一拉。
那女人的头撞在床头的橡木板上,然后晕了过去。
杜肯将她推下床,翻身向右拿起话筒。
喂?杜肯吗?我是史考特。
老哥,我有大麻烦了。
什么样的麻烦?有个凶手跟着我,一个隐形的凶手。
隐形的?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请相信我,这是真的。
他刚在这房间杀了一个人。
好,你在哪里?土桑的沙漠风旅馆,三六二房。
凶手呢?也许正在门外。
好,你撑一会儿,小子。
我马上就来,大概要花上四个小时,或者更快一些。
快一点。
好。
杜肯挂上电话,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把弹簧刀。
他割断绑住他左腺和床头板上的细绳,扭亮灯。
爬过床铺,他跨坐在那昏迷不醒的女人身上。
她仰天躺着,呼吸深沉得犹如熟睡一般。
四肢成大字形伸开,是个苗条的金发尤物。
胸部不大,正是合他口味的那一型,也许是太合他的口味了,这么多年来,他在女人堆里打滚,发现有很多女人都是当卧底的。
经过星期五的那次大难,他应该更谨慎点,应该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这该死的自信,总有一天会害了他。
她动了一下,眼皮紧挤着,似乎很痛苦。
她伸出一只手搁在头上,吸着嘴哼道:呕……然后睁开眼。
她迷惑地注视着杜肯片刻,等到恢复了记忆,她猛地坐直起来。
杜肯掐着脖子又把她按倒下去。
谁派你来的?她嗤之以鼻的说:没人派我来。
我没时间陪你玩游戏,他拿起刀子往下戳,她的身体抽搐一下开始尖叫。
刀尖在她右眼八分之一寸的地方停住,她眨眼时,眼睫毛都会碰到刀尖。
谁派你来的?她什么话都不说,慢慢地,痛苦的表情在她脸上消失,她的身体变得松驰,甚至被杜肯用手掐住的脖子,也不再紧张。
她得意地朝他笑着说:做你喜欢做的啊,如果你高兴的话,挖出我眼睛好了。
你喜欢什么就拿去好了,我的奶子怎么样?只见她用手抚摸着双峰,深色的奶头硬挺起来。
我法力无边,北轻声地说:我是不死之身。
你在河边饮过水了?杜肯问。
噢,是的。
他将刀子从她眼前移开。
不死之身,她说:法力无边。
他抽回掐住她脖子的右手,好吧,站起来。
当他正要收回刀子时,她一把抓住他握刀的手腕,用力往下刺去。
杜肯万万没料到她会这样,刀刃刺入她两孔之间的雪白肌肤。
他将刀夺回,那女人用手掩住伤口坐了起来,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恐惧的神情。
血从她的指缝间缓缓流出,她低头看了一眼,然后像个受了伤的孩子一样看着杜肯。
狗屎!杜肯自言自语地说,突然替她难过起来。
别担心,你没刺中心脏。
我替你叫救护车。
他绕过床尾,冲向电话。
压紧伤口!他说着拿起话筒。
他正要拨号的时候,那女人扶着床站起来。
妈的,躺下!她突然拔足狂奔。
嘿!杜肯摔掉电话,从床上一翻身,想要阻止她冲向通往阳台的落地门。
但她速度太快,一头撞破了门上的玻璃,碎片割伤了她裸露的肌肤。
杜肯跟在她后面,当他小心翼翼通过那撞破的门时,看见她正要跃出栏杆。
杜肯冲过去,伸手抓她的脚,但只有食指碰到她的脚后跟,接下来,他只能束手观望了。
她脚一蹬,身体扭曲了一下,张开双臂朝下坠落,但离游泳池有段距离,结果摔在游泳池的水泥岸边,脸先着地。
杜肯叹口气看看下面的尸体,他知道他不会为她难过。
今晚她也许计划要杀他的,但天啊,这真是糟蹋…这么漂亮的女孩…为什么她要跟他们鬼混……杜肯紧握着栏杆,突然之间他僵住了。
他看到一个身穿黑袍的高大男人,从泳池旁边的树丛后面冲出到达尸体旁,弯下腰将她扛上肩膀,迅速地离开。
杜肯将手指松开栏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俯视着那黑色的身影,知道应该去追,但他动不了。
此外,他告诉自己,史考特的事优先。
他边看着边抚摸着手臂和大腿。
心里觉得很奇怪,自己怎么会被吓成这样,不管那个王八蛋是谁,杜肯背起一只手,都有把握徒手击倒他。
但这种想法,也没让他感到舒服一点。
他从脚上挖出几块碎玻璃,然后一拐一拐地走回房。
他推开落地门,望着那血迹斑斑的浅色地毯。
狗屎!他喃喃自语,一张地毯抵一夜的住宿费吧!他跪在地上,两手着地,两脚腾空地爬过地毯。
在浴室里,他找到碘酒、纱布和胶带。
迅速地将脚包扎好。
不顾两脚的疼痛,他急急忙忙回到卧室。
看了时钟一眼,离史考特打电话来的时间,至少已过了五分钟。
五分钟,够长了。
对那笨女人来说,够长了。
对等着他去解救的史考特来说,也够长了。
他花了一分钟穿好衣服,然后跑下楼,进入车库。
他跳进那部积架车,按钮将车库门打开,然后发动车子,他从后视镜中注视着车库的门缓缓升起,赫然发现那穿黑袍的男人,正站在外面注视着他,那女人全裸的尸体,还在他的肩上。
杜肯将排档杆推入倒档,一踩油门,车子向后猛冲。
他紧抓着方向盘,准备撞击,但车子居然无碍地通过,在车头灯的照射下,他看见那男人缓缓转过身来面对他。
杜肯一脚踩住煞车,他可以停下来再试一次,但史考特正在等待,他已浪费太多的时间,所以他全速倒车到大马路,留下那怪人和尸体,孤单地站在车道上。
史考特一挂掉电话,蕾茜就问他:这是什么?来救我们的。
杜肯?他是谁?一个活生生的谭查里,对不起,我离开一下去穿衣服。
他把蕾茜留在房里就走开了。
蕾茜赶紧站起来,跟着他走进卧室。
史考特正将裤子穿上。
真有谭查里这个人?史考特紧紧腰带,拿起他的衬衫。
当然有,只是没穿雨衣,没戴压扁了的呢帽,其余的都很相像,只不过他是现代人,而不是四O年代的人。
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会救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只要再撑四个小时,等他到达。
也许我们该报警。
对付一个隐形人,他们有什么能耐?杜肯有什么能耐?史考特笑了,这是自刚才遭受攻击以来,他第一次笑。
而且看起来平静又充满信心。
他能耐大着呢。
现在几点了?蕾茜向。
十一点四十。
才十一点多啊?史考特跟杜肯讲完话,到现在才过二十分钟。
过去的十分钟里,蕾茜盘着腿,坐在设有阻绝的门边上。
她把那把把刀打开来放在腿上,喷漆罐放在旁边,一旦那人破门而入,随时可以拿起喷向他。
而史考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房间四周游走,他查看窗户外面,确定没有窗台与隔壁房间相通,又把沙发顶住与邻室相连但上了锁的门,然后他跪下来去拔卡尔咽喉上的那把刀。
你一定要这么做吗?蕾茜:那指纹怎么办?我们需要它。
但警察……我的天,他们可别认为是我杀了卡尔。
别担心。
谢谢,但我没办法不担心。
警方目前对我们而言,是最小的问题。
当他拔刀时,蕾茜别过头去不敢看。
他将毯子重新盖在卡尔的头上,然后带着刀走到浴室去清洗。
现在史考特回到茶几旁。
你在做什么?棒子。
喻说。
然后开始卸下茶几的一只脚,那根桌脚一头粗、一头细。
他随手一丢,步的一声掉在蕾茜的身边,朝她滚去。
她拿起来,握着较细的那一端,那种感觉就像握着一根短球棒似的。
当史考特卸下第二根桌脚时,蕾茜听到外面走廊上有人说话的声音。
六块五毛钱买这么一瓶凤梨鸡尾酒,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能相信吗?‘脏不错嘛,一个女人说:还有一个杯子。
杯子只值六毛钱,酒值二毛五而已。
可是那些林子实在很漂亮。
我们也许该多买几个。
凑成一套该多好。
女人突然一声惊呼,把蕾茜吓了一跳。
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两人遭受攻击的情景,她紧张的握着油漆罐,准备除掉门口的障碍,冲出去搭救,但惊呼之后就是一阵咯咯的笑声,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攻击。
吉米,不要这样!我差点把这些杯子掉落在地上。
千万使不得。
蕾茜听见钥匙插进领孔的声音,接着转动门把,门吱吱作响地开启,然后秤的一声关上。
希望没人跟着他们过去。
史考特说着开始卸桌子的第三只脚。
我也希望如此,听他们说话挺有意思的。
那是个吝啬鬼。
他只是开开玩笑而已。
是啊,表面上是如此,骨子里他还是个吝啬鬼。
他买了不只两瓶的酒。
六块五开一次洋荤,我看他不仅是个吝啬鬼,还是个凯子。
蕾茜看着史考特,发现他正在笑。
这时门把忽然转动,蕾茜回过身来,看见门开了一个细缝,被椅子顶住。
他立刻跪起来,腿上的刀子掉下,她将它抓在手中。
史考特则紧贴着门的另一边墙站着,他一手高举着茶几脚,另一手握住刀,自动手枪则插在腰带上。
门悄悄地掩回去,然后又猛力地冲撞椅子。
这一回使椅子在地毯上移动了约一寸。
隔着门射地。
蕾茜轻声地说。
史考特摇摇头说:大声点。
隔着门射他!对!他用腿夹住木棒,抽出自动手枪。
他举枪靠近门板,然后拉动枪机,跳出一颗子弹来。
这时门又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蕾茜摒住呼吸等待另一次的撞击,史考特抬起那颗子弹,放进衬衫口袋。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管他是谁,史考特轻声地说:他不喜欢枪子儿。
收起枪,他将椅子更牢固地顶住门把。
我想我们暂时没事了……直到他想出新的点子来对付我们。
他会怎么做?史考特耸耸肩。
现在几点了?史考特看了一下腕表,比你上次问的时间,多了五分钟。
真令人鼓舞。
她自言自语地说。
还有三个半小时。
这还要你的人准时才行。
我了解杜肯,他会提早到。
希望如此,蕾茜说着坐下来。
你凭什么这么相信社肯能救我们?他很聪明,点子多,弹无虚发……能不能一蹦就跳过摩天大楼?妈的,差不多了。
他曾在越南获颁荣誉勋章。
有一次被空降到敌后,天晓得他杀了多少越共。
他单枪匹马解救了二十几个战俘,而且把他们全部都带了回来。
史考特摇着头,似乎对这伟大的功绩感到惊奇不已。
他当了九年的私家侦探,是个让人感到惊奇的家伙。
事实上,他是活生生的谭查里,我大部分的故事,都是根据杜肯以前的案子改写的。
希望我还能活着见到他。
我一直在想,如果将我换成他,在现在的情况下,他会怎么做。
他会怎么做?史考特摇着头,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会拆掉茶几,当武器。
他会隔着门射他吗?很有可能。
我真希望你刚才这么做了。
别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我的射击只限在打靶的阶段,我从没杀过人。
这正是一个开始的最好时机。
这个嘛……史考特叹口气说;我倒不反对,我是指就道德层面来说。
但这是很大的一种转变,此外,我宁可活捉他。
我的意思是说,你该想想这个故事的价值,它是多么骇人,把它写成非小说,精装本发行,大幅的广告,成为最畅销的书。
把你的枪给我。
蕾茜伸出手说:快点给我,如你不愿射地,我倒愿意。
他抱着枪说:抱歉!‘抱歉’不能救我们离开棺材,快点!你失去两次轰这杂种下地狱的最好机会,让我来做。
蕾茜,不要这样……她冲过来伸手抢枪,史考特拨开她的手,用木棒顶着她胸前,迫使她后退。
冷静一点!他大喝道。
‘你会害死我们的。
她脱口说道,突然间哭了起来。
她转过身去,想跑进卧室或浴室,一个人好好发泄一下沮丧的情绪。
可是又不敢离开他,所以只好对着墙壁掩面哭泣。
她听见史考特走过来,靠近她背后,伸出手臂轻揽着她的腹部。
我不会让你发生任何事情的。
他在蕾茜的发报处说:我保证。
那你的畅销书呢?我不会让他捉到你的。
蕾茜转过身来抹去眼泪,她抬起头来凝视着他严肃的眼神。
你可以射伤他。
她扮出笑靥跟他说。
就这么办。
他用手指拭掉她颊上的泪珠。
蕾茜闭起眼,拥抱着他。
如果她能继续这样依偎在他胸前,感觉到那强壮的身体紧贴着她,感受他胸膛的起伏及双手在她背部的爱抚,那么也许噩运就不会临头。
史考特那支自动手枪的枪柄,硬梆梆地顶在她的腹部。
他可以伸手拿到,但这样就会破坏了两人的亲近,还是让它留在他身边较好,不必为了枪,而冒着彼此失去信任的危险。
她感觉到还有个硬梆梆的东西,位置要稍低一点。
史考特将她罩衫的下摆从短裤中拉出。
把手伸过去轻抚着她的背,然后游走到胸前,一手握着一个乳房,手掌轻摩着她挺起的乳头,蕾茜忍不住呻吟起来。
两手继续地爱抚着,直到她听到一阵玻璃的破碎声。
史考特吃惊地望着她说:是窗户!那声音来自浴室或卧房,蕾茜奔到门边,弯身抓起喷漆和招刀。
她回头一看,史考特正站在走道的人口处,枪已拔出。
快跑!她急促地喊道。
史考特看她一眼,皱了一下眉。
她踢倒椅子,把门拉开,快点!史考特转身就跑,他抓住一根茶几脚,跟在她后面冲出门外。
他把房门拉上说:准备好,等他一出来,我们……这时蕾茜已跑到走廊的转角处,她回头看见史考特站在门边望着她,于是又跑回去。
他嘴里念念有辞的靠过来。
我们有个机会……如果他找不到我们,那机会就更好。
蕾茜推开一扇防火门,他们躲进昏暗的楼梯间。
史考特关上门,身体斜靠在上面。
快点!蕾茜说,她已登上水泥的阶梯朝上走。
他会以为我们下楼去。
我们去哪里?我不知道,她已到第一层楼梯的转折处,正开始往第二层楼梯爬。
她抬头看到四楼蓝色的金属防火门,快步登上去,史考特拍了一下她的手臂,他将食指压在嘴唇上,两个人静立不动地倾听着。
有一阵子,蕾茜什么也没听到,然后楼梯间传来一声轻微的弹簧门锁的金属声。
史考特将门用力一推,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然后他指了指上面的阶梯,两人三步一阶的跳到驻脚台上。
蕾茜抬头看了一下剩余的阶梯,他们正好在距离楼顶一半的地方,这时她听到下面的铁门,重重关起的声音。
这骗得了他吗?果真如此,最多也只能拖延一点时间,骗他离开楼梯间,去看一眼四楼的走廊而已。
史考特先到五楼的防火门,他推开门让蕾茜先进去,然后轻轻将它关上,他转动门锁上的固定钮,以防锁舌弹回。
他们走了几步路,经过一架制冰机,来到转角处,史考特停下脚步,四处观望。
右手边的走廊只有几个房间,然后就没路了,而左边的走廊似乎是无穷尽的延伸。
走这边。
史考特自言自语地朝左方奔去。
经过一间又一间的客房,经过消防箱里的水管和斧头,经过房门开启的员工休息室,蕾茜一直跟在他身边奔跑着,这时前面出现一排电梯,蕾茜喘着气说:我们试试这个。
他们跑到电梯旁,四个门都是关着的。
史考特将最接近的面板上的两个按钮,全按了下去,两边的灯号都亮了起来。
一个箭头指示往上,另一个却往下。
蕾茜靠在他身边的墙上,伸着脖子注视着电梯门上的黑色箭头。
她喘着气,手上的喷漆和刀子,因为流汗都变得滑溜溜的。
她可以感觉出电梯移动时所产生的震动,可以听到电梯在别的楼层停止时的铃声。
她眯着眼看走廊的那一头,似乎这样才能看得见那男人是否走近,然后又抬头看门上的箭头,仍然没亮。
这个坏掉了。
她低声地说。
史考特同意地点点头,他们离开电梯,朝走廊奔走。
脚步踏在地毯上僻啪作响。
这时身后传来电梯叮略的铃声,蕾茜回头一看,已经离得太远,来不及折回去,她只有拚命的跑,赶上史考特。
前面是个左转弯,史考特放慢速度,转过去之后,他停了下来。
蕾茜也停下站在他身边,靠在一架制冰机上喘气。
现在怎么办?她问。
史考特左手拿律于朝前指了一下,一码之外,是一扇防火门。
只怕不得不这样了。
这时走廊上的一扇房门打开了,一个身穿蓝色睡衣和缎袍的年轻男子,倒着走出来。
他轻轻地将门带上,当他转过身来看见他们时,惊奇地微笑向他们致意。
他手里拿着一个纸板作的冰桶。
你好。
他说。
史考特冲上去,一把抓住他袍子的前襟,将他推回房里。
蕾茜也跟进来,她迅速地将门轻轻闭上。
嘿!他叫道,似乎愤怒胜过恐惧。
这是干什么……史考特举起棒子,叱喝那男人叫他闭嘴。
那男人乖乖地把嘴闭上,镜片后面的两只眼,眯着轮流打量着史考特和蕾茜。
我们是尼克和萝拉。
史考特说:亚士达留在我们的房间。
(注:尼克与梦拉为四O年代系列侦探片的男女主角,亚士达是他们所养的狗。
)噢?史考特放开他之后,这人伸出他纤小苍白的手说:我叫汉斯。
他们彼此握过手之后,离开门边。
两张床中的一张,被单报紊乱,而另一张却仍保持得很整洁。
你一个人?史考特问。
我刚刚才打发走一个漂亮的妞,我不认为她会马上回来。
他将冰桶放在梳妆台上。
客房服务不供应冰块,还要我自己去拿,我认为我们不必冒险出去拿冰块了。
呢,我们认识吗?我不认为如此。
史考特说。
如果你们真的是尼克和萝拉,我不知道你们准备打劫我,还是修理我。
你们要不要来杯暖身饮料?他们点点头,于是他打开酒瓶,倒了三杯伏特加。
敬我们温暖而健康的关系。
他举杯说道。
蕾茜浅酌了一口,那强烈的味道使地颤抖了一下,却让人感到温暖和愉悦。
现在,汉斯说:两位的光临到底有何贵干?你们看起来不像是疯子。
告诉我,我是刻意被挑中的,还是正好碰上的?正好碰上的。
史考特告诉他:你选对了时间走出门外。
汉斯说:也许是你选对了时间。
虽然他们轻松交谈,而蕾茜担心声音会透到门外头去,于是她走过去,将电视打开。
噢,拜托,汉斯前南地说,当他看到蕾苛刻意将音量调大时,他说:噢,我明白了,那你们大驾光临,究竟有何事?有个凶手在追杀我们。
汉斯扬起眉毛,坐在他皱巴巴的床上,翘起二郎腿。
我看见你们全副武装。
他有挺冲锋枪,一秒钟可以发射二十发子弹。
真吓人。
非常危险,所以,我们宁愿不和他正面冲突。
如果他没看见我们进来,那就没事,就算他知道我们在几楼,我也不相信他会一间一间地查。
我不想表现得很无知,但你有没有考虑过报警?一夜特勤部队正从华府飞来此地,’斯考特告诉他:‘哦们正在等候他们抵达。
他看了一下表,大概还要三个小时又十五分钟。
华府?那我们牵扯进一桩间谍案里面了?我应该猜想得到的,你穿着整齐,一看就是联邦调查局那种邻家男孩的调调。
他看了一眼坐在史考特身边的蕾茜,萝拉不是特务,不!不是,她太纤弱、太女性化,很容易受伤。
我认为萝拉是一个无辜的旁观者,阴错阳差地扮演起女英雄的角色。
然后精明地点点头,也许是个目击证人?观察入微。
史考特说。
拿着冲锋枪的那家伙,是俄国特务吗?我不能告诉你。
要解决你们的问题,只有靠化妆。
而我正好带有整套很精巧的化妆道具,假发、牙齿、血浆,什么都有。
其实我是随身携带这些东西的,你知道,我经常用化名四处旅行。
这是为了安全及隐私的考虑,这些道具就经常能派上用场。
我很愿意为两位改头换面一下,只要巧妙的稍作修饰,再换一套衣服,你们就可以大摇大摆的经过那俄国凶手的面前,而不被他认出。
谢了,但我仍然认为……这时走廊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铃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汉斯吓了一跳,把口中的酒都呛了出来。
高八度的铃声继续响个不停。
是火警!史考特叫喊着。
你不认为……蕾茜话没说完,史考特抓起棒子,迅速地离开床,跑到门边上。
蕾茜也拿起她的喷漆和把刀,紧跟在他后面。
她看见史考特用手去摸门把,不烫!他说。
他回头叫道:汉斯,你过来一下。
这小个子赶紧跑过来,刚才的自信,荡然无存,现在垮了张脸,面无血色。
你到门外看看有没有烟?史考特说完就和蕾茜站到旁边,这样从走廊就看不见他们。
汉斯打开门看了一下说:看来没什么。
到转角去查看一下。
他出去之后,史考特将门留了一个细缝。
过了片刻,汉斯从外面蹦进来,看着他俩说:我的天!走廊那头全都是烟。
人们从房间里冲出来,就像……天啊,我的喇叭。
他匆匆从他们面前跑过,过一会儿拎了个黑色的皮箱回来。
不知你们作打何打算,但我要立刻离开这鬼地方了。
拉开门,他越过走廊,朝防火门跑去。
蕾茜跟在史考特的身边走出房门,走廊上有五、六个人,身穿睡衣,个个争先恐后地奔向防火门。
汉斯将门拉开,一团浓烟袭来,呛得他不停的咳嗽。
他想将门关起,但门却弹回来。
一个身上着火的人,从楼梯间奔出,他双臂伸向汉斯,但小个子却用乐器箱将他撞到一边去。
这燃烧着的人,跌跌撞撞的扑向西处乱窜的客人时,引起连串的尖叫,和响亮的警报铃声相呼应。
他倒下去时,抓住了一名惊慌的妇女的晨施。
她闪过一边,但白色的袖子已经着火。
身边的一个男人从她肩上将睡袍扯下,她蹬掉着火的衣服,投入他的怀抱。
史考特抓着蕾茜的手腕,绕过转角来到长廊。
汉斯在他们前面,已离得满远了,他腋下夹着个黑箱子,像抱着橄榄球似的,在人堆里左冲右突。
虽然走廊的那一头有灰色的浓烟,但没见到火舌。
这条路不通。
史考特向一对朝着他们走来的老夫妇吼着,这对夫妇停下来,迷惆地互望着,目送史考特和蕾茜从他们旁边匆匆走过。
许多人聚集在电梯前,狂乱地尖叫推挤,想要靠近电梯门。
当史考特和蕾茜来到这群人的外缘时,一部电梯正好抵达。
双重电梯门缓缓滑开。
但那狭小的空间里,已塞满了人。
当外面。
的这群人拚命往里挤的时候,里面的人也发出抗议的吼声。
人群的空隙中,蕾茜看到电梯里面有个人,挣扎地挤了出来,立刻有个男人补上了他的位置。
电梯门关了一半,又开启了,一个黑头发的小个子,高高地跳起来,爬到电梯里面人的肩膀和头上。
他的右臂夹着一个黑色的箱子。
一会儿工夫,电梯门关了起来。
我们怎么办?蕾葫问。
不要管电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压过了群众的喧嚣,蕾茜极目望去,却看不到她。
接着蕾茜看到一把沾满鲜血的消防斧头,在群众头上扬起,当它劈下来的时候,人们尖叫惊呼着四处的逃窜。
一个举起手臂想要阻挡斧头的人,脑袋当场被劈成两半,然后斧头又向横地里劈过去,砍中一个裸体女人的腹部,她就是先前睡袍着火的那个女人。
蕾茜看着这场屠杀继续进行,斧头疯狂地左右挥动,砍中人们的胸、腹和咽喉。
这情景使她惊骇得喘不过气。
蕾茜一瞬间瞥见那挥动中的武器,并没有人握持着。
她没见到有人,但斧头却砍过一个人的脖子,使他立刻身首异地,血溅五步。
蕾茜扯着史考特的手臂喊着:是他!快点!到哪去?他俩并肩在走廊上奔跑,快到转角时,蕾茜回头望了一眼,那把斧头已不再朝人乱砍了,它滴着血,悬在半空中。
突然,它朝他们冲了过来。
蕾茜的心脏都快要跳到胸口了,她跟在史考特的后面跑过转角。
他去拉汉斯的那间房,但却锁住了。
快点!他们又跑回距离较短的那条走廊,跨过满地血污燃烧的尸体,去开下一间房,同样也锁住了。
只剩三间了,史考特看了一眼,觉得情况大概跟这间一样。
于是拔出四五手枪,朝着门锁开了一枪,然后一脚将门端开。
蕾茜回头一看,斧头竟然正转轮似的向她飞掷过来。
史考特将她一把拉入房中,随手把门甩上。
他用身体顶着门喊道:去找张椅子介蕾茜跑到桌边抓了一张高背椅,拿去给史考特,他将它顶在门把底下。
过了一会儿,门的声音如闷雷般响起,斧头将门劈了一个洞,碎屑如雨般飞落。
你是我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嘶吼着。
是我的!贱人!斧头继续朝门乱砍,砍得椅子从门把滑落,于是门户大开。
枪声差点震聋了蕾茜的耳膜,她转头看史考特,他怒吼地朝向门口一发接着一发的射击,自动手枪在他手中不停地跳动着。
蕾茜捂着耳朵,看见那朝前冲的斧头,半途突然停止,然后坠落地板上。
快喷他!史考特急促地喊着,一面将门关起顶住。
蕾茜跪在地上,将喷漆罐对着斧头压下喷头。
一朵银云由罐口喷出,落在地毯上。
她来回移动着喷漆罐,渐渐浮现出一个轮廓。
她看见结实的肌肉,宽厚的肩膀。
于是她知道自己是跪在他头部的位置,她急速地朝头部喷去,大团的喷漆染出他浓密的头发。
她喷出那人的一条手臂,接着是另外一条,那粗大的手指仍握着斧头柄。
史考特蹲下来,掰开他的手指头,按住他的手腕说:还有脉搏,射得低了一点,我们把伤口找出来。
蕾茜喷着他那由宽变窄的背部,喷到腰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
他最厉害的法宝就是隐形,把他喷上油漆就像剪掉参孙的头发一样,没什么好害臊的。
于是将他的臀部也喷了出来。
【注:参孙是圣经故事里的大力士,他的神力来自他的头发】然后她松开按住喷头的手指,注视着他闪亮的背上有三个弹孔。
从弹孔望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底下绿色的地毯,一些银粉,从弹孔中流出来。
蕾茜看到他肩上有个已经愈合的弹痕、靠近背部的中央,有一道一寸宽的伤口。
那是星期三的刀伤吗?她用手摸一摸,可以感觉到边缘是硬的。
结疤了吗?她的手指沾上了湿答答的油漆,她在短裤上揩试的时候,火警的铃声冥然中止。
她望了一眼史考特,他耸耸肩。
宁静之中,她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
也许火已经扑灭了。
’使考特说。
他的手从一个伤口摸到另一个伤口。
感谢上帝,我没射中心脏。
血流的不多,如果没伤到动脉血管……他脱下衬衫,撕下袖子,然后将它叠成一块厚厚的软垫,紧压在背部的伤口上。
按住这里,他说:用力!当蕾茜按住伤口的时候,他用衬衫又作了几个相同的软垫,将伤口—一敷起。
我马上回来。
他匆匆离开,过一会儿提了个箱子回来。
将它放在地板上,打开来,弯着腰在里面翻寻。
他找出一双裤袜、一条衬裙、几条内衣裤。
这些凑合着用吧。
他喃喃地说着,拿出一个皮包,拉开拉链,将里面东西倒出来。
掉出一把剪刀,一盒橡皮筋和安全别针,一组缝纫工具,一罐强力胶,一把瑞士刀和一卷胶布。
好极了!他叫道,急忙打开胶布,撕了几条,想将绷带固定住。
但胶布无法粘在潮湿的油漆上。
史考特低低的诅咒了一声,抓起地板上残破不全的衬衫,擦拭着那人的背。
直到伤口四周只剩下模糊的油漆斑点,他再试贴胶布,结果成了!蕾茜帮着他,将自制的绷带很快地敷好伤口。
我们把他翻转过来。
他俩合力将他翻了个身。
现在还不要喷他,我用模的。
他拿出一条尼龙内裤,皱皱眉,将它臻成一团丢在一边。
然后又拉出一条棉质衬衫,史考特撕掉它两条袖子,折成软垫。
蕾茜则注视着这个仰躺的男人整个怪异的形状。
他看起来就像一尊没有脚,只有一面的铝质铸像。
绷带四周可以清楚看到底下一圈圈的地毯。
这种看起来不像真实的形状,令蕾茜觉得无端的紧张。
我要把他喷出来,她说:只喷胸部以下。
史考特点点头,他一只手拿着绷带,另一只手伸下来四处触摸。
就像个小丑在演哑剧,诊断一个乔装的病人似的。
蕾茜拿起喷漆对准最靠近的一条手臂,那手臂看起来只有半面。
她按下喷头,油漆迅速裹满整条手臂,一瞬间它就变成人类的手臂了。
她绕过史考特身边,将另一条手臂也现了形。
然后沿着身体,利用他那看去像两个凹球的臀部作指引,迅速将他下半身都喷了出来。
蕾茜在喷那人的鼠援部时,史考特正忙着将最后一块绷带固定。
她注视着那男人的性器官,它软趴趴地歪斜在一边,看起来又粗又大,是她毕生所仅见的。
难怪当它在她身体里时会有非常巨大的感觉,它蹂躏过她,使她下体裂开而流血。
真是恶心极了,她转过头去看别的地方。
史考特注视着她的眼睛,你没事吧广他问。
没事。
外面的走廊上,有人用力捶着木门,一个雄厚的声音喊着:火已经灭了!快点,史考特说:把斧头拿起来。
蕾茜拾起斧头,史考特拉着那人的手,将他从门边上拖到房间的角落,让他沿着墙边躺下。
然后掀起床垫的一角,将斧头塞在底下。
好了,他说:我们出去看看。
就……就把他留在这里?快点,史考特将自动手枪丢到床底下,快步朝门口走去。
当他们走进烟雾弥漫的走廊时,一个警察正好从汉斯的房间走出来。
他一个转身,掏出他的配枪。
感谢上帝,你们终于来了,史考特喊着,有个疯子…我知道。
那警察把枪放回枪套。
一个脸被熏黑了的消防队员,从房间走出来。
他拿了一把斧头追我们,史考特说:我们搭电梯跑上来,而且……天啊!你有没有看到他对那些人所做的事?他在后面追我们,我太太和我……史考特说着伸手揽住蕾茜,幸免于难,他还想劈开我们的房门呢。
他长得什么样子?其他人都没办法正确的描述出来。
那消防队员经过他们破损的门,去敲隔壁的房间。
火熄一7。
他叫着,有人在里面吗?把他描述一下。
这警察说,他看了消防队员一眼喊道:没有我陪,不要进去。
很高,大约六尺二,黑色长发。
是白种人?警员边问边写在记事簿上。
是,大约三十岁左右,他穿着一身睡衣,有蓝白相间条纹的睡衣。
我不太确定他是不是从那里跑出去的。
他指着汉斯房间对面的防火门。
我没看见他,但门发出很大的声音,你知道的,就像被关上的声音。
你们的身分证?我们的?史考特问。
麻烦让我看一下。
史考特从裤子后面口袋抽出皮夹,拿出他的驾照递给那警察。
姓名?史考特。
这是你目前的地址吗?没错。
警察将这些资料抄了下来,然后将驾照还给史考特。
谢谢你们,史先生、史太太。
现在你们下楼到大厅,去找那边的一位警官。
我们能从房间里拿一些东西吗?请便。
那警察说着便离开了。
史考特和蕾茜进入房中,掩上房门。
现在怎么办?蕾茜问。
我不知道,我得想想看。
他们正在清理现场,我们得想办法把他弄出去。
我们为什么不把他交给警方?现在?你在开玩笑?我只要再拖个几小时。
胆我们就可从这家伙身上捞个几百万,在我没写他的故事之前,别人休想从我这里挖走什么。
如果他死了……小心咬到舌头。
史考特说。
他们走到墙角,蕾茜俯视着那个男人,他的脸和胸部尚未喷漆。
胸前的绷带像是悬浮在那里似的。
好吧,史考特说:我们把他留在这里,稍后再回来处理他。
只见他们合力将那男人塞进床底,史考特取回他的自动手枪,将它插进裤口袋,但枪柄却露了出来。
从门边的手提箱里,他找到一件粉红色的浴袍。
史考特将它穿上,并束起腰带。
我看起来怎样?那件袍子太小,肩膀绷得很紧,袖子只到他手臂一半的长度。
粉红色很适合你。
蕾茜说。
我们最好在这位小姐回来之前回到这里。
他喃喃地说着,将灯熄掉。
《隐形人入侵》作者:[美] 理查德·雷蒙德(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Xinty665 免费制作说明:本书借用【云中孤雁】制作的模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