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几乎睡了十个小时。
让他欣慰的是,齐翁还在睡梦中。
他检查了一下齐翁那只贴着止疼膏的脚。
脚肿得很厉害,但是看上去不很严重。
他受伤的那只脚疼得很厉害,根本不能穿靴子。
他蹒跚着脚步来到前面。
你好吗,机长?现在好多了。
我们现在已经进入美国领空。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遇到了什么麻烦,也不知道后面有没有战斗机在追赶我们。
第三次世界大战正在进行。
我想我们不值得他们兴师动众。
巴克说。
你想把自己那些东西放在什么地方?巴克一下转过身。
他在找什么?他什么东西也没带。
他的全部东西都放在那个皮制背包中。
现在那个背包已经被烧焦了。
我曾发誓要给我妻子回电话。
我已经给你的家人打了电话,听到这消息你一定很高兴。
里茨说,得知你正在回家的路上,他们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你没有对他们讲我受伤或我同伴的事吧?相信我,威廉斯。
你我都知道你受的那点儿轻伤,根本不值得别人担心,所以没有必要通知你妻子。
至于你的同伴,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清楚你的家人是否知道你要带他回家吃饭,所以关于他我也是只字未提。
你真是个好人,里茨。
巴克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喜欢别人的奉承,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忘了,除其他费用之外,你还欠我一笔战争补偿费。
这没问题。
离开美国几天前,里茨已经就自己的飞机与乘客在有关机构做了详细登记,也就是说他的情况已经登记在案。
因此,他可以顺利通过北美雷达网的监测,返回美国。
不过,他没有通报另一位乘客的情况。
此外,由于帕尔沃基机场工作人员没有接待国际旅客的习惯,所以当一名五十多岁的美国飞行员、一位四十多岁的以色列拉比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美国记者走下飞机时,没有人注意他们。
里茨是三个人中唯一一个走路不一瘸一拐的人。
巴克在飞机上终于与切丽取得了联系。
听她的口气,好像如果再听不到他的声音,已经担惊受怕一整夜的她,真想把他的脑袋咬下来。
相信我的话,宝贝儿,他说,如果你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你就会明白的。
巴克已经让她深信,只能让灾难之光与洛雷塔知道齐翁这个人。
不要告诉维尔娜。
你能一个人来帕尔沃基机场吗?我还不能开车,巴克。
她说,不过,阿曼达可以用车送我。
维尔娜现在已经不和我们在一起了。
她已经搬到朋友那里住了。
问题也许就在这里。
巴克说,我可能已经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给我的同事中可能是最坏的一个人了。
我们以后再谈这件事,巴克。
仿佛齐翁·本·朱达参与了一项国际证人保护计划。
在夜幕的掩护下,他被偷偷带到洛雷塔家中。
此前,阿曼达与切丽已经听说过齐翁一家人的不幸遭遇,因此与他打招呼时显得特别热情,但看上去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洛雷塔在等他们时睡了一小觉。
我年龄大了,做不了多少事情。
她说,不过,在大事上我还不算很糊涂。
关于你的朋友,我知道得越少越好,我说的对不对?齐翁非常小心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对你的热情接待,我深表谢意没过多久,洛雷塔就表示能在家中欢迎齐翁,非常荣幸,因为对她来说这也是一次向上帝效忠的机会。
说完这些,她就去寝室休息了。
巴克、切丽与齐翁一瘸一拐地走进客厅。
随后阿曼达也笑着走了进来。
真希望雷福德也在这里,她说,我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呆在一辆车上,其他人都醉了,只有我一个是清醒的。
现在有什么跑腿的事,也只能由我一个人承担了。
切丽是个心直口快的人。
她向前一倾身,双手抓住齐翁的手。
本·朱达博士,我们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
你的到来真是上帝的恩赐。
我们无法想象你的痛苦有多深。
这位拉比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是轻轻的叹息。
他的双唇在颤抖。
上帝把我带到这里,我无比感激。
对你们的热情接待,我也是万分感激。
我承认,我非常伤心。
自从我家破人亡之后,上帝一直在向我伸出援助之手,我无法否认他的存在。
然而我有时还是对自己以后怎样生活下去感到迷茫。
我不愿讲述我挚爱的家人不幸辞世的经过。
我也不想思考谁是这起凶杀案件的元凶,案件的发生经过是怎样的。
我知道我的妻子儿女现在很安全,很幸福。
但是要我想象他们在上帝接纳之前经历了哪些恐惧与痛苦,可不是随便就能做到的。
我要祈祷自己能从痛苦与仇恨中解脱出来。
最重要的是,我感到非常内疚,因为是我造成了这场悲剧。
如果当初能让他们更加安全,我想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我必须听从上帝的指示。
这时齐翁开始哭泣起来。
阿曼达与巴克走上前来,把手放在齐翁肩上,和切丽一边安慰他,一边为他祈祷。
他们一直谈到深夜。
巴克向其他人解释说,齐翁可能已经成为卡帕斯亚批准的国际追捕的目标。
有多少人知道教堂下面那个避难所?信不信由你,切丽说,如果洛雷塔还没有阅读那些从布鲁斯的电脑中印出来的东西,甚至她都会认为那无非是某种新的供水设施罢了。
他怎么能不让她知道呢?开挖那个庇护所时,她每天都去教堂。
你得读一下布鲁斯的那些东西,巴克。
简单说吧,她有这样一种印象,那就是当时所有的工作都是为了修建一个新储水箱和停车场。
教堂中其他人也都这样想。
两个小时之后,巴克与切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我当时也知道这种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她说,只是不清楚困难到底有多大。
现在你在想,如果自己当初根本不认识我这样的人该有多好,对不对?好了,不要说这些乏味的事情了。
随后切丽向他讲了有关维尔娜·奇的事。
她认为我们几个人有些疯疯癫癫的。
难道我们不是疯疯癫癫的吗?问题是她对我能造成多大影响。
她现在很清楚我的立场。
如果让《周刊》的人知道了,这消息就会像闪电一样迅速传到卡帕斯亚的耳朵里。
还有什么?切丽告诉巴克,她、阿曼达以及洛雷塔至少劝说过维尔娜,不要把巴克的秘密泄漏出去。
她为什么要听你们的话呢?巴克问道,我们以前谁也不喜欢谁,恨不得把对方掐死。
那天晚上我们之所以相互帮助,唯一的原因在于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到来使我们之间的恩怨显得微不足道了。
你们之间的那些小恩怨本来就微不足道,切丽说,她承认自己被你唬住了,而且非常嫉妒你。
你就是她奋斗的目标,而且她还承认,与你相比她根本算不上什么记者。
我不会因此就相信她会为我保密。
你会为我们感到骄傲的,巴克。
洛雷塔已经把自己的情况全部对维尔娜讲了,包括在大失踪事件她所属的那个大家族中除她之外其余人都被夺去了生命。
然后我也向她讲了你和我是怎样认识的,大失踪事件发生那天你在什么地方,以及你、我和爸爸是如何成为信徒的。
维尔娜当时一定会想我们都来自另外一个星球。
巴克说,她从这里搬走是不是因为这方面的原因?不是。
不过,我认为她有这种感觉。
她有这种感觉?当然有。
有一次,我把她拉到一边,告诉她最重要的事情是她要为基督做些什么。
不过,我还告诉她,不要让你的同事和上司知道你的情况,否则我们几个就没命了。
她说,‘他的上司?卡梅伦只有一个上司,那就是卡帕斯亚。
’不过她还说了些非常有趣的事,巴克。
她说自己非常敬慕卡帕斯亚以及他为美国和全世界所做的一切,但同时也非常讨厌他垄断新闻报道的专横作风。
问题是,切丽,她是否就为我保密一事向你发过誓。
既然以前她想帮助别人,也想得到别人的帮助,她可能希望得到晋升或加薪。
我对她说你永远都不会那样做,她说她也这样想。
我问她可否发誓在和你商谈前至少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此事。
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在我的要求下,她已经发誓来参加周日纪念布鲁斯的活动。
她会来吗?她说会来。
我告诉她最好早一点儿来,否则会堵车。
一定会堵车。
她是不是对这一切感到很陌生?她宣称,迄今为止她仅到过教堂五六次,而且都是参加婚事或丧事。
她父亲自诩是一名无神论者。
她母亲显然是在一种较为严格的宗教环境中长大的,但后来这位母亲又认为那种生活背景是一种耻辱。
维尔娜说,她的家人从不谈论去教堂的事情。
难道她从未感到好奇?从未想过在生活中寻求更深层意义的事?没有。
事实上,她承认自己多年来一直是一个愤世嫉俗、处境悲惨的人。
她曾想这可能会使她成为一名完美的记者。
她总是给我添乱。
巴克说,我也像别人一样愤世嫉俗、否定一切,但所幸的是,我的幽默与个性尚未消失殆尽,这使我的内心能够保持某种平衡。
噢,你说得太对了。
切丽揶揄道,我之所以现在还想和你生孩子,原因就在于此。
巴克不知道说些什么或想些什么。
他们以前也讨论过这个问题。
为灾难之光添加一个孩子这件事从表面上看有些不合理,但他们两个都认为还是应该考虑一下,为这件事祈祷,并看看《圣经》中是怎样说的。
你想现在谈论这件事吗?她摇摇头。
不。
我累了。
但是不要把门关上。
你知道我不会关门,切丽。
他说,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我现在的作息习惯还属于另一个时区。
回来时我睡了一路。
噢,巴克!我一直在想你。
你能否在我入睡之前和我在一起?当然没问题。
你熟睡后,我会偷偷去教堂,看看布鲁斯的藏匿所现在是个什么样。
我会告诉你应该做些什么。
切丽说。
布鲁斯的那些材料我们还差一点就读完了。
我们在上面标出了一些段落,让爸爸在纪念会上朗诵我想要读完那些段落可能需要一天时间,不知道他能否做到。
必须指出的是,那都是一些铿锵有力的文字。
你等着瞧吧。
哦,我等不及了。
雷福德·斯蒂尔正经历着一场良心上的危机。
他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
他坐在住所中一边阅读《世界共同体国际日报》,一边等哈蒂·德拉姆的司机把车开到楼前后给他打电话。
雷福德非常想念阿曼达。
从许多方面讲,他们似乎还是陌路人。
他知道在基督荣耀地公开复临之前短短五年的时间内,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相互了解,更谈不上培养一种他曾与艾琳拥有过的那种白头偕老的默契。
为此,他仍在思念着艾琳。
从另一方面讲,雷福德又有一种负疚感,因为他现在和阿曼达的关系非常密切,超过了当年他和艾琳的关系。
他知道那是他的错。
当时,他不知道艾琳的信仰,也不想和她拥有共同的信仰,等他有了这种想法,为时已晚。
她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体贴人。
尽管他耳闻目睹过一些失败的婚姻,也知道一些丈夫对妻子不忠,他还是为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好丈夫的责任而后悔不已。
她应该有一个比他更好的丈夫。
对雷福德而言,阿曼达是上帝赐给他的一份礼物。
在回忆中,他起先甚至不曾喜欢过她。
她是一位漂亮而富有的女人,年龄比他略大一点。
第一次见到他,她表现得非常紧张,给人一种说话含混不清的印象。
她不让他或切丽插进半句话。
她一边回答问题,漫无目的地闲聊,一边不断纠正自己的错误。
雷福德和切丽被她弄得不知所措。
不过,他当时根本没有想到将来要把她当作自己的爱人。
尽管只是一次邂逅,阿曼达还是被艾琳深深吸引住了。
这给雷福德与女儿留下了深刻印象。
阿曼达好像一下看透了艾琳的心。
雷福德与切丽当时可能想,从她描述艾琳的口气看,她们好像认识好几年了。
起先,切丽怀疑阿曼达看上了雷福德。
在大失踪事件中失去家人之后,她突然间变为一个孤独无助的女人。
除了一种急于让他知道他的前妻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样一种真诚的愿望之外,雷福德并没有感觉到其他任何变化。
不过切丽的猜疑还是让他提高了警惕。
他不想去追求阿曼达,而是认真观察对方发出的任何信号。
但是他没有发现任何信号。
这让雷福德感到非常奇怪。
他目睹了她加入新希望村教堂的经过。
她对他不无热情,但一言一行很有分寸,在他看来绝无主动发起攻势的意思。
甚至切丽最后都不得不承认阿曼达不是那种轻浮女人。
很快她就在新希望村教堂成为一位广为人知的信徒。
那是她在宗教方面的一种天分。
你经常会看到她做饭、打扫卫生、开车、给别人上课、和人打招呼、为各种委员会服务,总之什么地方需要她,她就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她是一位全职的职业妇女,把全部业余时间献给了教堂。
要么什么都做,要么什么都不做,我一直都是这个样。
她说,成为一名信徒后,我是全身心地投入进来了。
初次见面时,阿曼达只是想和他及切丽谈论一下艾琳。
自那以后,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往。
通过观察,雷福德开始对她产生了一种钦佩之情。
他发现她表现出来的恬静、温柔与奉献精神非常吸引人。
当他第一次产生想和她在一起的想法时,仍未对她怀有任何浪漫的奇想。
他只是喜欢她而已。
喜欢她的微笑,喜欢她的容貌,喜欢她待人接物的态度。
他曾在一所主日学校听她讲课。
她学东西非常快,工作也很投入。
下一周,他发现她也来听他的讲课。
关于他的授课,她说了一些恭维的话。
他们开玩笑说将来有一天他们可以在一起授课。
然而直到他们和巴克及切丽第二次见面之后,两人才有了第一次合作机会。
时间不长,他们就坠入了情网。
他们和巴克与切丽一起举行了婚礼。
随后的几个月可谓是人类历史上最黑暗的一个阶段,但同时也是雷福德生活中少有的一段幸福欢乐的日子。
雷福德渴望着返回美国与阿曼达团聚。
他也盼望着在飞机上能与哈蒂呆上一段时间。
他知道把她引向基督的工作是圣灵自己的事,与他无关,但仍觉得自己应该利用各种合法机会劝说她信仰上帝。
在那个星期六的早晨,他面临的问题是,他实在不愿意担任尼古拉·卡帕斯亚飞机驾驶员这一角色。
他耳闻目睹的一切以及布鲁斯·巴恩斯的教诲,使他和灾难之光其他成员以及新希望村教堂的会众深信:卡帕斯亚本人就是敌基督。
雷福德现在的身份对其他信徒来说有利,而且卡帕斯亚也知道雷福德的立场。
当然尼古拉不知道自己深信不疑的另一位雇员卡梅伦·威廉斯现在已经是雷福德的乘龙快婿,而且入教时间与雷福德差不多一样长。
这种生活还要持续多久?雷福德想。
他现在的身份会不会危及巴克与切丽的生命?还有阿曼达?他本人?他知道,布鲁斯所指的患难圣徒将成为敌基督死敌的日子一定会到来。
雷福德在计划自己的行动时必须万分小心。
据布鲁斯说,将来有一天,仅仅为了获得买卖东西的权利,世界共同体的公民将不得不带上野兽的标记。
谁也不知道这种标记具体是什么样,但《圣经》中说这是一种刻在前额或手部的标记。
这种标记谁也不能作假。
这种标记可以通过某种方式予以辨别。
那些带有这种标记的人永远都不会后悔。
他们将彻底走向迷惘。
那些不带这种标记的人不得不到处躲藏,对世界共同体来说,他们的生命一文不值。
现在,卡帕斯亚似乎只对雷福德感兴趣。
也许他认为,把雷福德留在身边,可以获得某种了解敌对势力的途径。
如果卡帕斯亚发现巴克对他不忠,而雷福德对此又非常清楚,会发生什么?更为糟糕的是,雷福德对暗中监视卡帕斯亚带来的好处,超过了他助纣为虐所犯的罪过这一观点还能坚持多久?雷福德看了看表,快速浏览了一下报纸上的其他内容。
哈蒂和她的司机一会儿就到了。
雷福德觉得自己好像经受了一种来自感觉方面的重压。
战争爆发以来,他目睹的一幕幕灾难可能会让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正常人患病,住进医院。
现在看来,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雷福德都必须保持镇定。
最可憎与最恐怖的暴行现在已经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第三次世界大战已经爆发,雷福德已经失去一位最好的朋友,而且他还听说,尼古拉·卡帕斯亚发话要摧毁世界各大城市,然后在国际电视节目中向世人宣称他有多么的悲伤与失望。
雷福德摇了摇头。
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驾驶新飞机,带着卡帕斯亚去过三个地方,和一位老朋友共进晚餐,上床休息,接电话,起床,看报纸,现在正准备高高兴兴地飞回去,与家人团聚。
现在这个世界变得太疯狂!在一个一步一步走向深渊的世界中,哪里还有正常的社会秩序?报纸上登载了几篇发自以色列的报道,说那位因为宣布耶稣即弥赛亚而在以色列文化界、宗教界乃至全国——就不必说世界其他国家了——引发了一场大地震的拉比突然发疯了。
雷福德当然知道事实真相,期望早日与那位勇敢的圣徒会面。
雷福德知道巴克已经暗中采取某种方式,把这个人从以色列救了出去,但不清楚采取的是什么办法。
他很想了解具体情况。
难道这就是他们几个人期盼的一切?家人殉难?献出自己的生命?他知道就是这样。
他努力把这种想法从脑际驱走。
他一方面是一位生活悠闲的飞行员,另一方面又在国际政治斗争中扮演着一个作用类似弹球的角色。
他在思想上难以接受这种双重身份的存在。
电话铃响了。
接他的汽车来了。
教堂的情况让巴克吃了一惊。
布鲁斯的隐蔽工作做得非常严密,巴克差一点没找到那个秘密庇护所。
巴克只身一人走进这个地下幽穴似的地方,沿台阶向下走去。
他穿过团契堂,沿着一条狭窄的走廊,走过洗手间与锅炉房,来到不见一线亮光的走廊尽头。
即使在中午,那里也是漆黑一片。
入口在哪里?他在两侧的墙壁上摸来摸去。
什么也没有。
他又回到锅炉房,打开电源开关。
一束亮光照在锅炉上方。
借助灯光,他这才在水泥墙上找到了那个手掌大小的缺口。
他调整了一下身体,最近受过伤的右脚跟发出阵阵剧痛。
他用尽全力一推,墙壁慢慢滑开了。
他迈步走进去,接着把石门关上。
在灯光的映照下,他发现在第六级台阶上写着这样一句警示:高压危险!闲人请勿入内。
巴克微微一笑。
如果不了解情况,他会被吓走的。
他走下台阶,向左一拐。
再向下走四级台阶就是一扇又大又沉的铁门。
楼梯口的那句告示又在这扇门上出现了。
在他结婚那天,布鲁斯曾告诉过他怎样把那扇看似关闭的门打开。
巴克抓住门上的那个球形旋钮,先向右转然后向左。
他抓住门把手,向里面推了大约四分之一英寸,然后又向外拽了半英寸。
门好像自己开了,但无论他向右推,还是向左推,还是打不开。
按照布鲁斯对他说的一种秘密方式,他一边向里推门,一边轻轻向右一转接着又向左一转,门一下打开了。
巴克面前放着一个一人高、看上去像是断路箱的东西。
巴克知道像新希望村这种规模的教堂根本用不着这么多断路器。
这些断路器看上去和真的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根本不通电。
断路箱的底盘是另一扇门。
他没费多大劲就把这扇通向那个秘密庇护所的门打开了。
巴克上次见到布鲁斯是在几个月前。
然而就在这短短几个月内,布鲁斯做了大量的工作。
巴克不知道布鲁斯完成这些工作后是否有时间来这里。
其他人,甚至洛雷塔,都不知道这个地方。
所以有布鲁斯在身边真是一件好事。
这个庇护所有通风孔,装有空调,照明设施完备,墙壁镶着木板,还吊了顶,铺了地板,而且生活必需品应有尽有。
布鲁斯把这个长宽都是二十四英尺的庇护所隔成三个房间。
有一间既可以盆浴又可以淋浴的浴室,一间放有四张双层床的卧室,两头是一间面积较大的厨房与一个客厅与书房两用房间。
让巴克感到惊奇的是,在这里并没有一种幽闭的感觉。
不过,他知道如果两个以上的人呆在这里,而且知道自己置身于深深的地下,很快就会产生一种密不透气的感觉。
可以说布鲁斯在修建这个庇护所不惜血本。
一切都是新的。
房间中有一台冰柜、一台冰箱、一台微波炉、一个电烤箱。
看上去房间中的每一寸空间都被用来储藏东西了。
那么,巴克想,布鲁斯在通讯联络方面做了哪些安排呢?巴克趴在地毯上向一个可以睡觉的沙发后面看去。
那里有一排电话插孔。
他发现电话线是从墙上接下来的,于是想弄清这些线是不是和门廊的什么地方相连。
他把灯关掉,合上那扇外观像断路箱的门,接着又关上那扇金属大门,快步沿楼梯向上走,最后合上那扇建在砖墙中的秘门。
站在门廊中那个黑暗的角落中,他打开手电筒,看到了一段导管从地板伸向天花板。
他又回到团契堂,向窗外望去。
借助停车场上的灯光,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导管从房顶上伸出去,蜿蜒向教堂的尖塔爬去。
布鲁斯曾对巴克说,那个经过修缮的尖塔是旧教堂的一处遗迹。
旧教堂是三十年前被拆毁的。
那尖塔以前是一座钟楼,从那里发出的钟声召唤人们到教堂礼拜。
钟还在,但是从一扇活板门中穿过、垂到门厅中可供引座员拉动的钟绳已经断了。
现在,尖塔已经变成一种纯粹的摆设。
巴克从工具间扛了一把梯子,来到门厅中,把那扇活板门推开。
他爬上房顶,发现那里有一把铁梯子通向钟楼。
他爬到那几个上面挂满蜘蛛网、沾满灰尘与烟灰的古老的大钟近前。
就在还差一步就来到钟楼露天处时,他的头发碰到了一个蜘蛛网。
他觉得一只蜘蛛钻到他的头发里。
他赶紧用手把蜘蛛打掉,同时还得用另一只手拿好手电筒,结果差一点失去平衡,从梯子上摔下来。
就在昨天还有人在沙漠中追赶他,撞击他,向他开枪,为追求自由他几乎葬身火海。
他打了个喷嚏。
他宁愿重新经历那样一场磨难,也不愿意让一只蜘蛛在他的头发中肆意爬。
巴克从钟楼上的一个开口向下望去,寻找那条导管。
只见那导管从下面一直伸到尖塔顶端。
他爬到梯子顶端,迈步从开口处向外走去。
下面的灯光照不到他现在所处的地方。
那段古旧的木头上看上去一点也不结实。
他那只受伤的脚又开始疼痛起来。
如果自己在深更半夜,从自己经常来礼拜的教堂尖塔上失足掉下去摔死,是不是非常轰动?他想。
巴克一边密切注视着四周的情况,确准下面没有汽车,一边用手电筒照亮了导管伸向的尖塔。
那里好像有一个盘状微型卫星信号收发器,直径大约二点五英尺。
巴克无法看清接受器上面的标签,于是踮起脚尖,把标签撕下来。
他把标签揣在口袋中,返回尖塔,走下楼梯,穿过活门板,来到那个梯子旁边。
这时,他才把标签拿出来,上面写着:多尼·莫尔技术公司:你的计算机医生。
巴克把梯子拿走,接着把灯关掉。
他从布鲁斯办公室的书架上拿下一本索引词典,查找housetop一词的意思。
布鲁斯安装那个微型卫星信号收发器一事,让他想起以前听过或读过的一首关于在房顶上大声发布消息的诗。
《马太福音》第十章第二十七至二十八节中说:我在暗中告诉你们的,你们要在明处说出来。
你们耳中所听的,要在房上宣扬出来。
那杀身体不能杀灵魂的,不要怕他们。
惟有能把身体和灵魂都灭在地狱里的,正要怕他。
从字面上理解《圣经》经文的含义,这正是布鲁斯的本性。
巴克返回洛雷塔的家中。
他打算六点钟之前在那里阅读布鲁斯留下的那些材料,然后一直休息到中午。
起床后,阿曼达正好从密尔沃基的米切尔机场把雷福德接回家。
巴克总是遇到让他惊奇的事情。
他开车穿过几个街区,觉得在过去二十四小时中开过的两辆汽车差别太大了。
现在开的是一辆价值六位数的路华车,车上的设备非常齐全,可以说除了厨房中的洗涤池外,其他东西应有尽有。
此前他开的却是一辆突突冒黑烟的破车。
那是他从一个不久之后就殉难的人那里买来的。
不过,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布鲁斯在离开人世之前做了如此细致的安排,如此充分的准备。
凭借一项很不起眼的技术,灾难之光与其最新成员齐翁·本·朱达很快就能从一个秘密地点宣扬福音,并通过卫星与因特网发向全世界,让任何对这类节目感兴趣的人收听,当然许多对此不感兴趣的人也能收到。
巴克从教堂返回洛雷塔家,坐在餐桌旁开始阅读布鲁斯的那些材料时,已经是芝加哥时间凌晨二点三十分。
那些材料读起来好像是一本小说。
他沉浸于布鲁斯的《圣经》研究与评论中,找到了可供星期天使用的布道文笔记。
巴克不能在公众场合讲话,以免暴露身份,让人抓住把柄。
不过,他可以帮助雷福德准备一下讲话内容。
尽管有多年的飞行经验,雷福德一直没有找到对付时差的好方法,由东向西飞行时,时差影响尤甚。
身体告诉他,现在傍晚已过。
经过一白天的飞行,他很想上床休息一下。
但是当那架DC-10飞机滑向密尔沃基机场大门时,时间却是中部标准时间正午。
在过道对面,漂亮时髦的哈蒂·德拉姆还在睡梦中,长长的金发扎成一个鬏。
由于此前她不停地擦拭泪水,结果把睫毛膏弄得一团糟哈蒂几乎是断断续续地哭了一路。
他们在一起吃了两顿饭,看了一场电影,并吃了一次快餐,她才把心事吐露给雷福德。
她不想和尼古拉·卡帕斯亚在一起。
她不再爱那个人了。
她不了解他。
尽管她不愿意说他就是敌基督,但他无论是在公共场合还是在家中都没有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
雷福德表现得非常小心,不想直接说出自己对卡帕斯亚的看法。
显然,雷福德绝不是那个人的追随者,更谈不上忠实与否了。
但是,向她直说自己同意大多数基督教信徒关于卡帕斯亚就是敌基督的观点并不是一种聪明的做法。
当然,雷福德对此毫不怀疑。
他以前听说过破镜重圆的故事,因此他绝不想对哈蒂直言,以免留下后患。
不过,他很快就不用担心别人在尼古拉面前说自己的坏话了。
他们毕竟是死敌。
最让雷福德感到棘手的是,哈蒂一直对自己怀孕一事忐忑不安。
他希望她会说自己怀了孩子。
但是对她来说,这次怀孕违背了她的意愿。
起先,她可能不会这样想,但是在目前这种心境中,她是不会乐意把尼古拉的孩子生下来的。
她认为自己怀的根本不是什么孩子。
雷福德想为自己的观点辩护,但又不敢表现得过于直白。
这可给他出了道难题。
他刚才问她,哈蒂,你认为自己有几种选择?我想只有三种,雷福德。
所有女人怀孕后都要考虑这三种选择。
并非所有女人,雷福德想。
哈蒂接着说道:我可以保住它,但是我又不想这样做。
我想把它生下来,送给别人抚养,但我又不知道自己能否忍受整个孕期及生产过程所带来的痛苦与折磨。
当然我也可以让孕期终止。
你指的是什么?你说我指的是什么?哈蒂反问道,终止孕期就是终止孕期。
你是指堕胎?哈蒂两眼盯着他,好像他是一个白痴。
对!你认为我指的是什么?嗯,听你刚才的话,这项选择做来最容易。
作出这种选择最容易不过了,雷福德。
你想想呀。
显然,最糟糕的打算是让整个孕期顺利结束,经历种种不适,最后还要经历生育的痛苦。
即使我拥有人们常说的那些母性的本能,又有什么了不起?除了要忍受九个月的煎熬之外,我还要为了给别人生孩子而遭这么多的罪。
生下来后,我还得把它放弃,这样事情会变得更糟。
你应该称之为孩子。
雷福德说。
什么?你刚才一直说自己怀孕了。
一旦把它生下来,不就变成一个孩子了吗?嗯,不过那是别人的孩子。
我希望不是我的。
这时侍者端上一份菜,雷福德趁机打住这个话题。
他默默祈祷自己能向她吐露一些真情。
他这个人不会遮遮掩掩。
耍小聪明。
她也不是一个愚钝的女人。
也许最好的对策是保持沉默。
在航程的下半段,哈蒂又提起了这个话题。
你为什么要让我因为打算堕胎而感到愧疚呢?哈蒂,他说,我无法让你感到内疚。
你必须自己做决定。
我的想法并不重要,是不是?嗯,我很在乎你的想法。
我把你当作自己的亲人看待。
我希望你不要认为我会轻易做出堕胎这种决定,尽管这是最好的也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对谁来说是最好也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对我来说。
有时你必须为自己着想。
当初我辞掉工作,跑到纽约与尼古拉在一起时,我想我终于为自己做了点什么。
现在想起那件事,我就痛心不已。
所以我必须为自己做点别的事。
你懂我的意思吗?雷福德点点头。
这一切他心知肚明。
他必须提醒自己,她还不是信徒。
除自己以外,她不会为任何人着想。
她为什么要这样呢?哈蒂,你先静下心来,听我说。
假设你的身孕或者你怀着的那个‘他’已经变成一个孩子。
他是你的孩子。
也许你不喜欢孩子的父亲,也许你痛恨见到孩子父亲这个人。
但孩子长在你的身体内。
你已经对他产生了感情,否则你现在不会变得如此慌乱。
我的问题是,谁会为孩子的利益着想呢?我们不妨认为你已经犯了一个错误。
我们不妨认为你和尼古拉·卡帕斯亚未婚同居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我们不妨认为这次身孕或这个孩子是一种不正常的结合产生的结果。
再进一步说,我们不妨认为那些认为尼古拉·卡帕斯亚是敌基督的观点是对的。
我甚至还会接受这样的观点:也许你在为自己想要一个孩子的想法后悔,也不想做一位好母亲。
与强奸或乱伦案件受害者不同的是,我认为你没有理由推卸对孩子应负的责任。
即使在上述这种情况下,解决问题的方法也不是夺取那个无辜的孩子的生命,对不对?正因为某个方面出了问题,的确出了问题,人们才会为自己的选择权辩护。
当然他们选择的不只是身孕的终结,也不仅是一次堕胎,而是要夺去一个人的生命。
什么人的生命呢?是犯错的一方吗?是强奸犯或乱伦者吗?是两个未婚同居者中的一方吗?不,作为解决办法,总是要杀死所有当事人中最无辜的一方。
雷福德走得有点太远了,他本人很清楚这一点。
他抬头看了一眼哈蒂:她用手捂住耳朵,泪流满面。
他伸手去碰她的胳膊,但她挣脱开来。
他又向前倾了一下身子,抓住她的胳膊肘。
哈蒂,不要躲避我。
不要认为我刚才那些话是故意伤害你的。
我无非是想为一个无法维护自己权利的人辩护。
如果你不想维护自己的孩子,也会有别人来做这件事。
听完这些话,她从他身边挣脱开了,双手掩面,抽泣起来。
雷福德开始对自己刚才的言行感到不满。
难道他还没有接受以前的教训?他怎么能坐在那里说了些那样的话?他对这些话的内容深信不疑,而且相信上帝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些话对他来说可以理解。
但他也明白,她可能仅仅因为他是男人而立即予以否定。
怎样才能让她理解这一点呢?没有人告诉她对自己的身体应该做什么或不应该做什么。
此前,他一直想对她说他能理解那一点。
不过,如果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是女孩该怎么办?谁又会维护那个女孩身体的权益?哈蒂有好几个小时没有和他讲话。
他知道他这是罪有应得。
但是,他想,目前这种外交式的沉默还要延续多久?他不知道她是如何打算的。
一有机会,他只能向她乞求。
哈蒂。
他说。
她没有理他。
哈蒂,请让我再对你说一件事。
她慢慢转过身,但没有正视他。
他有一种印象,那就是她至少想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请你原谅我刚才说的那些伤害你或侮辱你的话。
我希望你现在能明白我不是故意那样做的。
更重要的是,我要告诉你,你在芝加哥有几个爱你、一心为你着想的好朋友,我就是其中一个。
我真心希望你在回家的途中能抽空到普罗斯佩克特山看看我们。
即使我不在那儿,即使我必须在你之前返回新巴比伦,也请你顺便去看看切丽与巴克。
和阿曼达聊聊。
你同意这样做吗?现在她看着他,紧咬双唇,歉意地摇了摇头。
可能不行。
非常感谢你的好意,我也接受你的道歉。
但是我不想那样做,可能不行。
刚才雷福德就有这种预感。
他对自己非常生气。
他的动机很纯,而且他相信自己的逻辑也没问题。
不过,在做哈蒂的思想工作过程中,他可能过于相信自己的个性与风格了,没有发挥上帝的作用。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为她祈祷。
飞机在候机楼门口停稳后,雷福德帮哈蒂从上面的行李架上取下行李。
她说了声谢谢。
他没有信心再说些什么。
他道歉的话说得已经够多的了。
哈蒂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说道,雷福德,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有时会惹得我很不高兴。
我应该高兴的是,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
多谢。
雷福德边说边装出一副受了屈辱的样子。
我是当真的。
她说,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想我们两个在年龄及其他方面距离太远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
雷福德说。
她总结问题就是这样。
很好。
当然问题根本不在这里。
他可能没有以最佳的方式把事情处理好,但他也知道现在再想努力改正不会有任何成效。
他们走出候机楼大门后,他看到阿曼达正在微笑着迎接他们。
他向她跑过去,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她给了他一个热吻,但接着又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
我不是故意冷落你,哈蒂,不过说实在的,我更想见到雷福德。
我知道。
哈蒂干巴巴地说着,摇了摇头,然后把目光转向一旁。
我们能否把你送到某个地方?阿曼达问。
哈蒂一笑。
嗯,我的行李要托运到丹佛。
你们能把我送到那里吗?噢,我差一点忘了!阿曼达说,我们能否把你送到候机处?不用了,我没事。
这个机场我很熟悉。
我以前在这里转过机。
现在我得放松一下。
雷福德与阿曼达向哈蒂告别时,她表现得还比较热情,但是当他们走开时,她看到雷福德在看她。
她咂了咂嘴,摇摇头。
雷福德感到非常痛苦。
雷福德与阿曼达乘扶梯向行李领取处走去。
起先他们手牵手,接着改为相互挎着胳膊,最后又变成了把胳膊搭在对方腰部。
阿曼达迟疑了一下,把站在自动扶梯上的雷福德拉下来。
电视屏幕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了她。
雷福德,她说,你瞧。
他们开始站在那里收看有线新闻网与世界共同体新闻网有关战争在世界各地造成损失的综合报道。
卡帕斯亚又在插播节目。
播音员说,世界卫生专家预测,全球人口死亡率将超过百分之二十。
世界共同体元首尼古拉·卡帕斯亚已经宣布建立一个国际卫生组织,统一领导各地的救助活动。
他和来自全球各地的十位大使在新巴比伦召开了几次高层秘密会议,草拟了一份关于严格管理世界共同体卫生与福利工作的建议。
现在我们已经得到挪威著名心血管外科专家塞缪尔·克莱恩先生的支持。
雷福德低声说,这个家伙是卡帕斯亚的幕后支持者。
我见过他。
卡帕斯亚指东,他绝不敢向西。
那位外科专家说,国际红十字协会与世界卫生组织以前是两个很不错的机构,但无法处理目前这种毁坏、疾病与死亡事件。
卡帕斯亚元首提出了一项具有远见卓识的计划。
这不仅是我们在即将到来的饥饿与瘟疫困扰中得以生存的惟一希望,而且依我看,它也为我们勾勒了一幅有史以来最激进的国际卫生工作蓝图。
如果像有人预言的那样,因水污染、空气污染、食品短缺等因素导致人口死亡率上升到百分之二十五,那么这些刚刚出台的终生福利措施,将把这个星球从死亡的边缘带入一个在保证居民身体健康方面可以称得上是天堂的乌托邦社会。
雷福德一边摇头,一边与阿曼达转身上了扶梯。
换句话说,卡帕斯亚要把那些在他发动的这场战争中因饥饿和瘟疫而死的人以及被他炸成碎片的人的尸体清理走,我们这些幸存者将过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健康、富有的生活。
阿曼达看了他一眼。
听你的口气还真像是他的一位忠实部下。
她说。
他抱住她亲吻了一下。
扶梯到达底部时,他们被绊了一下,差一点摔倒。
巴克像兄弟一样拥抱了他的新任岳父兼老朋友。
他觉得把齐翁·本·朱达介绍给雷福德是他莫大的荣幸。
灾难之光的成员就这样团聚了。
他们相互介绍了各自的近况,接着开始为一直都不很明朗的明天筹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