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空中蒸发

2025-03-30 09:00:45

雷福德·斯蒂尔的心思一直放在一个他没碰过的女人身上。

这时候,他正驾驶着自动导航的波音747 客机飞越大西洋上空。

清晨六点钟飞机将抵达伦敦的希思罗机场。

不过,他现在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温馨的四口之家。

他打算和妻子及12 岁的儿子一起过春假,上大学的女儿也会回家。

但是此时此刻,趁身边的副驾驶正在打瞌睡,雷福德可以尽情地回味哈蒂·德拉姆迷人的微笑,并盼望着与她的下一次会面。

哈蒂是飞机上的高级乘务员。

他们已经有一个多小时没见面了。

其实,雷福德过去是很恋家的。

他的妻子艾琳虽然已过不惑之年,却依旧光彩照人,充满活力。

可现在,雷福德对艾琳过分沉迷于宗教感到十分厌烦。

当他发现妻子惟一能谈论的话题就是上帝的时候,他便不能忍受。

对于上帝,雷福德并不反感,他甚至喜欢偶尔去做做礼拜。

可自从艾琳参加了教堂的小型聚会后,她每周都要学习《圣经》和做礼拜,雷福德有点吃不消了。

主要原因是,他觉得艾琳参加的那些活动并不能消除人们的迷惑,树立信心,完善自我。

那里的牧师曾煞有介事地问雷福德,上帝在他的生活中起了什么作用。

保证我不犯错误。

雷福德会笑着敷衍他们。

但是他有更多的理由在星期天干些别的事情。

雷福德曾经试图安慰自己,是妻子过分献身上帝导致了自己的移情别恋。

事实上,他也明白原因其实是自己的欲望太强烈了。

哈蒂的魅力令雷福德难以抵挡。

然而,最让他心动的是被哈蒂触摸的美妙。

她的动作向来都是那么得体,从不招摇。

她只是在拂过他身边的时候触摸一下他的手臂,或是站在驾驶座后面,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让雷福德对哈蒂割舍不下。

雷福德能从哈蒂的表情、举止和目光中判断出,她至少对自己有一种仰慕与尊敬之情。

平时,他俩会在一起吃饭聊天,一连好几个小时。

有时跟同事一起,有时是单独相处。

雷福德从没回应过哈蒂的触摸,即便是碰一下手指。

但是雷福德从不躲避她的注视,并且断定对方能领会自己回报的微笑。

也许就是今天,也许就是这个早晨,如果身边的副驾驶没有被哈蒂的敲门暗号惊醒,雷福德会按住肩膀上的那只纤纤玉手。

他希望哈蒂能明白这个暗示,这将是他第一次对这种微妙关系作出默许。

这也的的确确是第一次。

雷福德虽不是一个守旧的人,但也从未对艾琳不忠,尽管他有许多这样的机会。

很久以来,雷福德一直在为12 年前公司圣诞晚会上自己的放荡举动感到内疚。

那时候艾琳因行动不便待在家里,她怀着他们的儿子,已经九个月了。

虽然已有醉意,雷福德还没忘记早点回家。

艾琳显然看出他有点醉了,但还不至于怀疑什么,尤其是对这位老实巴交的机长。

有一次,奥黑尔机场因大雪关闭,雷福德喝下两瓶马提尼酒后主动提出在天气转晴后降落。

他还把这次成功的降落归功于一位没有经验的接班飞行员。

泛大陆公司对他的表现印象深刻,认为雷福德堪称智慧与自律的典范。

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在天空中出现的活泼线条预示着黎明很快就要来临。

但这会儿,窗外仍旧是漆黑浓重的夜色。

机舱内的窗帘全部放下,枕头和毯子各就各位,乘客们东倒西歪地熟睡着。

漆黑的舱内响起熟睡的鼾声,只有服务员和一两个早起的乘客在走动。

对于雷福德来说,问题是能否在拂晓前最黑暗的几个小时内,冒险与哈蒂发展一种更令人兴奋的关系。

他强忍住笑。

他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那些跟他一样有身份有威望的中年人,也会一心想着一个比自己年轻15 岁的漂亮女人吗? 雷福德不能肯定。

不过,要是艾琳对他的这种风流韵事也失去兴趣就好了。

艾琳对世界末日,对耶稣的爱以及对人类灵魂得救的关注会不会减弱? 最近,她一直在读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说上帝在第二次降临地球时会把他的信徒带入天堂。

你能想象得到吗,亲爱的? 在我们死之前,上帝会回来把我们带走! 艾琳曾兴奋地对他说。

是的,宝贝儿,雷福德瞥了一眼报纸, 那样我们也就死了。

艾琳却一本正经地说: 如果我不知道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我是不会信口胡说的。

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将要发生在我身上的事,雷福德坚持道,我会死,会消失,会玩儿完。

但是你会理所当然地进天堂。

雷福德并不想有意伤害艾琳,他只是觉得好玩。

所以当艾琳把头转过去,他急忙起身凑上前去。

他想扳过她的身子吻她,艾琳却反应冷淡。

别这样,艾琳!雷福德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耶稣回来把好人都带走,人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艾琳委屈地挣脱了他的手: 我已经说过多少遍了,被救的不是好人,他们是……好了,原谅我,亲爱的。

雷福德无可奈何了,他在家里经常扮演被否定的角色。

他重新坐到椅子上拿起报纸,对艾琳说: 如果这么想能让你感觉更好,我也很高兴。

我只相信《圣经》上说的。

艾琳很不以为然。

雷福德耸了耸肩,他本想说那再好不过了,但又不想把事情弄得更糟。

雷福德一方面忌妒艾琳的虔诚; 另一方面,更确切地说,他认为这种盲目的信仰对她毫无用处,只能把她变成一个情绪化、被感情左右的人。

但他不想把这件事点透。

实际上,他认为自己才更聪明,更有智慧。

因为他崇尚理性,他更相信规则、制度、法律、模式这些看得见、听得到、摸得着、能亲身感受的东西。

艾琳已经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狂热的宗教信徒。

在某种程度上,这也使雷福德能无所顾忌地思念哈蒂而毫不内疚。

也许在飞机降落希思罗,一起去乘出租车的时候,他应该说些什么,暗示些什么。

也许应该更早一点。

但是他敢在飞机降落前的几个小时冒险吗?在头等舱靠窗的位子上,作家卡梅伦·威廉斯正跷着二郎腿。

他关掉了电脑,发誓以后要在杂志社重新站稳脚跟。

《环球周刊》是一本颇有影响力的杂志,卡梅伦正是其中最年轻的资深撰稿人。

他总是能抢先报道热点新闻或是被指派采访最重要的国际新闻,因此成了社里元老们妒嫉的对象。

在杂志社里, 他的崇拜者和诋毁者都叫他 巴克( 反对的意思),因为卡梅伦总是敢于挑战传统和权威。

作为记者,巴克有幸目睹了一些重要的历史事件。

他觉得这种生活令自己着迷。

两年多以前,为了撰写一月份第一期的封面文章,巴克前往以色列采访钱姆·罗森茨韦格,因而经历了有生以来最奇异的一件事。

在《环球周刊》的历史中,罗森茨韦格是惟一一位公认的年度新闻人物。

周刊的编辑记者们通常会避免对《时代(更多更新盡在福哇小説下載w ww.F vaL. c n)周刊》评选年度新闻人物妄下结论,但是罗森茨韦格是个例外。

比起诺贝尔化学奖得主—— 罗森茨韦格,其他任何获得提名的人都显得愚蠢。

巴克对执行编辑史蒂夫·普兰克在编辑会议上的开场白感到惊喜。

那些高级编辑们交换眼色,摇摇头,假装要离开。

巴克说:史蒂夫,我可没在背后搞鬼! 我了解罗森茨韦格这个人,他也信任我。

别急嘛,小子。

一个反对者对巴克说。

然后他又转向史蒂夫:你就让这家伙得逞吗?也许会的,史蒂夫说, 如果我这样做了又怎样呢?我只是觉得这是一篇科技文章,巴克的反对者咕哝着,我会标明此文的作者是位科普作家。

那读者马上就会兴趣索然的,史蒂夫说,不过你知道吗,写范文的作者都是科普作家出身。

比起巴克第一篇关于他的文章来,这一篇已算不上什么科技方面的作品了。

我们必须让读者了解这位科学家,了解他对人类的贡献。

今天我就要分配任务了,史蒂夫说, 巴克,谢谢你自告奋勇。

我估计其他人也希望得到这个机会。

满屋的人都表示愿意前往。

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预测金黄头发的小伙子会被选中。

结果,巴克得到了这个机会。

上司的器重和来自同行的竞争使他决心尽力完成每项任务。

来到以色列后,巴克住在军营里。

他在同样一个位于海法郊区的以色列人聚居地采访了罗森茨韦格,这已是一年前的事了。

罗森茨韦格本人的确很有魅力。

但是他的发现或是发明( 没有人知道怎么归类),才是真正的年度新闻事件。

这位谦逊的学者自称是位 植物学家,但他实际上是位化学工程师。

他调制的一种合成化肥把以色列这个沙漠国家变成了生机勃勃的绿洲。

早在十几年前灌溉就不是问题了,这位老人说, 但是灌溉只能把沙土弄湿。

用我的办法,灌溉的同时,还可以给沙土施肥。

巴克不是科学家,但他也懂得如此简单的解释无法令人信服。

事实上,罗森茨韦格的发明使以色列迅速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国家之一,远比富庶的石油邻国更具实力。

它的每一寸土地都种上了鲜花和粮食,包括那些以前在以色列根本无法想象的品种。

大量的出口和零失业率使圣地耶路撒冷成为全世界羡慕的地方。

神奇的发明给以色列带来了繁荣,也改变了它的历史进程。

资金充足、物资丰富的以色列能够与邻国和平共处。

自由贸易政策和畅通无阻的信息渠道,使一切热爱这个国家的人都能接近它。

但是,惟一不能接近的就是那项发明。

巴克甚至没法让科学家透露这项发明的内容以及针对潜在敌人的复杂保密程序。

他本人只被允许住在军营,就已证明了保密的重要性。

只有保守秘密才能确保以色列的强大和独立。

这个国家的局势从未像现在这样安定。

圣城耶路撒冷只是一个象征,欢迎全世界的人都来拥抱和平。

这个古老的圣教守卫者相信上帝在保佑犹太人,作为对他们几个世纪以来遭受迫害的补偿。

罗森茨韦格在世界范围内获得了荣誉,也赢得了国家和人民的尊敬。

世界上有影响的领袖都在寻找他,为他采取的保卫措施已经同国家元首一样严密。

尽管巨大的成就已经使以色列有些飘飘然了,他们的首脑还并不愚蠢。

他们深知,如果罗森茨韦格被绑架或被折磨,他泄露的发明会使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发生相似的巨变。

设想一下,如果这项技术能成功地应用于俄罗斯境内北极地区的广阔苔原上会怎样?这个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地方会繁荣起来吗? 苏联解体后,这项发明会不会成为振兴当地经济的关键?如今的俄罗斯已经变成了一个沉睡的巨人。

她的经济遭到严重破坏,科学技术迅速倒退,只有军事实力保存下来。

国家把省下来的每一分钱都用来装备武器。

对于这个动荡的国家来说,从卢布到马克的过渡不会顺利。

由于从以色列的发明中获利的企图受挫,俄罗斯决定占领圣地并在午夜发起攻击。

这次袭击被称为俄罗斯版的珍珠港事件。

巴克因为采访罗森茨韦格,攻击开始的时候他正在海法。

俄罗斯向以色列发射了洲际弹道导弹,并派出了载有核武器的米格战斗机。

威力如此强大的战斗机和弹头表明,这无疑将是一场歼灭战。

当以色列的雷达发现俄罗斯战斗机时,它们已经在头顶上了。

以色列慌乱地请求邻国及美国的支持,同时要求帮助搞清俄军来犯的意图。

当以色列和盟军做好防御准备时,俄以双方的兵力对比已经悬殊到了一百比一。

毁灭性的战斗就要打响了。

这一次战争不会有谈判,以色列也不会提出与这个北方游牧部落分享财富的请求。

铺天盖地的导弹和径直奔向指定目标的战斗机,表明此举绝不是恐吓和威胁。

这场降伏以色列的战争没有预备看台,伤亡者的情况无从知晓。

俄军甚至没有发表任何声明,对如此大规模的侵略做出解释。

以色列必须保卫自己。

她很清楚,首次轰炸就可能让这个国家从地球上彻底消失。

以色列的第一批地对空导弹击中了目标,天空被橘黄色的火球照亮。

但这些防御丝毫没有减弱俄军势不可挡的进攻。

炮火覆盖了整个国土,爆炸声连续不断。

以色列军官们都试图摆脱这痛苦的记忆。

在军营里亲眼目睹的一切,使巴克感到末日即将来临,无处可逃。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即使夜空如同白昼,剧烈的爆炸连绵不断,地面上并无伤亡,营房被震得咯咯作响却一直安然无恙。

战机所及之处,弹坑遍布,爆炸后燃烧着的碎片被抛向空中。

然而通讯线路依旧完好无损。

没有指挥哨所被击中。

没有伤亡的报道。

没有任何设施遭到毁坏。

这是一个残酷的玩笑吗?以军的第一批导弹的确击中了俄罗斯战机。

在高空爆炸的导弹没有造成地面损失,但是被击中的俄罗斯飞行员却下落不明。

以色列的雷达系统清楚显示俄方派出了所有的战机,几乎没有保留防御的兵力。

隆隆的炮声和刺耳的轰鸣仍在继续。

在恐怖的爆炸声中,军官们抱住脑袋发出恐惧的尖叫。

巴克一直想到前线采访,可是生存的本能战胜了想出风头的虚荣。

他确信他会被炸死。

他还发现自己的脑子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为什么自己以前不结婚? 尸骨会不会留下来让父兄认领? 真的有一个上帝吗? 死亡意味着一切的终结吗?巴克蜷缩在一个支架下面,没料到自己居然想哭。

他现在亲身经历的战争与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曾经设想自己能躲在安全的掩体里观察战争,用心记录所发生的一切。

这时候,巴克感到外面比室内安全得多。

他没有了所谓英雄气概,只剩下自我。

他拖着沉重的双腿向门口走去,军营里没人理睬他,也没有任何警告。

这些人像被判了死刑一样在那里等死。

尽管外面像个爆炸的火炉,巴克还是挣扎着打开大门。

耀眼的火焰使他不得不遮住眼睛,天空已经着了火。

猛烈的炮声震耳欲聋,导弹爆炸后更是火光冲天。

数不清的炮弹从天而降,这个城市正四处爆炸起火。

巴克愣在那儿,只剩下恐惧和震惊。

有些炸弹落在建筑物之间或空旷的大街和辽阔的田野上,有些炸弹甚至在高空中起爆。

在被烧灼的空气中,巴克浑身冒汗,满脸汗水。

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大块的冰和高尔夫球大小的冰雹从天而降,巴克不得不用夹克衫护住头部。

大地剧烈地摇晃着,发出巨响。

巴克摔倒在地。

地上满是冰冷的碎片,巴克感到雨水在冲刷他的身体。

突然间,所有的声音都平息下来,只剩下空中的炮声,这声音逐渐减弱直至消失。

十分钟的轰鸣过后,炮火渐渐消散。

火球散落在地上闪着光。

那些火光的消失就像到来时一样迅猛。

大地平静下来……烟雾被一阵微风吹散,夜空又恢复了深蓝的颜色。

星星在闪烁,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巴克手里拎着沾满泥土的皮夹克回到营房。

门把手还是滚烫的。

收音机里正播放来自以色列飞行员的消息。

据报道,攻击开始后,以色列飞行员没来得及起飞还击,就看到俄罗斯空军的自毁。

更不可思议的是,整个以色列没有一起关于伤亡的报道。

巴克有理由认为,技术故障使俄罗斯的导弹击中了自家的战机。

但是据目击者讲,是一阵烈火的风暴伴随着大雨、冰雹和地震,抵消了整个进攻的杀伤力。

这是在上帝旨意下降临的一场陨石雨吗? 也许是。

但是当成百上千燃烧着的,扭曲着的,熔化的大块钢铁落到海法、特拉维夫和杰里科时,古老的城墙被夷平,却没有一条人命受到伤害,这又怎么解释呢? 据说俄罗斯还有两个秘密的中东盟友,埃塞俄比亚和利比亚。

在废墟中,以色列人发现了一种可作燃料的易燃物。

特种部队在驱赶啃噬俄军尸体的秃鹫,他们要把尸体掩埋起来预防疾病的传播。

对巴克来说,这件往事仍然历历在目,就像是发生在昨天。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是不会相信这一切的。

雷福德对于是否采取行动有点不知所措,但他几乎按捺不住要见哈蒂的欲望。

他解开安全带,准备离开驾驶舱时推了推正在打瞌睡的助手。

飞机还在自动控制中,克里斯托弗。

年轻的副驾驶连忙站起身来扶正耳机。

太阳要出来了,我出去走走。

克里斯托弗斜了他一眼,舔了舔嘴唇说: 我怎么觉得太阳不像要出来的样子,机长。

也许再过一两个小时吧。

我还是看看有没有人起来吧。

好吧。

如果有人起来,代我问他们早上好。

雷福德点头答应着打开了座舱门。

他还没有迈出一步便险些被迎面奔来的哈蒂撞倒。

不用敲门,我来了。

雷福德充满惊喜地轻声说道。

哈蒂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机上的厨房里,但是这个动作毫无激情,抓着雷福德手臂的双手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哈蒂的身体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哈蒂……雷福德刚要说些什么,哈蒂就把他推到厨房的隔间。

他们的脸贴得很近。

如果不是感到哈蒂似乎受了惊吓,雷福德会觉得这一切很刺激, 并要还她一个拥抱。

而现在,哈蒂弯曲着双膝,极力想解释什么事情。

她的声音变得嘶哑而尖细。

有人失踪了!哈蒂把头埋在雷福德胸前,努力把声音压低。

雷福德抓住她的肩膀想把她推开,可哈蒂还是紧贴着他。

你是说…… 哈蒂已经开始啜泣,她的身体仿佛失去了平衡要栽倒在地。

一大群人不见了。

哈蒂,飞机很大,他们会去卫生间或是……哈蒂把雷福德的头按低以便能对着他的耳朵说话。

虽然没有停止哭泣,哈蒂还是尽力让自己把话说明白: 每个地方我都找过了。

我现在告诉你,许多人不见了。

哈蒂,天还没亮,我们可以找…… 我没有发疯! 你自己看看,整个飞机,已经有人消失了。

这是个恶作剧。

他们可能是藏起来了,我们可以试着…… 雷福德,他们的鞋、袜子、衣服,所有的东西都在,人却不见了!哈蒂从他的臂弯里溜下来,跪在角落里抽泣。

雷福德想安慰她,想让她提供帮助,又想去叫克里斯托弗跟他一起到机舱里看看。

目前,他更愿意相信这个女人疯了。

可是他又想不出哈蒂为什么要骗他。

显然,她的确是以为有人失踪了。

雷福德怀疑刚才在驾驶舱里的白日梦还没睡醒,便使劲捏了一下屁股,觉得疼。

他是再清醒不过了。

雷福德来到头等舱,发现一位老太太正呆呆地站在黎明前的昏暗中,手里拿着丈夫的毛衣和裤子。

发生了什么事,哈罗德?她喃喃自语道。

雷福德扫视了一下其他座位。

大多数乘客还在熟睡,包括靠窗坐着的那位年轻人,他的便携式电脑放在托盘里。

但是,实际上有几个座位已经空了。

雷福德快步跑上楼梯,他开始瘫软了。

这时,老太太突然叫他: 先生,我丈夫……雷福德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小声说: 我知道,我们会找到他。

我马上回来。

真是胡扯,我们能找到他?雷福德边想边下楼梯,感到哈蒂就在身后。

哈蒂抓住雷福德的肩膀问道: 我要不要把机舱里的灯打开检查一下? 不要,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雷福德低声说道。

他想做出坚强的样子,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更想为机组人员和哈蒂作出榜样。

但当他来到飞机下层时,更感到一场混乱是不可避免的。

他和机上的所有人一样感到恐惧。

查看过座位后,雷福德已经控制不住恐慌了。

他回到隔墙后面的小房间里,使劲打自己的脸。

不是开玩笑,不是恶作剧,也不是做梦。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问题,还无处可逃。

即使雷福德能稳住自己,迷惑和恐惧依旧存在。

在毫无准备的时候, 他已理所当然地成为众人求助的对象。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该怎么办?机舱里开始只有一个人,紧接着又有一个哭喊起来,因为他们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而他们的衣服还在。

他们哭着,尖叫着,从座位上跳起来。

哈蒂从后面一把抓住雷福德,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胸部,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雷福德, 这是怎么了?雷福德拉开她的手,转向她说: 听着,哈蒂,我并不比你知道得更多。

但我们必须让这些人冷静下来顺利降落。

我会广播一个通告,你和其他人让乘客都回到座位上去,好吗?哈蒂点了点头,不过她的脸色难看极了。

雷福德正要赶回驾驶舱的时候听到了哈蒂的尖叫声。

安慰乘客的工作真不容易啊!雷福德这么想着,一转身就看到哈蒂跪在通道里。

她原封不动地拿起一件颜色鲜艳的运动上衣、衬衫和领结,裤子滑落到她脚下。

哈蒂发疯似的把运动衣凑到昏暗的灯光下读标签上的名字。

托尼!她大哭起来,托尼不见了!雷福德从她手中抓过衣服扔到了隔墙后面。

他扶起哈蒂,把她拉到一边。

哈蒂,还有几个小时我们就要降落了。

我们不能带回去一飞机疯子。

我打算广播一个通告,你必须负起你的责任来,好吗?哈蒂点了点头,目光很茫然。

雷福德让她看着自己,问道: 好不好?哈蒂又点了点头。

雷福德,我们要死了吗? 不会,这个我敢保证。

但实际上他什么也保证不了。

他怎么能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呢? 他更愿意面对一些意外事故,诸如发动机着火,降落失去控制,哪怕是飞机坠入大海。

可现在,他怎样才能使人们平静地面对这场噩梦?现在打开机舱里的灯会更有帮助。

雷福德很高兴给哈蒂找到了这项具体任务。

雷福德说: 打开灯后,你们对失踪的人和留下来的人做一个准确的记录。

然后,你再多准备一些外宾申报表。

做什么用? 别问了,去准备吧。

雷福德不知道让哈蒂来负责这一切是否明智。

当他疾步跑上楼梯时,又发现有个服务员尖叫着从厨房里跑出来。

到现在只有可怜的克里斯托弗还蒙在鼓里。

更糟糕的是,雷福德告诉哈蒂,对于所发生的事,他并不比她知道得更多。

事实上,最可怕的是他早已知晓这一切。

艾琳是对的。

雷福德和大多数乘客都成了被留下来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