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抹去护目镜片上的土灰。
霍华德?他睁开眼睛,吃力地喘着气,乖乖,我的老天!刚一伸手搬动,木梁炭化的表面便纷纷碎裂。
但在第二次努力之后,我终于抬起了它,霍华德扭动身体艰难地爬出来。
我一撒手,木梁砸在地上,激起一团灰雾。
我转身向霍华德看去。
他站在那里,戴着手套的双手捧着一样东西仔细查看。
霍华德,你没事吧?好得不能再好了。
谢谢你,詹森。
你救了我的命,更重要的是,你还救出了这玩意儿。
它是什么?还不能肯定,但绝对是天外来物。
他手里拿着一块扭曲的金属,同李子干一样大小。
那东西的高温让他的手套冒着青烟。
看看这种幻彩般的蓝色,这是飞弹外壳的一种特性。
它表面像钛,但肯定含有另外一些太阳系里极为罕见的微量元素。
这玩意儿值得我们送命吗?他在面具后皱起眉头,不值得。
这种弹体碎片到处都是。
他朝这片废墟挥了挥手,我们不知道在哪儿能找到更大点的残留物。
所有分选和探测装置我们都试过了。
听他讲着,我们继续搜索。
我发现一堆乱石,它看上去有点与众不同。
我朝那儿指指,我们在那地方试试怎么样?霍华德转过身,为什么?我耸耸肩,不知道。
但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霍华德也耸耸肩,我们走过去,开始挖掘。
两分钟后,我摸到了那东西。
一看见它,我的毛发在隔热服里全都倒竖起来。
霍华德……我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抓住它露在外面的弯曲的边沿,然后用力一拉。
它松脱出来,我一下子摔倒在地。
我抓在手里的这东西是块蓝色金属,有着幻彩一般的光泽,像餐盘一样大小,烫得让我隔着手套都能感到它的高温。
霍华德从他正在挖掘的地方跳过来,一把将它抢过去,口中喃喃不已,乖乖,乖乖,我的老天。
他转动那块碎片。
它凸起的一侧呈现出烧焦的黑色。
这是它的外侧表面。
外边本来还包覆着一层陶瓷,但在飞弹穿越大气层时被摩擦产生的高温熔掉了。
这块东西很重要吗?它是我们所发现的最大的一块。
飞弹大部分都蒸发掉了。
他的手指在碎片一侧滑过。
那是一段圆形的边沿,就像被人咬了一口,断面是银色的,这一块,珍品啊。
什么?我有预感,在说我受过教育——军队要我加入就是因为我有这种受过教育的良好预感。
我感觉这是一块火箭喷嘴的边沿。
那么——他取出全球定位仪,摁动上面的一个按纽,仪器发出嘟嘟声。
我猜他这是在标记我们找到这块小宝贝的位置。
他叫我转过身,然后拉开我背包的拉链,把这块碎片装进一只绝缘密封袋后塞进包里。
原本轻飘飘的背包一下子沉重起来。
现在我明白为什么霍华德要求派给他一名陆军士兵了:他需要一头骡子来驮东西。
这个喷嘴的半径小了点。
对于建筑物那么大的飞弹来说,它不应该是主要推进系统。
看样子它是一只调整飞行状态用的喷嘴。
要知道,这些飞弹击中目标的准确性非常高,但为什么会这样呢?对于这一点,我们有两种不同意见:一种意见认为飞弹是弹道抛射物,像子弹那样发射后就不再控制,但是,那些外星人在三亿英里之外,这个观点看起来不太可能成立,而今天的这个发现能够证明,飞弹在中途的确可以校正飞行方向。
就像遥控?他摇摇头,遥控正是另外一部分人的看法。
但是,所有无线电天文设备或者是其他监测系统都没有接收到对这些飞弹发出的任何信号,而我们一直都密切监听。
你怎么认为呢,霍华德?他整理了一下我的背包,让我转回身,我们重新开始在废墟中择路而行。
詹森,你先告诉我你的想法。
这些教授!总是搞那套苏格拉底式的问花教学法。
我开始喜欢军队了,那里的人总是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事情是怎么回事。
我把头盔推到脑后,手伸到防护服里挠挠头,我不知道。
让我在三百米外用子弹击中靶子就够困难的了,更别说三亿英里。
我想,肯定有人在控制这些飞弹飞行。
但我不会通过遥控来做这种事。
我小时候有一辆遥控汽车模型,就是配着天线盒的那种。
每次我们家邻居一按动他的车库门遥控器,我的汽车就向左转弯。
霍华德跨过一根倾倒的路灯柱,英雄所见略同。
那些外星人怎么会冒险使用信号遥控呢?他们肯定知道我们可以对信号进行干扰。
没错,那么,霍华德认为外星人是如何改变方向的呢?我突然战栗起来,驾驶员?他点点头,神风敢死队员。
我浑身哆嗦着问道:我们要找外星人的尸体吗?在大爆炸之后找到尸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一具外星人的尸体,就可以让我们掌握足够的情报来扭转战局。
或许我们会知道,它们为什么如此痛恨地球人,竟然要把我们彻底灭绝。
他用手杖拨弄着碎砖,痛恨?我们并不痛恨艾滋病毒。
我们把它彻底根除是因为它在夺去我们的生命。
说不定上个世纪我们在太空里广播的那首《我爱露西》给那些外星人造成了新生儿先天畸形。
接下来的六个小时里,每当霍华德把手杖戳进瓦砾中,我都心惊肉跳,时刻准备一睹天外来客烧焦的尸骸。
我们再没遇到幸免于难的险镜,也再没遇到能引出乖乖老天的发现。
但我们收集到的废品足以组装一辆老式别克汽车了,每走一步,我的背包都在叮当作响。
我们回到情报组的营地时已经是黄昏了。
霍华德竟然在面具后吹起了口哨来,白天的战利品让他满心欢喜。
当然,背着别克车的人不是他。
进了一辆拖车之后,霍华德帮我卸下背包,詹森,你还记得我们找到大块外壳碎片的那个地方吧?你怎么会想起要在那里挖掘?我耸耸肩,我只感到那儿好象是该下手的地方。
你的直觉力真强。
我们脱下被烟灰染成黑色的防护服。
霍华德单腿站在地上脱裤子,一边摇晃着身体保持平衡,一边问道:现在你在新兵训练营?我点点头。
他看了看我放在拖车地板上的背包,等训练结束后,他们会给你分配永久性的岗位吗?但愿我能熬到训练结束,我是个爱把事情搞糟的闯祸精。
军情组打发我回到三排后,晚饭已经结束了。
随着C级口粮分发完毕,老百姓稀稀落落地散去。
沃尔特问我:詹森,你干什么去了?同你们一样,当苦力呗。
我耸耸肩。
霍华德放我回来之前,一位军法署的上校让我在一式三份的文件上签了字,那玩意儿要求我不得向任何人透露霍华德这个机构的存在。
见鬼,读了这份文件之后,我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承认匹兹堡曾经存在于世间,或者我自己是否曾经存在于世间。
沃尔特为我讨来一份熏肉配蛋的C级口粮,甚至还有一杯可乐。
虽说面对的是C级口粮,我的嘴里还是流出了口水。
希伯的战争纪念品压得我脊背生疼,脸上没有被面具盖住的部位让大烤炉的热力灼出了水泡。
我背靠卡车轮胎,坐在地上大吃起来。
今天,霍华德·希伯让我明白一件事:在一片寂静之下,人类并没有认输。
如果我能坚持下去,说不定军队和我会有所作为。
《孤儿远征军》作者:[美] 罗伯特·比特纳(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Xinty665 免费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