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已经待了六小时,他妈的吃腻了腌坚果和许可啤酒。
就在此时,一个无家可归的老头走进了酒吧。
我猜他是这里的常客,就他那样子就看得出来:在门口的时候他没有停下脚步,也没左顾右盼,而是径直朝后头的一张小桌子走去,在招待技工还没完全停在他面前时,就点了杯威士忌。
我走了过去,站在他边上,我意识到他并不完全是个流放汉,我在附近的废品店和街摊上,看到过那些肮脏的男人女人,但他跟他们不一样。
他抬起头,斜着眼睛看着我,脸上带着自傲的神色。
我能坐这儿吗? 那要看情况啦,妹妹。
你卖什么? 我是想买点东西,我坐了下来,把啤酒杯放在桌上,抽出一张许可照片,塞给他看,那是乔尼在鲸逖中心上进入传送台的时候拍的。
见过这人吗? 老头盯着照片,摇晃着身子,然后把注意力全部放回了他的威士忌上。
也许吧。
我朝技工招招手,叫他来再来一杯。
如果你看见他了,那今天就是你的幸运日。
老头打着呼噜,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灰白胡茬。
如果是,那就是他妈这么长时间来的第一次,他盯着我看,给多少? 要什么? 我买消息。
多少的话,那要看你提供什么消息了。
你有没有见过他? 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黑市交易的五十马克钞票。
啊,当然见过。
钞票一半躺在桌子上,一半紧攥在我的手里。
什么时候? 上星期二。
星期二早上。
没错,就是这天。
我把五十马克塞给他,又抽出一张钞票。
他一个人吗? 老头舔了舔嘴唇。
让我想想。
我想不是……不是,他坐在那儿,他指着后面的一张桌子,和他一起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啊,说到那人,这下子我记起来了。
什么? 老头食指和拇指捻了捻,这贪婪的动作古老极了。
告诉我,那两个是什么人。
我诱哄着。
年轻的那家伙……就是你说的人……他和那两个的其中一人在一起,你知道的,那些穿着长袍的自然怪物。
你总是能在全息电视上见到他们。
他们和他们该死的树。
树? 圣徒? 我说,心里大吃一惊。
圣徒跑到复兴之矢上的酒吧里做什么? 如果他在追踪乔尼,那他为什么要穿长袍? 这就好像杀人犯穿着小丑服在外做买卖一样。
对。
圣徒。
穿着褐色的长袍,看上去就像个东方人。
男的? 对,我肯定。
能不能再多讲些? 没了,圣徒,狗娘养的大个子。
看不清他的脸。
另一个人呢? 老头耸耸肩。
我又拿出一张钞票,把两张都放在我的杯子旁。
他们一起进来的吗? 我问,三个人? 我记不……我没办法……不,等等。
你说的家伙和圣徒首先进来。
我记起来,我是先看见了长袍,然后另一人才坐了下来。
给我讲讲另外一个人。
老头朝技工挥挥手,叫他来第三杯。
我用我的卡帮他付了账,侍从滑离了,阻种在耳边聒噪着。
像你,他说,有点像你。
矮吗? 我说,胳膊腿强壮吗? 是卢瑟斯人? 对。
我猜的。
我从没去过那儿。
还有呢? 没有头发,老头说,只有一个什么来着,就像我外甥女以前一直留的。
马尾巴。
辫子。
我说。
对,管它呢。
他开始伸手拿钞票。
还有几个问题。
他们有没有争吵? 没。
我觉得没。
他们说话说得真是轻。
那天——那时候没多少人。
那天什么时候? 早上。
大概十点吧。
跟信用薄纸上的编码一致。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谈话内容? 嗯没。
谁说的最多? 老头喝了口酒,眉头紧皱,绞尽脑汁想着。
圣徒先说的。
你说的那家伙好像在答话。
[奇17794.com书]有一次我看到他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吓到了? 嗯不,只是惊讶。
好像穿长袍的人说了些他没想到的话。
你是说,一开始都是圣徒在说话。
后来是谁? 我说的人吗? 嗯不,留着马尾的家伙。
然后他们就走了。
三个人都走了? 没。
只有你说的家伙和马尾。
圣徒留下来了? 对,我猜是的。
我想是这样。
我到窑子去了。
我回来时,他已经不在了。
另两个人朝哪条路走的? 该死,我不知道。
我又没怎么去注意他们。
我是在喝酒,不是当特务! 我点点头。
技工再次摇摇晃晃转了过来,我挥手叫他走开。
老头瞪眼怒视着他的背影。
那么,他们走的时候没有在争吵吗? 有没有什么不和的迹象? 或者一人在逼另外一人离开? 谁? 我说的人和辫子。
嗯不。
哦,狗屎,我不知道。
他低头看了看脏手中的钞票,看了看技工显示板上的威士忌,也许,他再也拿不到我手里更多的钱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知道这些狗屁玩意? 我在找这人。
我对他说。
我朝酒吧四顾。
桌子边大约坐有二十名顾客。
多数看卜去像是附近的常客。
这里还有谁见过他们吗? 或者,你记得那天还有谁在这里? 嗯不。
他蠢头蠢脑地说着。
然后我意识到,这老家伙的眼睛已经跟他喝的威士忌的颜色一模一样了。
我站起身,把最后一张二十马克的钞票摆在了桌上。
伙计,多谢。
随时效劳,妹妹。
技工朝他滚去,我来到了门口。
我朝图书馆走去,在热闹的远传广场逗留了一分钟。
到目前为止,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是早晨,乔尼于那时刚抵达这里,然后,他遇见了圣徒,也可能是圣徒向他接洽;地点可能是在图书馆,也可能是在外面。
他们去了什么隐秘的地方谈话,也就是酒吧,圣徒说了什么话,让乔尼感到惊讶。
一个留着辫子的男人——很可能是卢瑟斯人——出现并接下了话茬。
乔尼和辫子一同离去。
之后的某个时候,乔尼远传至鲸心,然后从那和另一个人——可能是辫子,也可能是圣徒——远传至末睇,在那,那个人企图杀死乔尼。
的的确确杀了他。
太多空白。
太多某人。
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多,一天之内绝对搞不定。
我正思考着是否要传送回卢瑟斯,突然,我的通信志唧唧地呜叫起来,使用的是受限通讯频率,正是我给乔尼的。
他的嗓音听上去很痛苦。
拉米亚女士。
请你……快过来。
我想他们又企图……想要杀死我。
紧随而来的坐标直指伯格森蜂巢东区。
我向远距传输器奔去。
乔尼的小房间开了一条缝。
通道里一个人也没有,公寓里也没有一丝声音。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事情还没有惊动管理当局。
我从大衣口袋里拿出父亲的自动手枪,举枪进入室内,手一动,卡嗒一声,打开了激光瞄准束。
我放低身子,潜进房间,双臂举枪,红点滑过黑色的墙壁,滑过远处墙上的廉价版画,一条黑色的通道通向小房间。
休息室空无一人。
起居室和媒体区空无一人。
乔尼躺在卧室的地板上,头靠在床边。
鲜血浸湿了被褥。
他挣扎着支起身子,又无力地倒了下去。
他身后的阳台拉门门户大开,凛冽的寒风从对面的商场中吹了进来。
我检查了单人盥洗室,短短的走廊,厨房间壁龛,然后回到卧室,走到阳台上。
我站在这两百米高的制高点上,面前的景象真是壮观,曲线形蜂巢墙遥遥直上,俯瞰着壕沟商场十到二十公里的连绵之地。
头顶一百来米的上方,就是蜂巢的屋顶,黑色的大堆钢桁。
商场闪耀着万千灯火,商业全息像,霓虹灯的亮光,这一切都加人了远处璀璨灯火的大军。
在蜂巢的这面墙上,有数以百计长得一模一样的阳台,它们都已经为人所弃。
最近的一个在二十米开外。
这些阳台,是房屋出租经纪人增加效益的源泉——天知道乔尼或许支付了大量外部房间的额外支出——这些阳台完全就是画蛇添足,猛烈的风正向上朝气窗急速流动,里面夹带着粗沙和碎片,还夹杂着蜂巢亘古不变的机油;臭氧的气味。
我收起手枪,走回房间,看看乔尼有无大碍。
伤口从他发际划向眉毛,只是皮外伤,但是血淋淋的。
我去浴室拿了点消毒干蛰回来时他已经坐了起来,我把垫子按在他的伤口上。
怎么回事? 我问。
我回到家时,有两个男人……等在卧室里。
他们是从阳台那边的门爬进来的。
开了警报器。
你交的安全税完全没用,他们应该退钱。
我说,然后呢? 我们打了起来。
他们好像要把我朝门那边拖。
其中一个拿着管注射器,我把它他手里敲落到了地上。
那他们怎么走了? 我触响了室内警报。
不是蜂巢安全警报? 不是。
我不想把警方卷进来。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乔尼腼腆地笑了。
我自己弄的。
他们把我放了,我想追他们。
然后绊了一跤,磕在了床头几上。
两败俱伤啊。
我说,把灯开了。
然后在地毯上检查了一遍,找到了那支注射器它滚到床底下了。
乔尼注视着它,就好像在注视一条毒蛇。
你猜是什么? 我说,又是Ⅱ型艾滋病毒,是不是? 他摇摇头。
我知道个地方,可以对它分析分析,我说,不过我猜这只是镇定剂。
他们只想把你带走……而不是要置你于死地。
乔尼扯掉干垫,疼得龇牙咧嘴。
伤口还在涌着血。
为什么这些人要绑架赛伯呢? 还是你来回答吧。
我已经开始相信,这些所谓的谋杀,只是桩拙劣的绑架案已。
乔尼再次摇摇头。
我问他:两个人中,有人留辫子吗? 我不知道。
他们戴着帽子,还戴着滤息面具。
有没有人跟圣徒一样高? 或者跟卢瑟斯人一样强壮? 圣徒? 乔尼显得很吃惊,不。
其中一个身高是环网的普通水平。
另一个拿着筒的,可能是卢瑟斯人。
很强壮。
那你是打算赤手空拳追击这个卢瑟斯人啦? 你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生物处器,或者加力植入物? 没有。
我当时肯定是疯掉了。
我扶着他站起身。
那么,人工智能也会生气喽? 就我而言,对。
来吧,我说,我知道一家打折的自动化医疗诊所。
看过病后,你暂时先跟我住吧。
跟你住? 为什么? 因为你升级了,现在,你不仅仅需要侦探,我说,还需要一名保镖。
我的住所在蜂巢区域纲要中注册的类别不是单元住宅;这是一幢修复一新的仓库阁楼,是我从朋友那接管的,这家伙被放高利贷的骗子缠住了。
后来我这个朋友决定移民到一个偏地殖民地。
我做了笔好买卖,得到了这个地方。
从我的办公室的走廊走到家,仅有一公里路。
这里环境稍微有点简陋,有时,从装卸码头那传来的噪声可以淹没所有谈话内容,但是这地方比一般的小房子大了十倍,我尽可以放心地在家里使用体重和体力训练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