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看上去非常普通的椭圆形房间,它的内壁经过精心粉饰后显得格外洁白明亮,四周的墙壁以平滑的曲线连接着天花板和地板。
置身于这样一个房间仿佛进入了一枚巨型的蛋壳。
见证人正在这个房间里玩魔术。
他阴沉着脸,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一大堆彩球,它们的颜色分为赤、橙、黄、绿、青、蓝、紫,他想分辨出这些彩球在构造、外形上面有什么细微的差别。
他身穿一套深蓝色的套装,两只脚远远地叉开着。
他的大衣搭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面。
只有他的手和胳膊来回地忙乎着。
他并没有把这些彩球抛起来,而好像是把它们投入了一种急速旋转的模式。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满脑子沉醉于这种魔术游戏的时候,内心里却非常沉着冷静。
直到有人走近前来,他也始终没有动一动。
照您的吩咐,来人说,送来一份关于帕尔墨的自传报告。
来人又高又瘦,简直就像是一具骷髅。
他穿着灰色的长袍,长着一个硕大的鹰钩鼻子,看样子是个研究人员。
见证人一边继续玩着,一边说:好,好。
还有别的事情吗?对了,据我们侦察,帕尔墨的官方历史材料和他的实际行动之间的确存在着一些差异。
他开始发迹的时候,可能掩盖了一些事实。
这点儿吗,我明白。
见证人猛然推了一下,打乱了那七个球原来的方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
他掩盖了些什么呢?一时还说不清楚,这位研究者说,我们仍然在追查其中的一些细节。
可是,据发现这与他的家庭有关,也就是最难办的地方。
难办?绿色的球、蓝色的球、青色的球、紫色的球在见证人的眼前滚动着,怎么个难办法儿呢?一旦有所突破,帕尔墨就会摇身一变成为富人,他就会利用他自身的影响去改变过去,去修改他的历史记录。
好像他对有关他母亲的事情特别敏感。
见证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问道:她还没有离开他吗?她已经死了,是淹死的。
对于这件事情,我们应当密切关注。
室内的空气似乎有点儿紧张。
见证人欠了欠身子,想以此来摆脱魔术游戏中出现的僵局。
就在这个时候,发言人走了进来。
那个研究者毕恭毕敬地望着他,可没有料到发言人根本没有理睬他,反倒跟见证人说起了话:你这儿可真清静啊。
见证人连头也没有抬,答道:也没有什么可让人高兴的事儿。
我就是想安下心来干点活儿。
他瞥了一眼研究者,说:关于那个帕尔墨,我们这儿恐怕有一些让人感兴趣的材料。
你的传记吗?你已经解开了那个圣徒之谜吗?我们正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看起来他对他母亲有点儿失误。
真可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也许是的。
但愿如此,还是让我们走着瞧吧。
见证人给那个研究者使了一个眼色,他巴不得地赶紧离开了。
你玩这个能玩多长时间呀?发言人问见证人。
七个彩球在他们俩的面前沿着曲线飞快地转动着。
只要我一直玩下去。
见证人回答。
看起来它们一直在吸引着你的注意力。
发言人若有所思地说道。
玩魔术就是要这样地全神贯注嘛。
一旦玩起来,就顾不上什么三七二十一了,满脑子里面想的都是图案啦、图形什么的。
每一个球都必不可少,都需要给予充分的注意。
但是,如何排列组合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你看这里。
他闭上了眼睛,图案并没有什么变化,我知道这里每一个球的准确位置,因为是我把它们摆放在那里的。
一旦我让它们都运动起来,我还能够应付各种各样的状态变化。
就像玩游戏那样吗?是的,就跟玩游戏一样。
例如,在河边发起攻击。
那是一场危险的遭遇战,但是,它的激烈程度还是可以控制的,而且也会得到圆满的结局。
我的行动可能随机应变,但它们又都是事先计划好了的。
它们对志愿者的条件做出反应,对你的行动也会有所反应。
然而,它们已经一切就绪,完全纳入了一个宏大的整体计划。
就你一个人能够看到这个整体计划吗?喔,其他的人也会看到的。
不过到那个时候,恐怕就太晚喽。
不断地运动嘛。
当然喽。
就在你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些彩球的时候,你的背后也可能会发生意外吧。
发言人冷笑着说:说起那些意外吗,我已经找到了我们对手中的一个次级处理器,他可比你那个可怜的家伙有用多了。
不信你看哪。
发言人把双手迅速合拢,而后又重新分开。
如此几次反复以后,便出现了一个有头盖骨大小的银色圆球,里面蜷缩着一个穿着脏兮兮咔叽布短裤的又矮又胖的小人儿。
他向上面看了一眼,紧接着熟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就在这一瞥之间,他的脸上掠过一丝绝望的神情,可是,马上又变成了充满仇视和富于挑衅的样子。
发言人望着见证人,他正在点着头。
发言人便问道:嘿,小卒儿,你们的头儿呢?那个小卒子没好气儿地说:大部分时间都找不着她。
她给你添乱了,是吧?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怜的家伙,你的时间已经到了。
干吗不大大方方地退出呢?她到底想要什么?发言人问道。
你那个角色一结束,小卒子直截了当地说,就在第一地点把它交还给当初向你交待任务的那个人。
就在你发动人类自相残杀的地方,与那些分而治之的统治者绝裂,停止这种种族灭绝的大屠杀。
见证人的一缕眉毛向上翘了翘,惊讶地说:哎呀呀,这是什么人跟你这么说的呀?啊?真是胡说八道。
小卒子转过脸来,面对着见证人问道:你说这是胡说八道?你瞧,你能够醒悟过来真是让我高兴。
可你还在受人愚弄,你已经深深地陷入了一场内部权力斗争。
除了她告诉你的那些事情以外,有关她的目的的那些说法纯属无稽之谈。
你骗人。
小卒子满腹怀疑。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发言人叹着气说:你这个该死的小卒儿,就凭你背叛我们,给我们添的这些乱子,就该狠狠地惩罚你。
他慢条斯理地把双手合在一起。
随着砰的一声轻响,一颗微微闪亮的尘埃落到了地上。
待他分开双手时,那个小卒儿已经不见了。
见证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厉声喊道:他这是给哪个王八蛋干活?那七色彩球在他的手下滚来滚去,漫无目的地来回游荡着。
发言人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条白色手帕,慢慢地擦着手:他什么也不知道,再问也是白搭。
可我并非局外之人呀!据我们所知,我们对手挑选的对象都是女性。
他们认为那样做是值得的。
好了,好了,见证人不耐烦地说,瞧瞧吧,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儿!指望着利用这些东西,实际上你已经不可救药了。
现在又拿出来什么真丝手帕!下一个又该是什么呢?古龙香水?按摩?难道肉体诱惑就真的把你俘虏了吗?我可没有拿你当做有血有肉的最低纲领主义者,不是吗?看来你还是没有从你家里的那个小圈子里跳出来呀。
也许吧。
可是,我不愿意让你碍我的事儿。
何以见得我碍你的事儿了?发言人一脸轻松地说着,朝正在玩彩色球的见证人这边欠了一下身子,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其中的一个球。
一瞬间,原来七个球组成的图案被彻底地打乱了,呈现出一副支离破碎、破烂不堪的局面。
接下来,剩余的六个球又构成了一幅新的图形,显示出另外一种韵律和稳定。
见证人恶狠狠地说:你这个杂种。
你老是喜欢乱插手。
有时候,我也管不住我自己。
不断改进,这是我们一贯的要求嘛。
发言人冷冷地笑着,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游戏总还得继续玩下去吧。
你敢打赌吗?我的主意恐怕比你想像的还要多得多。
对此我表示欣赏。
发言人故意把手里的球抛向空中。
见证人等待着他的球落下来。
他还在现有的图案中留出来一个球洞,使它一落下来就能够形成一种韵律。
看着他这种认真的劲头,发言人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做的。
这是我的预期,毕竟还是一件好事情嘛。
见证人说到这儿,突然间扬起胳膊把其他的球也都扔了出去,这些彩球穿过白色的天花板飞到外面去了。
天花板上面留下了七个圆圆的小洞,银色的光芒慢慢地爬了进来。
有几粒金黄色的尘埃在空中飞舞着,它们在他俩的头顶上织起了各种各样的图案。
干得好。
见证人一面搓着手,一面说,你看,咱们试一试其他几个精英吧。
如果和他们对话,自然会对我们有所帮助的。
彼赛克总是让人感觉很微妙,也许她有自己的一些想法。
发言人随声附和道。
他抓住从天花板上射下来的几束光柱,拉扯着其中的一束直到它变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灰蒙蒙的圆球。
我要彼赛克。
他大声宣布。
可那个灰蒙蒙的圆球却没有听明白:彼赛克?没人在这儿呀?发言人没有回答。
突然间,他的一只手朝着圆球猛地扫了过去,里面随即显露出一只红色的小眼睛。
去吧,去寻找那个名叫彼赛克的精英。
她是我手下的一个次级处理器。
他这样补充道,也算是回答了见证人想问可还没有张口问出来的问题。
一眨眼的工夫,那只红眼睛就回来了,它报告说:哪儿都没有啊。
见证人小声嘟囔着:她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了。
再去找找看。
这只小眼睛肯定没错。
发言人说,我敢肯定它说的是真话。
见证人仍然不甘心:再试着去找一找帕多索。
没有一点儿结果。
接下来寻找鲁、奥奇利、查姆、费尔德斯巴、奥克托鲁姆、斯帕迪克斯、默米顿等人,仍然毫无结果。
至于德雷克、巴伯奇、瓦卢塔等几个人,更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他们怎么也不可能一起失踪了吧?见证人低声咕哝着,室内的空气显得冷飕飕的,这比我们想像的还要严重。
你害怕了吗?发言人有礼貌地问道。
到这一步还不害怕,不就有点儿太愚蠢了吗!他们不可能一下子都跑光了吧?见证人一个字接一个字地重复着。
如此看来,就是这么回事儿了。
发言人说着拍了一下手,那只红色的小眼睛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们必须亲自去寻找。
还是照老一套吧。
见证人把手伸进衣服口袋,从里面掏出来两个白色的小球,紧接着懒洋洋地扔了出去。
我还有别的事儿,先告辞了。
发言人说完就走了。
两个白色的小球飞上去,落下来;再飞上去,再落下来。
见证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发言人刚才站过的地方。
我敢打赌这就是你干的。
他小声地嘟囔着,我敢打赌这就是你干的。
就在这两个白色的小球上下飞舞的时候,它们的表面也渐渐地发生了变化,慢慢地显露出了颜色和具体的形状。
不久,它们就显示出一幅幅生动的画面:枯萎的庄稼和不断扩展的沙漠。
见证人的脸色阴沉沉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敢打赌这就是你干的。
他把那两个球留在了空中,自己也走开了。
《死亡面具》作者:[澳大利亚] 迈克尔·普赖尔本书资料来源于网上,版权属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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