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2025-03-30 09:00:30

战斗现场的外围,有一艘油料补给船。

祭司站在甲板上。

吸他没有滤嘴的烟棒。

在那名叫迪司的母船后面的舱房里,有好多纸箱装着史前时代的香烟,像是骆驼、万宝路等。

全都是新鲜的好烟。

千百年之后仍能保持不坏。

真要感谢他们那脆脆的塑胶包装。

古人可真聪明啊!当他不吸烟的时候.便嗅着那摧毁的行动带来的香气。

他的火烟族部下——忠心耿耿的北欧蛮族——对他可谓唯命是从。

有些喷射水橇和小攻击艇一溜烟地回来加油了。

火烟族里有些人没有喷射水橇的装备,只有在背后装上气囊,把空气打进去,做为推动他们前进的动力。

这些天真的孩子尚不自知已成为人肉炸弹。

但是,哪有一个火烟族的会不喜欢享受一刹那光荣的快感呢?然而,除了缕缕烟雾密布的天空自有其可爱处以外,祭司对于这种游戏进行的情况仍然感到不满。

说实话,他部下死伤率之高。

令他相当懊恼。

尤其是在环礁居民根本连炮火等武器都没有的状况下,只凭弓箭、鱼叉和鱼枪,就让他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太丢人了。

他把掌旗号的小童叫过来。

目标正对城市。

他说。

小童点点头,跑到甲板的边缘,开始把旗语打给祭司心爱的珍玩。

地狱之火炮艇是一艘平底船,祭司把一辆古时候遗留下来,名叫卡车的交通工具,用螺栓固定在它的甲板上。

车首有着麦克的字样,同时在它平坦的车身内,配置了祭司最好的炮手。

是战斗中的利器。

这个与死亡为伍的机器怪物一如其名地狱之火——笨重的炮身有一圈绕着主轴的炮管。

当主轴转动的时候,可以连续不断地射出零点二米厘口径的炮弹。

它的结果自然就引发了地狱之火。

炮艇的驾驶者坐在卡车的驾驶座上,看到了旗童发出的讯号,便牵动引擎活塞的电线.释放出无以计数的炮弹,炮火在环礁城开始延烧。

这当儿,站在甲板上的祭司,在隆隆的炮声中独享尊荣。

微笑在他弯成完美半圆线条的唇边绽现,紧闭的双唇间突出了他的烟棒。

一下子的工夫,炮火已轰掉了环礁城最宝贵的中央风车塔楼。

太棒了!祭司高叫道:一棒进洞了!肮脏粗鲁的火烟族战士们围绕在他身旁,频频点头,好像完全了解了。

好久以前他们便养成了一种智慧,就是附和祭司的每一句话,并配合他反复无常的性情。

连发炮火越过了环礁的城墙,各种防御工事成为飞散的破片。

躲在掩体下的环礁居民们被震落海水中,好像从事射靶练习时,被子弹击落的飞鸟般。

祭司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卡车引擎的隆隆声掠过水面,传到祭司觉得万分受用的耳朵里。

炮管转动的速度愈来愈快,地狱之火也愈烧愈旺,进行着一场毫无顾虑的蹂躏。

环礁城有一区的围墙整个被轰得粉碎了。

祭司兴高采烈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

好多了,这一下好多了。

他再度对自己感到满意,高昂兴奋的情绪取代了悒郁。

他拿起手边一根司拍汀球杆,练习高尔夫球挥杆的动作,好像他是致胜之因。

这时。

另一堵围墙又在炮火猛攻之下,被炸得粉碎。

如今,只要他所想追寻的战利品就在环礁城内的话,他将重新加入这场游戏……教皇还会活着吗?塔楼的屋顶被无情的炮火轰掉的时候。

海伦和艾诺拉惊恐不已。

她们赶紧低头弯身。

寻求掩避。

教皇躲得过这一劫吗?海伦在恐惧和希望的交战中.尽力自制——她的心脏猛跳,几乎要冲出了胸膛——她紧抓住艾诺拉。

沿着码头,走过尸横遍地的战场,终于来到了风车塔楼前。

纵然滚滚浓烟从已不见屋顶的大开口中涌出,至少建筑的本身没有着火。

要是她们再来得稍早一点点,将会看见教皇在工作室里,沐浴于太阳的金光中。

疯狂地把他珍贵的书籍、杂志、各种图表,堆放在宝座下的贮藏柜里。

宝座两侧各有两个座位,是为艾诺拉和海伦所准备的。

他已经把驾驶用的机械装置联结上去了,并且把推进器和烟窗固定在用皮带相连的座位后方。

然而当她们走进工作室的时候,引擎的噗,噗声向海伦宣布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她们来得太晚了。

教皇正想抛下她们离去。

她抬头看见他像幽灵般地飘浮起来,一个被教皇形容为巧妙设计的小汽球里。

装满了热空气——这小型的操纵装置,已经离地六尺了。

教皇,等一下!我已经尽可能地等了很久!老人用悲裒的声音哭喊着说。

他一手放在驾驶仪器上,另一手伸向下面的她们。

突然来了一阵风,就把我吹离了地面!教皇!海伦哭叫道:不要丢下我们……你们还是上得来!老人也叫喊着回答。

但他离她们又更远了些——一下子就离地七尺了。

拜托你不要走!艾诺拉说。

海伦跳起来想抓住他的手;艾诺拉也是。

海伦的手和教皇伸出的手指相碰了。

但只是短暂的接触……她们沿着回旋走道往上跑,想赶上他。

没有用了,没有用了。

原谅我!他大声叫着,原谅我…她们仰起头来看着他愈升愈高;垂头丧气的教皇没精打采地俯视她们。

他乘坐那飞行器,穿过屋顶的大洞,直入天际。

他带走了希望。

留下来的是恐惧。

祭司是第一个瞥见那雪茄状的飞行汽球的人。

那是什么玩意儿?把它轰下来!他啪的一声打在孩子头上。

警告他们!你们这些笨蛋!旗童又挥舞旗子,向炮艇驾驶员做讯号。

很快的,炮手将那重型武器转动着,找到目标以后,扣动扳机,射出完美的火线…………一个足踏滑水板、向上跃起的火烟族。

刚好落入射程之中……于是一团火球,像煞了爆炸的太阳。

留下好大一团浓浓的烟雾,把飞行器逃亡的路径遮掩得模糊不清了。

等到烟雾散尽后,汽球飞行器早就没入遥遥的天边,超出射程之外了。

我想刚才那个火烟族的家伙绝对活不成了。

祭司说。

是的,阁下。

旗童回答,你要不要颁给他一个奖章。

以表扬他的英勇?不,祭司说着,又点燃了一根烟棒。

等我砍了他的头以后,我还想剥了他的皮。

被轮转火炮命中的火烟族一命呜呼了。

他被火灼的焦黑尸体像陨石一样击中了环礁城里的教会船屋,把中央的大树烧了起来。

海伦从风车塔楼的窗口见到火烟族带着火球登陆的最新战况,脑袋里的思潮却不停地翻滚着。

艾诺拉指着窗外被关在笼子里的陌生人,快要被腥臭的泥浆吞没了,这才使得海伦回过神来……教皇走了,也带走了寻找干燥陆地的希望,更别说是登陆干燥陆地了。

但另有知道干燥陆地的人,这个人说不定可以把她和艾诺拉带走,离开这被火烟族摧毁的绿洲。

海伦抓紧了艾诺拉的手。

我们还没有完结。

她不屈不挠地说。

这话是说给孩子听的,同时也说给她自己听。

她们又相携跑出了风车塔楼。

死亡——腐臭、胶滞的死亡包围了他。

他早就知道他的死可能是暴力的。

这就是水世界的通性。

然而,一个人,或者说。

不管他是什么东西吧——一个长了蹼指和鱼鳃的人。

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在这种烂泥塘里溺死……所以,他不能放弃。

明知后果是死,他至少也要经过一番求生的奋斗。

他仰起头来面部对准了笼顶,这样子他还吸得到空气…………他看到一张甜美的脸庞。

是旅馆女主人!她用一块塑胶板搭在池塘上,蹲在那儿,两道弯弯的眉,嘴角笑意若隐若现。

如果我把你救出来,她说:你肯带我们走吗?他看得见孩子站在池边。

你好好想一想。

她又说。

如果我上得了船,他说:你能把大门弄开吗?她点点头。

然后她拿起身边的一根横木。

就在泥浆要把他连同笼子整个吞没时,他拿到了横木。

《未来水世界》[美] 马斯·阿罗·祁利斯(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Xinty665 免费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