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025-03-30 09:00:29

谷中火焰升腾,烟雾弥漫,大地的震动渐渐平息。

凌子寒坐到地上,靠住石壁,一直没有动。

赵迁终于发现了异样,扑到他面前,焦急地问:老大,你怎么样?受伤了吗?还是病情发作了?凌子寒微微颤抖着,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声张,随即打开单兵频道,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林靖,下面由你指挥,务必要注意,让专家们检查谷地,确保病毒没有溢出,尤其要检查防护装备被打破的那些战士,确认他们是否感染。

这个装病毒和疫苗的箱子,由我们的人带着,和专家组一起送回北京。

好。

林靖答应着,立刻开始发布命令。

凌子寒通过单兵频道对赵迁说:你负责把箱子带回北京,途中一定不能出丝毫纰漏。

我是发病了,不过不要担心,我撑得住。

赵迁连连点头:你放心,我保证把箱子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可你也要回北京,马上接受治疗。

不,我有别的任务,你不要管我,这是命令。

凌子寒喘息着,声音微弱,语气却很坚定。

送我回喀什,到机场。

赵迁一直在粗重地喘气,却不是因为刚才的行动,而是对老大深深的担忧和重重的矛盾使他感觉有点呼吸困难。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答应道:是。

凌子寒坐在那里,只觉得高原的寒气一点一点地透过衣服,侵袭进来,与他身体里的寒冷彼此呼应。

熟悉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微微痉挛。

他不由自主地蜷起身子,竭力呼吸,想要抵抗住病痛的折磨。

他的注意力大部分转移到了身体内部,对外界发生的事没有了太大的感觉。

赵迁一直蹲在他面前,一手抓着箱子,一手抓住他的手。

防护装备遮住了他们的全身,两人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赵迁希望帮助老大减轻痛苦,却知道是徒劳的。

凌子寒希望他不要担心,却也明白是不可能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在黎明前最黑暗的夜色中紧紧握着手,让彼此间感到这份深厚情义的温暖。

林靖的动作非常迅速,骆千秋率领的特种兵们更是训练有素,很快就完成了检查。

林靖通过头盔系统看到凌子寒所在的方位,便赶了过去,对他说:已经检查过了,所有人的身上都很干净,战士们都很安全,谷中没有病毒外泄,我们带出的人也都没有感染。

很好。

凌子寒放下心来,更加支持不住,软软地向下滑去。

林靖大骇,猛地扶住他,连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回事?没事……我没受伤……凌子寒的声音更弱。

只是病情发作了,你别担心。

林靖将他抱进怀里,气急败坏地问:药呢?你的药呢?凌子寒抬手握住他的胳膊,安慰道:没事,没事,你别急。

既然这里的一切都完成了,我们马上回去。

快,走吧。

林靖立刻发布命令,按预定路线返回停车的地方,随即背起凌子寒,迅速往回走。

凌子寒无力地伏在他背上,双臂轻轻围住他的脖颈。

回程的事不用他操心了,林靖和骆千秋都有极为丰富的经验,与当地的许多部落首领都有着良好关系,一般来说,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他放心地闭上眼睛,将头搁到林靖的肩上。

林靖心急如焚,大步流星地在山岭间飞奔,直冲向汽车停放的山谷。

他将凌子寒放进车的后座,随即坐上去,仍然抱住他。

凌子寒的行动秘书冯尧坐上驾驶位,打着了火。

林靖询问其他人是否全部上车,然后便命令全体出发。

他们依然分成三组,林靖护送专家组,骆千秋那一组押送俘虏,而赵迁则带着自己的人护送箱子,各自按计划中的路线回国。

一路往东,天空渐渐放亮,但依然乌云密布,狂风没有停息,荒原上仍是飞沙走石,打在车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细碎声响。

凌子寒被林靖紧紧抱在怀里,剧烈的疼痛似乎被禁锢住了,感觉好了一些。

林靖取下自己和他的头罩,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被冷汗打湿的头发,不由得想起了几年前雪洞里的那一幕,心里疼得无以复加。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声问:你的药呢?凌子寒睁开眼睛,对他笑了笑,低低地道:药不在我这里。

你送我到喀什就行了。

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怎么能不担心?林靖低声责备。

你这不是一下就发作的,而是长期不吃药造成的,就像七年前那样,我收了你的药,你也不吭声,才会让病势恶化下去。

那次是我的错,你也有问题。

可这次呢?你是为什么?为了工作。

凌子寒的头靠着他的胸口,嘴角始终保持着一缕微笑。

没事的。

你只要把我送回喀什,今天晚上我就能用药了。

哦,那好。

林靖抬头看向车窗外,在公共频道中叮嘱道。

大家小心,风太大,注意安全。

每辆车上的人都答道:是。

他们将车子开得更稳,特别是在风势很大的山口,行驶得更加小心翼翼,怕被狂风卷走。

天气恶劣也有好处,那些部落都没有出来设卡,使他们一路畅通无阻,没有发生任何阻滞。

傍晚,他们越过中阿边界,进入中国境内,经过塔什库尔干,终于到达喀什。

他们没有进入城区,而是直奔附近的军用机场。

这么长的时间里,凌子寒很少吃东西,偶尔喝几口热水,都是林靖给他弄好了,一点一点地喂他的。

凌子寒很配合,努力咽下去,然后对他笑一笑,乖巧得像个孩子。

林靖长长地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他抱得更紧。

进入中国境内后,林靖呼叫其他两组人,知道他们也都顺利入境,正在驶往喀什的军用机场,便对凌子寒说了,让他放心。

进入机场,其他人分别上了军用运输机和客机,林靖却抱着凌子寒上了另外一架没有标志的远程轻型商务机。

雷鸿飞穿着休闲装,打扮得像个度假的游客,一直坐在座位上等着。

看到凌子寒被林靖抱进机舱,他吃了一惊,连忙迎上去,从他手里接过人来,着急地问:怎么了?子寒受伤了吗?不是,是他的病情,发作了。

林靖长出口气,沉声道。

你一路上多照顾着他点。

好,我明白。

雷鸿飞将凌子寒抱到旁边的舱室去,放到床上。

林靖仍然不放心,在旁边低声说:要不然,我也跟着一起去吧。

这边的事已经顺利结束了,其实我没必要留在北京。

不行。

雷鸿飞的声音也很轻。

万一有突发情况呢?你必须留在那边。

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毁灭者’归你,‘缔造者’归我。

当年,是我亲手抓住了海因茨,这次让他逃了,我就再抓他一次。

林靖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也知道他说得有理,便点了点头,叮嘱道:那你一定要注意保护子寒,别让他伤着。

他的身手是没得说,我看没人比得上他,可他这个病却太磨人了,如果在战场上发作起来,就很危险。

我明白,你就放心吧。

雷鸿飞送他出去,看着他下了飞机,便命令关上机舱门,立即起飞。

飞机在夜色中向南飞去,雷鸿飞从衣柜里拿出一个旅行袋,很自然地对床上的人说:子寒,我帮你把衣服换了。

凌子寒刚从一波发作的高峰中缓过来,感觉疲惫不堪。

他睁开眼睛,微微一笑,极轻极轻地说:好。

他们两人一个豁达,一个豪爽,从小一起长大,曾经是情侣,现在是兄弟,又正当非常时刻,都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扭捏,更不会多心。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雷鸿飞一手轻轻托起凌子寒,一手为他脱下密封的防护装备,再将他早已被冷汗湿透的内衣裤都脱掉,再用超波洁身器为他清洁了身体。

做这些事的时候,雷鸿飞的心里没有丝毫绮念。

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记忆中还要瘦削苍白的人,他除了心疼就只有怜惜。

机舱里是恒温,不用担心着凉,雷鸿飞还是细心地替他盖上轻软的被子,温柔地说:你先睡吧,等要到地方了,再穿衣服。

嗯。

凌子寒觉得舒服多了,便安静地闭上眼睛。

沉默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比以前细致多了,谁教的啊?雷鸿飞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以往那种大大咧咧的态度,笑道:你要占大半功劳。

我以前太粗了,一点也不会照顾人,唉。

这几年,我家老头子老太太总爱念叨,我也快奔四了,当然得学着细心点,还能老那么五大三粗啊。

这倒是。

凌子寒笑容不减,轻声说。

你也该要个孩子了。

嗯,我也琢磨这事呢,等这次任务完成吧。

雷鸿飞替他掖紧被子,关切地道。

你别惦记我这点事了,还是好好保重自己吧。

这两年,你的身体分明在渐渐好转,怎么这次会搞成这样?发作得这么厉害?你故意的吧?凌子寒没有否认,淡淡地说:为了诱杀安蒂诺,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糊涂。

雷鸿飞顿时很生气地责备道。

一个安蒂诺有什么了不起,杀他还不是迟早的事,就值得你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我不想拖时间。

凌子寒心平气和地解释。

海因茨和安蒂诺被困了十年,却毫无悔改之意,现在脱出囚笼,会比以前更残忍,更恐怖,更凶悍,更肆无忌惮。

他们对人类的危害性比费尔兰多还要大,影响还要深远,却比他要隐蔽得多。

我不能让他们长期逍遥在外。

过去,他们落在我们手里,上面不肯杀,我就不能动他们,可现在,他们已经逃了出去,我就一定要杀了他们。

雷鸿飞抚了抚他的额,轻声说:好,我支持你。

这次,我会下令格杀勿论。

凌子寒睁开眼睛,对他笑了笑,便重新闭上,安静地睡去。

雷鸿飞回到前舱,与北京的罗瀚和海星岛的卫天宇联系。

他们都已知道凌子寒的病情发作,过去的秘密路径就不再适用,必须尽量减少途中的转折和颠簸。

三个人反复商量后,决定用最直接的方式前往。

他们的飞机在科伦坡降落,雷鸿飞带着凌子寒上了一架有着赫尔曼家族徽章的水陆两用飞机。

他们没有片刻停留,立刻申请起飞。

那架飞机如一只白鹤,轻盈地飞上高空,掠过广阔的印度洋,向海星岛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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