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莫斯科,叶琳娜只隐约回忆起研究所所在的地方,而研究所的名称她却不知道。
最大的可能是与兽医学有关。
她很顺利地找到了研究所。
它的全称是:遗传工程药理科学研究所。
门口坐着一位值班长。
琳娜想,在这种研究院里的管理应该是很严格的。
值班长脸庞粗陋,略呈方形。
我要找亚历山大……哎,姓给忘了!哦,米罗什钦柯。
亚历山大·萨维奇。
他今天没来上班。
为什么?琳娜严肃地问。
她原以为,她会被赶走的,可人家却跟她像在制鞋作坊里一样闲聊。
现在许多人都不来上班了,为什么呢?工资发不出来呗,人家是给院长和我凑一点。
值班长笑了起来,并邀琳娜兆赏他的滑稽戏,但她看不懂。
他们是两人一起工作……那当然,两人一起,值班长加以肯定,院长和柯利亚,尼古拉·西多罗夫。
他们在哪里呢?琳娜问。
你是他什么人,值班长对琳娜那紧逼的口气感到不高兴,他的态度开始变了,眼神里透出一种官架子、甚至粗野的表情。
我是尼古拉的妻子。
琳娜说,前妻。
他和你分手了?可他没跟我说过啊?你们的儿子叫什么?鲍里斯。
完全正确。
那么让我们来给他打个电话吧。
可以吗?为什么不可以?在我们莫斯科,电话甚至是揣在口袋里的。
他拨了号。
琳娜等待着。
她的心情甚至平静了。
因为值班长就很平静。
时间已不早了,可仍没有一个人前来,好像大家都忘了该来上班似的。
上面传来了音乐声,很远很远。
地板很脏,好久没有拖了。
什么人都不会来了。
值班长说,看来都喝伏特加去了。
唔,我是开玩笑……说着玩的。
他们没有喝洒,都是明白事理的人。
请把地址给我。
琳娜说。
不可能。
值班长回答,这绝对不行。
我把我的工作证留给您做抵押。
工作证?盖章了吗?是新证。
那可不好办,你应当叫他们盖章。
算了,把证件拿来。
我把地址写在纸上给你。
你就在那儿等着,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地址簿,慢慢地从上面抄着。
琳娜顺从地等待着。
一位年老的妇人,拿着一个公文包走到楼里来,她没有注意到值班长。
值班长把抄了地址的纸片放进工作证里,一并递给了叶琳娜。
往右走,他说,那里有公车。
叶琳娜站在车站上,那里除她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她开始思考起来,一切都很怪:电报是塔玛拉发给她的,而研究所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也许是人家不想知道。
实际是,她错了。
研究所里人人都知道。
一辆普通的莫斯科人小轿车驶到跟前。
从车里下来两个人朝她走来。
琳娜一时反应不过来。
是西多罗娃吗?那个红光满面、耳朵上坠着一对小银环的年轻人问。
他们在抓我,跟踪我!叶琳娜心中暗想。
请上车,我们有话要跟您谈。
你们是什么人?叶琳娜问。
阿列克塞,把证件拿给你看。
红脸小伙子对同伴说。
那人取出一本过塑的红本子。
现在大家的本子都是红色的。
我们的本子上印有ФСБ(俄语缩写。
意为:联邦侦查局)。
他们在车里就开始讯问叶琳娜。
叶琳娜真希望他们不是毒贩,而是真正的联邦侦查局的工作人员。
但愿如此。
他们拿了叶琳娜的工作证,研究了一番,然后问她跟受害人是什么关系,他们是否经常见面。
主要还是问,是什么原因使她上这儿来。
琳铘拿出了电报,塔玛拉发的电报,电报使两名侦探很失望。
叶琳娜懂得,他们原指望逮到坏蛋,可是现在落空了。
这时,她决定打听尼古拉的晴况。
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也不愿知道,可现在是该知道的时候了。
他被杀害了。
红光满面的侦探说,难道您的朋友没告诉您吗?没有。
叶琳娜回答,谁也没有跟我说过。
那么,您干吗来呢?你们不也来了吗?您知道,您的前夫在这儿干什么工作吗?他在实验室工作。
叶琳娜回答,心怦怦跳:如果让他们知道灭罂病菌的事,那他们肯定会死死抓住她不放 因为事情明摆着:如果是一般的刑事犯罪,那应该由警察来管;如果侦查员出动,那就意味着是特殊的犯罪了。
他们想带她去认尸,但是琳娜拒绝了,她已经迟钝得连知觉都快没有了。
侦查员很同情她,说明天再见面。
他们对她的兴趣已经大减。
他们不知道该把她送到哪里去,但她说,这最好问一问塔玛拉。
于是他们拨通了塔玛拉的电话。
塔玛拉让他们把琳娜送到她那儿去。
他们勉强同意了。
但工作证没还她。
他们是侦查局的人,你还能拿他们怎么办呢!塔玛拉像对待亲人那样接待了她。
她没有哭,而是把一切都告诉了叶琳娜。
对别人,我就不能像对你这样讲。
请你再讲讲,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琳娜小心地请求道,她还存有一线希望,她觉得尼古拉没死。
似乎死的是沙萨,而不是尼古拉。
是侦查员弄错了……谁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警察认为是抢劫案。
但怎么可能是抢劫呢?他们已经准备在会上做报告。
沙萨曾说:‘我们还得等一等,试验还没完全做完。
’我的沙萨是非常谨慎的人、你是想像不到的。
塔玛拉温和地一边说,一边把茶炊放好,又从冰箱里取出各式各样的食物。
她好像很高兴,因为找到了要我的人。
她的生活获得了某种合理的安排。
在后怎么办呢?你先喝茶吧。
然后帮我料理葬后酬客宴。
再往后呢?别冲着我嚷嚷,否则我要哭了。
往后——往后他们都被杀害了。
两个吗?你神经失常了?你还以为被杀害的只一个吗?只我的一个吗?请原谅。
我倒是该请你原谅,我也神经不正常了。
我们要是买两张票到英国去旅游就好了。
你去过英国吗?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没人知道,直到清晨他们都没有回来。
我醒来后就打电话去问,所里的警卫什么也没有发现。
睡着了……叶琳娜,也说不定,就是警卫干的。
不会吧?叶琳娜说,他们是怎么被杀害的呢?用手枪。
死亡是在一瞬间发生的。
人家给我说的,就是一瞬间。
有什么东西被拿走了?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也许是一伙流氓。
所有东西都被砸了,毁了,笔记也被烧了,原始资料也被毁了。
你可以想像,那是何等的疯狂,为了手表和戒指杀人。
不对。
叶琳娜说,原因不在手表,而在他们的工作。
怎么,你也像侦查员谢尔盖耶夫一样说。
塔玛持说,他找过我,问我熟人当中有谁了解他们的工作,甚至所长也被牵扯进去,你想到没有?我想到了。
叶琳娜说。
那我们到停尸房去吧。
塔玛拉说。
为什么?人家会放我进去的,那里的人我都认识、应当和亡人待一会儿。
从前,亡人要在家里停到蜡烛燃尽,神父祈祷完毕。
现在仍然如此,而他们却赤身裸体地躺在那儿,冰冻着,你想像得到吗?最后,塔玛拉大哭起来,两个人抱头痛哭一阵后平静下来,但叶琳娜还是没有到停尸房去。
反正明天要去的。
夜里她睡在沙发上,最近这几个月,尼古拉就睡在这儿。
沙发很暖和,似乎还留着他的气味。
叶琳娜早已经跟尼古拉疏远了,对他的气味、他的身子已不再习惯,可是现在却思念起他来,她懂得,她已经永远失去了自己的丈夫。
这个丈夫夜里可能会醒来,把她叫醒,因为他产生了性欲。
早晨她醒了,但是并没有马上想清楚,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塔玛拉在厨房里把餐具弄得叮当响,叶琳娜明白,塔玛拉是故意要把她吵醒。
但是叶琳娜仍旧躺着不起,连眼睛都不睁开。
因为有件事老挂在她心里放不下,好像是一个细节。
她的提包在沙发旁的桌子上。
侦查员只拿走了她的证件及塔玛拉发给她的电报,没有拿尼古拉给她的电报,因为她没有提到这封电报。
琳娜轻轻地打开包,取出电报,又重读了一遍:结果颇佳。
让毒贩子们发抖吧。
耐心等待,过些时候,我们就会获得批准……目前在攒钱。
请候。
尼古拉。
诺贝尔奖有望。
电报说得清楚明白。
但是有一句话除了叶琳娜之外,没有人看得懂。
目前在攒钱。
多傻的句子。
当他们还很年轻的时候,钱不够用,他们就养成了攒钱的习惯。
每获得一小笔钱,都要攒起来,就像松鼠夏季虽不富足。
也要预防冬季挨饿一样。
她起来了,梳洗完毕,为了对得起塔玛拉的盛情,她饱饱地吃了一顿。
然后就打电话给联邦侦查局,说该去认尸了,仿佛别人会偷换尼古拉似的。
接着她就到了停尸房。
那里糟透了,散发着死尸的气味。
他们跟她谈话,就像跟杀人犯谈话似的。
或许这只是她个人的感受而已。
尼古拉完全成了生人,这不是尼古拉。
而是尼古拉的躯体,她从来没有拥抱过这具躯体。
她看着尼古拉,心里在想,他也许想说一说攒钱的事情。
后来她突然想。
所攒的钱一向都是放在尼古拉上衣内袋里的。
她回到家,一直忍耐到塔玛拉话讲够了,要去痛哭的时候,才开口问,尼古拉是否留下什么东西。
塔玛拉并不奇怪,也没感到受委屈。
她说,尼古拉的全部东西都在箱子里。
箱子在柜子里。
叶琳娜一下子就看到那件旧上衣,他把它挂在那儿,忘了收进箱里。
叶琳娜把手指伸进上衣的内袋。
里边有一个不大但挺厚的信封。
她把它抽出来。
信封上写着所攒的钱一词。
叶琳娜甚至笑了一下。
似乎是这个词在奇怪地召唤她。
塔玛拉不露声色。
叶琳娜打开了信封。
那里真的有积攒的钱——一百美元,这是真正一文文积攒的钱,一个当之无愧的男子汉大丈夫所积攒的钱。
此外,还有一封给叶琳娜的信,及一包用透明塑料膜包装好的黄色粉末。
叶琳娜马上把信封放到自己的提包里。
然后就读起信来。
琳诺切卡(叶琳娜的爱称),亲爱的!我爱你。
我们已经成功地做了比你预计的还要多的工作,我想到一个可笑的词,它就是俄语的‘食罂菌体’,这个词在英语里却是‘罂粟’的意思。
很可笑吧?如果你找到我积攒的这点钱。
那就说明,我已不在人世,或者说,出事了,出了于我不利的事。
你已经笑不起来了,因为出事了,对吧?我完全是一个胆小鬼。
甚至连划破手指都怕。
也许,因为我是我那卑鄙妈妈的独儿子。
但愿她不会看到这些话。
我们还没有正儿八经地进行过田野试验,还没有从实验室爬出来,沙萨想先做报告,但是报告不能草率。
我觉得,有人在吓唬我们。
他昨天差点就跌到车轮底下去了。
不,这甚至有点可笑,像我们这样的人,一般是不会有人来谋杀的。
谁也不需要我们,对吧?问题的实质在于,被食罂菌体感染的植物本身又会变成感染源。
罂粟的死亡来势迅猛,犹如雪崩,你懂吗?最好是撒成雾状。
下一步大自然自己就会去关照了。
我们去工作,准备作报告。
我总是碰到一个40岁左右的人,他长着一双像猫一样的眼睛,还有一个管理员和他在一起。
他们总是威胁我。
不过他们没有表现出跟我会有什么利害关系。
也许只是邻里之间的吓唬吓唬而已。
我不知道你对这包粉末将作何处理,但是你不要为我们担心。
我们已把计算公式和制造技术等资料放入研究所的保险柜里。
关于这一点目前别人是不知道的。
最起码一点,如果我们出了什么事,那别人在所里还可以继续干。
我把我们的病源体留一份给你,如果我遭遇不测,那我求你潜入罂粟田野,把它感染。
爱你的。
愚蠢的前夫尼古拉。
别了,我亲爱的!信封里还有一张纸。
上面有使用说明。
从叶琳娜的眼里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细细的泪水。
尔后,她稍睡了一会儿。
醒来后,她给婆婆挂了个电话。
婆婆很不满意。
叶琳娜,我真的求你赶快回来,我可不是鲍里斯的保姆!他在什么地方?他蛮横无理地离开了家,没有得到我的许可。
他究竟在哪儿?离家时间久吗?一清早就出去了,我又不是他的保姆,我正儿八经提醒你!我很快就回来。
正好。
你还没给我说,尼古拉出什么事啦?叶琳娜不能马上就回答。
她多么希望婆婆忘了这件最重要的事啊。
可她却没有忘记。
叶琳娜本想,要是有一位毫无情感的婆婆那就方便多了。
她原来就把婆婆看做这样的女人。
尼古拉死了。
她没停多久,就说。
我已料到了。
婆婆说,仿佛是叶琳娜把前夫杀害了似的。
本该再问问鲍里斯的情况,但是舌头却动不起来。
她在电话旁愣住了。
此刻要是断线多好啊!是被车辗的吗?婆婆又问,我一直担心的就是这。
请你操办后事,我给你补偿开支。
我今天就回来。
你最好跟柯利亚留在一起。
婆婆大声反对。
他需要你的帮助胜过于我。
我得找到鲍里斯。
他不会出事的。
可是出了事您知道啊?在这种非常时刻,我们应当都关心柯利亚。
婆婆教训道。
请原谅,柯利亚。
叶琳娜在心里对丈夫说。
她跟他说了很久。
她觉得,他在回答她,有识减至还向她提问。
但最终柯利亚同意了她。
现在最重要的是鲍里斯。
叶琳娜在房间里一直坐到塔玛拉到停尸房去的时候。
塔玛拉一心想到停尸房去。
在那儿她挨着自己的沙申卡,如他没有死去一样。
随后,叶琳娜仔细地检查了粉末包。
塑料小包很滑,粉末很沉,就像沙金一般。
叶琳娜手里还从来没有拿过沙金包,但是从前她读过杰克·伦敦的小说。
小包的顶部贴有兽药标签。
叶琳娜很想嗅一嗅粉末的味道,该拿它怎么办呢?交给所长吗?但如果他也是靠黑手党供养的人,又怎么办呢?她听说过,如今许多科学研究所都有保护伞——柳别尔齐的,或者图拉的——都穿着一条裤子。
也许,正是所长组织了这次谋杀?叶琳娜深信:他们出于害怕,杀了人。
她在这个问题上是有过错的。
因为正是她促使柯利亚去研究噬罂菌体的,而且她没有保管好照片,让第一手资料落到阿斯柯利德手中。
还有一种想法,可以到警察局去报案,但必须在警方不靠阿斯柯利德们养活的条件下。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根链条:所长——阿斯柯利德——警察局——黑手党……似乎是一种荒谬的推论。
她不能把粉末交给任何人。
这也许是她自己作出的决定,也许是情况替她作出的决定。
她不敢把那包粉末放在提包里。
她似乎已经看到了凶手。
她甚至走到窗前,就像美国刑事犯罪影片里侦探常做的那样。
窗外有个院落,院里长着一些白杨树。
远处有一个小广场。
场子上坐扛着一些老大娘。
孩子们趁雨停之际正在玩沙上。
离此建筑的正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吉普车。
唉,那辆车怕是冲着我来的,叶琳娜想,现在必须从后门出去,跑到隔壁那条街去。
但是屋里没有再后门。
这可怜的女人会把那也导致她前夫被害的粉末藏到哪里去呢?在她做出决定之前,需要有5分钟的考虑时间。
她藏好之后,走到街上。
谁也没有注意她。
吉普车里没有人。
叶琳娜从旁走过时,摸了摸散热器。
散热器是冷的。
叶琳娜走到公共汽车站。
站上也没有一个人。
车子还没来。
她等到了公共车。
车里人不多,驾驶员打开了车门。
叶琳娜抓住门,登上踏板,但突然又往后一蹬跳下了车,并举手打招呼。
我改变主意啦!她大声说道,为的是让驾驶员听到。
车子开走了。
叶琳娜步行返回,但没有直接去塔玛拉家,而是赶往儿童广场。
在那里,她在一位打盹儿的老太娑身旁坐了十来分钟。
有个小孩不时跑到老太婆跟前,拽她的衣袖,她眼都不睁,就从雨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果,塞给小孩,孩子便跑到沙堆那儿去了。
另外一个孩子见状决定耍个小聪明,他也跑到老太婆跟前,拽了拽她的衣袖,他同样得到了糖果。
叶琳娜过去在什么地方读到过类似的故事。
好像是一只蚂蚁带来了一种甜食,另外一只蚂蚁用触须探探,轻柔地敲敲它,它就感到很舒服,于是就把带来的甜食吐出来喂后来的蚂蚁……可这一回真正的孙子跑来拽奶奶时,却没有得到糖果。
不能这样,奶奶说,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孩子马上张嘴欲哭,结果他又得到了糖果。
谁也没有注意叶琳哪,这是千真万确的。
叶琳娜又回到大门口上到三楼,在楼梯间,从一组电池板后面取出了那个噬罂病源体小包。
她把小包塞到胸衣里,就像杜马的女英雄所做的那样。
现在等公共汽车得花半个小时了,而且车来时人已挤得满满的。
她等火车也等了很久,而且也很挤。
晚上到家时,她已累得疲惫不堪。
她没有期望有什么好的结果。
屋里又空又冷。
婆婆甚至没有来过,如果不算那半杯鲍利亚的早茶,那么叶琳娜临走时洗好的餐具都还原封不动地摆放着。
叶琳娜把那包粉末藏好,就赶到咖啡店去。
她还能到哪里去呢?布列耶夫站在门旁。
已经10点了,咖啡店里还传来音乐声。
您是怎么了?叶琳娜问,干吗不吭气?出什么事了?布列耶走仍不回答,不吭声。
即使不这样,叶琳娜的心情也不会好,现在她已明白:鲍利亚要么被杀害了,要么被送进了监狱。
进监狱对他来说是不行的,因为他需要病号营养食物,他肚子会剧痛。
难道他们不知道,他是一个肝炎病患者吗。
她跑进咖啡馆。
里边很挤,在那个比乒乓球桌稍大一点的小舞台上,有一名得宠的歌手在对着麦克风叫嚷。
当阿斯柯利德走过来时,叶琳娜问:这叫卡拉OK吗?在她一生中还没有说过比这更蠢的活,也许是恐惧所致。
但是阿斯柯利亚却很清楚。
他闭上了自己黄色的眼睛。
您来了很久了吗?他问。
刚下火车。
丈夫安葬了吗?没有,晚些时候再安葬:那里还要解剖……她找回了勇气。
对阿斯柯利德说得很平常,反正能应付。
鲍利亚怎么了?她单刀直入。
您家里没有人?没人。
他不在。
我问过婆婆,但您知道……我可没那份荣幸。
您是直接到这儿来的吗?还能上哪儿去?那么就请到医院去吧,阿斯柯利德说,也许还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他昏迷不醒。
是啊,那当然……我没有照看好他,他吸毒过量,对他的身体来说,这是要命的,对别人来说,还不至于如此,但对他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叶琳娜大吼起来。
阿斯柯利德把她拖到外面。
布列耶夫也来帮忙。
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
她又大叫一声:我再也不能忍受了!阿斯柯利德是那儿惟一能理解她的人。
她一连失去了丈夫和儿子,这是无法忍受的。
对于叶琳哪来说,一切都集中幻化为停尸房的形式。
她不能再次走进停尸房了。
她想要考虑一下自己,但是她对事态还不清楚。
鲍利亚还活着就好了,她就可以去医院看望他,尽管人家不会让她接近他。
但是,她最终考虑的已经是停尸房了。
过了一周,那个被人们称为依万·吉莫非耶维奇的阿斯柯利德,向自己的上司汇报了韦列弗金市这不太出名、但却是世界毒品交易主要中心之一的情况。
这个市里有一个叫尼古拉的人;阿斯柯利德很喜欢第二中学的女体育教帅叶琳娜,她精瘦、麻利。
而又非常不幸——所有这些上司都是不应该知道的。
而上司实际上是否知道,阿斯柯利德却摸不透。
你在想什么,依万·吉莫菲耶维奇?上司温和地间。
想尼古拉的试验前途吧……尼古拉处理得怎么样了?阿斯柯利德已经不再否认所想了。
他已经料到,此次话题说的就是尼古拉,上峰已经知道他在做什么。
试验室已经被摧毁,样品没有找到。
但重要的是试验已经中止。
保险柜里的资料已经没收,并正在研究。
没有疑点吗?警方正在调查。
阿斯柯利德回答。
上司点了点头。
其实,他知道得比阿斯柯利德更早,更详实。
不幸的女人。
阿斯柯利德说,作为调查局的工作人员,我不能不同情她。
这不幸的花朵啊。
我历来就反对离婚。
孩子在童年就失去父亲,精神成长就不健全。
四分之三的少年吸毒者都是失败婚姻造成的恶果,依万·吉莫菲耶维奇。
可是那女人何罪之有?上校同志,罪在一个思想健全的丈夫是不会无缘无故地抛弃自己的家庭的。
就是这点。
上司从磨得亮光光的办公桌上抓起一枝削得尖尖的铅笔,把笔尖指向阿斯柯利德的眼睛接着说,就在于女人个人的邋遢,就在于缺少正确的日常饮食和生活方式。
嗯,我该对你怎么说呢,上校啊,你自已也是离了婚的人……真遗憾。
我是另外一回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另外一回事是不常有的。
就是这样,老弟。
双方各持己见。
谈话结束时,依万·吉莫菲耶维奇得到了命令:继续监视韦列弗金市和图拉州的黑手党,同样不能放掉叶琳娜,因为她处于警觉和紧张的状态,谁也不知道,她的前夫是否已经把什么东西交给了她。
临别时,上司说了那么一句话:干我们这一行,最危险的就是那些一知半解的人,也就是那些爱好者。
《妖魔古墓》作者:[俄] 瓦西里·戈洛瓦切夫 等(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Xinty665 免费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