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尔斯在楼下的后门廊遇见了他的母亲。
亲爱的,见到你父亲了吗?弗·科西根伯爵夫人问他。
是的。
他和库德尔卡上校还有军士去了书房。
真是不幸。
肯定又是想去和他的老部下偷偷喝上一杯。
她挖苦着分析道,嗯,也不能怪他。
他太累了。
今天是可怕的一天。
他睡眠不足。
她用敏锐的眼光端详着迈尔斯,你睡得怎样?迈尔斯耸耸肩。
还行。
呣。
我最好在他喝第二杯前找到他——酒精都快让他变迟钝了。
那个软蛋——弗·焦兹达伯爵来了,还跟着海斯曼司令。
如果那两 个人凑到一起,他可就有麻烦了。
我认为那个极端的保守主义者不可能得到多少支持,因为所有的老兵都坚定不移地站在父亲这边。
哦,弗·焦兹达骨子里可不是什么保守主义者。
他有自己的野心,为了达到目的他是不择手段的。
他已经黏在格雷格身边好几个月了……她的灰色眼睛里闪烁着怒火,他用些阿谀奉承、含沙射影、恶语中伤的下流把戏刺激那孩子的自我怀疑——我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
我不喜欢他。
她斩钉截铁地说。
迈尔斯笑了。
这我倒没想到。
不过,您完全不必为格雷格担心。
母亲提起皇帝时的神情仿佛他是她不学好的养子,她的这种态度总是惹迈尔斯发笑。
但在某种程度上讲,这也是事实,格雷格未成年时,前摄政王一直是他政治上以及生活上的监护人。
她皱眉说道:弗·焦兹达不是惟一一个毫不犹豫地想在各方面腐蚀这孩子的人,他把爪子伸向道德、政治及其他随便什么地方——只要他认为这能让他向上爬一厘米,为此他甚至可以毁掉贝拉亚或是格雷格的利益。
迈尔斯一听这句话,便立刻意识到母亲不过是照搬了她惟一的政治上的先知——他的父亲——的话,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不能写个宪法,口头的法律!居然用这种方式来控制运转星际的政治力量。
这才是母亲自己根深蒂固的观念,纯贝塔式的。
父亲己经掌权这么长时间了,迈尔斯一本正经地说,我看迟早会有颗重力鱼雷把他从办公室里轰出来。
已经有人试过了。
弗·科西根伯爵夫人有些出神地说,我希望他能认真考虑退休的事情。
迄今为止我们一直很幸运。
她担心地看着迈尔斯,大多数时候如此。
她也感到疲惫了,迈尔斯想。
政治活动永远不会停止。
她看着地板补充道,甚至不会因为他父亲的葬礼而停止,然后,她脸上现出顽皮的神色,又变得愉快起来,也不会因为他的亲戚而停止。
如果你在我之前看到他,告诉他艾利丝·弗·帕特利尔在找他,这会让他高兴的——不,最好不会。
否则,我们别想再把他找回来了。
迈尔斯扬起眉毛,弗·帕特利尔姑妈找他做什么?恩,自从弗·帕特利尔勋爵死后,她就一直希望你父亲能代替勋爵管教白痴伊凡。
从某种角度上看,这个想法不坏。
可是刚才她找不到阿罗就一直缠着我——她似乎是想让阿罗去找伊凡,叫他在角落好生待着,劝他,呃,别和女仆拉拉扯扯——这肯定会让两个孩子都陷于尴尬的境地。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家伙怎么就不能像个有理智的人那样管好自己的孩子,反而在孩子十二岁时就对其放任自流,助长他们的恶习。
小洞不补,大洞吃苦……她一面向书房走去,一面轻声嘟囔着她的口头禅,这些贝拉亚人哪!潮湿的黑夜降临了,窗户变成了朦胧的镜子,映照着弗·科西根官邸中的稍微平静了些的喧闹景象。
迈尔斯经过窗边时,望了望自己模糊的影像:黑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睛,苍白忧郁的脸,五官太鲜明,特征太突出,从美学上看很难说是令人满意的。
还是个傻瓜。
现在本该是宴席时间了,不过也可能因为繁多的事务已经被取消了。
迈尔斯决定还是拿上几个夹鱼子酱的烤面包,找够食物,然后战略性地撤退到自己的卧室,去打发夜晚剩下的时间。
他在大厅的拱门边侦察了一番,确定周围没有可怕的老人坐在附近。
房间里似乎只有一些他不认识的中年人。
他靠近一张桌子抓起食物,放在一块考究的餐巾中。
别拿那些紫色的玩意儿。
一个熟悉的友好的声音小声提醒他,我看那是某种海藻。
你母亲是不是又对营养学感兴趣了?迈尔斯抬头看去,是他的远房表兄伊凡·弗·帕特利尔讨厌的英俊面孔。
他也托着块餐巾,上面的食物都快堆不下了。
他的眼睛还在搜索着好吃的。
一个奇怪的凸起打破了他那身崭新的学员制服上衣的平滑线条。
迈尔斯朝那个凸起点点头,惊讶地小声问:他们已经允许你携带武器了?妈的,没有。
伊凡向四周警惕地张望了一下,大概是防着弗·帕特利尔夫人,然后他轻轻撩起上衣,一瓶你父亲的酒。
从一个仆人那儿弄来的,免得他把这酒倒在那些小杯子里糟蹋了。
嘿,作为我此地的向导,你可知道在这个阴森森的古堡里有什么僻静的角落吗?警卫不会让你一个人四处乱跑的,上楼吧。
下面的酒很棒,食物也不赖,可是我的天,看看这些紫色的玩意儿,还有那帮来参加聚会的家伙……迈尔斯点点头,大致同意表兄说的——尽管他很想把伊凡本人也归为他说的那帮家伙之列。
好吧。
你再拿上一瓶酒。
那应该足够麻痹自己来容忍那小子了。
我带你去我的卧室。
我本来就打算上去的。
电梯罐那里会合。
迈尔斯躺在床上,叹了口气,伸了伸腿,而伊凡则忙着张罗好他们的野餐,打开了第一瓶酒。
他一下子就倒空了三分之一的酒瓶,把两个浴室里的大漱口杯斟满,递了一杯给他瘸腿的堂弟。
那天我看见老伯沙瑞把你带走。
伊凡朝着迈尔斯受伤的腿点点头,然后爽快地喝了一大口酒。
爷爷,迈尔斯想,您要是看见这么独特的好酒被如此糟蹋会不会大发雷霆呢?他自己只是更为恭敬地抿了一小口,用这种方式为老人的灵魂祭奠,虽然爷爷曾刻薄地说迈尔斯离了标签就区分不出上等好酒和上个星朔二的洗澡水之间的别。
真可惜。
伊万继续眉飞色舞地说,不过你真是个幸运儿。
哦?迈尔斯嘀咕着,拿起个烤面包咬了一口。
当然。
训练明天开始,你知道——我听说了。
我最迟要在今天午夜前就去宿舍报到。
我本打算在我最后一个自由之夜尽情狂欢,结果却被拖到了这里。
你知道,都是因为我妈。
老天!明天我们要向皇帝做预备宣誓了。
但愿这以后她能像对待男人一样地对待我!他停下来,狼吞虎咽地吃掉一个小三明治,想想我多可怜,明天清晨要在雨里长跑,而你却可以惬意地躺在被窝里……三年里只有两次休假。
伊凡边吃边说,我就像个坐牢的囚犯。
他们叫这为服役。
我看更像是做苦役。
就着一大口酒,伊凡咽下块肉饼,但你的时间都是你白己的,你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随时随地。
迈尔斯温和地赞同道。
不论是皇帝还是其他人,都不会要求他服役。
他没法卖掉他的时间,也没法把它赠送给谁……伊凡终于闭上了嘴,专心致志地吃着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担心地问:你父亲不会来这儿吧?迈尔斯抬起下巴。
怎么,你不会是怕他吧?伊凡哼了一声。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他是个能把整个司令部当作布丁来搓圆捏扁的人啊。
我不过是个皇帝手下没受过训练的新兵。
难道你不怕他吗?迈尔斯认真考虑着这个问题。
并不是不怕。
但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个原因。
伊凡怀疑地朝天花板翻了翻白眼。
实际上,迈尔斯回想起先前在书房的一幕,他补充说,如果你今晚想躲开他,这里可能并不是个好地方。
哦?伊凡晃着酒杯,我总觉得他不喜欢我。
他愁眉苦脸地又说了一句。
噢,他并不在意你。
迈尔斯不无同情地说,除非你整个人完全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虽然我是在十四岁时才发现,伊凡并不是你的中间名①。
迈尔斯打住了。
白痴伊凡明天就要开始伴随他一生时间的帝国军队军旅生涯了。
幸运儿迈尔斯却根本用不着去。
他又灌了一大口酒,希望酒能带来睡意。
他们消灭了烤面包,伊凡倒空了第一只酒瓶,又打开了第二瓶酒。
【① 迈尔斯实际上是在嘲讽伊凡,因为大家都叫他白痴伊凡,听起来白痴才是他的第一个名字。
】突然,门口响起两声威严的敲门声。
伊凡一下跳了起来。
噢,天啊,不会是他吧?作为一个下级军官,迈尔斯说,你应该在上级军官进来时立正敬礼,而不是往床下躲。
我可没想要藏到床下!伊凡转身说,只是去浴室避避风头。
别担心。
有这么多火力掩护,我担保你能完全不受注意地撤退。
随后迈尔斯提高嗓门喊道,请进!确实是弗·科西根伯爵,他冷冷的灰色眼睛像是阴云下的冰川。
伯爵盯着儿子开门见山地说:迈尔斯,你做了什么惹那姑娘哭——此时他正好瞥见伊凡像个吃撑的人以立正的姿势站在那儿,他冰冷的质问随即变成了一声比较正常点的咆哮,哦,该死!我还以为你会在某个角落里喝得烂醉,暗暗祈祷自己今晚不会被绊倒。
伊凡慌慌张张地敬个礼说:长官。
啊,不,阿罗舅舅。
呣,我母亲和你谈过了吗,长官?是的。
弗·科西根伯爵叹口气。
伊凡的脸唰一下变白了。
迈尔斯意识到,伊凡并没有察觉父亲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迈尔斯郁郁寡欢地用一根手指在空酒瓶的瓶口上打转。
先生,伊凡只是来对我受伤表示慰问。
伊凡点点头加以肯定。
我明白了。
弗·科西根伯爵冷淡地说——迈尔斯觉得他真是明白了。
他的语气、表情中的冷淡更多了。
弗·科西根伯爵又叹了口气,用一种文质彬彬的口吻温和地数落伊凡:在军队和政界干了五十年,当我是什么?具有超能力的巫婆?总是用俄罗斯神话里那专吃坏孩子的女巫婆巴芭·雅枷的故事吓唬小男孩让他们改邪归正?他伸开胳膊,嘲讽地说,唉,你应该自己好好反省一下,离开这儿吧。
走吧,孩子、是,长官。
伊凡又敬了个礼,总算松了口气。
不用给我敬礼。
弗·科西根伯爵更加尖锐地奚落说,你还不是军官。
他似乎这才第一次注意到伊凡的制服,事实上——是,长官。
噢,不对,先生。
伊凡刚要再敬礼,又停下来,带着闲惑的神情离开了。
弗·科西根伯爵的嘴唇抽动了一下。
我从没想过会对伊凡心存感激,迈尔斯心想。
你要说什么吗,爸爸?他提醒伯爵道。
弗·科西根伯爵花了点时间整理了思绪,把注意力从他年轻的侄儿那转移过来。
他更加平心静气地问迈尔斯?为什么埃蕾娜在哭,儿子?你没有,嗯,惹她吧,是不是?没有,先生。
我知道那看起来很像,但不是的。
如果需要,我可以发誓。
没必要。
弗·科西根伯爵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我相信你不会学那个白痴伊凡。
但是,嘿……你妈的贝塔式性观念有它的立足之地,至少在贝塔殖民地是这样。
也许某一天它也会扎根贝拉亚。
但我要强调的是,埃蕾娜·萨沙瑞不是这种理论合适的实验对象。
为什么不?’迈尔斯突然问。
弗·科西根伯爵挑了挑眉毛。
我的意思是,迈尔斯赶紧解释说,为什么要把她束缚得这么紧?她要这样做女仆做到死。
她本可以干别的。
她很聪明,她、她很漂亮,她有本事把我劈成两半……为什么她不能得到更好的教育?军士根本没打算让她受更高等的教育。
他积蓄的每分钱都是用来给她当嫁妆的。
他从不让埃蕾娜去任何地方。
她应该多出去走走——见鬼,为此她会对我们感激涕零,感激的程度是我所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孩的一千倍。
他一口气说完,说完后几乎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弗·科西根伯爵撅起嘴,思索着把手搁在椅背上。
这都是事实。
但埃蕾娜……对军士来说,她的重要程度可能都超过了你的想象。
她是他的象征,是他的一切……我不知该怎么说,她是他生命的重要源泉。
我答应过他要保护好这个源泉。
对、对,体面、体统的,我知道。
迈尔斯不耐烦地说,但你不能什么事都只为他着想而不替埃蕾娜考虑考虑!弗·科西根伯爵看来有些心烦意乱,他说:他救过我的命,迈尔斯。
他还救过你母亲的命。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十八年来我为贝拉亚所做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以前他也救过你的命,两次。
凭良心说一一你妈妈常这么说一一如果他要我们报答的话,那是根本报答不完的。
他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唇,而且——强调这点也无妨——我希望避免这时候在我家里出现任何流言蜚语。
我的敌人正想尽办法抓我的把柄来对付我。
我希望你不要为他们制造可乘之机。
这个星期,政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迈尔斯想知道。
但没人会告诉我。
迈尔斯·内史密斯·弗·科西根勋爵。
职业:危险分子。
爱好:从墙上摔下来、让生病的老人失望而死、惹女孩哭……他希望至少能对埃蕾娜有所补救。
但他惟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帮她停止那些让她不安的想象,去找到那座被诅咒的坟墓。
他认为那座墓应该就在埃斯科巴,就混在很久以前牺牲的六千或七千人的墓中间。
在开口说话之前,他已经有了主意。
可结果他却忘了自己想说的话,就这么张着嘴坐在那儿好一阵子。
弗·科西根伯爵礼貌地抬起眉毛询问。
迈尔斯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最近有内史密斯外婆的消息吗?弗·科西根伯爵眯起眼睛。
奇怪,你怎么也会提起她?最近几天你妈也老是说起她。
在家里这样的情况下,是可以理解的。
虽说外祖母是如此健康的老太太——我想,所有贝塔人都能活到一百二十岁。
他们认为这是他们的公民权利之一。
去迈尔斯的贝塔外婆家,最近的路线也要经过七次虫洞跳跃以及三周的旅行时间,还要经过埃斯科巴。
小心地选一条可以在埃斯科巴中途停靠的商业航线,既可以做一次小型观光,又可以进行一次小规模搜索。
即使有伯沙瑞跟着也可以不动声色地悄然进行。
一个对军事历史感兴趣的男孩想去参拜埃斯科巴的帝国烈士墓地,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兴许还可以烧点祭品?爸,他说,你觉得我可不可以……儿子。
弗·科西根伯爵几乎和他同时开口说,你想不想代表你母亲去……你说什么?伯爵问。
您先说吧,爸爸。
我是想说,伯爵继续道,这是很好的机会,让你去看望看望内史密斯外婆。
你差不多有两年没去贝塔殖民地了吧?尽管他们能活到一百二十岁,但世事难料……迈尔斯不再踌躇,他脱口而出:这主意太棒了!嗯,我能带上埃蕾娜吗?伯爵又挑了挑眉毛。
什么?迈尔斯站起身,按捺不住对计划的兴奋之情,在房间里来回镀步。
让埃蕾娜做一次外行星旅行?天啊,那他就会成为她眼里的英雄,一个两米高的伟岸人物,就像传说申的勇士弗·萨利亚。
是呀,当然!为什么不呢?不管怎么说,伯沙瑞和我在一起,没有比自己父亲的陪伴更体面体统的了!谁会反对呢?伯沙瑞。
弗·科西根伯爵坦率地说,我想象不出他会对带埃蕾娜去贝塔那种地方感到高兴。
毕竟,他了解那里——加上又是你邀请的,嗯,这个时候我可不认为他会把这当作是一次礼貌的邀请。
呣。
走过去,转身,又走过来。
有了!我不邀请她了。
哦。
伯爵松了口气,很明智,我相信……我让妈妈邀请埃蕾娜。
看他还会拒绝吗?弗·科西根伯爵讶异地一笑。
真有你的,小子!听起来他也赞同这样安排。
迈尔斯暗自雀跃。
这个旅行的主意就是妈妈出的,是吗,爸?迈尔斯问。
哦——是的。
弗·科西根伯爵承认了,但实际上,我很高兴她这么提议。
这正合我意,在那里住几个月对你的安全有好处。
他站起来,我得走了。
职责使然。
为了帝国,我必须和那个野心勃勃的爬虫弗·焦兹达继续共事。
他带着厌恶的表情大声说,老实说,我宁可在角落里和白痴伊凡喝个烂醉,或和你聊天。
他父亲关爱地看着他。
当然,您的工作第一,爸。
我能理解。
弗·科西根伯爵停下脚步,眼神奇怪地看着他?但你什么都不知道。
从一开始,我的工作就让你受伤害。
我很抱歉,让你遭受那么多麻烦——是给你带来麻烦吧,这才是你真正的意思。
说出你的真心话吧。
——我从没那么想过。
迈尔斯回答道。
伯爵微微一点头,转身离开了。
又一次向我道歉,迈尔斯难过地想。
为了我,他总是对我说,我是对的——然后道歉。
不觉得矛盾吗,爸爸?迈尔斯又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他的痛苦化作了语言。
他朝着没有知觉的地板大吼着:我要你收回道歉!见鬼,我是对的!我要让你看到,我要你为我骄傲,不再为你以前的过失而痛苦!我以弗·科西根的名义发誓。
我发誓,父亲,他的声音渐渐变成了低吟,爷爷。
可我不知道如何做……他转过身反方向继续踱步,失败感又卷土重来,随之而来的是寒冷和睡意。
面包碎屑,一个空酒瓶,一个打开的满酒瓶。
还有——寂静。
又是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自言自语。
他喃喃地说,真是个糟糕的预兆。
他的腿在疼。
于是迈尔斯怀揣着第二瓶酒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