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干了什么?特瑞斯坦感到一阵恶心和恐惧,这个病毒将会四处横行,摧毁一切……除非他能够阻止它。
—幕幕场景在他脑海里浮现:电梯从空中掉了下来,把无助地尖叫着的人们摔死在楼下;工厂在爆炸,工人们死的死、伤的伤;飞机从天空中坠落,乘客们成了焦炭……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计算机失控了。
特瑞斯坦像疯了一样地开始工作。
他不知道要多久,很可能几分钟内这一切就会发生。
他必须在此之前清除病毒。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但是在世界崩溃之前,他必须尽力而为。
网络图书馆被摧毁;所有的信息被抹去;所有的记录——警方的、银行的、私人的都将消失,无法挽救,也永远无法恢复。
屏幕会月掉。
人们在恐惧中惊慌失措,得不到新闻、信息、相互之间的联系,总之,得不到任何东西。
首先,他要召集起所有的猎狗。
它们可以吞噬一切病毒。
他迅速地将猎狗重新设置为一种新的程序——隐形猎狗,让它们去对付末日病毒,即使不能完全阻止病毒的蔓延,但至少可以拖延一下。
当然,它们是使他不被发现的惟一的保护;而且它们已经警告过他,有人企图追踪他。
将它们用来对付末日病毒会使他暴露。
但是说句实话,现在对他来说,这点儿担心又算得上什么呢?他必须阻止世界的崩溃……房子在大火中燃烧,因为灭火设备无法工作,探测不到火情。
人们死去,因为无法获得医院的治疗。
医院中的病人死去,因为病床上的电脑不能检测他们的病情……得到指令的隐形猎狗们疯狂地与末日病毒搏斗着。
惊慌和恐惧使特瑞斯坦后背一阵冰凉。
顾不得这些,紧接着,特瑞斯坦又开始着手在它们后面再建一道防火墙,现在,隐形猪狗们可能也已经感染了这个病毒。
所有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儿。
希望他还有时间……希默达知道她已经接近那个恶棍了,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
这个魔鬼一定很聪明,他会设下圈套的,但是她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
她尽可能快地在终端上工作着,努力破坏隐匿这个罪犯踪迹的程序。
虽然她不情愿承认,但是它们的确很厉害,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对付得了。
汗水从额头上缓缓流下,但她根本就顾不上擦。
有一点很奇怪。
希默达还发过一条命令:一旦发现了奎特斯,马上追踪新闻眼,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指令被输入了。
这个混蛋渴望知名度,他一定会通知传媒,以便它们能够及时地采访到他所计划的下一个灾难。
但是,计算机并没有告诉她新闻眼又收到了什么密报。
为什么这个作恶多端的家伙不再一次通知新闻媒体呢?可能他并不想使这次攻击受到注意?也许前三次的灾难只是为了让她认为他渴望知名度,那么他在干自己真正想干的事的时候,她会浑然不觉,以为这只是一个错误的警告。
希默达咧嘴笑了笑,有道理,她还不至于被这么一个小小的把戏所愚弄。
突然,攻击程序消失了。
她眨了眨眼睛,很是惊讶。
她害怕自己被发现了,而那个罪犯已经跑掉了。
但她发现这个通过计算机控制中心的连接还在那里,那程序肯定是因为某种原因被停止执行了……不合常理,但是她可没有时间在那里慢悠悠地怀疑一切。
或许这是一个圈套,或许那个混蛋真是希望她跟着,没有关系,如果她放弃了这个机会,就会失去与他的连接,就可能再也无法阻止这个疯子了。
她不得不假设她的敌人正在面对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因此不得不中断程序的执行。
她开始追踪这个逃跑的程序,直到找出它的主人。
这次她决不会放过这个罪犯……吉尼业惊讶地盯着显示器,现在屏幕上有图像了——一头硕大的紫龙,正在将小建筑踩成碎片,吃掉尖叫的人们。
这个东西张牙舞爪,在袭击它那弱小的受害者时还发出恐怖的吼叫声。
肯定有人给银行的文件中注入了病毒。
当她意识到这将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定是抢劫银行!肯定有谁偷了银行的钱,而现在正在销毁罪证。
这真是一个野蛮的解决方法,与她的方式相比一点儿也不优雅,但还确实有效,仅仅因为它够残忍。
如果计算机中所有的一切都给抹掉了,那还有什么会留下来给别人追踪呢?吉尼亚正要离开时,忽然一个想法在她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这个病毒会毁掉银行所有的信息,但她可要比银行系统聪明得多。
这个病毒的源代码可能会告诉她制造病毒的人是谁。
如果她能从中分离出一小块碎片——不需要太多,否则,她自己的系统可能也会被擦去,那么就等于她拥有了一份这个窃贼亲笔签名的自白书。
不管幕后主使是谁,她都能以此敲诈到很大一笔钱……吉尼亚手指飞速地输入着命令代码。
这是个很复杂的工作,但是她知道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办到。
随着被吞食的受害者越来越多,这只龙正在一秒一地长大,吼声也越来越大。
它正在肆意破坏银行的文件,把一切都吃得干干净净。
特瑞斯坦汗如雨下,他正在尽可能快地隔离并杀死这个病毒。
在他内心深处隐隐约约地知道有人正在追踪他,但是他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阻止并杀死这个病毒。
即使当他工作时,他也能够看见末日病毒是如何破坏银行主机的。
它让自己表现为一只神话中的龙,肆意发泄着破坏力,就好像在踏平一个小城一样。
当然这不是真的,但病毒的制造者选择它作为一种表现形式,的确很吓人。
那只龙踏平一切,吞噬着残骸,慢慢地长大。
特瑞斯坦能够看见它一个接一个地摧毁银行里全部计算机时所引起的恐慌。
信息正在被完全彻底地吞噬掉,一点儿痕迹也不留。
人们将不能进入自己的账户,付不了账单,甚至用不了电话。
在攻击的同时,这个病毒还在不停地繁殖。
恶龙在下蛋,蛋壳破裂,小龙从里面蹦出来,吞掉周围的一切。
它们什么颜色的都有。
这些小小的破坏者在系统内肆意横行,吞噬掉更多的信息,然后又开始繁殖。
最多一分钟,病毒就能到达银行与整个网络的接口,那时它将会把自己直接下载到整个网络上。
一旦如此,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它疯狂的吞噬。
它会吃掉它所遇到的一切,将它们撕成碎片,再重新改造成自己的模样。
这样就会造成一个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步一步摧毁整个网络。
他必须截住它们。
隐形猪狗们围过来守住了主机的出口,病毒一过来隐形猎狗就会把它们撕碎。
它们将那些龙撕开。
吞食掉病毒,而不是被病毒摧毁。
但是龙实在是太多了,而隐形猎狗实在是太少了。
特瑞斯坦祈祷着它们能够拖延足够长的时间。
现在他必须做的就是完全隔离银行,断开它与整个网络的连接。
当然,这在理论上是不可能的,银行计算机系统的程序员肯定设置了安全程序以阻止所有此类企图。
但是特瑞斯坦可要比任何程序员棒得多。
这不过是个脆弱的电话连接,将其切断,银行就会被隔离。
虽然那些龙几乎已经毁掉了银行所有的记录,但至少它们还没有跑出来。
如果他能够切断连接的话,它们在银行系统内怎么闹都没关系。
特瑞斯坦开始攻击银行连接网络的程序,突破它那脆弱的防线。
银行的安全程序反击着,但是在特瑞斯坦的进攻面前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特瑞斯坦把安全程序一个接一个地关闭了。
终于,他的最后一只隐形猎犬扯断了连接。
与网络的连接被切断了。
他的屏幕失去了信号,漆黑一片。
但是它是否被及时切断了?他自己的电脑是通过他父亲的银行上网的。
银行的主机一旦被控毁,他将无法再次进入系统。
但是他的掌上电脑还有一条虽然受限制但却独立的线路,他迅速地连上网络。
特瑞斯坦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快速搜索的结果表明网络上没有感染上这个病毒。
然后,他试着进入自己的银行账户:无法连接系统。
掌上电脑回答道。
他已经及时地把第一国际证券银行从网络中隔离了出去!他阻止了病毒的蔓延,所损失的只有银行的记录。
全部的记录!这意味着他的钱。
他家里的钱和成千上万用户的财产都已不复存在,这还意味着无穷的麻烦。
但是与可能造成的后果相比,这个结果还是强多了。
他不能将他所做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一旦警察发现的话,他会被判终身监禁。
特瑞斯坦双手颤抖着断开了连接,瘫倒在椅子上。
他是一个罪犯:他不是想要释放一个病毒,他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
但是这并不是有力的借口。
不管怎样,是他故意闯入了计算机控制中心,是他放出了这个病毒。
特瑞斯坦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与自己的道德观背道而驰。
事实上,他已经是一个罪犯了,虽然他不是有心的。
他无法原谅自己可怕的行为,正是他不可思议的愚蠢几乎毁掉了整个网络。
无论是谁,如果发现他与此事有关,他都将陷入无穷的麻烦之中。
他还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但是他很清楚不该做什么:他决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即使是他的父母,一旦知道的话,也可能被迫揭发他。
他必须假装什么都个知道,和其他人一样对所发生的一切表现以震惊。
特瑞斯坦又开始发抖。
有人曾经试图追踪他!他是不是已经被发现了?如果那个黑客在他切断银行与网络的连接之前就已经成功地找到了他的话,那么他或她就会得到他的地址。
特瑞斯坦的胃疼得要命。
他摇摇晃晃地冲向卫生间,吞了一粒止痛片。
紧张正在一点儿—点儿地蚕食着他。
他等待着,极度痛苦地等待着,看他是不是会被逮捕。
然而更糟糕的是,他知道他这是罪有应得。
他怎么才能补救呢?当搜寻突然停止时,希默达几乎痛苦地尖叫起来。
她将拳头重重地砸在桌面上,这残酷的结果使她禁不住大吼一声。
失去连接。
她的终端严肃地说道。
重新与第一国际证券银行连接。
她命令道。
无法完成连接。
银行终端已经崩溃。
崩溃?病毒已经摧毁了所有的记录。
希默达怔怔地盯着空中,现在她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毫无疑问,这个罪犯洗劫了这家银行,偷走了不知多少钱,还用病毒摧毁了银行的计算机系统来阻止追踪。
虽然没有必要一定要采取这么极端的办法,但它确实十分有效。
而她跟丢了这个混蛋!她可以感觉到她的偏头痛又开始发作了。
这次失败可能会使她失业,除非……我需要一份所有这家银行客户的名单,她很快说道,希望这可能会有用。
无法提供这份名单,终端答道,所有的记录都消失了。
典型的计算机思维!人们可能打电话进来,抱怨无法进入他们的账户,她小心地说道,监听所有的电话,列出打电话的人的名单。
希默达知道她这样做是在赌博。
如果这个混蛋不打电话来抱怨为什么他的钱不见了该怎么办呢?那么,希默达也太倒霉了。
但是,她还是愿意赌一赌:这个罪犯为了掩盖罪行肯定会这样做的,就像他真的丢了钱一样。
这是孤注一掷。
但她也只能孤注一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