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025-03-30 09:00:22

对于德文来说,初为月球统治者的那股新鲜劲儿早已过去,现在他开始渐渐感到厌倦。

尽管他胜利了,可是他发觉得到的并非是自己所真正渴望的。

他所喜欢的就是战胜对手,然而一旦游戏结束,这一切对于德文而言,也就变得索然寡味。

除了这些,另外一个让他产生厌烦情绪的原因就是:原来管理月球并不是那种一蹴而就的事。

就目前来看,阿姆斯特朗市倒是一切正常,可要管好住在月球内部的隧道里的那帮家伙,可就不是那么省心的事了。

他必须找点儿事情做,也好让生活重新泛起激动人心的浪花。

他曾经考虑过把手中的大权还给总督,这样他又可以重新窃得这些,但是这仅仅是重复去做一件对于他来说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这其中并不会真得到什么太大的乐趣。

这样不公平,他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获胜应该比这有趣得多。

他定睛凝视显示屏,看着那些平民百姓重复那单调无聊的生活。

或许可以制造一场灾难让他消遣消遣?他可以关闭生活隧道里的氧气管,这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杀死几百个人可能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但是他倒真没这么想,因为这样做对他并没有什么挑战。

他希望的是能够偷窥那些居民屋内的世界,让他们所有乏味的生活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以前在地球上的时候,这就是他最大的嗜好。

看到大多数人过着那百无聊赖的日子,他更加感叹上帝对于自己的偏爱,他拥有那么好的运气、那么高的天赋。

可惜与地球上不同,月球上的公寓里都没有装安全监控器,所以德文也就不可能看见那些居民室内的生活。

他惟一能监视到的房间就是总督的办公室。

看着那臃肿、愚蠢的老家伙动不动就吓得冒冷汗,又会有什么意思呢?德文早已经看得腻味了。

转念一想,既然他德文现在已控制了月球,他理所当然可以命令他们根据他的要求做任何的改变,难道不是吗?总督!德文大声命令道,看见那个胆战心惊的小老头儿立刻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显示屏,听候吩咐,德文满意地笑了。

我在这儿,总督尖声尖气地回答说,有什么事吗?我决定颁布一条新的法令,德文告诉他,从今天起,每个人都必须在他家里至少装一台安全监控器。

这些监控器必须连接到安全监测系统,这样我就可以随时监视他们了。

呃……总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抓耳挠腮,这个主意恐怕不太好吧。

什么?德文脸色一沉,恶狠狠地瞪着总督,如果我想这么做,那么它一定是个好主意。

你肯定会同意的吧?是的,那当然,一般说来,我是同意的,总督吓得语无伦次,只是……只是什么?啊,只是月球上的居民的独立意识都非常强,总督赶忙解释说,当时设移民点的时候,他们就下决心坚决抵制监控器。

噢,这就是他们的强硬态度,是吗?德文顿时火冒三丈,我才不管在我上台以前他们有过什么样的决定呢。

既然现在月球由我来统治,他们就得按我的旨意办。

难道你不明白吗?可是这会引起怨声载道。

总督提出了异议。

违令者,死!德文斩钉截铁地下令说,实际上,这关键是看你们如何去说服劝导他们,告诉他们这完全是为了他们的安全起见。

他们不会相信我的。

总督还是不愿意。

那么我就大开杀戒,直到他们相信你的话为止,好吗?德文建议道。

不,不,没有这个必要!那么马上去办!德文命令说,如果明天这个时候,还不能监视到这些居民的家里的话,我就要开始挑选牺牲品了。

办这件事需要一些时间!总督强烈要求道。

没什么好讨价还价的,德文警告他说,我并不是要立刻看见所有人。

不过你明天最好能让我看见第一批人,剩下的必须在月底前办妥。

否则的话,你就死到临头了。

我听说大选很快就要开始了,你不会想落选下台吧,是吗?这又有什么关系?总督嘟囔着。

它和我有关,德文告诉他,我喜欢让你为我工作。

再重新训练一个仆人可能会很费事,但是如果需要的话,我也会做的。

你的小命就捏在我的手里,这你是清楚的。

这时,总督办公室的门铃响了。

我得去开门了。

总督颤巍巍地说。

去吧,德文点了点头。

记住,我一直在监视你,所以给我小心点儿。

总督又被吓得直冒冷汗,这可把德文逗得开怀大笑。

只见总督按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按钮,门打开了,莫斯走了进来。

莫斯是总督的秘书,一个右翼激进分子。

他和总督可不一样,他是工人出身,有点儿头脑,总督有什么要办的事都是由他具体去处理。

德文早已经查过此人的文档,从中发现了许多极为有用的东西。

总督,莫斯刚一开口,忽然发现有点儿不对劲,他惊讶地问:你哪里不舒服吗,长官?你看上去非常……病得不轻。

我很好。

总督立刻强打精神,拼命掩饰自己的慌张,他决不能透露实情。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地球上的计算机控制中心刚才与我们取得了联系,长官。

好像火星上出事了,又是罢工,又是动乱。

那里的行政长官已经宣布实行紧急宵禁。

唉,真是太遗憾了,不过这已不算什么最新消息,总督不耐烦地回答说,我们昨天就已经听说了。

现在局势进一步恶化,莫斯赶忙解释道,所有的交通运输都被迫中断,因此正在航行的宇宙飞船要绕道到我们这儿来了。

我们可能要额外接待二十四艘飞船。

其中有一些将要停在我们这儿装卸货物,另外一些稍事休息后就返回地球。

好吧,那么这事由你全权负责,总督说着,不当回事地挥了挥手,我对他们所遇到的麻烦深表遗憾,但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苦衷。

真的吗?莫斯好奇地竖起了耳朵,我们可能会有什么样的麻烦呢?总督显然是想都没想就信口开河,不过他还是很沉得住气,随口就编了一堆谎话。

地球发来了新的法规,他胡诌道,是在最近一批信息里,我也是刚刚才发现。

全是一些有关安全的条文,总之我们现在不得不给所有的公寓装上安全监控器。

说到这里,他还故意长叹了一口气,显出一副非常迫不得已的样子,简直是官僚主义,真让人头痛。

我们还有足够的设备和人力去安装吗?我必须去查一下,长官,莫斯说,他显得忧心忡忡,但是……我觉得这好像是个不大受欢迎的主意,长官。

你也知道月球上的居民最讨厌被严格控制,而且这可能会断送你下一届的连任。

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吗?总督反问道,但是我必须遵守法规,这你也是知道的。

如果大家有什么抱怨的话,替我向大家表示歉意,特别是要讲明这一情况。

好的,长官,现在还有别的什么事吗?莫斯看着房门,准备离开了。

就这样吧。

莫斯走出了办公室,他走路时那一摆一摆的怪样逗得德文咯咯直笑。

这家伙看起来不大可靠,像是那种爱搞阴谋诡计的人。

于是,德文转入到莫斯的计算机,静观其变。

果不出所料,不一会儿,莫斯就开始上网查找总督的信件。

德文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看来这个秘书并不相信他上司的话,在查那份根本不存在的地球来的命令呢!稍思片刻,德文打算伪造一份,发到总督的文件夹里。

然而他的手又在高速键盘上停下了。

不!这样会少了很多乐趣!就让莫斯觉得总督在撒谎。

如果他找不到那份命令,那会更好玩!说不定莫斯会发动一场反对总督的运动,或者他干脆消极怠工,延缓工期。

总督是知道最后期限的,而且也很清楚德文说到期不完工就要杀人,决不是虚张声势吓唬他,他德文可是说到做到的。

如果莫斯真惹出这些事来,那准会让总督大发雷霆。

到那时可有好戏看了!实际上,就算莫斯不这么干,也许他德文本人也可以制造些事端以延误工期,然后就能看到总督将是如何的惊慌失措。

这倒值得考虑一下!蓄意嫁祸总督,然后再因为他未能按期完工,严厉惩罚他……一切又开始变得很有趣。

但实际上,莫斯很快就派人去取监控器,还派了一小队工人开始安装。

由于施工的场地都设在公共场所,而那些地方早就设有录像机,所以德文在他的显示屏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两名工人正在做出发前的准备工作,他们把一些监视器和接线装进一辆小电瓶车,再拿上他们的工具箱。

这不会受人欢迎的。

其中一人语气肯定地说。

那又怎么样?他的朋友回答道,这和咱们无关。

咱们只是奉命行事,他们不会责怪咱们的。

反正是他们自己选了那么一个白痴当总督,当初我可没选他。

我常常想他的脑袋简直比我儿子收集的月球岩还要愚笨。

是啊,瞧他现在干的这些事。

另一个人答道。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爬上车,向指定的工作地点出发了。

德文通过公共摄像机,跟上了他们,幸灾乐祸地瞅着他们,他敢打包票过一会儿准有麻烦。

正如德文所预料的那样,麻烦来了。

他们首先来到的是一个小户人家,男主人外出上班了,家里只有女主人和一个婴儿。

女主人打开房门,绷着脸对他们说:我没有叫人来修房子。

你是没有叫人来,块头大一些的那名工人说,但是,根据新的法规,我们要在你们家里装一台安全摄像机。

什么?那女人眉头一皱。

除非我死了,否则休想!如果你愿意,德文思忖着,他的手已经伸向了控制台。

只要他轻轻一按,就可以把她锁在房间里,再关掉暖气,用不了多久,她和她的孩子就会被冻死。

惟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德文无法看见他们死的场面。

我们也是奉命办事,太太,偏瘦的那个工人说,如果你让我们不好办,我们回去也没法向总督交差啊。

你也知道,如果你对法规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向总督提出抗议。

我会的!那女人暴跳如雷。

她恶狠狠地冲着那两名工人叫道:好吧,我想你们可以开始装了,至少,可以趁我投诉的时候。

但是你们最好准备带着这些家伙给我一起滚!说完,她发疯似的冲向她家的终端,想拨通总督的电话。

德文动了手脚,使她的电话串线到污水处理厂。

听着她对一个搞错了的人又喊又叫,喋喋不休地抱怨,真是太有趣了。

接着她又拨了一次,德文又把她的电话接到当地新闻网站。

结果记者对她的投诉很感兴趣,并且保证要查个水落石出。

德文让她的第三个电话接通了总督的办公室。

然后德文看到总督办公室里的电话铃此起彼伏地响着,似乎每个人都对这条新规定牢骚满腹,新闻网站还想揭露总督是如何地对权力贪得无厌。

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德文靠在椅子上,自个儿乐了起来。

这次他可真是想出了一个妙招儿。

可是等这个乐趣渐渐消失,他又该怎么办呢?他突然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