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25-03-30 09:00:22

特瑞斯坦醒了过来,觉得浑身又麻又酸。

好一会儿他都在疑惑,他究竟怎么了。

最后他终于记起来他是从房顶上摔了下来,而且摔得很重。

直到看见手上吊着点摘,他才明白为什么他觉得不那么疼。

特瑞斯坦四处张望了一下,看见一个漂亮的女人正在同情地看着他。

我是莫顿医生,她说,你感觉如何?麻。

特瑞斯坦咕哝着,他觉得他的嘴唇好像冻住了一样。

这并不奇怪,她答道,我们给你服用了镇静剂。

你能醒过来,我很高兴。

还不错,你是不是认为自己会飞呀?莫顿忽然严肃起来,轻微的脑震荡。

头骨后部有一点儿骨折,但它很快会长好的。

大脑没有受损,尽管你现在可能感到有一点儿眩晕。

你的外伤不少。

令人奇怪的是你的主要问题是失血过多,这也是你觉得轻微头痛的一个原因。

现在我们已经取了复制血样,几个小时以后就能给你输血。

你的血型很特殊,是吗?但不管怎样,你的父母马上就来,他们之中会有一个与你血型相同。

这样我们就能为你输血来帮你渡过这个难关了。

她的笑容令人感到振奋,刚才还有一个非常伶俐的女孩儿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

我想她的名字是莫拉。

她是你的女朋友吗?是的。

知道莫拉为他担心,特瑞斯坦感觉好多了。

‘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现在看看你的病史中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了解的,这对你的治疗会有帮助的,比如说对什么药物过敏啦,诸如此类的事情。

过敏?特瑞斯坦重复道,一脸茫然,好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那么我猜你是没有过敏史了。

莫顿笑了笑,虽然在出生之前大多数人就已经注定会对什么过敏,但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都没有遇到过过敏病例了。

所以我必须问一下,但仅作为记录。

你真的没有吗?我,我不知道。

特瑞斯坦又觉得有点儿晕了。

好的。

莫顿医生探过身来。

特瑞斯坦能够闻到她头发上谈淡的香味。

我会让你睡个好觉,这会使你恢复得更快,而且现在你也没什么事情要做。

我保证当你再次醒来时,你会觉得好多了,而且到时莫拉可能恰好会来探望你。

莫顿医生的笑脸渐渐模糊,特瑞斯坦又沉入了梦乡。

吉尼亚紧紧贴在墙上,气喘吁吁,她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朝着另一个方向的。

看来她已经摆脱了追踪她的人,但是小心点儿并没有坏处。

她依然呆在那儿,躲在阴影里,听着脚步声,直到除了自己的心跳外什么也听不到时,她才决定可以继续安全地往前走了。

现在时间更紧了,她必须加快速度。

她掂量着手中的芯片,得意地笑着。

她不小心撞的那个人可能在很长时间内都不会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吉尼亚悄悄地穿过阴暗的街道。

虽然刚刚是下午,但是只有一点点阳光从上界渗透到下界来。

这里的房子又破又旧。

纽约建筑部门的官员们忽视了这个地方。

他们除了不时地摧毁房子和大楼,将巨大的新的地基打入地下以支撑他们昂贵别致的上界的建筑外,什么也不会干。

而余下的街区就被遗弃在那里,作为社会弃儿的收容所。

因为吉尼亚聪明过人,在下界她注定将比大多数人长寿。

她的父母曾经在上界生活。

但是2083年的股市大灾难令他们都失去了工作,而当时她还差几个月就要出生了。

她的父亲企图盗取足够的钱以使他们能继续在上界生活,但他的程序编得实在是太拙劣了,他被发现并被抓了起来。

吉尼亚的母亲也被驱逐到了下界——任何与罪犯有关系的人都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就像他们有某种可怕的传染病一样。

在这样的情况下,吉尼亚出生了。

到吉尼亚七岁时,母亲还可以抚养她。

但是,突如其来的一场风暴夺去了她母亲的生命。

在下界,从来就没有风暴警报,上面负责此方面工作的人员从不在意下面有什么人死掉。

无奈,吉尼亚只能靠自己去闯荡求生。

除了一样悲惨地死去以外,她本已毫无选择,但是正如她常常对别人说的:死亡是她最后想做的一件事,她活了下来。

母亲曾经教过她编程,吉尼亚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在刚满六岁时,她的编程技巧就已经超过了母亲。

现在,她是世界上最棒的黑客之一,她能做其他任何人——至少所有她认识的人做不到的事。

她袖子里藏着一个微型扫描仪,这是吉尼亚自己发明的。

扫描仪含有一块空白的芯片。

她只需让扫描仪扫描任意一块合法的芯片,空白芯片就能将其代码复制过来,并能够发挥与原来芯片一样的功能,简单极了。

接下来只要接上一个终端,她就能在受害者还没反应过来时,不知不觉地偷走他的财产。

最后她抹掉芯片上的代码,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她从未失手过。

当然,下界有很多强盗,但现在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认识她。

他们中没有人会傻到去袭击她,以后也没有,永远都不会有。

虽然她只有十六岁,瘦得皮包骨头,但是她通过锻炼让自己全身没有一丁点儿的赘肉。

她力气过人,反应神速,衣袖里藏有一把利刃,靴筒里插着一支钛射枪。

强盗们只有原地呆着,看着她大摇大摆地离去。

吉尼亚在废弃的房子中穿行,她对这里非常熟悉。

几年来,她已经全部记住了这些黑暗的、被严重破坏的街道。

当然,这里到处都有通向上界的通道。

下界是没有终端的,所以,为了使用刚刚偷来的芯片,她必须要再到上界去。

她必须看起来像一个在上界生活的人才行,她穿得很漂亮但不怎么扎眼——黄色紧身牛仔裤,银色上衣,黑色长发上系着一根发带。

她知道为了更好地与上面的生活相配,她应该将头发剪短。

但她不愿意这么做,她非常珍爱自己的头发,甚至不许任何人碰它。

当然,她并不需要剪短头发,她毕竟不是生活在上界的人。

上界的人们总是担心有人会从头发、血样或皮屑中偷走他们的DNA,从事非法用途。

吉尼亚并没有植入身份芯片,从未有过。

而生活在上界的特权阶级,在还是孩子时就都已经植入芯片了。

从网络角度来讲,她并不存在。

这就意味着如果她不想露面的话,就没有人能找得到她。

对上界的电子耳、电子眼来说,她根本就不存在。

它们不可能追踪她,更不可能发现她。

至于她复制的芯片,如果不被激活的话,也是无法追踪到的。

除非她带着复制芯片经过一个感应器,控制中心才会意识到她的受害者正同时在两个地方出现,随后警方才会开始追查。

但她会愚蠢到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吗?她到了通往上界的云梯口,正抓着梯子往上爬。

突然,远处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那是一种吼叫声,就好像暴雨过后的排水声一样。

但是今天并没下暴雨。

吼叫声中还伴有一种低沉的咆哮。

接着,又传来一声人的尖叫。

吉尼亚感到皮肤上有一种恐惧的刺痛。

她肯定塔班特就在附近。

每次当她提及它时,人们都会嘲笑她,说她愚蠢、轻信或者是彻底的弱智。

可是在下界,居住者们有时会被某种东西莫名其妙地杀死,仅仅留下碎皮断骨。

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黑帮火并,但吉尼亚知道他们其实都错了。

下界的街道上有某种怪物在四处觅食。

当它饥饿时,就会杀死并吞噬掉那些倒霉的受害者。

吉尼亚决心永远不成为这样的冤死鬼。

她赶紧推开头顶的出口翻门,轻轻地滑入一个写字楼存放清洁机器人的壁橱中。

只有需要时,它们才会被唤出去。

这是潜人上界的一个绝妙的出口,附近人较少,而且没有监视器。

还有,那些机器人才不理会她呢。

它们要么移动一下躲避她,要么就根本无视她的存在。

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这儿的原因之一。

另外,这儿附近还有家银行。

吉尼亚钻出壁橱,来到走廊,走进大厅,混入正要离开办公室的十几个人之中,走上了大街。

每次这样做时,她都会觉得很愉快。

如果这些人之中有谁知道她来自下界,他们都会吓得跑开,担心染上什么恐怖的疾病。

但因为她看上去和他们一样,行为举止也和他们一样,他们就对她毫无戒备之心了。

吉尼亚心里清楚这些人可不如她。

假如他们是羔羊的话,那她就是捕食羔羊的狼。

当然,街道上基本没有什么人。

吉尼亚穿过马路,来到银行。

她在服务终端前排队等候。

她看着她前面的那个男人,疑惑他为什么还要亲自到银行来——大多数人都在家里通过终端完成转账,或许他喜欢锻炼,或许他将与某人约会,反正不关她的事,她排队等着就是了。

请将手臂放到扫描仪上。

终端提出请求。

男人顺从地将自己的左臂放在一块小面板上。

扫描仪扫描了手臂,连接到了他皮下的身份芯片,读取了所有的数据,一秒钟之内完成了身份验证,调出了他的账号以及其他个人资料。

请给出皮肤样本。

终端继续要求道。

这个男人脱掉手套,将一根手指轻按在取样区上。

服务终端提取了一些细胞。

这就是这个系统的妙处所在,它的开发者相信:进入一个账户,你不仅需要提供身份芯片存储的信息,而且还要有一个完整的DNA样本。

服务终端必须在两者相符的情况下才能允许客户进入。

请继续您的操作。

服务终端说道。

那个人又用了一会儿或更长一点的时间,然后按下了结束键。

服务终端销毁了皮肤样本并将账号从存储器中抹去,以防有人盗用他的信息。

好像这真能管用一样?吉尼亚想着,嘲讽地笑了笑。

如果那样的话也太简单了。

那个人离开时看了她一眼。

吉尼亚知道自己看上去很不错,所以也报以一个大胆的微笑,然后步入终端室。

请将手臂放到扫描仪上。

服务终端提示她。

吉尼亚把她复制好的芯片压在面板上。

请给出皮肤样本。

服务终端继续道。

吉尼亚脱掉手套,接了一下食指。

当地撞受害者时,她曾轻轻地用手指滑过他的后颈,他很可能以为自己只是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下。

她蹭下来的皮肤正在被电脑识别。

请继续您的操作。

过了一会儿,服务终端提示遁。

像往常一样,它又一次被欺骗了。

吉尼亚笑着开始工作。

她提取了这个人所有的财产信息。

他相当富有。

这就意味着在他失去这一切之前,她可以大捞一笔。

除此之外,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接着,通过网络,她先在迪斯尼区的一家饭店里预订了一个房间并要了食物和饮料,她已经很久没有去那儿了;随后去网上购物,她买了一些需要的电子产品和一些新衣服,还从网上的一家特色产品专卖店中订购了一些书。

尽管自己是一个电脑天才,吉尼亚还是喜欢拿起一本真正的书进行阅读,而不是在屏幕上看。

这样感觉上会好得多。

她还买了别的东西:一些她想要的音乐光盘以及一些食物。

为了不引起怀疑,这是她所能随身携带的一切东西了。

只需敲几下按键,里卡德先生就将为她付款。

吉尼亚输入了服务终端控制密码,进入了终端室监视器的控制系统。

她将自己在那里几分钟的影像从记录中擦去,并拔回了那段时间,最后输入了一个病毒,使服务终端不能工作。

而它再次投入使用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这足以解释消失的那几分钟了。

没有人会知道她曾经来过这里,而且绝对没有办法可以追踪到她。

吉尼亚完成了转账后离开了终端室,她抛给排在她后面的老太太一个灿烂的微笑,赶去迪斯尼区去享受她那丰盛的一餐。

这一天成了一个绝妙的购物日。

特瑞斯坦再次醒来时,觉得好多了。

除了感到一点儿累以外,他已基本觉不出眩晕和疼痛了。

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刚才的病房里,只是这次坐在床边焦虑地看着他的是莫拉而个是莫顿医生。

她看见他醒了过来,便探过身去,握住他的手,满怀希望地微笑着。

你觉得怎么样?莫拉问道。

嘿,一醒来就看见你,他吃力地笑了一下,还能有比这更好的感觉吗?傻瓜。

但她这次真的笑了,你真的觉得好多了吗?真的!特瑞斯坦认真地说道,头不晕了,身上也不疼了。

只是擦破的地方还有点儿疼。

他捏着她的手说,其他人怎么样?我希望他们没有为这个意外感到难过?妈妈还是失魂落魄的。

莫拉承认道,她认为无论如何那全是她的错儿。

你是知道的,她就是那样一个人。

至于爸爸……她叹了一口气,我想比起你的伤势,他更担心你会向他提出索赔损失的诉讼。

他正在与保险公司谈判,让他们在你索赔之前就给你赔偿。

这是她父亲典型的做法,但是这样做却伤害了特瑞斯坦的感情。

我不会提出什么诉讼的,他嘟囔着,这只是一个可笑的意外。

莫拉吻了一下他的前额,不要告诉他,让他难受去吧,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不管怎样,孩子们不在旁边,小飞马现在已经安静下来了。

它和玛卡相处得很好。

太棒了!特瑞斯坦又挤出了一丝虚弱的笑容,我父母在这里吗?有我在这儿陪你,他们休息去了,顺便吃点儿东西。

他们刚才一直在这儿守着你。

特瑞斯坦皱了皱眉:我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了?他也不知道,但感觉只有几个小时。

第二天刚刚开始,莫拉答道,也就说,大约二十六个小时。

我感觉可没那么长?特瑞斯坦说道,对不起,我—直在昏睡。

恐怕要比你或我的父母睡觉的时间长多了。

我们都只睡了一会儿。

莫拉说道,看上去忧心忡忡,怎么?我有眼袋吗?眼睛红不红?你看上去和原来一样漂亮,特瑞斯坦安慰她道,说到食物,我还真觉得饿了。

你觉得他们会让我吃点儿什么吗?等着,我去叫医生过来,问问她。

莫拉捏了一下他的手,离开了房间。

特瑞斯坦觉得有一点儿虚脱,他是真的饿了。

另外,他意识到自己很幸运。

他的伤势本来应该更重,甚至可能丢掉性命。

他知道,颈部损伤中有几种是致命的。

而现在他只受了一点儿轻伤,真是令人惊奇。

而这完全是他自己的笨拙和鲁莽造成的。

但威尔斯先生尽力解决一个并不存在的诉讼的想法还不错。

他并不讨厌莫拉的父亲,但这个人太财迷心窍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给玛卡买一匹小飞马的原因,它是地位的象征,表明他能为他的孩子买得起这样的礼物。

他希望每个人都知道他是多么的富有。

特瑞斯坦总是很奇怪为什么莫拉的父亲是这样一个势利小人而她却是这么可爱。

他还记得当他开始和莫拉约会时,威尔斯先生曾经全面调查了他的背景,看看他是否有资格同他的财富约会!幸运的是,特瑞斯坦的父亲恰好是一家银行的副总裁,而这对于威尔斯先生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

门开了,莫拉带着莫顿医生回来了。

这个女人和他记忆中的—样神采奕奕。

她肯定找了一个地方睡了一觉。

莫顿医生走了过来,检查了一下床脚处显示器上的数据。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医小说,你觉得怎么样?好得都饿了。

特瑞斯坦答道。

莫顿医生笑道:哈,这是一个很好的迹象。

如果你对医院的食物都有了食欲,那么表明你肯定在康复。

很快我就会派人送点儿吃的过来的。

她停顿了一下,在手腕的电脑上记录了什么。

你恢复得很快。

我找不出理由让你明天继续呆在这里。

只要你再休息一天,应该可以立刻去踢足球。

当然,如果你早点儿告诉我你是领养的,你会好得更快。

啊?特瑞斯坦不敢相信白己的耳朵,我是什么?领养的。

莫顿医生皱着眉,我想我应该早点儿问你而不是在你服用了镇静剂之后。

但是,当我在检测你父母的DNA看看他们能不能给你输血时,发现他们的DNA与你的根本不相配。

什么?特瑞斯坦害怕起来,你在说什么?我不是领养的!莫顿医生注视着他,你的意思是的;根本不知道?她一字一顿地问道,他们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她翻了翻眼睛。

对不起。

看来我无意中泄露了一个家庭的秘密。

但是毫无疑问,你现在的父母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特瑞斯坦惊讶地盯着她。

他几乎不能相信他所听到的一切,而她看上去又是那么肯定。

领养的?为什么从来都没人告诉过他?他觉得他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信任正在崩溃。

他以后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