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2025-03-30 09:00:14

雷利在天文台的每一条走廊里都安上两名岗哨。

我们的计划是放他进来。

然后把他包围。

谁还能从警犬眼皮底下走过去啊!看夜的守卫咕哝道。

雷利瞅着阿布杜尔,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过去确是有人在警犬面前走过去的。

阿布杜尔把雷利拽过一边。

我想在东边的门口放哨,他说道,就是那扇靠近树林的大门。

行,雷利答道,我给你派两个人。

我最好独自一个人站岗,先生。

你连一件武器都没有。

雷利皱眉道。

阿布杜尔微微一笑。

他拍拍腰。

那把长弯刀在他衣服下鼓了出来。

你放心好了。

他答道。

好吧,雷利道,但我不喜欢这件武器。

阿布杜尔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他脸上一副滑稽的表情,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教授所说的话。

平时只要有阿布杜尔在场,我就会有一种安全感,但不知道他若同木乃伊七号相遇会有什么结局。

雷利和我检查了一下袖珍无线电话联系有无故障,然后走进天文台观测室,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间屋子简直像一个巨大的山洞。

最轻微的音响都会激起回声。

巨型望远镜矗立在我们头顶。

电气传动装置上不断发出嗡嗡之声。

自从我们离开‘神像大厅’以来,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雷利说道,你觉得呢?我也是这样。

我轻声答道。

你觉得这次有希望吗?难说。

他咳了几声。

我保持着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起话来。

要让警察不开枪,看来愈来愈难做到了。

但如果今天夜里让他逃脱,我们恐怕一辈子也找不着他了。

詹妮弗说他右臂已经麻痹,这使我很伤脑筋。

我敢肯定他脑子里已有溢血。

这大概是在博物馆里开始的。

你是说我在追赶他的时候开始的?是的,他答道,神经病学家早已说过,只要血压一高,就有危险。

就像在脑子里埋着一颗炸弹似的。

也许这就是他不愿回医院的理由之一。

他可能知道自己不久人世了。

雷利的自信心还是第一次出现动摇。

在过去几小时内,我开始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

他说道。

那也难说,我想鼓励他,我们吸取了许多教训。

如果我们把他完全地弄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们再次在无线电话中呼应了一次。

东西两条走廊中没有见到什么异样。

前面的大门依旧锁得牢牢的。

远处有一头小狼在哀嚎,山上也传来了狼的呼应声。

有时我觉得科学的进展实在太慢,雷利说道,常常要花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时间才能取得某种成果。

如果出现了像木乃伊七号这样的事,我们就必须慢慢地、不慌不忙地向前进。

可是我们未经深思熟虑就采取了行动,终于铸成大错。

无线电话中轻轻地卡嗒一声,然后送来一阵低语。

西墙外面有动静。

我们默不作声地等待着。

传动装置仍在嗡嗡地响着。

远处的狼又嚎叫了起来。

五分钟后,无线电话又卡嗒一声。

西墙外……有脚步声,愈来愈近了。

雷利站起身来,示意我同他一起脱鞋。

千万别出声。

他迅速地走到观测室门口,然后贴着墙走进西走廊。

过道尽头的高处有一扇窗户透进一些微光。

我们一声不出地逼近它,来到一名警察身后。

墙外的脚步声时有时无,但愈来愈近。

这时突然传来脚拖地的声音,此后脚步声逐渐远去。

一名警官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他刚才一直屏着呼吸的。

我刚要说话,在我前面的警官举起一只手,原来那脚步声又转回来了,并向门口逼近,然后停住了。

门外有人!我身后的一位警官举起了步枪。

另一位警官悄悄向门口走去。

做好准备。

他低语道。

我们在暗中等候着。

时间过得真慢啊。

门开啦!他大叫一声。

这扇门倏地敞开,只见两排白森森的牙齿露了出来,然后一声狂吼。

霎那间,我在博物馆见到的恶梦似乎又向我袭来。

大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

一阵凶恶的吠声在门外狂叫起来。

雷利不禁咒骂了两句。

这是一条狗,用来看管天文台的一只德国牧羊犬。

我们把这两条狗全都忘了。

我们听见那看夜的守卫沿着小道跑到门外,呼哧呼哧地喘个不住。

走开,吉恩克斯!他呵斥那条狗。

你们里面没有事吧?一名警官把门打开。

我们把你那条狗当作我们要找的人啦。

里面没有事。

对不起,我们把你的狗给惹恼了。

他打开电灯,把走廊里审视一遍。

我朝雷利教授看了看,发现他正在苦笑。

唉,如果他就在附近,我们肯定把他吓跑了,他叹道,我们关灯回各自的岗位吧。

我跟着他回到观测室。

这场虚惊弄得我腿都发软了。

雷利用无线电话同阿布杜尔联系了一下。

东走廊里安然无事。

这时已近午夜时分。

我们可以轮流睡一会儿,雷利说道,夜里三点我叫你。

我点头答应,但不知道自己能否睡着。

我蜷身躺在墙角,把上衣叠起来当枕头。

石板地又冷又硬,但没有想到我如此疲倦,没过几分钟,就朦胧入睡了。

地板弄得我背上酸痛,怎么躺都不舒服。

我醒了好几次,在最后一次醒来时,我看了看表,2点30分。

我又闭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右臂被什么东西夹得紧紧的,就醒来了,刚想挪挪身子,却觉得右臂被夹得更紧了。

我睁眼一看,教授正蹲在我身旁,一手抓着我的胳膊,不让我动。

我慢慢坐起身子,他又弯腰凑过来。

来人啦!他耳语道。

果然有一条人影在操纵台旁挪了过来。

那些警官在哪儿呢?阿布杜尔呢?外面有警犬,这家伙怎么进来的呢?一阵滑动声从上面传来,观察室穹顶上的巨门徐徐打开了。

灿烂的星空露了出来。

滑动声骤然一变,原来传动装置调挡了。

整个穹顶旋转起来,顺着时针分向,转了15度。

在微弱的星光下,只见那条人影朝着望远镜底下走去,然后爬上一座通往望远镜中部的观测站的小梯。

脚步声踩在金属梯级上,声声入耳。

这肯定是他。

雷利低语道。

我们一声不出地等候着,只见那条人影来到梯顶。

俯身凑近望远镜的目镜。

传动装置又开动了。

穹顶旋转了10度。

望远镜的角度也有了改变。

突然,传来一声呻吟,愈来愈响,变为嚎啕的哭声。

然后又是一声叫喊,这显然是剧烈的疼痛所引起的。

只见那条人影从小梯上滑落下来,砰地一声,重重地摔到地上。

观测室里顿时灯光大亮。

一名警官正站在电灯开关旁边,早已拔出了手枪。

另一名警官手里拿着步枪,还有二名正从门口逼近过来。

我赶紧转脸看那从梯上掉下来的人。

不错,正是木乃伊七号。

他满脸怒容,左手捂着脑袋,右臂无力的垂在一旁。

动脉瘤破裂了。

雷利高声说道。

他抢先赶在警察前头。

别开枪,他叫道,千万别开枪!木乃伊七号朝我们转过脸来。

我不知道他还认得不认得我们,但他站直身子,放下左手,两眼朝前凝视。

霎那间,他两眼似乎炽热起来,发出浊红的光。

我脑袋里突然一阵烧灼,痛得我放声大叫。

眼前一切都变白了,脑袋似乎要爆炸。

我不知道这一切到底为时多久,但想必只是瞬间的事,因为这一阵过去之时,木乃伊七号已经颓然倒地了。

他两眼半睁,正对着操纵台的方向。

仪表板上一声爆炸,接着又是两声。

操纵台上吐出火舌,溅出的火星又点燃了计算机部件。

看来,木乃伊七号神志已乱,巨大的能量犹如弩箭一般乱射出来。

我冲向前去搀扶他,但他已不行了。

浑身稍稍抽搐片刻以后,他挣扎着抬起头来。

那种音乐性很强的语言滔滔不绝地从他嘴里喷涌而出。

雷利大声叫人去拿灭火器。

大楼里到处都是叫喊声和跑动声。

操纵台上仍冒着好几处火焰。

如果线路被燃着,还要引起爆炸。

木乃伊七号皱起眉头,好像认出我是什么人了。

然后他一声长叹,闭上了眼睛,浑身松弛了下来。

有人揽住了我的肩膀,想拔我轻轻拽开。

让他走吧,雷利轻声对我说,他受够了。

让他安安静静地离开人间吧。

一阵汹涌的感情在我胸中激荡。

我想大叫,放声大叫。

为着我们的挫折和失败,为着我们一无所得,我想怒声吼叫。

在那一亮一亮的火光中,木乃伊七号的脸就像我们当初解开裹尸布时一样。

他的衬衫领扣没有系好,那条项链仍套在他的脖子上。

他吸了口气,含糊不清地想说什么,然后脑袋一仰就死了。

雷利俯身去摸他的脉搏。

脉搏已不跳了。

他掰开他的眼皮,只见左侧的瞳孔明显散大,右侧的却挺小。

脑内的动脉瘤终于破裂出血了。

我环视一周。

警察们正忙着灭火。

可是有些不对头啊,好像缺了些什么呀。

阿布杜尔呢?我急得透不过气来。

阿布杜尔在哪儿?我的天,雷利叫道,在东走廊。

我们没命地奔去。

过道尽头的门已经打开。

东边的天际透出橙色的微光。

黎明正在到来。

噢,天啊,噢,可千万别……我肝胆俱裂了。

阿布杜尔一定拦阻过木乃伊七号啊!我往门口外面一看,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

在晨光熹微之中,有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溪谷边上。

阿布杜尔!我高声唤他。

但他没有回答。

我发狂似的奔到他身边。

他两眼直瞪前方,好像一座巨大的石像。

突然,阿布杜尔的眼睛眨了眨。

他的嘴唇微微绽出笑容。

一切都还好吧?他安详地问了一句。

我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可是你……你一定看见过他。

你把他放进去了。

他历尽了千难万险,圣约翰先生,阿布杜尔说得很慢,依我看,该把他送回家去了。

《木乃伊七号》作者:[美] T·W·哈德(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