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钟以后,米格尔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卡斯家的拖车上。
灯黑着,他不想吵醒特洛依,便轻轻掩上门,踢掉了鞋子。
你他妈的处到哪儿去了?拉塞尔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夜。
你妹妹呢?这声音让米格尔吃了一惊,他打开了灯。
拉塞尔紧挨着特洛依坐在床边。
你吓了我一跳!回答我!米格尔原以为今天下午他们俩齐心协力救回特洛依之后,那些烦心事就都会成为过去。
他不明白怎么一下子拉塞尔又这样了。
阿丽西娅正在跟那个菲力浦说话呢,我刚从他们那儿来。
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拉塞尔还没来得及反应,米格尔已经转换了话题。
特洛依怎么样了?这话起了作用,拉塞尔低头看了看沉睡的孩子,他很好,瞧瞧这儿。
他用手指拍了拍那孩子的脸。
瞧见没有?睡得这么死。
我想他会好起来的。
真让人松了口气,呃?嗯。
米格尔同意。
他觉出不是特洛依,而是他父亲有点不大对劲儿。
问个问题行吗?别骗我。
说。
你喝酒了?拉塞尔笑得象个做了坏事的小男孩。
几小时以前他还发过重誓,保证在这种一团糟的情形过去以前不再喝酒,况且那会儿他也没酒可喝了。
实什忍不住,小伙子。
我忘了,我那飞机上还有存货呢。
驾驶舱里的酒瓶子比地震后的酒馆里还要多。
嘿,一起喝点儿,比贺庆贺。
他摇了摇酒瓶,似乎这样就可以让对方平息怒火。
米格尔垂头丧气地抓过鞋子走出大门,把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
米格尔。
回来!拉塞尔叫道,也向门口走去。
别发火嘛。
来吧,米格尔!他看到男孩儿怒气冲冲地进了难民营。
拉塞尔跟了过去,下决心要把这事解释清楚。
热呼呼的硬沙地面烫着他光着的脚。
他转过一个拐角,来到了这个临时村庄的中心。
在一大堆篝火前停着辆吉普车,车后装着扩音器。
一个军官站在车后部对着麦克风讲话。
……那时我们就计划发动反攻。
鉴于我们人员缺乏,现在急需有飞行经验的人;每个驾驶过飞机的人都可以志愿报名。
受过军事训练的更好,但只要会驾驶飞机的都可以。
嘿!算我一个!拉塞尔冲那军官喊道,一面急急地挤过人群。
我能飞。
我是说,我是个飞行员。
我还有架飞机呢!拉塞尔兴冲冲地指了指他那架老式飞机,另—只手还紧握着酒瓶。
人群中有人笑出了声。
对不起,先生。
我想不行。
士兵竭力保持彬彬有礼。
听了这活,拉塞尔气疯了。
他酒气冲天地向军官靠去,满脸威胁的神色。
他没有注意到士兵们已经持枪在手了。
您不明白,光生。
我一定得参加。
他们毁了我一辈子的生活。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一定要报复这些可恶的小……东西,伙计们,不管他们是什么。
把这小丑弄走。
军官平静地说。
两名士兵抓起拉塞尔的双臂,粗暴地把他拖了出去,根本不去听他那关于自己如何被绑架的唠叨。
你不适合开飞机,他们中有—个说,松开了他。
找个地方睡一觉,也许当你清醒的时候。
他们还需要飞行员。
拉塞尔看着他们走开,然后举起瓶子又喝了一口。
突然他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做的事,便把一口酒吐了出来,把酒瓶子狠狠地摔到地上。
脚边满是碎玻璃。
贮藏室的大门微开着,珂妮推开了那门,发现朱利斯坐在里面。
老家伙冲她笑了笑。
您在这儿。
我一直在找您。
她说。
可她公公只是点了点头,对她笑了笑。
她嗅了嗅空气的味道,问他:您在这儿抽烟了?朱利斯喷出了一大口烟,从背后拿出了雪茄。
抽了一点点,他承认了。
别跟戴维说,他简直是个健康顾问,对我的雪茄唠叨个没完。
她正是来讨论戴维的。
我希望您没打算让他去实行他那个愚蠢的计划,是吗?让他?你见过我让他做过什么事吗?他是个大人了。
可他的表现象个大奶娃儿。
他是要找死。
朱利斯耸了耸肩。
他知道戴维是无人可以劝回的,他已经陷进去了。
珂妮没有找到她诺需要的帮助,沮丧地向门口走去。
她转身又说了一句:我也认为您在这儿不该抽烟。
珂妮终于在那架攻击飞船的机翼下面找到了戴维,他同史蒂夫·希勒和格雷将军在一起。
他们在听一位科学家解释飞船上新添的设备。
他们看到了飞船底部像喷气机引擎一样的塔楼被改造的结果。
他们拆下原来的六英尺长的塔管,换上了一个圆筒形结构。
一队技师则小小心翼翼地推来一枚两吨重的导弹,就象推着—辆睡着胖宝宝的婴儿车。
珂妮注意到这些身着蓝色连身工作服的技师全是新面扎。
他们不是五十一区的地勤人员,而是从亚利桑那送导弹来的专家。
我们尽了最大努力伪装它,那位科学家在谈论被挖空了的塔管。
但近距离的检查还是瞒不过去的。
这枚导弹的弹头会伸出来。
技师正在操纵吊车,小心地让导弹同地面保持垂直,一直把导弹吊到飞船的下方。
当导弹尾端同管道在同一水平面后、技师们开始更加小心地把导弹推入管道。
任何人都不准打喷嚏。
领头的技工对戴维和其他人说。
我们得把弹头送进去。
稍有闪失,一切就都完了。
那导弹威力很大吧,嗯?戴维没头没脑地问。
所有人都转过头看着他,万分惊异竟没人告诉过他这事。
主管技师解答了他的疑问。
朋友,这是由激光制导的巡航导弹,热核弹头。
要是这东西掉到地面上,我们就全烟消云散了。
就为这,我们的希勒上尉在把飞船开出去的时候要万分小小。
戴维看着史蒂夫,惊异之下一时无言。
史蒂夫报以微笑。
小意思,戴维。
戴维过了好一会儿才体会出这位年轻飞行员的勇敢,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
他还没来得及对自己将置身的处境作进一步的思考,那位科学家又在继续他的报告。
我们在飞船里找地方,来把发射器藏起来。
大家看,这些线没法隐藏,我们就干脆把它们焊到飞船表面,如果站后一点,是看不出来的。
格雷将军走到近旁的一张桌边,拿起了一个小黑匣子。
这将被联到飞船的主仪表板上。
这跟B-52机上的发射板很象。
史蒂夫说。
正是这样。
按同样方法使用。
只有一点不同,我们给核弹重定了程序,碰撞后它不会立即爆炸。
你们可以有三十秒钟时间逃脱。
戴维觉得有点发晕。
要不是他的脑子在别的事上打转,这些关于核爆炸的谈话就真会让他昏过去了。
我想我得去看看他们的无线电转播器进行得怎么样了。
他摇摇晃晃刚要走开,史蒂夫看了一下表。
天哪!戴维,我们晚了。
在场的人中只有戴维和珂妮两个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们要他别着急,他们会及时赶到那儿的。
史蒂夫跑出了机库。
戴维向攻击飞船走去,要去检查一下他的助手们进展如何;珂妮拦住了他。
三十秒钟?可能是我太悲观了,可你们要脱离一场核爆炸,这可恶的三十秒是不是太短了点?并不完全是这样。
我们往外飞的时候才发射。
况且,那个希勒据说是个出色的飞行员。
一名技师正忙着焊接,一阵阵火花飞溅下来。
戴维向他望去,技师拉开了面罩。
这是我们能弄到手的功率最强的转播器,它可以告诉我们你何时送出病毒,好的。
然后我们双手合十,祈祷那防护壳消失。
为什么是你?珂妮没有被打断。
为什么必须是你?我是说,不就是联结后按一下按钮吗?你不能教别人怎么植入病毒吗?一个专门干这事的人?戴维不明白她所说的专干这事的人是什么意思。
这种事没人想到过会发生。
要有人专干这事,那只有我;因为是我设计了这些病毒。
要临时出点什么事怎么办?或者同我设想的不大一样?我必须迅速作出反应,调整信号,或者……谁知道呢?他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了刚才米奇尔打落在地的汽水罐。
珂妮,你知道我一直在试图拯救这个星球,现在机会来了。
他把空罐丢进回收箱,在珂妮额上轻吻一下,然后走向攻击飞船的船舱。
珂妮心情复杂地注视着他,不自觉地出声说道:现在他又有进取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