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戴维从房顶回到楼里时,办公室已空无一人了。
墙上的电视仍开着,却没有观众。
戴维调大了音量,想听一些消息来证实或推翻他的新理论。
画面仍旧糟糕得很,一条标题扭曲着送到屏幕上:观众们,接触还是打击。
神情疲惫的沃尔夫·布里福洋站在五角大楼前。
五角大楼的官员们证实了电台刚才的报道。
同在我们城市上空的这个飞船一样,其它飞船已到达全球其它三十五个主要城市上空。
这儿无人愿意出面发表官方言论。
但在私下交谈中,很多人表达了他们的沮丧和无望,我们的空间防御系统没有对此发出任何警报。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图,这是—张世界地图,上面标出了飞船到达城市的位置。
戴维点了点头,这正是他预料中的。
他听见有声音从马蒂的办公室传过来,就走了进去。
是的,我知道,妈妈。
镇静一下,好吗?马蒂躲在桌子底下冲话筒喊着。
戴维探头进来向他打了声招呼,马蒂大吃一惊,脑袋砰地碰上了桌子底。
噢!没什么,我没事,刚才有人进来了。
当然,他当然是人啦,妈妈,他就在这儿工作。
告诉她打点行李离开这里。
戴维说。
别挂,妈妈。
马蒂捂住话筒。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照我说的去做!他吼起来。
妈妈,别说了,注意听着,收拾点要紧东西,开车去埃斯特姨妈家。
别问为什么,走吧。
到了再给我打电话。
马蒂挂上电话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说吧,为什么要我把八十二岁高龄的老母亲送到亚特兰大去?戴维公办公室踏着步,他在思考。
还记得我先前告诉过你,有个信号藏在卫星信号里吗?那信号每重复一次就减弱几分。
马蒂突然记起了几个小时以前还让他焦虑万分的电视图像干扰,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是信号中有信号这么一回事。
就是这个隐藏的信号。
马蒂,这是—种倒计时。
倒计时?这听起来不大妙。
马蒂掀开百页窗看着外面的黑影。
倒计时干嘛?想一想嘛,就象是一盘棋,第一步你首先战略性地布署你的棋子。
然后,时机一到,你就发起猛烈进攻。
你现在明白它在做什么了吗?戴维指了指电视画面上停在中国上海上空的那艘飞船。
他们布署在全球最重要的大城市上空,用这种信号统一进攻时间。
大约六小时以后,信号将会消失,倒计时也就结束。
然后呢?将死对方。
马蒂把这些信息在心里咀嚼了一会儿,然后呼吸突然变得艰难起来。
他打开一听苏打水,拿起了电话。
我得打几个电话。
我兄弟约斯华,我那可怜的精神治疗师,还有我的律师……噢,去他妈的律师。
戴维抓起另一部电话,飞快地按下十一个数字。
这号码他很少用,虽然烂熟于心。
这时候每个电视画面都变成了同一个人的形像。
美国总统端坐在白宫新闻发布厅,尽最大努力地以自信与镇定来完成任务。
一切仍在控制中,无需恐慌。
包括格雷和尼姆兹基在内的几个人一同站在小讲台上,怀持默正紧张地微笑着。
美国同胞们,世界的公民们,一个史无前例的事件正在发生。
自古以来一个永恒难题已经一劳永逸地得到了回答,我们人类并不是宇宙中唯一的……接线员。
话筒里传来了公事公办的声音。
你好。
我是戴维·列文逊。
我是珂妮·丝帕奴的丈夫。
有急事,我需要马上同她讲活。
对不起,她在开会,那男人说。
可以留话给她吗?不行,我得马上向她交谈。
我知道她很忙,我正在电视上看着她呢。
但这比那个会议更重要,相信我。
去叫她吧!戴维声音中满是命令的语气。
请稍等。
戴维的注意力又转向了总统的讲演。
珂妮同一群人站在小讲台附近,或许就是电话里的那个人,走近她耳语了几句。
几秒钟后她小心而又不失庄严地走过有卫兵把守的入口。
戴维松了一口气,他原来并不敢肯定珂妮会来听他的电话。
你要干什么?她在电话里生气地说。
一切又回到原来那样。
戴维杂乱无章地说:嘿,听着,你得马上离开那儿,我是说白宫,你得赶紧离开白宫。
接着两个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象是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交谈时的情形,只不过内容稍有不同罢了。
戴维突然意识到对方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又开口了。
等等,你不明白。
你们都得赶紧离开白宫。
珂妮这会儿对自己离开了新闻发布会很是生气,想赶紧放下话筒。
谢谢你的关心,但也许你没注意到,我们这儿有些小麻烦。
我得走了。
戴维觉察到她要挂在电话了,冲话筒喊到;我一整天都在研究卫星干扰,我弄清楚了。
他们马上会发起进攻的!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戴维起初以为她在考虑自己所说的话,可不久就明白过来了:她只是在同别人说话,并捂上了话筒。
他们马上要发起进攻,她重复道,接着往下说。
这使他很生气。
他打电话是想救她的命,而不是想听她这种若无其事的声音。
是这样的,进攻,他强捺住性子说。
那信号是一种倒计时。
他感觉到她的不耐烦。
他知道自己的意思没说清楚,而这更让他慌张。
我刚刚爬到房顶上去了,它真吓了我一跳。
今天早晨……珂妮?她已经挂上电话了。
他拨了重拨钮,但马上意识到这样做对自己没有好处。
她不会再来接他的电话了。
他抬头看了看总统那满是雪花的图像。
我的同事和我将留在白宫,尝试建立交往……当他听到这儿,马上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把笔记本电脑和几张软盘塞进包里,抓过自行车冲向门口。
马蒂,他冲办公室叫道,别浪费时间了,马上离开这儿。
马蒂手中仍拿着电话,听到了怀特默讲演中的最后几句话:……因此保持冷静。
如果你们不得不离开这些城市,请安全有序地撤离。
谢谢你们。
砰!一辆在边道上行驶的出租车撞上了一辆运输卡车。
戴维疯狂地蹬着自行车,在拥挤的车流中时隐时现。
他身边的每一个地方的交通都陷入一片混乱。
即使在大桥上,步行也比驾车快很多。
十五分钟以后,他直冲向市鲁克林一排整洁的褐色砖房。
他来了个急转弯,差一点撞在从二楼窗口伸下来的一个床垫上。
街道上,人们正打点行装准备逃离。
他猛擂父亲的房门。
突然,门开了。
戴维发现一只猎枪正对着自己的鼻尖。
嘿。
爸,是我。
朱利斯放下枪,警觉地向街道两边瞥了几眼,把儿子拉进大门。
电视上说他们开始抢劫了。
我在上帝面前发了誓,他们只要敢到这儿来,我一定开枪。
爸,听着,那辆瓦里昂车还在吗?朱利斯满腹狐疑地一跳眉毛:不错,还在。
你要干嘛?别忘了你还没有驾照呢!我不需要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