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即将面对漫长而又枯燥的旅行,坡特看起来仍像往常一样轻松。
他迈着大步走进了我的办公室,四处寻找水果篮子。
我打开了我的录音机并仔细检盘它是否正常运转。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结束会谈时我们再吃那些水果好吗? 哦,当然,下午好啊。
请坐,请坐。
非常感谢。
你的报告怎么样了? 我会在离开的时候完成的。
在你走之前我呵以看看吗? 等我完成后。
但我不知道你是否对那感兴趣。
相信我,我期待着尽早看到你的报告。
还有查利博上的问题呢?即使是对于我这样一个K-PAX人,毕竟地球上的一天也只有有限的几个小时啊。
你还是打算在十七号那天返回吗?我必须那么做。
离现在只有38个小时了。
今天你似乎很急,大夫。
罗伯特还在你身边吗? 我不知道。
为什么? 他还是没有和我说话。
如果他决定不陪你一起走呢? 那我将可以再带一个人一起走,你想去吗? 我想也许某一天我会想去的。
但现在我还有很多要做的事儿。
我就知道你要那么说。
告诉我――当你五年前来到地球时,你怎么就知道罗伯特一定会和你一起走呢?只是种预感,我感到他非常想摆脱他所在的世界。
如果到了那天你们之中的谁都没有回去那会发生什么?没什么。
只是如果我们那天不回去,将再也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那会很难受吗? 如果能回到K-PAX,你愿意待在这儿吗? 你能不能发个消息说你要迟回几天? 那样不起作用,是因为光的特性……嗯,说来话长。
可是你有许多理由可以留在这儿。
你在浪费你的时间。
他说,打了个哈欠,我已经得到报告说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眼,一直在忙于整理他的报告。
到了我孤注一掷的时候了,我在想即使是弗洛伊德也未见得使用过这一招。
现在,我很想知道你是否愿意和我喝上一杯?如果你喜欢的话。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笑容。
来点果味儿的如何?’’你是否在暗示我是个水果?没有。
哈,开个玩笑,大夫.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就待在这儿,别离开。
我退回到办公室的内间,特雷克斯勒面带讥讽地等在那里,推车上摆满了我要的酒――白兰地、伏特加、杜松子酒,还有一些下酒小菜。
我会随时在这儿为您效劳。
她讥笑着蜕。
我把推车推了出来。
我想喝点白兰地,我说,试图表现得平静点,晚餐之前我常喝点马丁尼,但是像今天这样的特殊场合我想喝点别的什么。
毕竟这种场合不多嘛。
我迅速地加上了这句,你呢?白兰地就不错。
我倒了两朴烈性白兰地,递给坡特一杯。
预祝你安全回家,我举起酒杯说,干杯。
谢谢,他也举起自己的那杯,我盼望着回家。
我真不知道他的最后一杯酒是什么时候喝的,或者压根儿就没喝过酒?反正他的第一口显得那么贪婪。
告诉你句实话,我得承认,K-PAX听起来确实是个好地方。
我想你会喜欢那里的。
其实我只离开过这个国家两三次。
你也应该仔细看看你们自己的世界。
这是个有趣的星球。
他喝了一大口,可惜方法不正确,所以咳了好一阵?看到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我想起了第一次父亲教我喝酒的情景。
我不喜欢那东西,但我知道这标志着我已经成年了,所以我捏着鼻子一口灌了下去。
我的方法也不正确,所以那些酒后来全被我喷到了客厅的地毯上,现在地毯上还留有污点。
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原谅我……你并不恨你父亲。
坡特打断了我的思维。
什么?你经常责备父亲对你自己的感觉关心不够,为此你强迫自己去恨他,但是你从没有真正恨过他,你爱你的父亲。
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但你一定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他耸了耸肩,不再说话,又喝了几口后他又开口了,那就是你为了工作而忽视自己子女的借口。
你对自己说你不想犯你父亲犯过的错误。
我没有忽视我的孩子!那你为什么不知道你的孩子在注射可卡因?什么?哪个孩子?你的小儿子,你叫奇普的那位。
就像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我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吸毒者,可是我更不希望这些消息竟然是从我的一个病人嘴里得知。
还有什么忠告吗?’’有,让你的妻子安静一会儿,别再在浴室里唱你的歌了。
为什么?因为你在浴缸里一个调也找不准。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还有吗?拉塞尔结肠里有颗肿瘤。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我能从他的呼吸中闻出来。
还有吗?目前就这些。
我们在一片寂静中又各自喝了几杯,可是我的脑子里却一片混乱。
然而这混乱很快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我喊道:进来!是吉塞拉,刚从图书馆赶来。
坡特朝她微笑着点头。
她拉着他的千轻轻地亲吻了他的脸颊,然后低头对我小声地说:他叫罗伯特・波特,这是目前我所知道的全部。
然后她就扑通一声坐在了角落里的软椅上。
我递给她一杯酒,她谢了我。
我们闲聊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坡特显然高兴异常,当他喝下了第四杯白兰地时,他对我们任何一个人的任何一个问题的反应都是吃吃地笑,时机到了,我突然大声喊道:罗伯特・波特!你听到了吗?我们知道你是谁!坡特似乎有点清醒,但他后来意识到我在做什么的时候有些生气地对我大声喊道:我已……已经告……告诉过你了,他是不会出来的!再问他一次!我已经试了,我确……确……确实是试了。
我还……还能做什么呢?你可以留下来!吉塞拉哭了。
他慢慢地转身对着她。
不行,他悲伤地说着,现在不走就永远也走不了。
为什么?因为我已经跟……跟布鲁尔大……大夫说过了。
因……因……因为光……光的原因。
我让吉塞拉继续,可是她也无技可施。
这也不错,对吗?她乞求着。
坡特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也许是在考虑怎样的回答能使她理解,最后他无奈地吐出:是的。
吉塞拉低下了头。
我又灌了他一杯。
现在我要使出最后一张王牌。
坡特,我也希望你能留下来。
为什么?因为这里需要你。
干什么?你认为地球已经糟成一团,你可以帮助我们改变它。
怎么帮?大……大喊大叫吗?嗯,举个例子,比如在这个医院里有那么多的病人可以得到你的帮助。
如果你愿意留下来的话会有更多的人类等待着你的帮助。
我们所有的人都需要你。
你……你们可……可以自己帮助自己。
罗伯特需要你,你的朋友需要你。
他不需要我,他甚至都不再注意我了。
那是因为他是有独立思想的一个人,但他确实希望你留下,我知道他希望。
你怎么知道?问他!坡特看起来满脸迷惑,异常疲惫。
他闭上了眼睛。
手中的酒杯倾斜了,酒从杯里流到地板上。
过了如长夜般的两三分钟他的眼睛再一次睁开。
他看起来完全清醒了。
他说什么了?他告诉我我在这儿是耽误时间,他要我走远点让他一个人留在这儿。
你走后他会怎么样?你想到过吗?他又露出迷人的笑容,那要看你的了。
吉塞拉说:求你,坡特,我也希望你留下。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我会经常回来的。
什么时候?不长,你们的时间五年,就好像一瞬间。
五年?我惊讶地冲口而出,为什么那么长?我以为你应该来得更快。
坡特的表情是那种异常复杂的悲伤。
是由于光的性质……他说,往返旅行间必须有个平衡。
我会努力让你弄明白,可是现在我实在太累了。
把我带走!吉塞拉恳求道。
他看着她的表情无法描述。
对不起,但下次……她跳起来紧紧地拥抱住坡特。
坡特,我说,我把剩下的酒倒入他和吉塞拉的杯子里,如果我告诉你根本就没有K-PAX会怎么样呢?现在我们谁疯了?他回答。
坡特被送回了自己的房间,在那里他破记录地睡了整整五个小时。
吉塞拉告诉我她所了解到的罗伯特的一切。
不是很多,但是却解释了为什么我们一开始无法找到他的背景的原因。
经过上百个小时的努力工作,吉塞拉和她的朋友终于在图书馆找到了坡特父亲――格雷德・波特的讣告。
从那里她得知他们家乡的名称是蒙大拿州的古尔夫镇。
然后她想起了一个很久以前她找到的关于在1985年8月发生的谋杀/自杀案,她又返回警察局找档案,结果证明那个自杀者的尸体一直没有下落,但是由于当局的疏忽,他被定为淹死,而不是失踪?罗伯特杀死的那个人杀掉了他的妻子和孩子。
悲剧发生后的几个星期罗伯特的母亲就搬到阿拉斯加和女儿同住去了。
警察局也找不到具体地址。
吉塞拉想去蒙大拿州寻找一些关于他母亲的去向,还有他妻子和孩子的照片以及其他一些资料,也许我能用这些说服罗伯特。
我立刻赞扬了这次出行的重要性,并承诺负责她的全部费用。
我想在走之前再看看他。
她说。
他也许睡着了。
我只是想默默地看他几分钟。
我完全理解,我也喜欢看着卡伦入睡,她的嘴微张,喉咙里还不时传出呼呼的鼾声。
在我找到他母亲前别让他走。
在她要走的时候她恳求我。
那天下午的事情我已经记不太多了,后来的报告上有我在员工会议上睡着的记录。
但我确实很清楚那天晚上一我彻夜未眠,我的脑子里全是坡特、奇普还有我的父亲。
我感觉好像掉入了时间的旋涡,无助地等待着重复过去发生的错误,一次又一次……吉塞拉第二天早上在古尔夫给我打来了电话。
岁伯特的一个姐姐确实住在阿拉斯加,另一个在夏威夷。
萨拉的家庭也没有他母亲的住址,但是她(吉塞拉)正和西北航空公司的一位朋友追踪罗伯特母亲的可能下落。
另外,在萨拉的母亲和以前所在学校的大力帮助下,她已经搜集了许多有关坡特和他妻子的照片和资料。
找到他的母亲,我说,如果找到的话,把她带回来。
但是现在就把那些照片和资料传真过来。
它们应该已经在你的办公桌上了。
我取消了和调查委员会的会议。
维勒斯显然不很高兴――我是最后一个领导候选人。
照片很多,从坡特上一年级一直到毕业都有。
有的是在摔跤队,有的在比萨饼店。
还有出生证明的复印件、免疫证明、在校成绩(A和B)、拉丁文竞赛中的获奖证书、毕业证。
还有一些他姐姐的照片及简历。
此外还有一张萨拉的照片,是在篮球场上高喊加油时照的,显得生气勃勃。
最后是一张全家照,从照片中他们女儿的岁数来判断,显然拍照时间离悲剧事件不很遥远,那时他们的脸上还全挂着迷人的笑容。
当我正凝视着照片出神时,特雷克斯勒给我端了杯咖啡,我把照片指给她,他的妻子和女儿,我说,有人谋杀了她们。
她的眼泪倾盆而出,跑出了办公室,当时我以为她一定是比我们对病人更富有同情心,直到不久后她退休查看她的个人档案时,我才发现原来她的女儿早在四十年前就被人强奸后谋杀了。
今天,我和病人们一起吃饭。
我坐在阿彻女士的对面――现在她已经是天天在餐厅用餐了,她的左右则坐着坡特和查克,他们都在和她兴致勃勃地说着话。
她不知道该应付哪一个,然后她慢慢地举起一汤勺肉汤挪向嘴边,突然发出了一声也许连四层病房都能听到的响动,她喝下了那汤。
然后她又抓起一把饼干,把它们放到碗里,粗暴地把它们碾碎。
等她吃完饭的时候,估计有一半的汤全溅在了身上和脸上。
天啊,她快乐地说,我真的希望永远这么个吃法。
下次,查克说。
学习打嗝!’’我想我看到贝斯也露出了笑容,尽管那也许是我的一厢情愿的幻想。
吃完午饭我回到了办公室,特雷克斯勒已经恢复了常态,我叫她替我取消今天所有的约会。
她嘴里嘟哝着说这不是一个好的决定,但还是照办了。
然后我就去找坡特。
他在大厅里,被所有来自一二层病房的病人和医护人员包围着。
即使是拉塞尔,在他发现是坡特使玛丽亚决心成为一名修女后也来到了这里。
当我走进房间的时候他正在说着万能的主啊,时间就要到了。
嘴角还泛着白色的唾沫。
我说:我需要先和他谈谈,请大家原谅好吗?我向他们保证坡特马上就会回来才平息了这场骚乱。
在和他一起回屋的路上我对他说:每个人都愿意为你做你所要求的任何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我和他们平等交谈。
这是你们医生永远都难以学会的。
我是用心在听他们说话。
我也在听!你听他们说话和我不一样。
你根本没有像对付自己的事情那样专心地听他们说些什么,而且,你的薪金水准太高了,和你付出的不符。
他这点错了,但现在不是和他争论的时间。
我说,我的职责就是帮助病人。
我们走进了他的房间,这是在他失踪后我第一次来到他的房间。
除了笔记本摆在桌面上,房间里几乎是全空的。
我有些照片和文件要给你看。
我说着把部分照片和文件摊在了桌上。
他仔细地看着自己的照片,出生证明和毕业证书。
你从哪儿弄来的?吉塞拉给我传过来的,她在蒙大拿州的古尔夫镇找到的,你认识照片上的男孩儿吗?是的,他是罗伯特。
不,他是你。
我们以前不是说过了吗?是的,但那时我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和罗伯特就是同一个人。
我们不是同一个人。
你如何解释他看起来那么像你的事实?为什么肥皂泡是圆的?不,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为什么一模一样?不一样,他比我更瘦更白。
我的眼睛对光敏感而他不。
我们在各个方面都不同,就像你和你的朋友之间的不同-样。
不,罗伯特就是你,你就是罗伯特。
你们就是同一个人。
你错了,我甚至都不是人类。
我们只是好朋友,没有我他现在就会死掉的。
没有他你也会的..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一定会发生在你身上,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真是个有趣的假设。
他又在笔记本上写了点什么。
听我说,你记不记得曾经告诉我宇宙在反反复复膨胀又收缩,直到永恒?当然记得。
你后来叉说当我们处在收缩阶段时我们又会回到从前,但是我们却永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我们所能记起的只是过去而永远不是将来,对吗?当然。
那好,与此类似.从你的观点来看罗伯特是另一个个体,从我的观点看你和罗伯特是同一个人。
这是显而易见又充满逻辑的。
你错误地理解了时间的倒流。
不论它向前还是向后,观察点总是不变的。
然后呢?那么无论你是对是错都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你也承认我有可能是正确的了,对吗?他咧开嘴笑得更厉害了。
如果你承认我可能来自K-PAX我也会承认你正确的可能性。
从他的语气看来他已经完全深信自己就是来自外星球。
如果再多给我几个月或几年也许我能够说服他,可是现在已经没时间了。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萨拉和丽贝卡的照片。
你认识她们吗?他看起来相当震惊,但只是一瞬间。
这是他的妻子和孩子。
这个呢?这是他的父亲和母亲.吉塞拉正在联系阿托斯加你的姐姐和妈妈。
她正在想办法带你母亲来这儿。
求你了,在没见到你母亲前不要离开。
他不耐烦地说道:我还要再告诉你多少次?我必须在早晨的3:3l离开,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们正以最快的速度把她带到这儿。
根本没看表他就准确地说出了时间,现在你只有12小时零8分钟做这件事儿了。
那天晚上,豪伊和厄尼在娱乐室为坡特举行了一场气氛热烈的告别晚会。
桌上堆满了送给他们的外星朋友的礼物和纪念品:磁带、鲜花、各种各样的水果和蔬菜。
阿彻夫人弹起了优美的钢琴曲,而豪伊则在一旁用小提琴伴奏。
所有的宠物猫也都在那儿。
查克送给他一本《奥利佛历险记》。
我又回忆起坡特曾经刘我说过他最喜炊看的地球上的故事是《皇帝的新装》。
他最喜欢的地球电影有《地球停转之日》、《外星人》、《超人》,当然还有《芭比》。
人们热烈地拥抱和亲吻着他,但是我感觉有点紧张。
每个人看起来都既紧张义兴奋。
最后,查克想知道他们这里到底谁可以跟坡特一起回到K-PAX。
我也焦急地等待答案。
然而坡特却回答道:我要带走的是第一个睡着的人。
于是厅里立刻排起了长龙,他们分别与坡特含泪拥抱,争先恐后地冲到床上。
只留下坡特一个人在整理未完成的笔记。
我告诉他我还有点事要做,但会在他临走前和他告别的。
然后我就回到了办公室。
大约11点时吉塞拉打来了电话。
她已经找到罗伯特在阿拉斯加的姐姐的住址了。
不幸的是,她的姐姐在去年秋天已经死了,所以他的母亲又搬到夏威夷和她的另一个女儿住在一起。
吉塞拉试图联络她,但现在还没消息。
把她带回纽约已经来不及了。
她说,但是如果我能找到她,也许她能给坡特打电话。
要快。
我告诉她。
以后的一个小时里我在李斯特的音乐中思考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最后我突然想起了我为什么喜欢歌剧的原因,所有表达人类喜怒哀乐的感情都能在这里找到。
我的父亲一定也这么想。
我仍然经常想起他在周六的下午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歌剧广播。
哦,我多么希望能有机会一起讨论一下音乐还有他的儿孙还有一切让生活充满欢乐的东西啊。
我试图想像出另外一个空间和时间,他没有死,而我成为了一名歌唱家,我为他唱起他最爱听的歌曲,而妈妈为我们端上来可口的饭菜。
我想我一定是打了个盹儿。
我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里有无云的紫色的天空,地上生长着各种形状的树木和绿色的花。
在我脚边有一群巨大的长着人眼的甲虫,一条棕色的小蛇――或许是只蚯蚓?――跟在那些甲虫身后缓慢地滑行着。
在远方我看到了红黄相间的庄稼。
还有几只小象和另外的动物。
几个小猩猩在互相追逐着消失在远处的森林中。
我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这个地方实在太美丽了。
但是最美的还是那一片寂静,没有一丝的风。
我能听到远处那柔和的铃声。
仿佛全世界的铃铛都在喁着:吉恩,吉恩,吉恩……当我醒来时已经是3点整了。
我匆忙跑向坡特的房间,我看到坡特还在桌子上埋头写着什么。
在他旁边放着各种水果、几个甘蓝、一坛花生油,还有许多其他的纪念品。
笔记本旁边有一个便携式手电筒、一个镜子还有那张查利教授的问题列表。
病房里所有的六只小猫此刻都趴在他的床上睡觉。
我问他是否可以看看关于查利教授那五十个问题的答案。
没有停止手里的活他就朝我努了努嘴,示意我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有几个关于核能量的问题他没有给出答案,原因在以前的章节中都已经讲过。
最后一个问题是请坡特举出他所参观过的星球的名称。
问题的下面写着见列表。
列表中列举了64个星球的名称,并在每个星球旁边做了关于星球形状、大小、所有生物、拥有卫星数量的简介。
当然这些问题并不是查利想要获得的全部,但毫无疑问的是,坡特给出的答案已经足够他们忙上一阵了。
大约3:10时他放下了笔,打着哈欠。
我可以看看吗?当然。
但如果你要仔细地看最好现在复印一份,这是我惟一的一份。
我叫一个夜班护上拿笔记本上楼复印,告诉他开动所有的复印机。
他匆匆忙忙地走了,怀里抱着金蛋一样的笔记本。
如果我拿着笔记本延误时间会如何呢?但我马上就想到这也许会使事情变得更糟,于是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有个感觉就是坡特记在本上的东西一定是对地球的贬低。
所以我问他:在这个地球上还有你喜欢的东西吗?当然除水(果以外。
当然,他脸上露出了再熟悉不过的笑容,除了人以外的任何东西。
不过也有几个例外。
看来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向我这位神奇的朋友道谢。
感谢他几个月来和我讨论那些感兴趣的话题,也感谢他成功地治愈了我许多的病人。
作为回报。
他感谢我为他提供的所有美妙的水果。
你走后我会很难过的,我摇晃着他壮实的手臂说,其实我已经想拥抱他了,我欠你的太多了。
谢谢,我会怀念这地方的,它有无穷的潜力。
那时我以为他指的是医院,但是他其实指的是地球。
在坡特即将离开的前几分钟护士把笔记本送了回来。
我把它递给了坡特,虽然有点乱但完好尢损。
还有几分钟了,他说,但现在你最好离开房间。
任何在我周围的东西都会受到损伤。
把它们也带走。
他指着那些小猫。
我想和他幽默一下。
没错,毕竟我已经尽了全力,再没有什么该死的想法能阻止这一切了。
我把床上的猫儿唤醒,它们逐一地用脸轻擦着坡特的腿与他告别,然后奔向符自的小窝。
永别了,旅居者波特,我说,留神别再被埃普撞着。
不是永别,只是短暂的分离――很快我就又回来了。
他指向天空,毕竟,K-PAX离地球并不远,真的。
我走出了房间,但没有关门。
我已经在门外安排了保安人员,以备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看得到查克拉伯蒂大夫已经推了一辆急救车等在那里。
车上装有呼吸器、起搏器和其他的急救设施。
只剩下最后几分钟了。
我最后看到坡特时他正把笔记本塞到一个小包里,并检查了一下手电筒,他把那些水果和其他的纪念品放在膝盖上,从中选了一个小镜子,他把它放在面前,然后把手电移到肩膀上。
正在这时一个保安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告诉我有一个紧急长途电话,打电话的人是罗伯特的母亲!与此同时,查克提着他那破旧的手提箱冲进了大厅,要求出境。
即使是处于一片混乱,我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坡特。
但是当我要告诉他关于电话的消息时,他已经不住了!我们全部冲进了房间,留下的惟一东西就是桌上的太阳镜,在镜子下面压了张字条,上面写着:这段时间我不需要这眼镜了,请为我保存好。
按照我的预感他一定是躲到了储藏室里。
于是我们冲到了那里。
门是锁着的,保安费了半天的劲儿才找到了开门的钥匙。
我耐心地等候着,我知道坡特一定就躲在这里。
里面废弃的机器上堆满,尘上,可是却没有坡特的丝毫痕迹!他也没躲在手术室或会议室,以及我们所能想到的任何地方。
直到我们检查了其他病人的房间。
一个护士几个小时后发现他像婴儿一样躺在贝斯房间的地板上,毫无知觉。
他几乎已经不能算活着了。
眼睛没有任何光泽,肌肉僵硬如铁。
我立刻认出了这症状――在3B病房也有两个类似的例子:他是一个严重的紧张性精神症患者。
坡特走了,罗伯特却留了下来。
我早应该想到这些。
另外一件我没想到的事是:那天早上员工报告说贝斯失踪了!吉塞拉找到一个译码专家的朋友翻译出了复印件的坡特的报告,当然是根据坡特以前提供的《哈姆雷特》的pax-o译本来破解的。
报告命名为《对B・TIK(RX4987165.233)的初步观察》。
主要内容是地球的自然发展史,尤其是最近发生的巨大变化,他把这些变化归咎于人类的人口增长、人类不加节制地使用自然资源、他们愚昧无知地把自己命名为地球的最高级生命而贬低其他的居住者。
所有的这些可以从他把地球和其他星球用大写来表示,而把人类用小写来表示看得出来。
当然还有一些建议,比如我们应该如何治疗我们的社会疾病:消除宗教、国家、民族主义、家庭、学校――所有我们认为天经地义的事情都被他看为错误的、荒谬的,如果不做这些调整,他写道,结局将是悲惨的。
事实上,他只给我们十年的时间做这些政变。
否则,他总结道:在地球上的人类将看不到下个世纪的曙光。
然而,他写下的最后四个词却是带有鼓励性质的,那四个词是:Ohominnyblupkelsur――他们仍是孩子。
大结局罗伯特的母亲在坡特离开后的第二天与吉塞拉一同赶来,并在这里待了一个星期,然而罗伯特却没有丝毫恢复知觉的迹象。
她是个可爱的女士,当然,对她的孩子所发生的一切有些迷惑――从一开始她就没注意到过坡特的存在。
我告诉她已经没有必要在这里多待了,并答应她一旦有任何关于她儿子的小改变我都会通知她的。
我在机场送走了她。
随后与奇普一同去与他母亲卡伦以及比尔和他的妻子儿女们汇合度假。
在途中奇普泪流满面地承认他在吸食可卡因。
那已经是五年以前的故事了。
我多么希望能够告诉你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坡特从床上走了下来说道:我饿了,有没有水果?然而,尽管我们用了虽大的努力,他还是停留在五年前那天的状态之中。
就像大多数紧张陛精神症患者一样,也许他能听到我们的每一句话,就是拒绝回答.或者是无力回答。
也许,他在我们的耐心照料下会有一天苏醒过来。
确实发生过这样的奇迹,一个沉睡了二十多年的人曾经醒了过来。
然而,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只是耐心地等待。
吉塞拉几乎每个礼拜看他一次,我们经常在一起共进午餐,谈论彼此的生活。
现在她正在研究关于美国婴儿死亡率问题。
那篇以坡特和其他一些病人为例的关于脑部疾病的文章已经刊登在一个著名的国际性杂志上面。
我们接到了成千上万的来信,大部分信中的内容是询问关于K-PAX的详细情况。
很多人想知道如何才能到那儿!好莱坞的制片人也在着手拍摄这部反映坡特生活的片子。
由于吉塞拉不知疲倦地奔波、罗伯特母亲提供的详尽资料、蒙大拿州当局的配合态度,以及我和坡特问的无数次的谈话,现在我们已经获得了足够准确的1985年8月17日那天发生的事件的信息。
首先,我要简单地介绍一下罗伯特。
罗伯特・波特于1957年生于蒙大拿州古尔夫镇的一个屠宰工人家庭。
在他出生后不久,他的父亲就因为一次悬挂动物尸体的铁钩脱钩事件而失去了劳动能力。
此后伴随他的是难以忍受的剧痛,甚至忍受不了强烈的光线,于是在大多数无眠的夜晚他就和他那个快乐的、精力充沛的、热爱书籍以及生物的儿子待在一起。
他的伤痛没有愈合,在他儿子六岁的时候他离他而去。
他的爸爸常给他讲起关于外星球存在其他智慧生命的可能性,于是罗伯特脑子里就勾勒出了一个来自人们不容易死亡的星球的朋友。
在以后的几年里,罗伯持遭受着丧父的巨大痛苦,陷入极度的沮丧之中。
那段时间他常常呼唤坡特,以带给自己支持和安慰,但家里却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也从来没去就医。
他的母亲在学校的咖啡馆工作,酬劳甚薄,这个家庭(包括两个姐姐)已经陷入了入不敷出的困境,新鲜的肉类对他们纯属是奢侈品。
娱乐活动也仅限于在附近的林子里或小河边戏婴。
也正因如此,罗伯特培养了对花鸟动物的特殊兴趣。
他是个品德优秀的学生。
总是全力帮助别人。
在1974年的秋天,那时他已经是名高中生,罗伯特被当地政府授予社区服务勋章,笫二年被选为摔跤队队长。
1975年春天,他被保送到州大学的生物系。
但他的女朋友――萨拉却怀孕了,他感觉自己有义务娶她并找到一份工作来支持这个家。
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能找到的惟一的工作就是那份在十二年前导致他父亲死亡的工作。
雪上加霜的是他的妻子是个天主教徒,在小镇人们的眼里,和这样一个姑娘结婚是件离经叛道的事情,所以,他们在那里几乎没有任何朋友。
这也是他们以后搬往人烟稀少的邻近村落的原因。
八月份的那天下午,正当罗伯特在屠宰场干活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闯进了他的家。
母亲和孩子正在后院用洒水器冲凉。
这个陌生人,曾因各种罪行――行窃、对儿童性骚扰、抢劫等被关押多次的家伙,从未锁的前门进入了院子,在那里窥视着母女二人。
后来小女孩儿走进了房间,也许是要上厕所,这个罪犯抓住了她,听到女儿的叫喊母亲冲进了屋子,在那里母女二人都惨遭强奸,然后又被杀害,但倔强的母亲把罪犯的脸部抓伤,差点咬掉他的耳朵。
正当那个人走出房间的时候罗伯特回来了。
看到他的牺牲品的丈夫、父亲回来,那人拔腿就跑,罗伯特立刻就明白一定是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于是他把罪犯逼进了屋内,看到了地上鲜血淋漓的妻子和孩子,愤怒之中他把罪犯逼到了后院,抓到了他,以一个敲牛工人的力量和摔跤选手的技巧扭断了那家伙的脖子。
水依然从那个洒水器喷出,直到第二天警察到来。
然后他回到了屋内,把妻子和孩子的尸体背到她们的卧室,用毛毯盖住了她们的身体,清洗了她们的泳装,擦洗了地板,向她们做最后告别,之后独自走向院后的小河,他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跳了进去,很明显是选择了自杀。
尽管后来没有找到尸体,警方却一致认为他已经被淹死,于是草草结案。
他一定是被激流冲到了岸上,从那以后,他就不再是罗伯特了,而是坡特(也许是波特的缩写)。
在被纽约警方发现时已经在这个国家游荡了四年半。
在那段时间里他怎么谋生则完全是个谜。
但我怀疑他花了大部分时间在图书馆学习世界各国的地理和语言,而不是真正的周游世界。
没准他也睡在耶里,尽管吃穿从哪里来无人知晓。
但谁是坡特?他的关于没有政府、金钱、性或者爱情的世界的思想又从何而来?我的见解是第二性格能够利用我们普通大脑中未被开发利用的部分,也许那些遭受专家症或精神紊乱困扰的人就是如此。
他一定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构造这个田园诗般的世界,在那里所有困扰着罗伯特的问题都不会存在。
他的关于自己幻想的乌托邦世界是那么的逼真那么的完整,以至于他甚至发明了一种自己的语言――pax-o。
令人费解的是,他竟然能预测到K-PAX的真实大小、形状、运行轨道,甚至是其他一些他所参观的星球的具体信息。
(顺便说一句,他提供给查利教授的数据和答案后来被证明完全正确。
)他的理想世界应该是一个当孩子处在成长阶段时父亲不会突然死去的世界。
坡特用两种方法解决了这一问题:K-PAX上的儿童很少见过自己的父亲,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与此同时,他用他们可以活到上千岁的思想来安慰自己。
这个世界也不应陔存在着性和爱情,这些常人的需要却毁了个年轻人的前途。
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爱也就不会有失去,如果没有性,也就不会有性犯罪。
甚至没有水的世界,因为那让他想起洒水器!在这个理想世界里不应该有任何形式的流通货币,因为钱曾使罗伯特不能上大学,而且,为了钱必须做自己不愿意去做的工作――杀掉自己喜欢的生物,那份工作也要了他父亲的命。
作为补偿,在他的理想世界里没有动物会被屠杀或者利用。
他的世界还是一个没有上帝或任何其他宗教的世界。
因为那样的宗教信仰使得萨拉拒绝使用避孕器具,也因为宗教信仰不同的结合会遭到小镇人们的唾弃。
如果不存在宗教所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最后,那里应该是一个没有学校,没有国家,没有政府和法律的地方,所有这些在坡特眼里都一文不值。
在他的理想化星球里没有人会被这些所驱动。
我起初被一个问题困惑着:既然处在那么不可忍受的环境下,为什么坡特不和他的怀孕的妻子搬离这个小镇?后来是吉塞拉,这个在农村成长的姑娘提醒我,几乎是所有的美国年轻人,都有一种恋家情结,为了经济上的原因,他们从事着自己痛恨的工作,在家乡厮守终生,麻木地把时间用在喝啤酒和看肥皂剧上。
如果在。
1985年8月17日那天没有发生这一切,现在坡特很有可能正和他的妻子享受着天伦之乐。
然而不幸确实发生了。
他又一次呼唤他的第二性格――坡特,请他帮助自己处理这无法言表的恐惧。
但这次坡特也无法抚平他的创伤,至少在地球上――这个每天电视新闻报道里充斥着强奸与谋杀的地方,他办不成,在坡特眼里,惟一能逃避这一切的就是他构造的虚幻世界,那里没有暴力和对死亡的恐惧。
那是一个美丽的叫做K-PAX的星球,生命中没有疼痛与悲伤。
他花了五年的时间劝说罗伯特和他一道同去。
然而,也许是罗伯特受到的打击太深,他越来越缩进了自己的世界里,甚至连坡特都无法与之交流。
我们还不清楚为什么坡特选择在那一天的那个精确的时间回去。
也许他已经意识到要说服罗伯特与他一起回去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后来发现五年的时间都不能劝服他。
不管如何,坡特确实在那个时刻离开了地球,而罗伯特仍然留在了3B病房。
员工和病人们每天都要给他送去水果,最近我带来了一只达尔马提亚小狗,它从来不离罗伯特左右,可是所有这一切罗伯特却一无所知。
我给他讲了过去几年里来到医院的所有病人,包括一个崭新的基督,拉塞尔在欢迎他的时候说:我曾经是你。
当然所有来到医院的新病人都会听到坡特的传奇故事,而这就像一根看不见的幸运线,带给病人更多的微笑和希望,也为我们的工作减轻了不少负担。
我也常常给他讲起厄尼和豪伊的近况,他们都已经出院,过上了各自的幸福生活。
厄尼现在是国家授权的针对无家可归者的法律顾问,豪伊则成为纽约合奏乐团的小提琴手。
曾经因为害怕被传染疾病而拒绝和女人接吻的厄尼最近就要结婚了。
他们常在经过这里的时候停下来,看望一下这里的病人和我,当然,还有罗伯特。
豪伊更是为我们所有人多次演奏‘了他那优美的小提琴。
我还告诉他关于查克和阿彻夫人的婚礼。
他们现在住在二号病房里,并不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痊愈,而是因为他们要在这里等待坡特的归来。
再也没有人称阿彻为公爵夫人了,她现在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但我却弄不清到底是婚姻还是戒烟的功劳。
至于他们的养女玛丽亚,现在住在皇后区的修道院里,是那里最快乐的实习修女。
她再也没有头疼或者失眠,自从离开这里后她的从属性格也再也没有机会出头了。
拉塞尔每天都要为罗伯特祈祷。
根据坡特的提示,我们通过手术从他的结肠中取出了高尔夫球大小的肿瘤后,他已经康复,没有复发的症状。
艾德也做得不错。
从坡特走后至今他几乎没有再上演什么暴力事件,现在他已经被转移到二号病房了。
大部分时间里他总是在花园里干活,身边陪着拉・贝勒――那只可爱的小猫。
他们都在耐心地等候着坡特的归来,并且幻想着下一次的星际旅途。
怪胎却例外,他已经和他的前妻和好如初,据我所知,没人告诉过罗伯特此事,但也许,就如坡特一贯的做法,他就是知道。
也许他还知道特雷克斯勒太太已经退休了。
在我的推荐下她见了一位心理医生,现在她告诉我她已经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更加心平气和了。
贝蒂在坡特即将离开之前怀孕了,现在已经是三胞胎的母亲了。
我不知道这是否也归因于坡特的神奇力量。
当然我也告诉了他我女儿阿比的新工作,她的孩子已经都上学了,她现在是普林斯顿一家动物权利论坛的编辑,坡特一定喜欢这份工作。
还有珍妮,现在在斯坦福的国家医药中心,她准备到加州研究关于艾滋病的治疗手段。
与她的这种奉献精神相比较,她的同性恋取向根本微不足道,我们为她感到骄傲。
当我写作此文时,弗雷德正在百老汇出演他的剧本。
他现在与一位漂亮迷人的巴蕾舞演员住在格林威治。
我们经常见面,去年见面的次数要超过他当飞行员时的总和。
但是最令我自豪的是威尔(他不愿意再被称为奇普),现在他正在和比尔家的女孩儿约会,每天都要打无数个电话,电信公司一定会笑口常开了。
我带他到自己的工作环境中看看他的老爸在做些什么,但是当他遇到吉塞拉后就决心要当一名新闻记者。
现在我们的关系相当亲密,因为这些,还有其他的很多奇迹般的转变,我都要感谢坡特。
当然,我在他面前大夸我那两个孙子,他们常来看我,也是萨斯塔的最受欢迎的客人。
他们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可爱的核子,我为他们感到骄傲。
我已经放弃了主任一职,而由克劳斯继任。
尽管他把每层楼的宠物数目限制到了6只,但他确实做出了比我更好的成绩。
现在没有任何行政事务及外来事务缠身,我有更多的时间和病人待在一起,下班时间更多的是陪伴着家人。
我已经不再在医院的圣诞晚会上唱歌了,但是我的妻子坚持让我在洗澡时唱――她说不如此她便无法入睡!我们大家都清楚我不是帕瓦罗蒂,但是有时候我会认为我有点像他,也许这就足够了。
我希望能够告诉罗伯特,贝斯很好。
但她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天的手电、镜子,以及那些纪念品也都无影无踪。
我们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如果你看到一个长着一张可爱脸庞的黑人女孩儿,也许正坐在公园长椅上瑟瑟发抖,请尽你所能地帮助她,并且通知我们。
当然我也希望能够告诉罗伯特他朋友坡特的去向。
我已经重复播放了我们之间的那些录音。
可是他似乎对此无动于衷。
我告诉他坚持住,坡特不久就会回来。
他听到了这些,躺在他那张小床上,就像只蝶蛹,眼睛从来不曾睁开,但也许他听懂了。
坡特还会再出现吗?他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下从自己的房间转移到贝斯房问的?难道这是我们从未察觉到的特异功能吗?我们可能永远也无法得知。
我真的希望能够再次与他倾谈,哪怕是一会儿,去问他所有我还没机会问出的问题。
我仍然坚信我们能从坡特那里学到更多。
也许,也可以从我们每一个病人那里学到更多。
谁知道如果我们能像坡特那样沉浸在思维之中(或者他拥有超人的毅力?)会做到些什么呢?我们能不能像他一样看到紫外线?或者飞翔?或者重回童年,创造一个更美好的地球呢?也许有一天他会回来。
吉塞拉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出现,从来不曾怀疑过,还有那些病人,以及大部分员工都深信不疑。
他们把他的太阳镜摆在罗伯特的床头柜上。
晚上闲暇的时候,我会走出门外仰望苍穹,经意与不经意间总是看向天琴座的方向,我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