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周三我才又回到我的办公室。
刚一进门就闻到了一缕特殊的清香,我知道吉塞拉一定已经来过了。
在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上我看到了一张字条,是用绿色的墨水工整地写上去的:1985年只有一例失踪案发生在拥有屠宰场的小镇。
那个小镇在南卡罗来纳州,失踪的是个女人。
我这周要在图书馆继续翻看那一年的报纸。
刚看完就接到了弗林――那个天文学家、我女婿的同事,打来的电话、他从加拿大度假回来后,史蒂夫就告诉了他,他关于K-PAX星球围绕其双太阳运行轨道与坡特所说的之间的差异。
他非常兴奋,他说以前的计算是由他的一个学生完成的。
听完了坡特的结论后他又重新自己计算了一遍,结果证明与坡特提供的数据完全吻合。
是在做摆形运动,而不是‘8’形。
我已经觉得关于坡特的任何事情都无法再使我惊讶了,然而这位颇有名望的科学家下面所说的话却使我如他本人一样大为震惊。
他说,专家一般都具有惊人的记忆力,是吗?但这绝对不一样,没有人能够猜出或者凭直觉感觉出星球的运行轨道。
我知道这么说有些疯狂,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得到这些答案的,除非他真的去过那里!这话出自一个与你我一样的正常人口中。
我可以和你的病人谈谈吗?他接着说,我有成千上万的问题要问他!我拒绝了他的请求,当然这是有原因的。
不过我建议他可以交给我一份由五十个主要问题组成的列表,并向他保证一定会亲手转交给坡特本人。
但要抓紧时间,我说,他宣称自己要在8月17日离开。
你能多留住他一会儿吗?我怀疑。
你能试试吗?我会尽全力的。
我向他保证。
那天上午的后半段时间被会议以及会见第三位主任名单候选人所占满。
我觉得我没有给这位候选人以应有的注意。
他看起来完全胜任此职,还出版了一些备受关注的著作。
他研究的领域是神经控制学,可是他本人却遭受着类似的困扰――神经性抽搐。
他讲起自己的学术津津有味,可我满脑子想的是如何才能与罗伯特对话。
突然一个想法闯进脑海,我站了起来大喊了一声:哈!而那位候选人以为这是我对他工作成果的赞赏,所以就讲得更加不亦乐乎了,当然面部也就抽搐得更厉害。
我一点也没注意到他,现在我就想着一个问题:是否能在第二性格被催眠的状态下继续对主性格进行催眠呢?我已经准备好了。
吃了大堆水果沙拉又用餐巾擤了擤鼻涕后坡特说道。
他把餐巾扔到纸篓里然后盯住了墙上的白点。
在他还没有把自己催眠的时候我及时地把那白点盖住。
我现在还不打算让你进入催眠状态。
我早就告诉你那不起作用的。
他说,又露出他那熟悉的灿烂的笑容。
我想先跟你谈谈罗伯特。
笑容立刻就消失了。
你怎么查到他的姓的?你告诉我的。
在催眠状态下?是的。
很好,你可以叫我傻瓜了。
她的妻子和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坡持似乎很迷惑的样子,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他一定告诉过你。
错了,自从我在河边发现他他就没跟我说过话。
他们现在在哪儿?我不知道。
要不就是坡特在说谎,要不就是他真的没有意识到罗伯特的任何活动迹象,而我很怀疑是前者。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罗伯特有可能要选择自杀,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我必须尽早与罗伯特交流。
一分钟也不能耽误了,我撤掉了墙上的遮盖物,很快坡特就进入了催眠状态。
我们现在不回到以前,就停留在现在,你能明白吗?当然,这并不复杂。
很好,罗伯特在你身边吗?是的。
我可以和他说话吗?可以,但他很有可能不和你说。
请把他叫出来。
一片寂静,坡特又瘫软在椅子上,下巴垂到了胸前。
罗伯特?没反应。
罗伯特,我是布鲁尔大夫,请睁开眼睛。
没有一点动静。
罗伯特,听我说。
我不仅仅是在试着帮助你,我知道我能帮助你。
你要信任我,睁开你的眼睛!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点,然后又合上了。
过了几秒钟他又眨了几下,好像在犹豫中,最后终于完全睁开了。
虽然是没有任何表情的一片空白,但毕竟是睁开了!罗伯特!能听到吗?过了相当漫长的时间后我终于察觉到他轻微地点了点头,很好,现在我要你集中注意力于我身后墙上的小白点上。
那盯在我桌子上的无神空洞的眼睛慢慢地移向白点。
稍高一点,把你的头再抬起一点!慢慢的,慢慢的,他的眼睛终于落到了白点上,他的嘴呈微张状。
非常好,现在仔细听好了,我将从六数到十。
在我数数的过程中,你的眼皮会越来越重,你会觉得越来越困。
当我数到十的时候,你会进入深深的睡眠状态,但是你能听到和理解我所有的话。
现在这一条非常重要:当我猛拍手掌时你就会醒来,你明白吗?他轻微但又十分坚定地点了下头。
很好,我们现在就开始。
六……我小心谨慎地观察着他的眼睛,……十。
罗伯特,你能听到吗?没反应。
罗伯特?还是没感觉。
请大声点!终于听到一声无力的在,更像是一种呻吟。
但他确实听到了!那一刻,我真的为自己选择了一名心理医生的职业而感到自豪。
非常好,现在听我说。
我们将回到以前的时光。
想像日历被一页一页翻过,现存是1989年的8月8日,也就是一年前的今天。
现在是1988年、1987年、1986年,现在是1985年的8月8日,中午,你在哪儿?在开口之前他保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我在工作。
听起来异常疲倦,但声音清晰。
你在那里干什么?吃午饭。
你吃的什么?一块儿三明治、一些泡菜,还有一杯葡萄汁,两小块饼干,一支香蕉,你的午餐从哪来的?自己带的。
你的妻子给你做的?是的。
很好,我们向前前推进8天零两个小时。
现在是8月17曰下午两点,你在哪儿?在屠宰场。
你在干什么?敲牛。
嗯.你看到了什么?那牛还在抽搐,我又给了它一锤它才安静下来。
边说他边用手背擦着额头上想像中的汗一然后把它们移到别处再有人割断它们的喉咙是吗?把它们绑起来以后。
然后呢?然后是下一头,再下一头,再下一头……嗯,现在到了下班时间了,你在回家的路上。
你已经回到了家里,走出了你的车门,你就要走进――他的眼睛突然张大,有人在那儿!谁?谁在那?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我不知道是谁,他从我家走出来,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他。
一定有什么不对!我在后面追他,把他又追回了屋里。
噢,天哪!不!不!声音变成了哀号。
他的头前后剧烈地摇动着,眼睛大得吓人。
然后他转向我,他的举止已经完全不同了,脸部已经抓曲得变形,好像是要杀了我。
罗伯特!我大喊了一声,用尽全力拍我的巴掌。
醒过来,快醒过来!他的眼睛立刻就闭上了,谢天谢地,筋疲力尽的罗伯特已经重新瘫坐在那里了。
罗伯特?没反应。
罗伯特?仍然没反应。
罗伯特,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你能听到我的话吗?没反应。
罗伯特,我现任要和坡特谈谈。
没有反应。
请允许我和坡特谈谈,坡特?你在吗?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惧:是不是我做得太冒失了?如果――突然他的头动了一下,他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你终于还是做了。
是你吗?坡特?难道你非要如此吗?在他刚开始信任你的时候你却咬住了他的喉咙。
坡特,我本来想慢慢进行的,但是你8月17日就要离开。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告诉过你――我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那时不离开我们就永远也回不去了。
你和罗伯特?是的,可是……可是什么?可是他现在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儿?我不知道。
努努力,坡特,我知道他就在你身边的某处。
已经不再是了。
他已经不在了,是你赶走了他。
好吧,我现在要从五数到一了。
随着数字的减小你会越来越清醒。
数到一时你就会完全醒过来,感觉良好,明白吗?五……一。
嗨。
你感觉如何?我可能吃了太多的水果。
你有抗酸剂吗?一会儿贝蒂会给你的。
现在我们需要谈一谈。
这是我们在过去的3个月里所做的惟一一的事儿。
你的朋友罗伯特现在在哪儿?不知道。
但是你以前告诉我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时他在,但现在他走了。
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会找到他的。
也许能,也许不能。
好吧,让我们回忆一下从前的事情,当你五年前来到地球时罗伯特正准备淹死自己,你还记得吗?怎么会忘记呢?但是你不清楚原因?我想可能是因为他不想再活下去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知道是什么使他如此沮丧,如此绝望吗?以前你不是问过我吗?我想他可能是杀了什么人。
罗伯特?不,虽然有时他会发脾气,但――我是说他不是故意要杀人的。
我认为他在自己的房子里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可能以某种方式伤害了他的妻子和孩子。
他只是个人,坡特,所以他做了应有的反应。
对此我不感到吃惊。
坡特,听我说,你曾经教豪伊治愈了厄尼的恐惧症。
现在我要求你做些事情。
我想请你治愈罗伯特。
我们把它当成一项任务,我交给你的任务,你接受吗?对不起,我不能。
到底为什么不?厄尼本身希望得到治愈,罗伯特却不希望。
他只想一个人待着,甚至都不想再和我说话了。
你帮助了二楼病房的那么多病人,我对你很有信心。
如果你全力以赴,你会治愈他的,请你试试好吗?我会试试,但别抱希望。
很好,我认为今天我们谈得够多了。
我们都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想想。
但是我想在周日增加一次和你会面的机会,我只剩那天有空了。
你愿意来吗?那么你对你妻子的许诺呢?什么许诺?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在周末你都不会把工作带回家而要享受人生。
你是怎么知道的?每个人都知道:她要和奇普一起去外地待上几周,这样你就没什么疑问了吧。
如果是那样,我会很高兴地接受你的邀请一谢谢。
小用客气,没别的了吗?是的。
我关掉了录音机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现在的心情一定也和罗们特曾经经历的相似了。
今天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我破坏了一切,冒了个大险却失败了,也许是我人不顺后果了。
学习心埋学你必须知道一件事:对待一个病人就要像唱歌剧,虽然旁人眼里看起来没什么,但却需要巨大艰辛的工作,根本没有捷径。
从另-方面说,也许我还是不够大胆。
也许我应该坚持要他醴出那天下班回到家后所发生的一切。
现在我只知道他陷入了一件异常恐怖的事件,却不知道事情的起因,这些对我的病人没有丝毫的帮助,反而使事情看起束更糟。
此外,我还失去了一个问出他名字的好机会!在周末即将到来的时候,贝蒂告诉我她已经放弃了怀孕的想法,我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抱歉。
她说不用抱歉,然后又说地球上已经有了五十亿的人口了,也许那已经足够了。
很明显,她一定和坡特谈过此事。
当我们走出办公室时,她建议我应该停一下去看看玛丽亚。
但她不告诉我为什么。
我看了一下手表,只剩下五分钟就到了参加募捐晚会的时间了,也许她觉察出了我的不耐烦,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这次见面会很值的。
我看到玛丽亚正在休息室里和厄尼、拉塞尔谈论着什么。
她无缘无故地看起来异常开心,所以我想也许这是她新产生了又一个分裂性格侧面。
但这却确确实实是她的真正的主性格!我问她感觉如何?噢,布鲁尔大夫,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好过。
所有人都在这点上赞同我,我知道的。
赞同什么?发生了什么?我决定成为一名修女,怎么样?我不由自主地笑了。
道理原来竟是如此简单,可我为什么没有想出来?也许正因为太简单了,也许心理学家都喜欢把事情复杂化。
不管怎么说,现在她就站在那里,欣喜若狂。
我的心情也开始变好了。
是什么原因使你下的决心呢?厄尼告诉我原谅我的父亲和兄弟们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从那以后,任何事也就改变了。
我热情地赞扬着厄尼的成功。
这不是我的主意,他说,是坡特的。
拉塞尔似乎还没弄明白所发生的一切,嘟囔着走了。
玛丽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当然这不会很久的。
为什么不会很久?我问她。
坡特离开的时候他会带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