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2025-03-30 09:00:01

丰饶星2525年1月19日埃弗里发现此刻自己正独自一人漫步在丰饶星上的一个广袤果园之中,脚下的小路两旁布满了枝繁叶茂,果子成熟的果树树枝不时剐蹭着埃弗里的脸庞,上面挂满了了各式各样的水果:杏仁,樱桃,李子——还有很多埃弗里一时叫不上来名字的五颜六色的果子。

在这个大雾弥漫的寒冷早晨,所有的树上都挂着不计其数的亮晶晶的露珠,埃弗里走到一棵苹果树前,用力的摇晃着树干——露水苹果和掉落的如雨般倾泻而下。

埃弗里捡起一个掉在地上的苹果,上面翠绿如洗的叶子是那么的讨人喜欢,富有光泽。

星期天,埃弗里琢磨着,星期天?……为什么会是星期天呢?埃弗里扔掉手中的苹果,来到另一颗梨树前,顺着树干向上爬去,在接近树冠的地方,空气变得更加寒冷难耐了。

埃弗里伸手从树枝上拽下一个大梨,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这一咬差点把埃弗里的牙齿都给震碎下来,手中的梨子被冻得硬邦邦的,根本无法下咽。

埃弗里突然发现自己身穿平民的服装:一身穿在他身上显得又小又紧的白色牛津衬衫,一根长长的直到他肚脐的佩斯利螺旋花纹呢领带,还有一双已经被磨损的不像样子的旧鞋。

哪有一个男孩子能一直把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呀。

一阵冰凉的微风拂过已经结霜的叶子,埃弗里突然听到了姑妈的说话声。

突然,果树剧烈的摇晃起来,埃弗里抓紧树干,勉勉强强的抬头向上望去,一架大黄蜂攻击机呼啸着擦着地面越过果园,机翼在明亮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黄蜂攻击机转了一个弯,消失在了果园小径的另一端。

埃弗里扔下梨子,跳下树干朝着黄蜂飞离的方向猛追过去。

埃弗里朝着飞机消失的方向追的越远,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四周的温度越是在迅速的提高。

被狂风从果树上吹落的光滑树叶飘落的小溪中随波逐流着。

周围的温度迅速的提高,一阵令人窒息的热浪扑面刮向了埃弗里,埃弗里紧紧闭着眼睛艰难的继续前行着,他感觉自己的眉毛都要被烤焦了。

他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是一个木制的双层大门,小径通向了一个路边饭店。

埃弗里推门而入,这才发现这扇大门是为数不多的仍然站立在这家饭店的物体,饭店的房顶已经被完全炸毁塌陷了,四周的墙壁也被炸得支离破碎,上面的玻璃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饭店里面的椅子和桌子也已经被烧焦——向外正冒着滚滚浓烟。

埃弗里突然看到后面烧焦的椅子上坐着一家四口人,他们身上鲜艳的服装是饭店内唯一没有被一层厚厚的灰烬所覆盖着的物体了。

其中的一个孩子——也就是埃弗里曾经试图救下的那个小男孩——把目光从桌子上的一碟烤薄饼转移到埃弗里身上,兴奋的朝着他招着小手。

埃弗里也朝着他挥了挥手,小男孩咬了一口碟子里的烤薄饼,伸出手指直直的指向前方——在食品柜台的长椅那里坐着一个一袭迷人银色裙装的女人。

这可是正规的礼仪活动啊。

基连从椅子上转过身来。

我知道,埃弗里伸手拉拉直脖子上的领带,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已经不是那一套二手的教堂礼仪装,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厚重结实的黑色抗冲击战斗装甲。

基连皱了皱眉头,也许我该去邀请一个更加合适的舞伴才对。

她说着,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钱包——并不是她在至日庆典上用过的那个蛤壳形钱包,而是那个女叛军用过的带着金链子的勃艮第网眼钱包。

而基连却满不在乎的将手伸入钱包,就像和平常一样在搜寻一支口红一样。

长官!小心!埃弗里喊道,那里面有引爆炸弹的遥控器!埃弗里试图冲上前去将钱包从基连手中夺过,但是此刻他的双腿仿佛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仿佛在地板上生根了一般,一步都迈不开来。

埃弗里听到饭店外面大黄蜂攻击机引擎的怒吼声,攻击机那巨大的阴影投射在饭店的食品柜台上,而那个小男孩已经开始窒息的上不来气了。

放松点,基连温柔的埃弗里说道,你会好好的啦。

埃弗里呻吟着跪倒在了地板上,他身上的装甲变得更加沉重了,几乎要把他压在地板上。

埃弗里伸出双手死死的按在地板上,拼命维持着自己身体所剩的最后一丝平衡。

他用眼睛的余光瞄到许多身着军靴的身影跑了过来:一群训练有素的陆战队员包围住了一个惊慌失措的目标。

基连重复着自己刚才的话语,但这次她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遥远的地方飘来——这声音仿佛来自饭店的外面,但听起来却又是那么真切清晰。

放松点,你会好好的……埃弗里确实放松了下来。

药劲十足的安眠剂自从埃弗里结束运输舰伏击战后就一直让他处于无意识休眠状态,和异星人的战斗让埃弗里元气大伤。

终于,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太好了,你终于恢复意识了。

基连就守在埃弗里的床边,她高兴的说道,欢迎归来。

埃弗里清楚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但是看到一身正装的基连他还是着实吃了一惊。

少校现在穿着一身高领细腰的浅灰色制服——这是军情局女性军官的标准军服。

基连守候在埃弗里病床的左边,站在右边的是丰饶星总督特恩。

我昏迷大概有多长时间了?埃弗里环顾房间四周,嘶哑着声音问道:房间不是很大,雪白色的墙壁,床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健康监控设备,墙边还有一台电视机——一跟扎在埃弗里右手的针管正在给他进行输液。

埃弗里问道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看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白色亚麻纱布以及基连手里拿着的一杯印有奥特加德中心医院字样的冰水,他突然明白了过来:哦,这里是医院啊。

已经有两天了。

基连把水递给埃弗里,你的头骨受伤了。

埃弗里抬起手来接过杯子,慢慢的喝光了里面的水,星期天……就是那天他和伯恩斯乘坐一辆疣猪运兵车来到泰尔拉,再从哪里前往太空搭上了基连的快速巡游艇羞愤漫游号的,两名下士在0900时前完成了一切战斗准备工作,躲藏在了一艘诱饵运输舰里。

伯恩斯在哪?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现在很好,他甚至在回到地面之前自己就将身上的伤口处理干净了,那个名字叫希利的医护兵还直夸他处理伤口很有一套呢。

基连将水杯放回到碟子上,他救了你的命,在另一艘船完全爆炸之前把你拖回到了我们的运输舰上。

埃弗里皱着眉头,我完全不记得这些事情了。

那你还都记得些什么?总督在一旁开口问道,特恩靠在病房一角的墙壁上,迫不及待的插嘴问道,告诉我关于你任务的一点一滴,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埃弗里的嘴张到一半,又犹犹豫豫的闭了起来。

这间房间很安全,你是这层楼侧翼唯一的一个伤员。

基连解释道,朝着总督努了努嘴,我已经告诉总督所有我知道的事情了。

埃弗里摸索着按下了隐藏在床边扶手嵌板中的一个按钮,病床的前半截慢慢的开始向上抬高——他从躺着变成了坐在床上。

埃弗里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套似曾相识的程序之中——在行动之后对上级长官的例行报告。

埃弗里心里仍然在酝酿着该如何开头,对面的特恩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那些外星人是如何互相交流的?特恩双手抱肩,对埃弗里问道。

长官?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汗珠已经沾湿了特恩的领口和格子花纹的衬衫,你发现到什么外星人的通讯装备没有?我的意思是说你留意到他们是如何互相交流,或者是如何和他们的母舰汇报情况的?没有,长官。

他们都穿着厚重的宇航服,很难通过——我们怀疑他们在船只爆炸之前发送了一条信息,下士。

基连解释道,像是某种遇难或者求援信号。

遗憾的是我们没能截留住这条信息。

那群外星人的头曾经消失逃跑掉一段时间,埃弗里说道,他回忆起了异星人那红宝石般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和她那锋利无比的牙齿,她手中手枪积蓄的能量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苹果一般。

她顶多从我视野范围内消失了一两分钟,也许她是去发送什么信息了吧。

那时我还看到了另外一个异星人——什么另外的异星人?基连急切的问道。

我没有看的很清楚,埃弗里回想着那一大团漂浮在半空中的粉红色肉团儿,那家伙没有过来我这边,急急忙忙的就跑了。

它配备什么武器了没有?特恩问道。

我不敢确定它带了没有,长官。

让我们把这一切再梳理的清晰点,特恩抓了一把脖子下面浓密的胡须,四个异星人,或者是五个配备着手枪和小刀的异星人。

他们的船上配备有氟化氢抽提的激光切割器,总督大人。

那玩意儿威力强大并且非常精准。

基连摊开双手向特恩解释道,而且那仅仅是一艘小船,鬼才知道他们的母舰之上会不会配备威力更加强大的重型武器。

那些被你干掉的异星人。

特恩慢慢的说道,他试探性的问道,他们和一般的叛军相比……是比他们要更强还是要弱些?长官?埃弗里感觉到自己的胃部似曾相识般的猛的一缩,难道这和那些该死的叛乱者们还有什么关系吗?我们只有两个人,而它们有四个。

总督耸了耸宽大的肩膀,二对四,而结果却是我们大获全胜。

那时候是我们出其不意对他们进行了突袭。

不过那些家伙看起来训练有素,极具战术头脑和战斗素养。

埃弗里正要描述那些异星人是如何在失重环境下灵活自如的朝他袭来,病房的房门突然打开,总督的代理人潘德森走了进来。

我转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医院的工作人员。

他潘德森朝埃弗里歉意的笑笑,看看能不能为你提供一些特殊照顾,不过,看起来今天的伙食是不会有什么改善的了。

潘德森嗅到了空气中一丝令人窒息的不安气氛,他扭头对特恩说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吗?特恩朝基连投去了轻蔑的一瞥,平静的说道,没什么。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埃弗里在床上不安的挪动着,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任务汇报是一场更大讨论的重要组成部分——他刚才所说的一切将对欧-西格宁和特恩之间的争论起到具有决定性的印证作用。

总督大人,基连打破房间内令人尴尬的安静,我们能出去谈些事情吗?从你的汇报中我们受益匪浅,下士,特恩轻轻拍了拍埃弗里的大腿然后走到门口,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吧。

埃弗里尽全力在病床上挺直腰板,差点连静脉注射针管都扯了下来,谢谢您,长官。

基连跟随总督一同走出了房间,潘德森最后走出房门,他关上房门之前朝着房内探着脑袋——仿佛鞠躬一般。

埃弗里举起杯子,几块碎冰和水一起被他吸进嘴里,埃弗里咬碎掉这些冰块咽下了肚子。

他下颚的运动让他的后脑又疼了起来,埃弗里伸手向摸去,在后脑触碰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细线——医生就是在那里切口为他植入了治疗伤口的骨骼替代聚合体。

埃弗里听到门外特恩低沉的话语声,但是他听不清总督到底在说写什么。

起初,基连的回答也是一样的模糊不清,但是总督突然提高了音量,朝着基连吼了起来,然后埃弗里就听到了潘德森从中和稀泥的调解声。

过了一会儿,埃弗里听到了脚步离开的声音,紧接着基连一个人推门而入。

他以前并不知道。

埃弗里对基连说道,你用殖民地民兵计划做掩护执行一项打击叛军的绝密任务吧?基连双手背到身后,慢慢的靠在墙壁上,是的,他不知道。

总督一定是因为这么长时间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而暴跳如雷的,但是激烈的争吵之后,从基连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沮丧之情,她的表情还是那么的从容冷静。

埃弗里把手中的杯子放回到房间的手推车上,总督要求多少战舰过来增援丰饶星?基连等到埃弗里重新在床上躺好,说道,他一艘都不要。

这一瞬间房间里安静到只剩下监控埃弗里脉搏的机器滴答声,但是我们刚刚——刚刚和异星人有了第一次的接触?恕我直言,长官。

我们和异星人的这第一次接触可是不怎么友好啊。

他们的武器装备要比我们先进的多,就像你说的那样,那艘船还可能仅仅是异星人舰船中的一个小家伙。

基连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在和他们的首次交锋中占的先机,狠狠的教训了他们一番。

他们肯定还会再回来的。

我知道。

那为什么那个该死的特恩不去请求一些战舰过来支援丰饶星呢?基连从墙边走了过来,你知道吗?光是为了建立丰饶星民兵部队我们就和他们谈判了多年——废了好大劲才争取到了丰饶星殖民议会的全票赞成。

但是还有相当一部分的丰饶星居民强烈反对在这里部署UNSC海军陆战队。

基连踱到了埃弗里的床边,特恩才不希望在丰饶星的附近轨道上部署一打UNSC战舰来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呢。

埃弗里想起了去参加至日庆典时一些宾客看到他和庞德上尉时的表情:他们轻蔑的看着自己和自己身上的那一身军服,眼神是那么的不屑一顾。

那么大反乱,难道特恩就不担心有朝一日丰饶星也会成为叛军们的优先袭击目标?我们都担心那些叛军们会盯上丰饶星。

基连回答道。

额,还有……难道我们就对即将重新找上门来的异星一杂种们坐视不管吗?总督现在烦的要命,他不想去听到任何有关解决这个棘手问题的意见。

他现在不想听这些,也不想听我去讲这些。

那么他想听谁来告诉他该怎么办呢?基连把手臂靠在埃弗里床上突起的铁制托架上,她用力朝下压了压,在确认托架可以承受住自己的重量后,她说道,某个能过想出和异星人沟通绝佳方式的人,某个有能力说服总督接受在丰饶星驻扎舰队的人,或者某个官职大于总督可以直接命令他不得不接受舰队进驻的人。

她抬头看了看埃弗里,不过那个人肯定不是我。

埃弗里从她的口气中觉察到了一丝无奈和自嘲。

他想告诉基连自己理解她的感受,想告诉基连自己愿意帮助她做些什么,共同为丰饶星可能遭受的袭击做好万全的准备。

但是,这一刻愤怒还是战胜了他的理智。

你难道看不出来总督是在玩他妈的政治小把戏吗?埃弗里咆哮道,你难道就坐视不管?眼睁睁的看着手无寸铁的丰饶星居民们被袭击,被杀戮?埃弗里已经无法控制住内心的怒火,基连转过身来看着他:我的船已经启程赶赴致远星了,上面携带着我有关要求舰队司令部无视总督的拒绝立即派遣一支战斗舰队的相关任务报告及处理意见。

基连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一丝软弱,她和埃弗里对视着,还有什么事情,下士,你认为是该要我去做的?羞愤漫游号是一艘隶属于军情局的快速巡游艇——它几乎是舰队里最快的船了。

但是埃弗里心里清楚就算如此,巡游艇到达波江座艾普森星系也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战斗舰队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整编集合,它们在路上还要耽误更多的时间。

即使最乐观的作出估计,任何形式的增援抵达丰饶星也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埃弗里心底深处很明白,这已经太晚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埃弗里猛的起身,一把拔掉胳膊上的输液管,他掀翻床单一跃而起,跳到地板上。

基连满腹狐疑的看着他,而埃弗里却对她的惊讶毫不理会,他直接来到堆着他已经洗干净的制服的衣柜里,扒出衣服和裤子,迅速将它们穿戴整齐。

你这是在干什么?准备回去执行那些新兵的训练任务。

埃弗里把换下的衣服扔在床上,基连死死的盯着埃弗里胸膛和肩膀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我记得好像我并没有给你下过这样的命令。

埃弗里麻利的穿上草绿色的衬衫,然后一脚蹬上靴子,我有我自己得到的另一道命令:训练一队殖民地民兵。

而且在现在的情况下他们对于殖民地更加重要了,对吧,长官?他们可能是丰饶星唯一的希望了。

埃弗里戴上帽子朝门口走去,突然基连从旁边插上挡住了他的去路,虽然埃弗里比基连高上一头并且毫无疑问的更加强壮,但是凝视着基连坚毅的脸庞,埃弗里慢慢停下了脚步。

你在先前四十八个小时内所见所闻所做的一切都将被列为最高机密。

你可以回去训练那些新兵们,但是你绝对不能告诉他们有关这次任务的一丁点消息。

基连顿了一下,看着埃弗里,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埃弗里曾经以为基连的眼睛是褐色的,但是他现在在发现,基连的双眸闪耀着深不可测的碧绿色光芒。

是的,我明白了,长官。

基连让到一边,埃弗里慢慢走出了房门。

来到外面的走廊上,埃弗里惊讶的发现庞德上尉就坐在不远处的软垫座椅上,手里正摆弄着自己的掌上电脑。

庞德上尉一抬头看见了慢慢走近的埃弗里。

哦,我原本还以为你的情况蛮糟糕的呢。

上尉笑了,不过看起来你的精神不错嘛。

上尉。

基连紧随埃弗里身后走了过来。

庞德立即站直身子用假手给中校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长官!两个陆战队员目送基连的背影进入了走廊尽头的电梯里,她的黑色军靴踩在白色的抛光地板装上蹬蹬直响。

直到看着她进入电梯,电梯门慢慢关了上去,埃弗里才对庞德上尉问道,你知道她是军情局的人吗?不,我不知道。

庞德把掌上电脑扔进自己上衣的口袋,不过在我看来,她还是蛮不错的。

埃弗里叹了口气,她对总督的放任也许会把我们所有人都害死的。

她只是遵照并执行上面的命令而已,庞德用自己的假手拍了拍埃弗里的肩膀,召唤舰队支援丰饶星?只有特恩总督才有权力这么做。

上尉继续道,听着,你们上次执行任务所剩下的所有武器装备基连都已经交给了我,她希望我们能把它们带回营地,好好加以利用。

埃弗里知道基连船上武器库里的装备将对训练那些新兵起到很大的帮助——有了这些家伙,就可以不必整天带着新兵们长跑和做些用处不是很大的定点射击训练了。

退一万步来说,有这些总比连这点东西都没有强上一万倍。

快点走吧,庞德上尉和埃弗里一起走进了电梯之中,在我们返回营地的路上,好好给我讲讲伯恩斯下士穿着那身笨重的宇航服是如何慢慢吞吞的在运输舰里爬来爬去的哈。

杰肯斯被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的同时,所有第二排的新兵都欢呼了起来。

他那戴着头盔的脑袋挨了角力棒((棒端装有衬垫供部队训练刺杀动作用的)角力棒)的重重一击——一下子被击翻在沙地上。

杰肯斯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啃了满满一嘴沙子,幸好他听从了希利的建议戴着一口厚厚的牙套。

快张开嘴来让我瞧瞧。

希利跑过来跪在杰肯斯身旁,命令道。

看着新兵慢慢去掉嘴上的牙套——确认他所有的牙齿都依然健在之后,希利又开始检查刚才的打击是否给杰肯斯留下了诸如脑震荡之类的后遗症。

你知道今天几号吗?一月十九号,医生。

看着我的手,我伸出了几根指头?一根也没有……很好,看来脑袋没有什么大碍,好好享受今天余下的时光吧。

医护兵起身离开,杰肯斯坐了起来,擦了擦满是沙子的嘴巴。

刚才解决掉自己的新兵名叫斯特森,原来是奥特加德警队的一名警官。

斯特森仍然带着胜利的微笑挥舞着手中的角力棒,高高的站在沙地中央的木梁上。

木梁距离地面大概只有半米来高,四周是新兵们车库里面新挖的沙坑。

杰肯斯沮丧的回到沙坑一端第一排所坐的地方。

他已经干的不错了——接连干掉好几个2排的新兵。

但是斯特森实在是太壮了,杰肯斯拼了老命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小心点,杰肯斯说着,把角力棒递给了佛希尔,这家伙很厉害。

佛希尔点了点头,他已经戴好牙套准备上阵了。

这个高个子的不怎么爱说话的新兵带着护肩板显得更加魁梧了,他在1排的呐喊助威中慢慢走上了沙地中间的木梁。

听好了!伯恩斯下士喊道,他盘着腿悠哉游哉的坐在沙地里,这局是我们今天下午的角力棒竞标赛最终回合!输的人将为自己的排队赢得打扫食堂卫生一星期的特殊优待!伯恩斯满意的看着新兵们的加油声变成七零八落的呻吟。

虽然食堂里配备有全自动的餐盘处理器,但是它们毕竟还是机器,每天必须有人对这些机器自身进行清理维护工作。

现在的那些高科技训练工具可是在某种程度上给训练合格士兵帮了不少的倒忙啊,伯恩斯嗤嗤的笑了,让我们来见识一下真正赤裸裸的战斗无畏精神吧!佛希尔和斯特森慢慢靠近着对方,开始了各自的进攻。

木梁随着两人角力棒的挥舞而微微颤动着,两个人都重达90公斤以上,但是要想赢得比赛的胜利,仅仅拥有蛮力是远远不够的,速度和敏捷同样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斯特森的身体显然更加灵活一些,他看准机会,猛的向前一刺,正中佛希尔的下巴。

佛希尔踉踉跄跄的在木梁上摇晃着,竭尽全力试图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但最终还是掉下了木梁。

2排的新兵们为斯特森的胜利而欣喜若狂。

而伯恩斯却没什么反应,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一点小花招而已。

他对着两个新兵喊道,好了,准备开始第二局比赛!是的,下士!斯特森紧紧咬着牙齿。

好了,你们这两个混蛋,比赛开始!杀!杀!杀!两个新兵这次更加拼命,也更加小心了。

两个人在木梁上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对方,谁都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突然,斯特森瞬间发力,狠狠的撞在佛希尔的身上,佛希尔摇摇晃晃的后退着,斯特森猛的朝着佛希尔的脑袋击打过去,佛希尔巧妙的侧身躲过,顺势一脚把斯特森踢下了木梁。

斯特森从沙地上爬起来,无奈的耸了耸肩:这家伙只是走狗屎运而已。

他的举动为他赢得了1排新兵的一阵嘘声。

这时,一辆疣猪运兵车从外面驶了进来。

你们这些小杂种是不是觉得我们的训练不够带劲啊!伯恩斯怒吼着,瞄了一眼从疣猪上下来的埃弗里和庞德,好!每个人50个俯卧撑,现在就给我做!新兵们趴下来开始接受惩罚,他们整齐的报着俯卧撑的个数。

杰肯斯偷偷抬起头,看着两个下士在庞德上尉警惕的注视下走到了一起。

就连傻瓜都可以看出来埃弗里和伯恩斯互相憎恶着对方,自从杰肯斯来到兵营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见过两个下士说过话,甚至连他们走在一起都没有看见过。

伯恩斯下士更是严厉的训练着2排的新兵,仿佛要赢得和埃弗里之间的比赛一般。

在这样的大氛围影响下,两个排的新兵们私下里暗暗的叫着劲,谁也不服气对方。

但是今天两个下士却出乎意料的走到一起交谈了起来,埃弗里指了指疣猪运兵车后座上的塑料箱子,而庞德上尉则在和伯恩斯下士说着什么。

杰肯斯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谈些什么,周围新兵们的报数声实在是震耳欲聋。

不过那里面装的一定是什么好东西——伯恩斯看着疣猪后座的箱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约翰逊下士朝伯恩斯伸出了手。

伯恩斯顿了一下——时间之长以至于杰肯斯从第38个俯卧撑做到了第45个——然后他伸出手来,紧紧的握住了埃弗里。

二排!立即集合!伯恩斯转身离开沙坑,继续对他的士兵们怒吼着,我们现在立即前往射击场进行射击训练!路不长,都给我跑起来!斯特森停了下来,脱下头盔略带不满的问道,但是到底是谁赢了?佛希尔毫不犹豫的从背后一把把他摔倒在沙地上,两个排的新兵们又开始又叫又闹的乱作一团。

肯定不是你,猪头。

伯恩斯咕哝着,伸手拉起躺在地上的斯特森,新兵们注意了!立即出发!跑步前进!杰肯斯和1排的新兵们欢呼着冲向沙地拥抱着佛希尔,假如不是看到埃弗里走了过来,他们肯定已经把佛希尔抛上了天。

立正!埃弗里喊道,新兵们立刻停止了喧闹,而佛希尔则怒力控制住洋溢在自己脸上的笑意。

埃弗里慢慢的踱向了杰肯斯,手里拿着疣猪运兵车上的塑料箱子,你的训练成绩怎么样?下士?杰肯斯结结巴巴的问道。

我走之前不是让你们去学习怎么射击吗?埃弗里朝着杰肯斯胸前倾了倾身子,成绩到底怎么样?训练电脑根据成绩判定我为……神枪手。

臭小子,你不会是在对我撒谎吧?没有!下士,千真万确!你呢?埃弗里扭头盯着佛希尔问道。

佛希尔此刻还没有去掉刚才的保护头盔。

这让他原本就大的脑袋看起来更加健硕了。

我也被判定为神枪手!下士!佛希尔戴着牙套,大声回答道。

埃弗里重新扭过头来,问道杰肯斯,你喜欢这个狗娘养的傻大个吗?是的!下士!非常喜欢!很好,埃弗里继续对杰肯斯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狙击手了,至于佛希尔嘛,就让他来当你的观察员吧。

(注:现在狙击手一般以两人小组作战,一人负责狙击,另一人负责作为狙击手的观察员汇报目标运动状况以及目标所处方位的温度,湿度,海拔高度以及其他一切可能影响到射击精度的环境因素,通常情况下狙击手是两人小组的组长,对观察员具有指挥权)杰肯斯仔细琢磨着埃弗里的话语,突然意识到下士在刚才看似不经意的对话中——虽然只是在形式上——但对杰肯斯仍然是意义重大——给予了杰肯斯地位上的晋升。

是!下士!杰克斯大声回答道,声音无比响亮。

我们将加速对你们的训练进程,庞德上尉靠了过来,紧挨着埃弗里宣布道,我们刚刚接到消息,一个具有非同寻常意义的殖民地权力机构代表团近期内即将造访丰饶星,总督已经要求我们民兵小队为代表团提供强有力的安全保护——防止叛军趁虚而入,制造混乱。

虽然这个谎言撒的有点太过于厚颜无耻,但是庞德和埃弗里都认为绝不能告诉这些新兵们事情的真相,必须给他们另外寻找一个给予他们训练压力的理由——虚拟一个并不存在的敌人会使他们更加刻苦认真的训练,更加积极进取的完善自己。

仅仅是提到可能和叛军进行交锋就让许多新兵大吃一惊,他们愁眉苦脸的互相抱怨着:我们可不是为了镇压那些叛乱者们才加入了民兵部队的啊。

埃弗里看着稍稍有些骚动的队列,点了点头,你们志愿报名成为一名民兵都怀有各自不同的动机和愿望,这一点我很理解。

但是我可以帮助你们最终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一名有能力保护自己星球,保护自己家园的战士。

他想起了自己对欧-西格宁少校所说的话:在舰队增援到达之前,这些民兵将会是保护丰饶星的唯一力量。

但是有一点他没有对少校提及——甚至连埃弗里自己都不是很肯定——那就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带好这群新兵,埃弗里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赢得他们的尊敬和信任,埃弗里心里清楚,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让这些新兵慢慢的尊敬并信任自己了。

作为你们的教官,同时也是一名海军陆战队员,我时常告诫自己,要把自己的一生都无私奉献给军队,奉献给我们的人民。

不论是在军事训练中,还是在个人行为上,我无时无刻不以最高标准来要求自己,假如你们愿意接纳我,我可以帮助你们成为一名和我一样坚韧不拔,无所畏惧的真正战士。

埃弗里对新兵们所作出的诺言同样也是对于内心深处的自己做出的庄重承诺,在清剿叛军的多年岁月里,他曾经一再降低自己先前参军时对自己的要求——时常为了任务需要而去做那些违反道德的事情。

为了那些该死的任务,他已经泯灭了太多的美好人性了——现在他要竭尽全力,重新将这些逝去的人性,努力寻找回来。

埃弗里摘下帽子扔给了希利,然后走到了沙坑中央。

但是我们需要搞定的第一件事就是,埃弗里说着,捡起了沙地上斯特森的头盔,倾倒干净里面的沙子,必须找个人来让佛希尔的大脑袋吃点苦头。

看着第一排的新兵惊喜的笑了起来,埃弗里又加了一句,也许我就是最佳人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