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2025-03-30 08:59:46

最好是要紧事儿,兄弟,塞斯说,现在还是三更半夜呢。

这是。

我保证。

是啊,你只在有事相求的时候才给我打电话。

要不就是为了双亲过世那类事儿。

他在开玩笑,又不是开玩笑。

事实是,他完全有权对我生气。

自从我开始在特莱恩上班,我就不跟他联系了。

而我父亲去世的时候,在葬礼上他一直陪着我。

他比我要够朋友得多。

一小时后,我们在塞斯家附近的一家通宵营业的邓肯甜甜圈碰面了。

这里几乎空无一人,只有几个流浪汉。

他还是穿着那条破烂的旧Diesel牛仔裤和一件德瑞博士世界巡回演唱会的T恤。

他盯着我说:你出什么事儿了?我毫无隐瞒地对他诉说了刚刚发生的恐怖事件——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最初他以为我是编的,但是他逐渐明白我是在说实话时,他的表情从被逗乐的怀疑变为惊悸的入迷,最后变成完全的同情。

噢,伙计,我说完的时候他说,真想不到。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说:我惨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听起来有些愤怒,你他妈的居然跟他们同流合污!我并没有和他们同流合污。

不,混蛋,你本来有别的选择的。

选择?我说,什么样的选择?蹲监狱?你接受了他们的条件,天啊。

他们抓出了你的把柄,你就屈服了。

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那就是律师的作用了,白痴。

你应该告诉我的,我能找个我们事务所的人帮忙。

怎么帮忙?我的确盗用了钱。

你可以带个律师去公司,吓唬吓唬他们,威胁他们要公开这件事。

我沉默了一会儿。

我有点儿怀疑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简单。

好吧,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了。

无论如何,他们把一切否认得一干二净。

就算你们公司的律师愿意代表我,怀亚特也会让整个该死的全美律师协会搞死我。

可能吧。

也有可能他会希望息事宁人。

你本来也许能摆脱这档子事儿的。

我不这么认为。

我明白,塞斯说,话里带着些讽刺意味,于是你屈服了,接受了他们的任务。

你同意了参与他们的非法阴谋,答应做间谍,基本上就是确定了让自己难逃牢狱之灾——什么意思?‘确定’了我难逃牢狱之灾?——然后,来,让我来满足一下你疯狂的野心吧:你搞垮了所有美利坚公司中惟一一个给了你机会的人。

谢谢。

我苦涩地说,我知道他说得没错。

你真是活该。

朋友,谢谢你的帮助和精神支持。

这么说吧,亚当——在你的眼里我或许是个可怜的失败者,但我至少是个诚实的失败者。

而你呢?你完全是个骗子。

你这个该死的露西·鲁斯。

什么?大概二十年前她赢了波士顿马拉松大赛,创下了妇女马拉松纪录,记得吗?几乎没出一滴汗。

后来才知道她是在距离终点半英里处才混进来的。

他妈的她是乘地铁去的那儿。

那就是你,伙计。

美利坚公司的露西·鲁斯。

我坐在那儿,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烫,感觉越来越糟糕。

最后我说:你说完了吗?暂时说完了。

很好,我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以前我从来没去过塞斯工作或者说假装工作的律师事务所。

它在闹市区的一栋摩天大楼里占据了四层楼,里面的装饰都是高级律师事务所里才会见到的——花岗岩嵌板、巨大的奥布松地毯、巨型现代艺术油画,到处都是玻璃。

他安排我们一大早就跟他的老板——一个叫霍华德·夏皮罗的资深合伙人——见面。

夏皮罗专攻刑事案件,以前曾是联邦检察官。

他矮矮胖胖,秃顶,戴着一副黑框圆眼镜,声音很高,说话很快,精力过盛。

他不停地打断我,催我赶紧说完,还在不停地看表。

他在黄色便笺纸上做记录,不时机警、迷惑地看着我,仿佛他在努力想弄明白什么事儿。

不过绝大部分时间,他没什么反应。

塞斯表现得很好,只是坐在一旁看着。

谁打的你?夏皮罗问。

他的保安。

他记了下来。

在你告诉他你打算不干的时候?在那之前。

我停止给他们回电话和电子邮件了。

给你点教训,哈?我想是的。

我来问你件事,请诚实地回答我。

假设你给怀亚特弄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芯片或是什么的——你认为他会不会就此罢休、放过你?我很怀疑。

你认为他们仍然会逼迫你?很可能。

你不担心整件事情可能会搞砸,而你可能会需要独立承担所有的责任?我考虑过了。

我知道特莱恩公司的人对收购计划泡汤感到极度愤怒。

可能会开展某种调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好吧,我有些更坏的消息要告诉你,亚当。

我不想这么说,但是你只是颗棋子。

塞斯笑了。

我知道。

也就是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怎么先下手?假设东窗事发,你被揪出来了——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你在没有合作的前提下指望法庭对你宽大处理,你只会被扔进监狱,就这么简单。

我敢保证。

我感觉好像被人在胃上猛戳了一下。

塞斯显得有些畏缩。

那么,我合作。

太晚了。

不会减轻惩罚的。

而且,惟一不利于怀亚特的证据就是你——而我敢肯定会有一大堆不利于你的证据。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要不就等它们找到你,要不你就去找到它们。

我有个好朋友在联邦检察官办公室工作,我完全信任他。

怀亚特是条大鱼,你能把他当道大菜端上去。

他们肯定会很感兴趣。

我怎么知道他们不会逮捕我,把我关进监狱?我来做中间人。

我会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我有些他或许会感兴趣的东西。

我会说,我不会向你提供任何名字,如果你不和我的客户交易,你就不会见到他。

要想交易,你就得给他一天特权。

什么叫‘一天特权’?我们过去,会和检察官及执法官坐下来聊聊。

任何会上谈到的消息都不能直接用来举证你。

我扬起眉毛看着塞斯,然后转向夏皮罗说: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夏皮罗摇着头说:由于你在怀亚特搞的那个小恶作剧,就是那个码头工的退休欢送会,我们不得不对某个问题认罪。

你是污点证人,检察官必须得让你知道你不可能逍遥法外。

你不可能完全不受制裁。

会比轻罪严重吗?可能会判你缓刑,会判重罪缓期执行,或者重罪入狱六个月。

要坐牢。

我说。

夏皮罗点了点头。

还是如果他们愿意和我交易的话。

我说。

没错。

听着,让我们坦白说吧,你现在麻烦大了。

《一九九六年经济间谍法案》把盗窃商业机密划成了联邦刑事罪。

你可能要坐十年牢。

那么怀亚特呢?如果他们抓住他?根据《联邦量刑指南》,法官判刑的时候必须考虑到被告在罪行中充当的角色。

如果你是主犯,判的刑要加重两级。

也就是说怀亚特的下场会比我更惨。

没错。

还有,你个人没有从间谍活动中获得物质上的收益,是吧?是的,我说,我是说,我的确拿了钱。

你只是拿了在特莱恩的薪水,这是你为特莱恩公司工作应得的报酬。

我犹豫了一会儿说:呃……怀亚特的人还是在给我付工资,汇入一个秘密银行账户。

夏皮罗盯着我。

这很糟糕,是吗?我问。

很糟糕。

他说。

难怪他们那么容易就答应了。

我呻吟着自言自语说。

是啊,夏皮罗说,你是自己上了钩。

那么,你还希望我打这个电话吗?我看着塞斯,他点了点头。

似乎我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你们干吗不在外面稍等片刻呢。

夏皮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