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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2025-03-30 08:59:27

拉蒙·阿科卡上校有猎人的本能。

他喜欢追猎,但只有杀戮才能令他发自肺腑地感到满足。

有一次,他曾对一位朋友坦率地说:我一杀生就特别亢奋。

杀的是鹿、免,还是人,倒无所谓——夺去一条生命使我觉得自己像上帝一样。

阿科卡曾担任军事情报工作,很快就赢得了精明强干的美誉。

他无所畏惧、冷酷无情却又聪明过人,这使得他受到了佛朗哥将军一位助手的注意。

阿科卡进入佛朗哥的参谋部时是中尉,不到三年,就升职为上校,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迹。

他执掌长枪党——这个特别组织是专门用来威胁那些反对佛朗哥的人的。

正是在战争期间,奥普斯·蒙多组织的一个成员派人叫来了阿科卡。

你要清楚,我们是征得佛朗哥将军的同意后与你谈话的。

是,先生。

我们一直在观察你,上校。

对看到的一切,我们感到高兴。

谢谢您,先生。

我们不时会有某些任务——怎么说呢——非常秘密的任务,并且十分危险。

我明白,先生。

我们有很多敌人,那些不理解我们工作的重要性的人。

是的,先生。

有时他们要干涉我们。

我们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对,先生。

我相信我们可以用你这样的人,上校。

我想我们相互理解。

是的,先生。

能出力效劳,我深感荣幸。

我们还是要你留在军队里,这对我们很有价值。

不过,我们会不时派你去执行那些特别任务。

谢谢您,先生。

你决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决不,先生。

桌子后面的人使阿科卡紧张,他身上有一种压倒一切的力量,令人胆战心惊。

阿科卡上校应召为奥普斯·蒙多组织执行过六次任务。

正如他所获悉的,这些任务都很危险,十分秘密。

一次执行任务时,阿科卡邂逅了一位出身很好的可爱姑娘。

在那以前,他的女人都是些妓女和营妓,阿科卡对她们又粗暴又鄙视。

其中有几个被他的力量吸引,真心爱上了他;而他给她们的却是虐待。

但苏珊娜·塞雷迪利亚属于另一个世界。

她的父亲是马德里大学的教授,母亲是律师。

苏珊娜17岁时就有了妇人的身材,天使般的容貌。

拉蒙·阿科卡还从没碰到过这样孩子般的女人。

她温柔脆弱,这激起了他身上一种他从不知道自己也能有的柔情。

他疯狂地爱上了她;她也爱上了他——她的父母和阿科卡本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蜜月中,阿科卡仿佛是从没有过其他女人似的。

他知道肉欲,但这种情爱与热情的结合他以前从没经历过。

婚后三个月,苏珊娜告诉他,她有喜了。

阿科卡激动得发狂。

喜上加喜的是,他被派到巴斯克乡下一个叫卡斯蒂尔布兰科的美丽小村子。

那是1936年秋天,共和军和民族主义阵线的战争正是最猛烈的时候。

一个平静的星期天上午,拉蒙·阿科卡和他的新娘正在村子的集市上喝咖啡,广场上突然挤满了巴斯克示威者。

我要你回去,阿科卡说,会出事的。

你呢——?你走吧。

我没事的。

示威者开始失去控制了。

拉蒙·阿科卡看着他的新娘离开人群,朝广场那头的一座修道院走去,觉得松了口气。

但是她刚走到那里,门突然打开了,藏在里面的武装巴斯克人蜂拥而出,端着闪光的枪。

阿科卡毫无办法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在一阵弹雨中倒下了。

就在那一天,他发誓要向巴斯克人和教会复仇。

现在他在阿维拉,就在一座修道院外面。

这一次,他们非死不可。

修道院里,在黎明前的黑暗之中,特雷莎修女右手紧握着家法,一边狠狠地抽打自己的身子,一边默诵着忏悔词。

她真想大声叫出来,但这是不允许的,她只好忍住,在心里叫喊。

原谅我,耶稣,原谅我的罪过。

您看见我在惩罚自己,就像您受罚一样;我要在自己身上打出伤痕,就像您身上被弄出伤痕一样。

让我受苦吧,就像您受苦一样。

她痛得快要昏过去了。

又抽打了三下之后,她疼痛难当地倒在床上。

她没有打出血来。

因为这也是不允许的。

每动一下她都痛得难受,她挣扎着把鞭子放回黑匣子里,放在角落里。

它一直在那里,总在提醒她:哪怕是最小的罪也得用痛苦来偿还。

特雷莎修女的罪是早上犯下的。

她垂着眼皮拐过走廊时,碰到了格拉谢拉修女。

她吃了一惊,看了格拉谢拉修女的脸。

随后,她马上报告了自己的违规行为;院长嬷嬷贝蒂娜不高兴地皱皱眉头,做了用家法的手势:右手三次滑过两肩,手像拿着鞭子似的握着,大拇指尖对着食指的内侧。

特雷莎修女躺在床上,脑子里怎么也忘不掉她看到的年轻姑娘那惊人美丽的面孔。

她知道,自己有生之年是决不会和她说话的,其至也决不会再看她一眼,因为修女之间哪怕是最细微的亲密表现也要受到严厉的惩罚。

这里从道德到肉体都遵循严格的苦行,决不允许发展任何形式的关系。

如果两个修女并肩工作,似乎很喜欢这默默无声的伴侣,院长嬷嬷就会马上将她们分开。

还不准两个修女两次坐在一起。

教会把修女之间的交情故弄玄虚地称为特殊的友谊,惩罚又快又狠。

特雷莎修女违反了这条规矩,受到了惩罚。

现在,钟声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到了特雷莎修女的耳里。

这是上帝的声音在责备她。

隔壁房间里,钟声响彻了格拉谢拉修女梦的长廊,钟声与床簧的淫荡响声混在了一起。

那个摩尔人正赤裸着身子朝她走来,伸出双手来抓她。

格拉谢拉修女睁开眼睛,马上清醒了,她的心在狂跳。

她惊慌失措地往四周望了望,发现自己是孤身一人在小房间里,唯一的声音是令人安心的钟声。

格拉谢拉修女跪在床边。

耶稣,谢谢您把我从过去解救出来;我在这里,在您的阳光下,谢谢您给了我欢乐。

让我只以您的幸福为荣。

帮助我,我的敬爱者,让我忠于您对我的召唤。

帮助我去抚平您神圣心中的悲痛。

她站起身,小心翼翼地铺好床,然后加入姐妹们的行列里,默默地到教堂去做晨祷。

她能闻到蜡烛燃烧时发出的熟悉的气味,穿着便鞋的脚能感觉到那磨光了的石头。

格拉谢拉修女初进修道院时,院长嬷嬷告诉她:修女就是放弃一切以便拥有一切的女人。

起初她并不理解。

那时,格拉谢拉修女还只有14岁。

现在已过去了17年,她明白了。

在潜心修行中,她拥有了一切,因为潜心修行是心对灵魂的回答。

她的日子充满了美妙的宁静。

谢谢您让我忘却,上帝。

谢谢您站在我旁边。

没有您,我不敢正视我可怕的过去……谢谢您……谢谢您……晨祷结束后,修女回到房里去睡觉,直到太阳升起时再做早祷。

外面,拉蒙·阿科卡上校和他的部下在黑暗中迅速移动。

到达修道院时,阿科卡说:海梅·米罗和他的部下都有武器,不要心存侥幸。

他望着修道院的前部,刹那间,他看到了另一座修道院,看到巴斯克游击队员从里面冲出来,苏珊娜在一阵弹雨中倒了下去。

不要活捉海梅,那是自找麻烦。

他说。

梅甘修女是被安静惊醒的。

这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安静,是一种运动着的安静。

空气在匆匆流动,人体在窸窣作响。

这些声音是她在修道院里15年来从没听到过的。

她突然强烈地预感到:不大对劲。

她在黑暗中静悄悄地起来,打开房门。

令人没法相信的是,长长的石廊里尽是男人。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大个子正从院长嬷嬷房里出来,抓着她的胳膊。

梅甘惊呆了。

我在做噩梦,她想,这些男人不可能在这里的。

你把他藏在哪儿了?阿科卡上校质问道。

从院长嬷嬷贝蒂娜的脸色看,她已吓得张口结舌了。

嘘!这是上帝的教堂。

你在亵渎它。

她的声音颤抖着,你必须马上走。

上校握紧了抓她胳膊的手,使劲摇晃她。

我要找海梅,修女。

不是噩梦,是现实。

别的房间的门开始打开了,修女们出来了,个个脸上都显得茫然。

对于这一特别事件,她们毫无准备。

阿科卡上校把院长嬷嬷推到一边,对他的主要助手之一帕特里克·阿列塔说:给我搜,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

阿科卡的部下开始分散,闯进教堂、餐厅、各个房间,把那些还在熟睡的修女弄醒,粗暴地迫使她们起来,通过走廊,进到教堂。

修女们一声不吭地服从着,即便在这样的时刻也信守安静的誓言。

这场景,就像是一部关掉了声音的电影。

阿科卡的人都充满了报复心理,他们都是长枪党徒,清楚地记得内战期间,教会如何背叛了他们,支持共和党徒反对他们敬爱的领袖佛朗哥总司令。

这是他们找点补偿的机会。

修女们的坚毅沉默使这些人更加疯狂。

阿科卡经过一间房时,房里传出一声尖叫。

他往里一瞧,看见他的一个部下撕开了一个修女的衣服。

他走开了。

露西娅修女是被男人的吼叫声惊醒的,她惊慌地坐起身来。

警察发现我了——这是她的第一个想法。

我一定要逃出这个鬼地方。

但除了走前门,根本没法离开修道院。

她匆匆起来,向走廊里张望,看到的景象令她大吃一惊。

走廊里挤满的不是警察,而是身穿便衣、手拿武器的男人,他们敲桌砸凳,所到之处一片混乱。

院长嬷嬷贝蒂娜站在这片混乱之中,默默地祈祷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玷污她可爱的修道院。

梅甘修女走到她的身边,露西娅也走了过去。

他妈——出了什么事?他们是什么人?露西娅问。

这是她进修道院后第一次大声说话。

院长嬷嬷把右手放在左腋下三遍,这是藏起来的手势。

露西娅不敢相信地盯着她。

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让我们离开这儿,看在基督的分上。

我是说为了基督的缘故。

帕特里克·阿列塔匆匆走到阿科卡面前。

我们到处都捜过了,上校,海梅·米罗和他的部下连影子也没有。

再捜。

阿科卡固执地说。

就在这时,院长嬷嬷记起了修道院唯一的珍宝。

她匆匆走到特雷莎修女而前,悄声说:我给你一个任务。

把金十字架从餐厅里取出来,转到门达维亚的修道院去。

你一定得把它从这里带走。

快!特雷莎修女抖得厉害,连头巾都在不断摆动。

她盯着院长嬷嬷,浑身瘫软,动弹不得。

特雷莎修女30年来都是在这家修道院度过的,她不敢想象要离开这里。

她举起手,做了个手势:我不能走。

院长嬷嬷急得发疯。

十字架决不能落到这些魔鬼男人手中,为了耶稣,你快去办吧。

特雷莎修女的眼中有了光彩,她昂然挺立,做了个为了耶稣的手势,转过身,匆匆向餐厅走去。

格拉谢拉修女走到这群人面前,迷惑不解地盯着周围狂乱的景象。

男人们越来越粗暴了,见东西就砸;阿科卡上校赞许地望着他们。

露西娅转身对梅甘和格拉谢拉说:我不了解你们俩,但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你们走吗?她俩盯着她,不知如何作答。

特雷莎修女急急忙忙向她们走来,手里拿着一样用帆布包着的东西。

一些男人把更多的修女赶进餐厅。

走吧。

露西娅说。

特雷莎、梅计和格拉谢拉几位修女犹豫了一下,随后跟着露西娅向宽大的前门走去。

在长长的走廊尽头拐弯时,她们看出门是被砸开的。

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她们面前。

到哪儿去,女士们?回去。

我的朋友给你们作好了安排呢。

露西娅说:我们有件礼物送给你。

她拿起一个沉甸甸的金属烛台——长廊的一列桌子上都有——微微一笑。

男子迷惑不解地看着它。

用它能干什么?干这个。

露西娅挥着烛台砸在他头上。

他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三个修女吓得目瞪口呆。

快走!露西娅说。

不一会儿,露西娅、梅甘、格拉谢拉和特雷莎就到了外面的前院,匆匆穿过门,进到星光朦胧的夜里。

露西娅停下来。

现在我要离开你们了。

他们一定会搜查你们的,所以你们最好是离开这里。

她转身向远处的高山走去,这些山远远高出修道院的地势。

我要藏在那儿,直到搜查没那么严了;然后我就直奔瑞士。

真是祸不单行。

这些杂种把一个好端端的藏身之地给毁了。

露西娅向更高处走去时,向下面望了一眼。

从她所在的高处可以看见那三个修女。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们仍站在修道院大门的前面,就像是三尊裹着黑衣的塑像。

看在上帝的分上,她想,必须离开那儿,免得他们抓到你们。

快走!她们没法走。

她们所有的感官都似乎是瘫痪得太久了,她们无法理解正在她们身上发生的事。

修女们盯着自己的脚,心乱神迷,没法思考。

她们在上帝的门后隐居得太久,与尘世隔绝得太长,现在一离开那保护她们的围墙,就充满了惶惑和惊慌。

她们不知道去哪儿,不知道怎么办。

在修道院里,生活井然有序。

她们有饭吃,有衣穿,有人告诉她们干什么,什么时候干。

突然没有条例了,上帝要她们干什么呢?他有什么计划?她们挤在一起站着,不敢说话,也不敢相互打量。

特雷莎修女犹豫不决地指着远处阿维拉的灯光,做了个那边走的手势。

她们毫无把握地开始向城里走去。

露西娅从山上看着她们,心想:不,你们这些白痴!那是他们要抓你们的第一个地方。

嗯,这是你们的问题,我有自己的问题。

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看着她们走向末日,走向屠场。

乱来!露西娅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从乱石中跑过去,追赶她们,她那身笨拙、粗糙的衣服使她没法跑快。

等一下,她叫着,站住!修女们停下来,转过身。

露西娅急忙赶到她们面前,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走错了。

他们搜査你们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城里。

你们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三个修女默默无言地看着她。

露西娅不耐烦地说:山上,上山去,跟我来。

她转身又往山上走去。

那三个人望着,过了一会儿,她们开始一个一个地跟着她走。

露西娅不时回头看,确保她们都跟了上来。

我为什么不能自扫门前雪呢?她想,她们不该由我照顾。

我们在一起危险更大。

她继续爬着,不让她们有一个掉队。

那三位爬得十分艰苦;毎当她们慢下来,露西娅就停下,等她们赶上来。

我上午就把她们给甩掉。

我们走快点吧。

露西娅大声说。

修道院里,搜捕结束了。

头昏目眩的修女们衣服给撕破了,沾着血迹,正被赶在一起,装上没有标记的闷罐式卡车。

把她们带到我在马德里的司令部去,阿科卡上校下达了命令,把她们隔离起来。

罪名是——?窝藏恐怖分子。

是,上校,帕特里克,阿列塔说,他犹豫了一下,有四个修女不见了。

阿科卡的目光变得冰冷。

去找她们。

阿科卡上校飞回马德里向首相报告。

我们到达修道院之前,海梅·米罗就逃跑了。

马丁内斯首相点点头。

是的,我听说了。

他根本就怀疑海梅·米罗是否到过那儿。

阿科卡上校已危险到没法控制了;他对修道院的野蛮袭击已招致愤怒的抗议。

首相小心谨慎地选择自己的言辞。

对于已发生的事,报纸一直在攻击我。

报纸正把这位恐怖分子说成英雄呢。

阿科卡面容僵硬地说,我们决不能受他们的逼迫。

他正在使政府进退维谷呢,上校。

那四个修女——如果她们说出去——别担心,她们走不远。

我会逮住她们的,我会逮住海梅的。

首相已经决定,自己再经不起任何波折了。

上校,我要你保证一定好好对待你抓到的36位修女;我正命令军队参加捜捕海梅及其同党。

你将与索斯特罗上校并肩工作。

     一阵危险的长时间的沉默。

我们俩谁指挥这次行动?阿科卡冷冷地说。

首相倒抽一口凉气。

你指挥,当然。

整个清晨,露西娅和三个修女都在赶路,一直往东北方向走入山中,离开阿维拉和修道院。

习惯于默默行动的修女几乎没弄出任何声响,只听得见衣袍的窸窣声、念珠轻微的碰撞声、偶尔折断嫩树枝的声音,还有越爬越高时她们的喘息声。

她们到达瓜达拉马山的高原地带,沿着一条两边有石墙的沟道往前走,穿过了牛羊成群的田野。

太阳出来时,她们已走了几英里,到了比利亚卡斯丁小村外的一个林区。

我把她们留在这儿,露西娅决定了,她们的上帝现在可以照料她们了。

他过去可是大大地关照过我呢,她痛苦地想,瑞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遥不可及了,我一没钱二没护照,穿得像个办丧事的。

现在,那些男人已知道我们逃走了,他们一定会找,一直到找到我们为止。

我独自一人离开得越早越好。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事,使她改变了计划。

特雷莎修女在林子里走着,突然绊了一下,她一直小心翼翼保护的包掉到了地上。

里面的东西刺破了帆布包,露西娅发现自己盯着的竟是一个很大的、精心雕琢的金十字架,它在清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是真金的,露西娅想,是有人在天上照料我呢。

这个十字架是天赐之财,真正的天赐之财。

这是我去瑞士的票呢。

露西娅看着特雷莎修女捡起十字架,小心翼翼地放回帆布包里。

她暗自笑了一下。

要拿到它易如反掌。

无论她说什么,这些修女都会照办的。

阿维拉城乱哄哄的,袭击修道院的消息迅速传开了,大家推举贝伦多神父去质问阿科卡上校。

这位神父六十多岁,外表孱弱,但性格刚强。

对本教区的居民来说他是一位慈爱、热心的保护者。

但此刻,他憋着一腔怒火。

阿科卡上校让他等了一个小时,才让人把他带到办公室来。

贝伦多神父开门见山地说:你和你的部下毫无来由地袭击了一个修道院,这是一种疯狂的行动。

我们只是在履行公务。

上校简短地说,修道院窝藏了海梅·米罗和他那帮杀人犯,所以修女们是罪有应得。

我们要拘留她们进行审问。

你们在修道院里找到海梅·米罗了吗?神父怒气冲冲地质问。

阿科卡上校平静地说:没有。

他和他的手下在我们赶到之前就逃跑了。

但我们会找到他们,把他们绳之以法。

我的法,阿科卡上校残忍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