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茜·霍布森累得筋疲力尽,整整一天她都在辛苦地忙碌着安大略的旅游广告业务。
下班回家的路上,她在奇迹食物中心停了下来,排在她前面的那个白痴掏出所有的零钱来付账。
卡茜想,应该强迫有些人使用签账卡。
她终于到了家,把拇指按在文件扫描仪上,靠在门边,好像这是惟一能够不让她瘫倒在地上的支撑物。
扫描仪上端的绿色发光二极管对着她闪烁,然后门闩悄无声息地弹了回去,沉重的门徐徐开启。
她走进房子,身后的门关上,门闩咔哒回到了原位。
开灯。
她说。
什么也没发生。
她清了清喉咙,又试了一次。
开灯。
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她叹口气,把购物袋安置好,摸索着找人工开关。
她找到一个,但是灯还是没亮。
卡茜摸索着上楼来到了卧室。
她能够看到录像机上闪烁着的发光二极管,这说明不是停电的原因——门厅的灯泡可能烧了。
她又说了一次开灯,但是卡茜自己做的那三个陶瓷台灯也没亮。
卡茜摇摇头。
彼得不断地摆弄房屋的控制设备,却总是要花一段时间才能使一切再度运行良好。
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伸出发痛的脚搭在前面。
漫长的一天。
她闭上了眼睛,享受着黑暗。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了刚买的食品杂货,于是下楼来到门厅。
她又试了灯的开关,也试了试说开灯,但是依然什么也没发生。
她正要弯下腰拿起购物袋,注意到放在大厅里小桌上的电话键盘旁边的大红灯依然亮着。
她走了过去。
可视的显示屏上写着线路使用中。
电话没响。
彼得不会在家待几个小时;他今晚在北约克总医院开董事会议。
除非……彼得!她的叫声在走廊上轻轻地回荡。
彼得,你在家吗?没有回答。
她拿起话筒,听到了阵阵刺耳的嘎嘎声,是调制解调器发出的声音。
她又看了一下可视显示。
私人电话——一个打来的电话,但是使用调制解调器的人已经要求取消了来电显示。
耶稣基督,她想。
模拟物。
她把话筒啪地放下,然后又拿起它,快速地按下又弹起电话挂钩开关,试图制造足够的线路忙音切断联系。
没起什么作用。
当然,彼得有最好的纠错调制解调器,模拟物显然有同样好的硬件。
她迅速来到前门,按下门边的开启键。
什么也没发生。
她抓住了手动门柄,门还是打不开。
她按下火警超驰控制装置,门仍然不能动弹。
她打开大厅的橱柜——至少它没有上锁装置,然后看了看门的控制面板,紧挨着短语闯入失败有一个发光二极管闪烁着血红的光。
通常情况下,在发生火情时,门会立即打开,但是烟雾探测器没有发现火警的存在,其他的探测器表明某人正在试图从外面闯入。
卡茜离开了橱柜,从前门的猫眼往外看,没有人在那里。
当然。
她努力保持冷静。
还有其他门,但是主面板显示都处于反闯入模式。
她试图从一扇窗户爬出去,但是它们也都关着,而且窗户的玻璃当然是现在最好的安全玻璃,他们有钱买得起。
一个词语,她一直在拼命抵制的一个词语终于冲到了她意识的表层。
被困住了。
在她自己的家里被困住了。
她试图使用烟雾探测器启动门,但是,她和彼得本来都不抽烟,因此,房间里的任何地方都没有打火机。
而且彼得不喜欢火柴或蜡烛的气味,因此,这些东西也没有。
不过,她能在炉子上点燃一些纸张。
那样可能引起警告,打开门。
她急忙往厨房走,小心翼翼地,以免在黑暗中绊倒。
不过,她走进厨房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处在麻烦中,微波炉和普通炉上的数字钟都关着。
厨房的电源关了。
墙上的电源插座上插着一个充电式手电筒。
她把手电筒从插座上取下来。
电源断开时,手电筒应该是自动地开着的,但是它却没有亮。
卡茜意识到,厨房里的电源肯定已经断了好几个小时,因此,手电筒已经耗尽了电。
但是,厨房里有嗡嗡的声音,电冰箱仍然开着。
她打开电冰箱的门,里面的灯亮了。
她感到一股冷气扑到脸上。
模拟物实际上知道它在做什么:摄像机和冰箱仍然开着,但是炉子和给手电筒充电的开关却关上了。
房屋内每个开关都有自己的线路和保险,这在由精密传感装置制造的房子中是典型的情况。
她来到餐厅,抓紧椅子的后背做支撑。
她努力保持冷静——冷静,该死!她想拿一把菜刀,但那没有意义——没有有形的闯入者。
房子电源系统的控制盒在地下室,而且那里也是电话线接入的地方。
由于害怕头顶上没有保护措施的线路会引起癌症,屋子里的电力和电话线都被系统地埋藏在地下室。
卡茜一步步地朝着通向地下室楼梯最顶层的台阶走过去。
她打开了门,里面一片漆黑。
为了庆祝他们结婚五周年,彼得和卡茜买了个家庭影院,因此把地下室窗户的百叶窗换成了电子横杆的密拉牌亚麻窗帘——而且窗帘是拉开的。
卡茜想,她很清楚地下室的布局,甚至在黑暗中都可以找到外面进来的电话线。
她登上了地下室最顶层的楼梯——头顶上的自动喷洒灭火器开启了。
没有报警——没有任何可以呼叫邻居和灭火部门的东西。
冰冷的水开始从屋顶上喷下来。
卡茜倒吸了口气,上楼跑回了客厅。
她身后的自动喷洒灭火器关上了,但是卧室里的又攻击开了。
她来到通向客厅的楼梯。
客厅的自动喷洒灭火器关了,但是楼梯井的灭火器却在继续喷水。
卡茜意识到它们在跟着她——模拟物可能有作为防盗系统一部分的动静感应器的开关。
透过迷雾,她能看到摄像机上的发光二极管现在关闭了——可能是为了避免电线短路起火。
筋疲力尽,而且湿漉漉,又无路可逃,卡茜决定来到浴室。
如果自动喷洒灭火器注定要跟着她,还不如待在最小的房间里,这样损害会小一些。
她进了浴缸,解下浴帘钩子,把它当做一个帐篷来保护自己不受冰冷的水的袭击。
三个小时后,彼得回到了家。
前门正常地为他打开了。
他发现客厅的地毯湿透了,还能够听到楼上的自动喷洒灭火器喷水的声音。
他急忙上楼来到浴室,打开门。
他打开门的那一刻,自动喷洒灭火器停止了。
卡茜推开浴帘,从浴缸中站起来,水从她身上流了下来。
她极力控制,声音还是充满了愤怒。
我和我的任何一个版本都不会对你做这样的事情。
她怒视着他,我们扯平了。
卡茜非常明智地拒绝待在房子里。
彼得开车把她送到她姐的寓所。
她仍然很生气,但还是慢慢平静下来了。
分开时,她接受了他的拥抱。
彼得径自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登录上了网。
他向整个世界发出了一个电子信息:日期:2011年12月15日,美国东部时间23:11来自:彼得·吉·霍布森发给:我的兄弟们主题:圆桌会议请求我需要立即与你们在真实的时间里谈谈。
请回答。
没过多久他们就回答了。
我在这里,他的一个幽灵说。
晚上好,彼得,一个说。
谈什么?第三个说。
他们都是通过相同的声音集成电路片说话;只有他们自己能够辨认,没有简单的方法能弄清楚是哪一个模拟物在说话。
即使是知道他们用的节点,彼得也不知道哪一个是谁。
没关系。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彼得说,我知道你们中的一个在借用我的名义杀人。
但是,今晚卡茜受到了威胁。
我不能容忍那个。
卡茜不能受到伤害。
现在不,永远不。
明白吗?沉默。
明白吗?还是没有回答。
彼得气急败坏地叹了口气。
求你们了,我知道我和萨卡不能把你们从网上移走,但是,如果还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就会把你们的存在这一事实公开。
新闻界已经在网上占据了地位,它会对杀人的人工智能的故事勃然大怒。
不要认为他们不会通过冷启动来除掉你们。
一个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
我敢肯定你弄错了,彼得。
我们中没有谁会去杀人。
但是,如果你公开,人们会相信你的声明——毕竟你现在是著名的彼·得·霍布森。
而且,那意味着你会因为谋杀受到惩罚。
现在我不关心这个,彼得说,为了保护卡茜,我什么都会去做。
即使这样意味着我自己进监狱。
但是,卡茜伤害了你,人工合成的声音说,卡茜对你的伤害超过世界上任何人对你的伤害。
伤害我,彼得说,不是死罪。
我不是开玩笑:你们再威胁她,再用任何方式伤害她,我保证把你们都毁掉。
我会找到那样做的某种方法的。
我们会,电子声音非常慢地说,除掉你以防止发生这样的事。
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会是自杀,彼得说,或者是杀兄弟。
不管怎样,我知道我是不会做那样的事,那意味着你们也不会那样做。
你不会杀卡茜的同事,声音说,但你却相信是我们中的一个杀了他。
彼得把身体靠回椅子上。
不,但是——但是我想杀他。
我惭愧地承认这个,我的确想看到他死。
但是,我不会杀死我自己,我根本没有想过杀死我自己。
因此,我知道你们也不会认真考虑那样做。
但是,你想杀我们。
声音说。
那不同,彼得说,我是原始的。
你们知道这个。
而且,我心里明白,自己不相信计算机模拟物跟有血有肉的人一样是活生生的。
因为我相信这一点,所以你们也相信。
或许。
声音说。
而现在你们试图杀卡茜,彼得说,至少这个必须停止。
不要伤害卡茜。
不要威胁卡茜。
不要对卡茜有任何动作。
但是,她伤害了你。
合成声音又说了一遍。
是的,彼得被激怒了。
她伤害了我。
但是如果她不在了,会对我伤害更大。
如果她死了,我会毁灭的。
为什么?声音说。
因为我爱她,他妈的。
我对她的爱超过我自己的生命。
我全身心地爱她。
真的?声音说。
彼得停了停,喘了口气。
他想了想。
这是不是气话?或者是真话——确实是真的?是的,他柔声地说,他终于明白了。
是的,我真的那么爱她。
我对她的爱无法用词语形容。
是你承认的时候了,彼得小朋友,即便你不得不被迫这样说。
去接卡茜,毫无疑问你把她带到了她姐姐的房子。
我也会那样做。
去接她,把她接回家。
再也不会有什么事在她身上发生。
(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