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进卧室时,卡茜正仰卧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
从霍布森监测器上,他可以看得出她没有睡着,因此,他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没有刻意轻手轻脚。
彼得?卡茜说。
唔?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得不见萨卡。
卡茜的声音非常克制。
你知道谁杀了我的父亲吗?谁杀了汉斯?彼得咕噜着否定了,然后沉默了。
信任,卡茜微微翻转身子对着他说,应该是双方面的。
她等了一会儿。
你知道谁杀了他们吗?不,彼得还是这么说,一边脱下他的袜子。
过了一会儿,他说:不确定。
但是,你们有了嫌疑人?彼得不信任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点点头。
谁?只是个猜测,他说,而且,我们甚至还不确定你的父亲是被谋杀的。
坚定的声音。
谁?他发出一声长叹。
说来话长,他现在脱掉了衬衣。
萨卡和我一直在做一些……人工智能的研究。
在黑暗的屋子里,卡茜的脸成了蓝灰色,面无表情。
萨卡用计算机创造了三个我思想的复制品。
卡茜的声音露出一丝惊奇。
你的意思是专家系统?不仅是那个。
更多。
他复制了每一个神经细胞,每一个神经网。
他们尽管有意图和目的,都完全是我个性的复制。
我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
它仍然处于实验阶段,但是,是的,它是可能的。
萨卡发明了技术。
上帝。
你认为这些——这些复制品——里的一个是凶手?彼得的声音低了下来。
或许。
卡茜恐惧地睁大了眼睛。
但是——但是,为什么你思想的复制品会做你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呢?彼得已经换好了睡衣和睡裤。
因为有两个模拟物不是复制品,他们没有完全具备我身上的一些东西,有可能我们偶然删除了承担人类道德责任的任何东西。
他坐在床的一边。
我告诉你,我永远不会杀任何人。
甚至不会杀汉斯。
但是我身上的某个部分非常想让他死。
卡茜的声音尖刻。
还有我父亲?你的某个部分也想让他死吗?彼得耸耸肩。
是吗?我,啊,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你的父亲。
但是,不,直到最近,我都没有理由恨他。
但是……但是,后来你把咨询情况告诉了我。
你年纪小的时候,他伤害了你,动摇了你的信心。
就因为这,然后一个复制品杀了他?黑暗中,彼得耸耸肩。
把那些该死的东西关掉。
卡茜说。
我们不能,彼得说,我们试了。
他们已经逃出去,进入网络系统。
上帝!卡茜说,她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融进了这两个字里。
他们沉默了一段时间。
她微微地向床另一边挪了挪,离他更远了。
彼得看着她,企图读懂她脸上复杂的表情。
最后,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还有没有别的你想要他死的人?萨卡问了我同样的问题,他恼怒地说,但是,我想不起任何人了。
那么我呢?卡茜说。
你。
当然不是你。
但是,我伤害了你。
是的。
但是我不想你死。
彼得的话没有使她冷静下来。
上帝。
彼得,你怎么能做这么愚蠢的事呢?我——我不知道。
我们没打算那样。
那侦探怎样呢?她怎样?如果她逐渐调查出真相时,会出什么事?卡茜问,你也想她死吗?第二天上午十点十五分,萨卡来到了彼得家。
他们三个坐在那里,嘴里嚼着不太新鲜的硬面包圈。
那么,我们现在做什么?卡茜说,她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
去警察局。
萨卡说。
彼得很吃惊,什么?警察局,萨卡又说了一遍。
现在已经完全失控了。
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
但是——给警察局打电话,告诉他们真相。
这是个新现象。
我们不希望这个结果。
告诉他们这些。
如果你那样做,卡茜慢慢地说,将会受到惩罚。
的确,彼得说,会遭到指控。
什么指控?萨卡说,我们什么也没做错。
你在开玩笑吗?彼得说,或许,他们会控告我杀人,或者是谋杀帮凶。
而且他们会指控你纵容犯罪。
萨卡的眼睛睁大了。
犯——而且,你还触犯了《黑客法》,卡茜说。
如果我对这一切理解正确,你已经开发了一个侵犯别人计算机系统、偷窃资源的软件。
那是盗窃罪。
但是,我们的目的并不是做坏事。
萨卡说。
王牌律师会轻而易举地打败我们,彼得说。
一个男人和他最好的朋友开发了一套软件,用于杀死这个男人痛恨的人。
非常容易证明我脑子里曾经想过要杀死别人,声明一直没那么想是无济于事的。
记得那个攻击爱迪生联合公司的案件吗?弗兰肯斯坦造型游戏。
从科技中寻求利益的那些人,必须忍受付出不可预见的后果的代价。
那些是美国的法律。
萨卡说。
我认为加拿大的法庭会采用类推原则,卡茜说。
不管怎样,彼得说,模拟物必须被停止。
是的。
卡茜说。
萨卡看着彼得。
拿起电话。
拨911。
但是,警察能做什么呢?彼得伸着两只手臂说,或许,如果他们可以做些什么,我告诉他们如何去做。
他们可以命令关闭网络。
萨卡说。
你开玩笑吗?只有加拿大安全情报处或皇家加拿大骑警队才能那样做,而且,我打赌,他们需要求助《战争措施方案》来取消如此大范围的信息进入。
同时,如果模拟物已经进入美国怎么办?或者是横跨了太平洋?彼得摇摇头。
我们根本不能采取任何使网络清除干净的方法。
萨卡慢慢地点头。
或许你是对的。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卡茜说:难道你们自己就没有办法把他们清除出网络?他们充满期望地看着她。
你们知道,她说,把可以跟踪而且毁灭他们的病毒写入网络。
我记得还是在读大学时,‘网虫’可以在几天之内遍布世界各地。
萨卡好像很兴奋。
或许,他说,或许。
彼得看着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别忘了,模拟物是巨大的,找到他们可能不怎么困难。
萨卡点点头:制造一个病毒,它能够检查所有,唔,超过十亿字节的文件,能够从你的神经网上寻找两个或三个基本模式。
如果找到他们,它就能够删除文件。
是的——是的,我想我能够编这个程序。
他转向卡茜:棒极了,卡茜!编写程序要花多久的时间?彼得问。
我不确定,萨卡回答,我从来没有制造过病毒。
需要好些天吧。
彼得点点头。
让我们祈祷这个能起作用吧。
萨卡看着他。
我每天面对麦加祷告五次,如果你们两个也真诚祷告的话,或许我们的运气更好。
他站起身来。
我最好走了。
我有很多工作要做。
(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