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卡心情紧张,把关节捏得啪啪响,把高脚凳移到计算机主控制台前,对着麦克风说:登录。
登录名?计算机问。
萨卡。
你好,萨卡。
命令?删除多个文件,不需提示:子目录参照物、‘心灵’和安布罗特斯下的所有文件。
确认删除?是的。
删除失败。
文件是只读文件。
萨卡点点头。
属性,所有以前指定的文件和子目录,去掉只读。
属性被密码锁定。
密码:Abu Yusuf。
密码不正确。
萨卡对着彼得说:这是我这些日子以来用的惟一密码。
彼得耸耸肩。
再试试。
密码:Abu Yusuf。
他拼出来。
密码不正确。
谁把文件锁了起来?萨卡说。
霍布森·吉·彼得。
计算机回答。
彼得的心脏开始咚咚跳。
哦,妈的。
显示用户记录,霍布森·吉·彼得,萨卡说。
屏幕上列出登录的日期和时间。
萨卡的手啪地拍在桌面上。
看到了没有?节点999?诊断模式。
你的账户被用了,是从内部进入的——从系统的内部。
妈的!彼得靠近麦克风。
登录。
登录名?计算机说。
你好,彼得。
我是不是应该结束你的其他对话?什么其他对话?Fobson。
你在这里用的是节点001,还用了999。
萨卡身子倾过来。
是的,彼得说,绝对。
结束节点999的对话。
登录退出失败。
妈的,彼得说。
他转向萨卡。
另一个对话能覆盖这个吗?不能。
最新的登录优先。
好,彼得搓着两只手说。
以前由萨卡注明的参考目录和文件。
属性解锁。
密码?密码:Mugato。
密码不正确。
密码:Sybok。
密码不正确。
他妈的,彼得说。
他看着萨卡。
我就用过这两个密码,没用过其他的。
萨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们阻止我们执行删除命令。
我们可以把这个系统脱机吗?萨卡点点头,对麦克风说:开动关闭。
系统正在运行中。
确认命令?是的。
开动关闭。
密码?密码:Abu——麦克风上的红灯熄了。
萨卡又在控制台上拍了一掌。
他们已经关掉了声音输入。
上帝,彼得说。
这很愚蠢,萨卡生气地说,我们可以关掉电源。
他抓起电话,拨了三个号码,是内部的分机号码。
维修部。
听筒中传出一个妇女的声音。
你好,萨卡说,抱歉,已经很晚了,我是穆罕默德博士。
我们正,啊,这里有一点问题。
我想请你关掉我们所有计算机设备的电源。
关掉它,先生?对。
好,她说,要花好几分钟。
不过,你知道,你的数据处理部是用不间断电流的,这是一种不受干扰的能源供应,它能够用电池运行一段时间。
多久?如果所有设备都开着,只有六或七分钟,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处理任何短时间的停电带来的麻烦。
你能断开不间断电流吗?如果你想这么做,当然可以,但必须原地拔掉插头,我这儿无法关掉它。
明天,我帮你找个人做,可以吗?不,我遇到紧急事件,萨卡说,你能来这里告诉我们怎么做吗?我不需要混日子的雇员,请你马上帮我处理这件事情。
好。
在我过去之前,需要把主线关掉吗?不——我们先关掉不间断电流再关它们。
他捂住电话话筒,对彼得说,意思就是不给模拟物任何警告,一切马上就要关掉。
彼得点点头。
先生,不管你说什么,维修人员说,给我几分钟时间,然后我再上来。
萨卡挂掉了电话。
电源关掉时你会做什么?彼得问。
萨卡已经站在地上,正在试图把计算机控制台下的一个电源入口控制面板移开。
拿出光学驱动器,把它们连接到实验台上。
我可以一点一点地去掉数据,如果需要,用诺顿激光器,那么——电话铃响了。
你能够做到吗?萨卡问,一边使劲拧一个蝶形螺母。
可视电话的屏幕显示这是一个只能听的电话。
彼得拿起听筒说:你好?大约过了两秒钟死一般的沉默,然后传来:你好。
这显然是合成的声音。
彼得怒火上升,他痛恨一些皮条客用计算机合成音来勾引嫖客,正要砰的一声挂掉电话,这时他听到下一个字眼:彼-得。
就在电话听筒碰到听筒架的一刹那,他意识到,即便是皮条客从网络电话目录里查到自己的电话,他们也不会想到把电话打到这里来找他。
他突然停了下来,把电话听筒拉回耳边。
你是谁?他问,顺便看了一眼电话坐机上的灯,这不是从内部转过来的电话,是用外线打进来的。
我是,声音说,既单调又呆板,你。
彼得把听筒握在手中,看着它,好像它是一条毒蛇似的。
听筒中又传来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整个屋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当然,你不希望我们囚禁在那个小小的智能终端吧?几分钟后,维修人员带着一个工具箱来了。
萨卡抬起头看着她,他的脸上显然是很复杂的表情,至少在彼得看来是这样。
所有的器械?啊,不,萨卡说,抱歉把你叫到这里来。
我们,啊,再也不需要断掉不间断电流,或者切断主要线路了。
妇女看上去很吃惊。
没关系,随便你说什么。
我道歉。
萨卡说。
她点点头,离开了。
彼得和萨卡坐着相互盯着对方,目瞪口呆。
我们确实遇到麻烦了,是不是?彼得终于说话了。
萨卡点点头。
妈的,彼得说,他妈的。
停了很久。
他们离开了网络,我们就没有办法关掉他们了,对吗?萨卡摇摇头。
现在怎么办?彼得问。
我不知道,萨卡说,我不知道。
如果我们知道哪一个模拟物对该事情负责,或许我们能够找到办法,把这个模拟物隔离。
但是,妈的,我们怎样才能查出是哪个呢?‘长生不老’。
萨卡说。
什么?你知道劳伦斯·科尔伯格吗?彼得摇摇头。
他是个心理学家,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他就做关于道德推理的研究。
我在为克拉克神经病学协会准备专家系统时,学习过他的研究结果。
那又怎样?整个混乱局面就是一个道德问题。
为什么你本人会与其他版本的行为不同?当然,到底哪一个模拟物有罪,这一问题的核心是与人类道德的本质联系在一起的。
彼得似乎没有把萨卡的话听进耳。
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删除模拟物?并不是因为他们在网络外面。
瞧,你可能是对的:弄清楚哪一个模拟物有罪将会有用。
让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萨卡停了下来,想了想。
比如,一个人的妻子患有重病,有一种价值两万美金的药可以治好她。
这个有什么关系?你听着——这是科尔伯格的一个测试方案。
这个男人只能够拿出一万美金,但是药商拒绝给他药;他答应以后付清剩下的钱,药商也不同意。
然后,这个人偷了药去救妻子的命。
这个男人的行为在道德上是对还是错?彼得皱着眉头说:当然是对的。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为什么这个人的行为符合道德规范?我——我不知道。
就是这样。
萨卡点点头。
我想,对这个问题每个模拟物都会给出不同的理由。
科尔伯格定义了六个层次的道德推理。
最低的一种,人们相信道德行为只不过是为了逃避惩罚的行为。
最高的一种,科尔伯格认为,就像甘地、马丁·路德·金这样的道德名人所主张的,道德行为是建立在抽象的伦理原则上。
在道德推理的最高阶段,针对偷窃制定的法律与道德是不相称的。
你心中的道德准则将告诉你:与犯罪可能让你遭受的任何惩罚相比,你必须更珍惜别人的生命。
唔,那正是我相信的。
麦哈特玛霍布森,萨卡说,我们假设这个参照模拟物会持相同的意见。
但是,科尔伯格的研究发现,相同年龄、相同智商的罪犯与非罪犯相比,可能处在一个更低的道德推理阶段。
安布罗特斯可能被固定在道德推理的最低阶段,第一层次——逃避惩罚。
为什么?一个长生不老的人会永远活下去,但是,他也可以永远生活在监狱中。
对他来说,无期徒刑将是一件可怕的事。
但是,判定无期徒刑的概率有多大?你知道有一句谚语:‘如果你不能消磨狱中的日子,就不要去犯罪。
’正如谚语所说,在狱中消磨日子是很难的,安布罗特斯可能认为自己可以犯任何罪,但他需要消磨的时间太多了。
好主意,萨卡说,但是,我还是认为他是有罪的那个。
人们常说,时间治愈所有的伤口。
如果你知道自己将永远活下去,对任何永远使你的心灵痛楚的事情,你都会想办法去处理,你有的是时间。
彼得摇摇头。
我不这么认为。
瞧,对于我来说,谋杀是一件可怕的罪行,我的长生不老版本知道生命能够永远继续下去,难道他不明白这些极端残忍的行为意味着什么?萨卡叹了口气。
或许吧。
我想无论怎样他都能那样做。
但是‘心灵’呢?他的道德推理也可能是被固定在最低的阶段。
即便‘心灵’死了,我们还是没有为他模拟天堂或地狱。
因此,他或许会想自己是在炼狱。
如果他表现好,或许他相信自己将会被获准进入天堂。
科尔伯格的第二个阶段把道德行为定义为那些获得奖励的行为。
彼得又摇了摇头。
我真的不相信天堂或地狱。
萨卡试着用另一种方法。
那么,好,想想这个:谋杀是冲动导致的罪行,而冲动是人的弱点。
把性从人类的心智中移走,你就不会有理由杀掉一位花花公子了。
这会为‘心灵’的无辜做辩护,而且,通过排除,证明安布罗特斯有罪。
或许吧,彼得说,另一方面,‘心灵’知道有来生,这一点他自己是明白的。
因此,与安布罗特斯相比,他会认为谋杀并不是十恶不赦的罪行,在他看来,谋杀并不是被杀的人的彻底了结。
萨卡沮丧地叹了口气。
那么,无论如何,你也可以那样认为吧。
他看了一眼表说,看来我们在这里做不了别的事了。
他停了停。
事实上,我们在哪儿都做不了什么了。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想着什么。
回家。
明天是星期六,上午大约十点我会去你那里,然后我们努力想出下一步要做什么。
彼得疲惫地点点头。
但是,首先——萨卡掏出钱包,抽出两张五十元的纸币,递给彼得。
这是什么?我上个星期从你那儿借的一百美元,还给你,以免模拟物找理由来烦扰我。
我们走之前,在网上发一个信息,告诉他们我把钱还你就是了。
◎网络新闻摘要◎一群抗议者昨天晚些时候宣布,美国最后一个仍然在室内关养海豚的娱乐机构——佛罗里达海洋世界,拒绝了他们试图查明海豚是否存在灵魂波的要求。
乔治·亨德里克,一个27岁的基督徒,今天在俄亥俄州的代顿市提交了诉讼,控告他53岁的父母丹尼和金·亨德里克未能为他的弟弟保罗洗礼,指控他们玩忽职守和滥用职权,阻止保罗的灵魂进入天堂。
保罗去年死于一次交通事故,死时24岁。
荷兰海牙的进一步研究表明,灵魂波好像是沿一个非常确定的方向离开。
开始,我们想每一个波走的都是不同的路线,那是在我们考虑到每一个人的死亡日子以前,生物伦理学教授马阿尔腾·列利说。
现在好像所有的灵魂波都是在同一个方向上前进。
由于缺乏更好的参照物确定方向,我们只能说,那个方向与猎户星座的位置接近。
今天,德国第一个明确宣布,以任何方法干扰灵魂波从临死人的身体离开,都是非法行为。
法国、英国、日本和墨西哥现在都在讨论类似的法令。
上个月美国、加拿大的土著居住地和美国三个最大的贫民窟中的居民自杀率,为五年来的最高水平。
来自洛杉矶一个自杀者的短信代表了这些人的思想:某些超越现实生活的东西存在着,不会比这里差。
(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