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彼得·霍布森的永恒灵魂的模拟物继续观察萨卡的人工生命的进化。
这个过程太吸引人了。
不是游戏。
是生命。
但是,可怜的萨卡,由于缺少幻想,他的程序都是无关紧要的。
一些只是生产蜂窝自动装置,其他的则进化成像昆虫一样的形状。
哦,蓝色的鱼引人注目,但是萨卡制造的鱼一点都不像真正的鱼那样复杂,而且,三亿多年以来,鱼从来就不是地球上的主要生命形式。
心灵想要更多的东西。
更多。
毕竟,他现在能够对付的环境绝对比萨卡能够对付的要复杂,而且他拥有宇宙中所有的时间。
不过,开始行动前,他还是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想想他到底想要什么。
然后,他确定选择标准,着手去创造它。
彼得决定放弃斯宾塞的小说,至少暂时这样做。
自己的参照物版本在阅读托玛斯·平琼的作品,这件事情多少有些使他觉得羞愧。
他瞥一眼客厅的书架,发现了一本旧版的《双城记》,这是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他父亲给的。
他从来就没有抽出时间来阅读它。
不过,令他尴尬的是,这是他在房子里发现的惟一的经典作品。
他读马洛、莎士比亚、笛卡儿和斯宾诺莎作品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
当然,他本来可以从网上下载任何东西,关于经典著作有一个便利条件,从网上下载不受版权限制。
他最近花了太多的时间与科技打交道,阅读一本发霉的旧书正是他需要的。
卡茜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个阅读器。
彼得在她身旁坐下,打开书的坚硬的封面,开始读了起来:这是最好的时候,这是最坏的时候;这是智慧的年代,这是愚蠢的年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前面有着各样事物,人们前面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
彼得暗自笑了:这句话适合心灵这个模拟物。
彼得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卡茜已经放下了阅读器,直勾勾地看着他,但他没有让自己的思绪走得更远。
过了一会儿,彼得抬起头,充满期待地望着她。
菲洛,那个侦探,上班时又来找我了,她说,把黑头发捋到耳朵后。
彼得合上书,把它放到茶几上。
我希望她没有打扰你。
卡茜点点头。
我也这样想,我不能说她是坏人,她看上去非常有礼貌。
但是,她认为我父亲的死和汉斯的死之间有某种联系。
彼得惊奇地摇摇头。
你父亲的死只是动脉瘤或类似的原因。
我也是那么想。
但是,那个侦探说,他可能吃了不应该吃的某种食物,引起血压飙升。
根据他用药的历史,这样就足可以杀死他。
当然,那是个意外事件,彼得说,他可能没有注意,或者误解了医生的要求。
我父亲非常谨慎,你是知道的。
菲洛侦探认为,他的食物订单被篡改了。
彼得不相信:真的吗?这就是她说的。
心跳的声音。
你记得琼斯·路易斯·德赛勒吗?琼斯·路易斯……你是说‘中风’吧?‘中风’?这是他在大学里的绰号。
他的前额有一些血管突了出来。
我们总是想,他要中风了。
彼得望着客厅的窗外。
‘中风’德赛勒。
上帝,我好多年都没想起他了。
我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子了?他是个医生,很明显。
有人用了他的账号进了我父亲的医疗记录。
‘中风’对你的父亲可能会有什么敌意?见鬼,我的意思是,他甚至都没见过你父亲。
侦探认为别人用了德赛勒的账号。
哦。
而且,卡茜说,侦探知道我和汉斯的事。
你告诉她了?没有,当然没有。
不关她的事。
但是,别人告诉她了。
彼得重重地呼了口气。
我就知道,你们公司的每一个人肯定都知道这事。
他的手掌拍在沙发的扶手上。
他妈的!相信我,卡茜说,我跟你一样尴尬。
彼得点点头。
我知道。
对不起。
卡茜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好像在试探。
我不断地想,谁有可能跟汉斯和爸爸两个人都过不去。
有什么想法?她看了他好长一段时间。
最后,她只是说了一句:彼得,是你做的吗?做什么?卡茜尽力抑制自己的感情。
是你策划汉斯和我父亲的被杀吗?我他妈的才不相信这个,彼得说。
卡茜望着他,什么也没说。
你怎么能问我这样的问题?她轻轻地摇头,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对不得不问这个问题的惊恐不安,更多的是对可能出现的答案的害怕,对这事的一丝羞耻,甚至是鄙视,愤怒,这些情绪在她的脸上慢慢展现。
我不知道,她说,她的语气显然失控。
就是,这个,你的确有动机,有那么点儿。
或许对汉斯有,但是对你的父亲?彼得双臂伸开。
如果我要杀人,把我认为是白痴的人都杀掉,我们会把尸体叠放着,堆得高到屋顶了。
卡茜没说什么。
而且,彼得说,感觉有必要填补这段沉默。
可能有很多愤怒的丈夫,他们愿意看到汉斯被杀。
卡茜直视着他。
但是,即便是像你所说,很多愤怒的丈夫要报复,但他们中也不会有谁希望我的父亲死。
那个愚蠢的侦探在使你变成偏执狂。
我向你发誓,我没有杀你的父亲或者——他咬着牙说出了那个名字——汉斯。
但是,如果侦探是对的,这些都是策划好的死亡……我也没有安排这些。
耶稣基督,你把我想成什么了?她摇摇头。
对不起。
我知道你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只是,这个,好像处在你位置上的某个人可能会做……如果那个人不是你,就是这样。
那我告诉你——哦,上帝!什么?没什么。
不,出了什么问题了。
告诉我。
彼得准备站起来。
以后再告诉你。
我必须与萨卡谈谈。
萨卡?你认为这与他有关系?上帝,他当然没有。
这可不像汉斯写《撒旦的诗篇》。
但是——我必须去找他。
我晚一点回来。
彼得抓起他的大衣就向前门走去。
彼得驾车沿着邮政大道向海湾景街前进。
他按汽车电话的快速拨号键,拨通了萨卡家里的电话。
他妻子接的。
你好?你好,拉希玛。
我是彼得。
彼得!听到你的声音真高兴!谢谢。
萨卡在家吗?他在楼下看冰球比赛。
请问,我可以跟他说话吗?有要紧事。
哎呀,拉希玛愁眉苦脸地说,比赛时我从来就不能跟他说话。
等等。
终于,萨卡的声音出现在线上。
彼得,现在六比六平,得分先者为胜。
真是太精彩了。
对不起,彼得说,但是,嘿,你读了报纸上那个身体被肢解的谋杀案吗?几个星期以前?我想读了,是的。
那是卡茜的一个同事。
哦。
还有——彼得说,然后他停了下来。
什么?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彼得想。
你最好的朋友。
他感到有一点恶心。
在每次晚餐聚会时,面对面都没说这事,现在他却要在电话里把它倒出来。
卡茜和他有一腿。
萨卡听起来很吃惊。
真的?彼得强迫自己说出这个字。
是的。
天哪,萨卡说,天哪。
你还知道卡茜的父亲最近死了。
当然。
听到这个消息我非常遗憾。
我不确定我说的会是相同的事情,彼得说,车在红灯前稍做停留。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们现在认为他是被谋杀的。
谋杀!是的。
他和卡茜的同事都是被谋杀。
不可思议。
我没有干这个。
彼得说。
当然没有。
但是我的确希望他们死,从某种程度上说。
而且——你是嫌疑人?我想是。
但是你没干?没有,至少不是我这个版本。
这个版本——哦,我的老天。
真的。
在镜像公司见我,萨卡说。
他啪地挂了电话。
彼得进入车道。
彼得住的地方比萨卡离镜像公司近。
而且彼得先走,因此,他把车停在路边,路边只停了一辆别的车。
他足足等了萨卡半个小时。
萨卡的丰田车在彼得的梅塞德斯车旁停了下来。
彼得站在车外,靠在后门上。
里夫队赢了,萨卡说,我在过来的路上听到的。
这毫不相干。
萨卡正在狂乱中寻找一些平静。
彼得点点头,接受他的评论。
那么,你认为……认为是其中的一个模拟物……?萨卡害怕把这个想法大声说出来。
彼得点点头。
或许。
他们开始朝镜像公司办公室的玻璃门入口走过去。
萨卡的拇指在文件扫描仪上按了一下。
很明显,有证据表明,他用我大学时认识的一个人的账号查看了我岳父的医疗记录。
哦,他们沿着一个长长的走廊向前走。
不过,你还是需要密码和诸如此类的东西。
在多伦多大学时,他们用你的第一个字母加上名来签账户名。
第一天上课的密码总是把你自己的名倒过来拼。
他们叫你改密码,但总是有些白痴从来就不改。
如果我的模拟物找到一种进入医疗数据库的方法,他可能会胡乱地试我读大学时认识的医学院学生的名字,看看他们中是不是有人用了旧的账户名和密码。
他们已经来到了萨卡的计算机试验室。
萨卡用拇指按在文件 扫描仪上。
门闩啪的一声弹到一边,然后是沉重的门开启的声音。
那么,我们现在必须关掉模拟物,萨卡说。
彼得皱眉头。
怎么啦?萨卡问。
我——想,我只是有一点点不情愿这样做。
彼得说,当然,很可能只有一个模拟物有罪,其他的没有必要遭受惩罚。
我们没有时间去做侦探。
在有罪的模拟物再杀人之前,我们不得不停止这一切。
但是,他还会再杀人吗?我知道汉斯为什么会被谋杀,即使我不去做同样的事,但我的确不能说,他死了我感到遗憾。
而且,我甚至知道为什么我的岳父会被杀。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人是我希望看到死的了。
哦,虽然有的人对我做错了事,或者欺诈了我,或者使我生活的某些部分变得悲惨,但是我的确不希望他们之中的任何人死。
萨卡做了个扇彼得的脸的手势。
醒醒吧,彼得。
不关掉他们是有罪的。
彼得慢慢地点头。
当然,你是正确的。
是拔掉插头的时候了。
(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