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的力量真可怕。
这是副局长在观察了机器蚂蚁之后得出的结论。
因为蚂蚁数量增长得太快,局里定制的陶瓷槽简直不够用。
一星期后,十几万只蚂蚁象一锅粥似的在长、宽都有三十米的槽里涌动着。
副局长说:再大的槽子来不及做了!瞧瞧它们,那样子让人头发根都麻了。
卢博士做了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不给它们新的槽子了,就这样让它们互相打。
副局长吃了一惊:那要损失多少蚂蚁呀!你乱出主意,赔得起吗?我早就说过:进化开始了。
卢博士说,现在有十多万只蚂蚁,不可能全部毁掉的。
在生存竞争中进化会更快。
副局长无法说服他,而且,实际上也没有更大的地方让蚂蚁们繁殖下去了。
所以他们操纵着机械手,从大槽里小心翼翼地捉出了一只蚂蚁,放进黑匣子里面保存起来作为样本。
然后,就紧张地期待着巨型陶瓷槽里的一场战争。
战争在次日开始了。
空间和食物的缺乏使蚂蚁们先是惶恐不安,四处乱爬。
然后,不知哪个角落里首先开战,搅缠在一起的蚂蚁形成了黑压压的一团,周围的蚂蚁则一窝蜂地向那里扑去,如同黑色潮水一样加入了战团!十多万只钢铁虫子在槽里翻滚着,滚成一个个黑球,黑球中不时闪动着蓝色的电火花。
十几万副细小的钢牙齿咬啃的声音汇成了一片,好象有人在用一万根针尖同时划着玻璃!这可是一场真正的战争,你死我活的战争。
细细的断腿、绿豆那么大的小钢脑袋、瓜子壳大的闪亮的翅膀散落得到处都是。
几位专家,还有副局长,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没有料到蚂蚁大战竟是如此惨烈。
这种小机器的战斗力得到了充分的显示。
虽然槽子里的战士们没有生命,只是一些按照程序行动的钢铁躯体,但旁观这场战斗的人仍然觉得场面非常残酷。
两个小时后,战斗结束了。
大约一半的机器蚂蚁变成了支离破碎的尸体,散落在槽中。
贝克忙不迭地用机器手捡出几个小脑袋和被割碎的躯体,准备拿来解剖。
槽中的蚂蚁却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甚至连战场都不清扫,就又开始忙碌着采矿了。
卢博士注意到:有些蚂蚁没有去啃矿石,它们直接吃下了地上的尸体,用报废的材料来制造下一代。
这是一种行为模式的重大变化,因为废物利用比采矿快得多。
贝克教授解剖了那几个捡来的小脑袋,他说,单从结构上来看,新蚂蚁的微型电脑就已经不同于第一代了。
事情远没有结束。
第二天,经过了一昼夜的繁殖,蚂蚁数量再次达到十多万只。
它们内部的战争阀门又被打开了。
前一天的历史重演着……但不是简单的重复。
几位专家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有些蚂蚁的进攻和防御方式与前一天不太一样。
它们似乎动作比其他蚂蚁略微快一点,攻击得更凶猛一些。
卢博士说,适者生存的残酷竞争这才正式开始。
这种新品种的攻击型蚂蚁虽然动作灵敏,但却是以甲壳变薄、防御能力减弱为代价换来的。
战争与和平在陶瓷槽内形成了一种循环。
每次,当蚂蚁数量被消减到原来的一半时,战斗就会暂时中止;而次日,必然又有一场更激烈的争斗。
进化的痕迹越来越明显了。
当一只机器蚂蚁复制它的下一代时,由于偶然因素,制成的产品会与它自己有微小的不同。
这种不同之处在第二天的竞争中受到检验,如果它是有利于生存的,这只新蚂蚁将活下来,而这个不同之处就作为遗传特征在新蚂蚁和它的后代身上得到延续与加强。
反过来说,如果这不同之处是不利于竞争的,新蚂蚁就必然会被杀死。
这就是适者生存,达尔文的进化论出人意料地在一群微型机器人身上得到了验证。
又一个星期过去,机器蚂蚁的进化程度令人咋舌。
同时有几种形态、功能大不一样的蚂蚁在陶瓷槽里工作。
有的身体笨重,但好象一辆辆微型坦克一样,装甲极厚,无法咬穿,它们的繁殖速度自然比较慢;有的瘦长灵巧,口器象钳子一般长长地伸出来;有的在头顶、肢体接合处这些脆弱部位生出了小盾牌,以阻挡其他蚂蚁的攻击;有的干脆把足部变成刀锯的形状。
它们已经消耗完了槽里的矿石,所有蚂蚁都开始直接利用尸体上的材料。
但它们还是保持着昆虫的基本外形:三对足,身体分头、胸、腹三部分。
这也许是设计者规定的,无法更改的最后特征。
有一天,在战斗进行中,一只蚂蚁突然从黑压压的蚁群中飞起来,薄薄的翅膀快速振动,飞出了槽外!幸亏卢博士眼疾手快,他来不及操纵机械手,直接伸手在空中一捞!蚂蚁正撞进他的手心里。
卢博士攥起拳头笑着说:我逮了一辈子蚂蚁了,这是我捉到的最奇怪的一只!他刚说完,突然惊叫一声,展开了手。
只见手指根部鲜血直流,那只机器蚂蚁正在咬他!卢博士不愧是个昆虫学家,他是宁可让手指被咬断也不放掉一只虫子的。
他捏住蚂蚁翅膀,把它关进旁边桌上的一个玻璃杯里。
蚂蚁在里面慌乱地爬着,似乎没搞懂这堵透明的、穿不破的墙是什么东西。
快找找看,槽子里还有没有会飞的蚂蚁!贝克喊道。
没有了,他们找了好半天,也没发现第二只。
这是唯一的一只。
卢博士已经把手上的伤口包扎好了,他拿起玻璃杯出神地看着,经过多次循环的积累,进化出现了突破。
你们看:它的身体非常瘦小,而且肯定很轻很结实,翅膀结构强化了。
里面也许有一台能快速振动的发动机。
还有,你们注意到了吗?他举起受伤的手,它会攻击人了!以前的机器蚂蚁都是只对金属矿石感兴趣,对有生命的物体视而不见。
这种变化必须重视,这说明它们已经成为一种危险的机器了。
我们怎么办?贝克问,怎么处理这一只?卢博士说:把陶瓷槽上面加一层强化有机玻璃罩,然后把这只飞蚂蚁放回去。
为什么?副局长感到不解。
翅膀是进化过程中的突变产物。
卢博士说,它还没有参与到生存竞争里去。
也许今后就是这种飞蚂蚁掌握霸权。
我们如果把它单拿出来,就破坏了整个机器蚂蚁群体的进化过程。
也许以后还能进化出飞蚂蚁呢?贝克说。
可能性不太大。
卢博士摇摇头,这第一只被我们捉出来了,其效果就等于是它在竞争中失败、被杀死了。
翅膀就成了一种不利于生存的突变。
其他蚂蚁还会生出翅膀吗?副局长马上命令手下,去定制一个有机玻璃罩。
我最不明白的是,卢博士皱着眉头,是谁教给蚂蚁飞行原理的?* ** *副局长下了决心。
他本来是想暗中把机器蚂蚁的一切研究透彻,由他亲自报告给总统,同时再附上他的蚂蚁军队的设想和具体实施计划。
但那些蚂蚁进化之迅速使他感到有点来不及了:也许还没等他研究透彻,蚂蚁们发展出来的武器就已经能把情报局夷为平地啦。
他决定马上报告总统。
真幸运,他是在正局长因病休假的日子里接到这个案子的。
他要好好写这份报告,局长大人年老体衰,确实是该休息了……他的报告和一些照片、材料很快就直接发送到万里之外的总统办公室。
副局长耐心地等着回音。
总统显然非常重视这份报告,两天后,一架鹈鹕式离子推进飞机降落在岛上。
飞机头部的门象巨鸟张嘴一样打开了。
副局长认识第一个从机舱里走出来的人,他是国防部长的第一秘书。
看来这次真的发啦,他暗自欣喜地想。
第一秘书先生神情严肃,似乎还有点刻板,和副局长前两次在酒会上看到他时完全不同。
他直截了当地要求先看看那些蚂蚁。
于是,副局长领着客人到了放置陶瓷槽的那个大房间里。
槽高两米,上面还有玻璃罩。
有一圈可以站人的木制梯架围着它。
第一秘书、副局长和几位专家一起站在木梯架上。
玻璃罩下,蚂蚁们正在努力工作。
果然不出卢博士所料,现在是飞行蚂蚁统治着蚁群,它们在罩子下面飞来飞去,有的撞在罩上发出哒哒的轻响。
第一秘书全神贯注地看着,他显然不仅仅是感兴趣而已,他对这些小东西极其关注。
要不要捉一只出来看看?副局长建议。
第一秘书点点头。
副局长对大房间那边的技术人员挥了一下手,姿态十分潇洒果断。
技术员开始操纵陶瓷槽里面的遥控机械手。
那对机器手是用非金属材料赶制的,因为槽内的任何金属物都逃不过蚂蚁的利齿。
一只机械手的头端装有一个象捕蝇草的花朵一样的有机玻璃小罐,另一只机械手则吐出了一根小铁棒,把它灵巧地丢进玻璃罐里。
副局长兴致勃勃地看着机械手安排那个捕捉蚂蚁的陷阱,对第一秘书说:这是我手下一个工程师想出来的。
第一秘书不置可否,只是盯着槽子里看。
小铁棒刚刚丢进罐子里,飞蚂蚁们一拥而上。
机械手的反应十分灵敏,啪地一下,已经把飞进罐里的第一只蚂蚁关住了。
副局长哈哈笑着,让技术员操纵着机械手,把玻璃罐拿出来,递给第一秘书。
秘书先生接过罐子,凝视着里面的小东西,突然打开盖儿,伸手进去。
小心!它会咬人的。
副局长喊道。
秘书先生不以为然,两根指头捏着蚂蚁的翅膀,把它捉了出来,拿到眼前细细观察。
副局长凑到他身边,小声说:真是精巧绝伦!总统阁下会感兴趣的。
第一秘书仿佛刚刚想起什么,从衣服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黑匣子,递到副局长手上说:这是总统让我转交给你的。
不过,要等到我走之后才能打开。
副局长接过匣子,珍而重之地藏在怀里,说:谢谢您!第一秘书把手上那只飞蚂蚁又放进玻璃罐,说:我要把它带回去。
国防部会安排专人来研究它。
这时,副局长看见他的私人秘书贼头贼脑地站在门口往这里看。
真是给他丢脸!他悄悄离开了第一秘书,快步走过去。
什么事儿?他沉着脸问。
秘书惶恐不安地说:有、有您的电话!是国防部的……他们说的我听、听不太明白!副局长又惊又喜:国防部竟然如此重视这件事。
他跟着秘书往外走去,嘴里低声责备:干嘛大惊小怪的?没见过世面……电话里的声音非常严峻:你听好:第一秘书不能去了。
他的飞机在公海上空被击毁,飞行员是唯一的幸存者。
我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副局长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也觉得听不懂了:你说什么?你是说……第一秘书因公殉职了!那个声音硬梆梆地说,部长会另外派人去你那儿的。
副局长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是……他就在……你说什么?那边惊讶地问。
副局长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了。
他毕竟干了几十年的情报工作。
他跳起来跑出门去,边往安放陶瓷槽的大房间跑,边向两旁喊着:来一队卫兵!全副武装的!快!马上就有十几个持枪士兵跟他一起赶向大房间。
跑到门口,副局长喊道:第一秘书是假的!所有人趴下!专家们动作可比不上士兵,他们还惊奇地望着副局长,那位第一秘书扑向最近的贝克教授,想抓住他当作人质。
枪响了,有五颗子弹打进第一秘书的胸口和脑袋里,情报局的神枪手真是名不虚传。
贝克教授在听见枪声时就趴在了地上。
第一秘书倒下了,什么人也经不起五颗杀伤弹的射击。
然而奇怪的是,他没有流血。
机器人!贝克趴在地板上就叫起来,他是机器人!士兵们持枪冲上去,把第一秘书团团围住。
大家惊魂甫定,慢慢地靠近了那个机器人。
他的伤口里冒出一缕缕青烟。
副局长想起了上一次行动小队在香港碰到的那个自毁型机器人,忙说:快把它拉出去!几个士兵拖着地上的躯体出去了。
贝克教授还没忘记,把装蚂蚁的小玻璃罐从它衣服里取出来。
它想把蚂蚁样品拿走。
贝克说。
副局长补充道:然后,它肯定还想把我们的大楼炸掉。
他总是对炸弹之类的东西特别敏感。
幸亏它还没来得及扔炸弹。
有位专家说。
副局长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也许它已经扔了。
他突然大叫一声,跳起三尺来高,把身上的衣服撕开!炸弹!炸弹在这儿!他一边喊着一边掏出机器人刚才交给他的总统的礼物,扔在地上。
不行!快把它拿走!武器专家!武器专家还愣着干嘛?一位武器专家把地下那个黑匣子捡起来,副局长挥着手道:快到重武器实验室里去!别在这儿呆着,我们……这些蚂蚁可是宝贝呀。
损失不起!武器专家和两位工程师拿着小黑匣子进了实验室。
二十分钟后,他们出来说,那的确是一颗极其危险的小型炸弹,不过他们已经把它的引信拆除了。
副局长吁了口气:幸好我很有经验!不然的话,咱们的蚂蚁可就都报销啦。
我要拆开那个机器人看看,它是哪里制造的。
贝克很有把握地说。
* * * *过了两个小时,贝克告诉副局长:机器人的大脑型号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副局长抬起眼睛瞧着他:那么说,你看不出来它是哪儿生产的啦?贝克承认了,虽然他很不情愿。
他摇着头说:连我都没见过这种大脑,可能世界上没人能看出来了。
那种电脑很先进吗?贝克迟疑着说:实际上,它不是一种电脑……机器人不用电脑?副局长很惊讶。
是光子大脑。
贝克说。
听到这句话,卢博士猛地抬起了头。
贝克没有发现卢博士的异样,接着说道:光子计算机在一百年前就开始研制了,用光波代替电流,可以使运算速度提高若干倍。
现在光脑很普及,但是用在机器人身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机器人的大脑要求很高,不容易做好。
副局长沉思着:是一个技术力量很强的国家造的……很有威胁……也许我能帮点忙。
卢博士说。
你?副局长看看他,这可不是蚂蚁或者其它什么昆虫,这牵涉到当今世界最高水平的科技成果啊。
我可以帮点忙。
卢博士肯定地说,在我们学校有位教授,已经研制出了光脑机器人。
副局长眼睛一亮:他研制成功了?但不是这种,卢博士说,他想让光脑机器人学会写诗、绘画、作曲等等只有人类才能胜任的事情。
他造的机器人在外形上不太象人……那没关系!贝克教授说,外形是次要的,他造出了光脑机器人!他叫什么名字?卢博士有些自豪地说:他叫周冲,上大学时是我的学生。
现在他是我们学校里最年轻的教授。
能把他找来吗?副局长问。
贝克抢道:还是我们去找他吧!我想看一看他造的机器人。
* * * *一路上,卢博士就给贝克教授讲了很多周冲的事儿:他是个孤儿,由国家养大的。
他从小到大的学习成绩都非常好。
所有的理科成绩几乎全是满分,还会十五种语言。
但奇怪的是,他不喜欢艺术,尤其是绘画。
你怎么这么了解他?贝克颇有兴致地问。
卢博士说: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跑到我们学校里玩,我认识他的抚养人--中国机器人学会的周汉会长。
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了。
贝克看见几个邮筒一样的机器人在路上走来走去,向学生们兜售饮料和文具。
有一个甚至跑到他俩身边,殷勤地说:愿意为您效劳!我们不用你效劳。
卢博士说。
机器人忽然拍起马屁来:原来是卢博士!您看上去比前些日子年轻多了!是谁给你编的程序?卢博士问。
机器人嘀咕道:我怎么能出卖自己的生身父亲呢?它一边说一边晃动着圆滚滚的身子走远了。
他们走进人工智能大楼时,看到的机器人更多,也更稀奇古怪了。
这都是大楼里的教师和学生们做出来的。
卢博士带着贝克教授上了电梯,一个抱着小提琴的机器人赶忙跑过来,跟他们一起挤进去,问:几层?贝克愣了一下,机器人责备地说:我问您哪:想上几层?六层。
卢博士解了围。
早说不就完了吗?机器人按下了六层的按钮,然后开始在电梯里拉小提琴,边拉边说,请欣赏《梁祝》,祝你们在电梯上旅途愉快。
卢博士哭笑不得地说:准是哪个学生造出来当作学期课题的。
六层到了,机器人为他们开了电梯门,冲着他俩的背影说:我是96级人工智能专业的天才学生刘洋制造的!别忘了给他打个高分儿!卢博士没理它,对贝克说:前面就是周冲的实验室。
周冲的实验室里琳琅满目,尽是些概念机器人。
而周冲本人就坐在一堆机器人中间。
他是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高大,目光坚定。
卢博士为贝克和周冲两人作了介绍,就想直接说明来意。
但贝克却说:我想看看你造的光脑机器人。
他是个机器人专家,这间实验室里的摆设已经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周冲笑了笑,打开桌子的抽屉,拿出一个银白色的、不比苹果大多少的金属球,说:这是我最近做的一个。
贝克捧起银球,仔细打量着说:很小巧。
听说你想让机器人具有艺术创作能力?那是很有趣的。
周冲说。
突然,一个声音从金属球里面发出来,吓了贝克教授一跳:这句话不可笑。
周冲赶忙从教授手里接过圆球,抱歉地说:吓着您了。
我希望让这个机器人具有幽默感,我们正在做练习,我说一个笑话,让它辨别是否可笑。
它做得怎么样?贝克问。
您自己判断吧。
周冲说。
圆球机器人突然哈哈笑起来,说:‘您自己判断吧!’真可笑!周冲摇摇头:它的幽默感非常幼稚!哈哈哈!机器人又大笑起来。
周冲把它关进抽屉里,它的笑声还是透过木板传出来,笑了好一会儿。
卢博士生觉得应该办正事了,他问周冲:你听说过正式投产的光脑机器人吗?没有。
贝克把随身带来的,那个第一秘书的光子大脑拿出来递给周冲:瞧瞧这个。
周冲把它放在桌上,用一套小工具打开了头盖,边看边说:真的是光子大脑。
很高级。
比你做的那些还高级吗?卢博士问。
不,完全不是一种类型的。
我造的光脑机器人着重于模糊判断能力和感情回路,这种机器人则是‘行动型’的。
能看出它是哪里生产的吗?周冲摇摇头:现在没有哪个国家公开生产光脑机器人。
贝克有些失望,他又取出了一只关在有机玻璃罐里的机器蚂蚁。
周冲一下子就被这个东西吸引住了。
他几乎是从贝克教授手里抢过了罐子。
蚂蚁在里面爬着,扇动着薄薄的翅膀。
纳米技术的精华!周冲赞叹道。
贝克说:有人从‘智神星’上的一座墓穴里偷出了一只机器蚂蚁……他把事情的本末简单地讲了一遍,包括蚂蚁的进化过程,并且说,我们不知道它的微型电脑里有什么东西。
它居然无师自通,掌握了飞行技术。
周冲说:这好办。
他站起来,从实验室的柜子里翻出各种工具和导线、电池,三下五除二地做了一件怪东西出来。
贝克教授从没见过那种仪器,一个盒子伸出四根导线,上面还连着些小晶体块。
周冲先把两根导线接在他桌上的一台电脑上,又把另外两根线小心翼翼地伸进装蚂蚁的玻璃罐内。
奇怪了。
蚂蚁爬过来,用触须碰碰两根导线头上的细铜丝,然后,它的触须就和铜丝粘在一起。
这情景和贝克他们看到过的、机器蚂蚁向自己的后代输入程序的情景一模一样!贝克开始对周冲有些佩服了。
他注意看着周冲的行动:周冲的眼睛牢牢盯住电脑屏幕,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跳动着。
好……真不错……很新奇的想法!周冲自言自语,罐子里的蚂蚁一动不动,触须始终和导线上的铜丝粘在一起。
它好象在跟电脑对话一样。
一瞬间,贝克教授和卢博士都有种感觉:周冲能与机器人交流思想!一个小时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周冲终于从屏幕上移开了目光,与此同时,那只蚂蚁的触须也离开了导线。
贝克和卢博士期待地看着周冲。
周冲说:我真想知道,这种蚂蚁是谁设计的?是智神星上哪座墓里发现的?智神星上有很多科学家的墓穴。
贝克说:没弄清是什么人的墓。
是个天才。
周冲说,这种蚂蚁的电脑被设计成独一无二的‘错误结构’。
错误结构?就是说,当蚂蚁复制下一代时,总会犯一些微小的错误,使得下一代与上一代有一点点不同。
这有什么好处?卢博士问。
周冲看着他的老师说:您忘了进化论啦?如果没有错误,怎么进化呢?卢博士恍然大悟:许多偶然的基因变化积累起来,再经过自然选择……贝克也明白了:真是天才的设计!会犯错误的电脑!对,设计者故意让机器蚂蚁在每一次复制后代时都有一点小错误,这样一来,它就成了一种可以进化的机器人!两个老头琢磨着这种新奇的理论,贝克突然说:难道说,它可以进化到象人一样有智慧吗?不大可能吧?贝克问:那它是怎么学会的飞行原理呢?没有人教给它呀。
周冲说:我刚才发现,这种机器蚂蚁的微电脑非常复杂,不可能只是为了采矿设计的。
它的制造者肯定预先往电脑里面输入了一些进化过程中可能用到的知识,飞行技术就是电脑中原来就有的,不过只有当进化到了这一阶段,飞行知识才会从记忆库中被提取出来。
想得真周到啊!贝克赞叹着,那么,它的记忆库里还有些什么?该不会有原子弹和激光武器的原理吧?周冲说:我也想看看它的记忆库里还有什么东西。
但是只要蚂蚁的进化程度没达到指定高度,记忆库是绝不可能打开的。
就算有激光武器制造法,也要等着它们自己进化到那个程度时才能证明。
贝克说:我以前还以为,自己是这个领域里最棒的,可是……他叹了口气。
最棒的天才已经消失在星空里。
周冲说。
两个老头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很久以来就有这么一个传说,百年前,有三位不世出的人工智能天才学者,他们奠定了现代机器人技术的基础,并且,他们三个在当时所做的实验就已经远远超越了时代的局限。
可惜这三位大师后来都神秘地失踪了。
有人说他们本来是外星人。
说不定智神星上埋葬的就是其中一位呢!贝克突然兴奋地说。
周冲抬起了眼睛:有道理!我想去智神星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