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走过了一处交叉走廊,然后又遇到了第二个。
前面有一扇半开的门,这让他们可以很容易辨认出那是一间宿舍。
崭新的被褥整齐地铺在床垫上,难道有人刚刚搬进来?前面还有一个门,从里面传来了争论的声音。
她们蹑手蹑脚地靠了过去,连大气都不敢出。
渐渐地,可以听清楚里面的谈话了:——罗伯,你说一年的时间够用吗?另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哼,最好是够用,一年之后,格里会花光他所有的钱,而我也再不会有多余的时间了。
蒂克丝·梅朝门口走去,埃伦双胞胎急忙把她拉了回来,也许她们还想再多偷听上一会儿。
但我们还能剩下多长时间了?想到这,蒂克丝·梅就甩开了她们的手径直走进了屋里。
屋里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坐在计算机显示器前面。
老天!你是谁?蒂克丝·梅·李。
你当然知道我是谁。
坐在电脑终端前面的那个家伙冲着她笑了,罗伯,我还以为我们是被隔离起来的呢。
格里就是那么对我们说的。
说话的这个人——可能是罗伯·拉斯克?——看起来将近三十岁。
他个头很高,身材偏瘦,看起来有些绝望的样子,好吧,小姐,你来这儿干什么?我来这儿干什么?那正是应该你来告诉我的,罗伯。
蒂克丝·梅从口袋里掏出那封破碎的邮件在他眼前挥来挥去,你得跟我解释一下这件事!罗伯的脸色沉了下来,一副没人可以命令我该怎么去做的表情。
蒂克丝·梅恶狠狠地瞪着他。
罗伯看起来像个不容易打倒的大块头,但是蒂克丝·梅可不管这些,她已经被激怒了。
就在这时双胞胎也闯了进来。
嗨,你们好。
其中一个用欢快的语调说。
拉斯克先看看这一个,再看看另一个,最后把眼睛定在NSA埃伦身上的国家安全局身份徽章上。
你好,我以前见过你,你叫埃伦……嗯,哥麦斯?加西亚。
NSA埃伦纠正道,是的,我就是。
她拍了拍身边打分员埃伦的肩膀,这是我妹妹苏菲。
她瞟了一眼蒂克丝·梅,她的眼神似乎在说,跟我配合一下。
格里派我们来的。
真的吗?坐在计算机前面那个家伙笑得更开心了。
看见了吧,罗伯,我早就跟你说过,虽然格里可能很没有人性,但他总不会让我们俩在这里待上整整一年,却连个助手都没有。
欢迎你们,姑娘们!闭嘴!丹尼。
罗伯期待地看着她们,但这眼神不像大男孩丹尼的,看起来非常严肃认真,格里告诉过你们,这可是个为期一年的课题了吗?她们三个人都点了点头。
这里还有很多空置的房间和单独的……嗯,设施。
他的话听起来……老天,他似乎有些发窘,你们学的是什么专业?拿硬币的埃伦说,苏菲和我是二年级研究生,研究的课题是认知模式。
罗伯脸上仅有的一丝期望消失了。
我知道那也是格里的一项大课题,但是在这儿我们要研究的主要是硬件。
他又看了看蒂克丝·梅。
我研究的是——一定要想起来!——玻色凝聚物。
还好,这个词的发音没有拼错。
埃伦双胞胎脸上露出了焦虑的表情。
但其中一个赶快掩饰住了焦虑,她是乔治亚州理工大学赛亚领导的课题组成员。
如果你能看到罗伯脸上的笑容,肯定会大吃一惊。
几分钟前,他还是满面怒容,现在却出现了只有当一个小男孩在去迪斯尼乐园的路上才有的欢快的表情。
真的吗?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你这对我们的重要性!我知道,一定得有像赛亚那样出色的人才会有新的公式。
你参加了他们的工作吗?噢,是的,至少参加了一部分。
蒂克丝·梅明白要想不被揭穿的话,说话就不能超过二十个字。
但是,真见鬼,这种化装舞会还要维持多久啊?维克托已经自我终结了他的进程……这太好了。
我们还没有拨出预算来进行真实设备的实验,只能通过模拟设施——从眼角方向看去,她看到埃伦姐妹交换了一下眼光,好像在说肯定如此。
——欢迎任何可以给我解释这个理论的客人。
真难以想像,赛亚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了这么多,而我们竟对此一无所知。
当然,我愿意为你解释每一件我所知道的事情。
罗伯把大男孩丹尼从计算机前撵了起来。
快坐,请坐,我有好多问题要请教!蒂克丝·梅慢慢地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
也许再过三十秒就会露馅了。
埃伦双胞胎也走了过来,替她解围。
事实上,我更想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伙伴是怎么样的人。
其中一个说。
罗伯心不在焉地抬起头看了她们一眼,但是丹尼似乎很愿意做些介绍。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们刚刚已经认识了罗伯·拉斯克。
我叫丹·伊斯特兰德。
他伸出手,热情地和每一个女孩握了握手。
我不是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的,我是洛萨科技的正式员工,主攻量子化学方向。
但是你们也了解格里·赖克,他总是四处招徕人才——我倒是不介意被隔离上一年,事实上,我需要,嗯,找个没人的地方待上一阵。
噢!蒂克丝·梅以前在周刊中看到过这个家伙的介绍。
但那篇介绍和化学可没有关系,但你应该是个——死人。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字眼,一点也不好。
丹尼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分神。
罗伯才是这里最可怜的家伙。
从我进公司开始,他就一直为格里的硬件开发工作。
嗨,对不起,罗伯,但你知道我说的可全是真话。
拉斯克挥手,示意他走开。
是的!你干吗不接着告诉她们,你是个更蠢的傻瓜呢!他现在一心就想着向蒂克丝·梅请教那些问题。
丹尼耸了耸肩接着说,但现在,还有一年时间罗伯就要到了他的七年大限了。
你们乔治亚州理工大学也有同样的规定吗,蒂克丝·梅?如果在七年之内你还没完成博士学位的话,那就永远也得不到这个学位了。
没有,我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那就感谢老天吧,因为自从2006年起,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就颁布了这一条雷打不动的规定。
所以,当格里告诉了罗伯这件与洛萨科技签定的秘密硬件开发协议的事——并且许诺一旦有了研究成果就给他颁发博士学位的时候,罗伯立刻就同意了。
是的,丹尼,但他从来也没告诉过我赛亚的进展程度。
如果还不能有什么进展的话,那我就完蛋了。
现在就让我跟蒂克丝·梅谈谈吧。
他弯下腰敲打着键盘调出一个界面,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一些彩色的线条。
蒂克丝·梅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他要向她询问的专业知识了。
罗伯说,我有很多的文献,实在是太多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按比例提高黏合度?他的手在屏幕上四处指点着,这些是将近一千升的凝聚物,上百万兆的有效量子比特位。
真是不可思议,你们的课题组竟然能使这些量子保持稳定态五十秒。
NSA埃伦假装发出了一声惊呼,哇,这么强大的能量要用在什么地方啊。
丹尼指着她身上的安全局身份徽章说,你真是个国家安全局里走出来的书呆子,埃伦,你认为这些能量是干什么用的?破解加密算法啊,这一直是超级计算机研究的终极目标!即使是用最基本的肖尔—哲申费尔德大数因式分解算法,格里也可以在不到一毫秒的时间里破解开一个一万字节长度的密码。
我敢说,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不让我们用上哪怕一会儿他那些真实设备的原因。
他肯定在夜以继日地利用那些设备破解密码,盗取政府的钱财呢。
打分员埃伦——也就是这里的苏菲,噘着小嘴装作天真地问:难道格里还想得到些其他的什么吗?丹尼摊开两手回答道:有些甚至连我们都不理解,而有些你们也应该知道了:他想将所有的一切都翻上成千上万倍。
他还想通过量子链路来扩大操控能力,从而使自己能同时掌控很多东西。
而我们致力于在你们的成果上做出改进,如今才做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蒂克丝·梅。
但现在,你们的成果已经超越了现有的技术发展水平好几年。
罗伯现在已经改成恳求的语气了。
本来口齿伶俐的丹尼也结巴了起来。
有一瞬间他看起来有点悲伤和尴尬。
我们会有所突破的,罗伯,别担心。
那么罗伯,你在这儿已经待了多长时间?蒂克丝·梅问。
他猛地抬起了头,可能她的口气吓着他了。
我们才刚刚开始,这是我们的第一天。
哈,是啊,第一天。
这个词她听过多少次了。
在她过去二十四岁的生命历程里,她也曾想过是否还有摔东西都不能解决的愤怒。
今天以前,她一直没有答案。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还有些愤怒无法使你像个暴怒的人那样乱搞破坏。
她没有把显示器掀翻在地,也没有对某人饱以老拳。
她只能坐在那里发愣,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扫视了双胞胎一眼。
我原以为可以找到些恶人,结果却找到了更多的牺牲晶。
更糟糕的是,他们还对此毫无所知!完全是白费工夫。
倒也未必。
两个埃伦同时说,她们听起来就像是完美的合唱组。
她们环视四周,端详着屋内的装修。
然后她们的眼光又齐刷刷地落在了罗伯的身上。
想想看,洛萨科技应该给你提供更好的环境,罗伯。
拉斯克正盯着蒂克丝·梅看。
他不耐烦地耸了耸肩,这是诺曼礼堂底下的保密实验室。
不用担心,虽然我们是被隔离开了,但是我们拥有很好的实验室和计算机设备。
也许吧,你们是从哪一天开始工作的?我刚刚告诉过你们,是今天。
不,我问的是今天的日期。
丹尼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们。
哎呀,你们这些小家伙们总是这么没头没脑的吗?今天是星期一,2011年的9月]2号。
九个月,现实世界中的九个月时间!蒂克丝·梅伸出手,拽了拽罗伯的袖子。
这些硬件上的革新,并非来自乔治亚州理工大学的人。
她轻柔地对他说。
那么到底是谁作出了这些突破?她抬起手来,用手指指了指罗伯的胸膛。
罗伯看起来更不高兴了,但是丹尼却突然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丹尼明白过来了。
她还记得周刊里那篇关于他的文章。
丹尼·伊斯特兰德一直都是个才华横溢的全面型天才。
他还是本世纪开头这十年里最大的商业间谍案的重要证人,可惜的是他在某些方面并不开窍。
如果不是过于着急而打草惊蛇的话,他本应该受到很好的保护而不至于横尸街头。
你们俩太专注于硬件的开发了。
NSA埃伦说,先不要去管那些解密问题,想想个性思维的上传吧。
如果利用格里现在所拥有的计算机硬件配置的话,你认为根据赖克理论来说,利用这些稳态凝聚物能够上传多少个独立的个体思维?我怎么知道?所谓的‘赖克理论’完全是胡说八道,如果不是因为格里和那些评论家打得火热的话,他那些狗屁理论根本不能刊登在学术杂志上。
但是这个问题确实有点怪,他又想了一下说,好吧,假如他的理论真的成立的话,那么利用一百万兆的量子比特进行的仿真可以上传大约一万个独立个体思维。
埃伦双胞胎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她们的微笑是那么的一致,也同样的勉强。
这次她们没有去控制这样的一致性。
她们的话语同时脱口而出,一样的语速,一样的音调,一样的内容,这将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二重唱:噢,少于一万个还不算太坏——如果你得创造出一个很完美的虚拟世界。
每个埃伦都伸出了左手,在时间和动作上不差分毫,只有电子复制才能有如此的精度,她们的手在空中舞动着,然后又同时指向外面的走廊,当然了,还可以利用相同的模式把同一个单独的个体思维分成多个进程,这样也可以节约些资源——然后两个埃伦又同时指了指自己。
两个男人呆呆地盯着她们看了一会,然后罗伯踉踉跄跄地跌坐在椅子里,噢,我的天哪!丹尼仍然盯着她们,一动也不动。
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以为格里的理论不过是披着华丽外衣的无稽之谈。
两个埃伦站在原地轻轻地合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她们好像突然醒了过来。
她们彼此对望着,蒂克丝·梅可以看出来,现在她俩的同步状态已经不见了。
NSA埃伦从口袋里掏出硬币递给打分员埃伦。
打分员埃伦拿起硬币对罗伯笑了笑,噢,确实如此,只不过比你们想像的要更华丽,更诡异。
我在想,丹尼和我是不是曾经察觉到了此事?有人发现了真相。
蒂克丝·梅晃动着手里的电子邮件复印件说。
拿硬币的埃伦更详细地解释道:格里把我们当成奴仆一样使唤。
我们中的有些人循环周期很短。
我们认为你俩的循环周期是一年,可能是这个虚拟世界中最长的了。
而你们正在不停地开发出新硬件,以供格里建造越来越庞大的虚拟系统。
好吧,拉斯克说,就算我们这些牺牲品中有一个人知道了这个秘密,我们能怎么办?我们还不是在循环周期结束的时候再被重新启动。
丹尼抢着说:我们应该可以做出点什么,以前的循环中肯定会有保留下来的信息,最少格里还需要你和我去完善我们早期的成果。
如果我们在这些早期的数据中隐藏了一些秘密发现的话——双胞胎同时笑了,没错!通过Cookies文件。
只要你能完整恢复这些文件,那么在新的一轮循环中就可以研究出更多的对策。
罗伯·拉斯克看起来还有点不明白,那我们得在别人开始下一轮循环后,尽早地给他们提供些暗示。
没错,最好是第一天!丹尼看着三个女孩,自己不住地点头,只是我还想不通我们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罗伯指着蒂克丝·梅手中的复印件说:我可以看看那个电子邮件吗?他把复印件铺在桌子上,和丹尼一起研究起了里面的内容。
拿硬币的埃伦说,这封邮件里的线索要比普通的侦探小说还多。
每次当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就会在这里发现新的暗示。
不出所料,丹尼说,我敢说,经过了这么多轮循环后这个邮件越来越具有隐蔽性和暗示性……但这次我们遇到一个棘手的问题……蒂克丝·梅把维克托的事告诉了他们。
该死!丹尼闷闷不乐地说。
罗伯只是耸了耸肩膀。
对此我们也无能为力,只有先研究这封邮件了。
他和丹尼又开始研究起了邮件的信头部分。
拿硬币的埃伦给他们解释了到目前为止已经被她们利用的那些部分。
研究了一阵后,罗伯靠在了椅子上,这个信头看起来像是格里交给我们的原始数据文件中的标识符。
是的,埃伦双胞胎同时说,那其实是你们上一轮循环的研究成果。
格里给我们的大多数文件都是他已经掌握或者认为自己掌握了的。
但是那个原始数据文件……假如真是个COOkie的话,那么这封电子邮件的信头可能就是解开Cookie的密钥。
丹尼摇了摇头。
这不太可能,罗伯。
格里也会这样分析的。
拿硬币的埃伦笑了起来。
他也得知道该去分析些什么。
也许这就是你们两个大男人为什么需要我们的原因。
这封邮件是发给蒂克丝·梅的,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虚拟部门中的人。
但是我们的第一次是怎么成功的呢?罗伯看起来没注意听他们说什么,他正在往计算机里输入蒂克丝·梅那封邮件的信头里的字符串。
我们在这个数据文件中试一下……全部输入完后他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拼写,然后按下了回车键。
大家都盯着屏幕看,几秒钟过去了,埃伦双胞胎不停地走来走去,相互交谈着什么。
她们非常担心执行任何形式的文本程序——可能虚拟世界中的任何文本都可以被外界发觉,就像维克托的掌上电脑一样。
这绝对是很大的冒险,除非罗伯在早前几轮循环中已经了解了这里的缓存机构的原理。
蒂克丝·梅也有点心不在焉。
如果这密码成功的话,那就证明在以前的循环中罗伯和丹尼一直是成功的。
如果真能成功的话。
即使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即使亲眼看到维克托消失在了空气里,蒂克丝·梅感觉自己现在仍然像个小姑娘那样期待着自己并不十分相信的奇迹的出现。
丹尼笑了笑,看起来很紧张。
这个Cookie有多大?罗伯把手肘撑在桌子上。
是啊,我到底过了多少次这令人绝望的第七年啊?他的声音尖利凄凉,可以想像到他正在体验埃伦曾经描述过的《异次元沙阵》里第一个被上传的小矮人的感觉。
接着屏幕闪了一下,金色的字符出现在红黑相间的碎格背景中:可怜虫们你们好!欢迎进入到第一千二百三十七次生命轮回。
起初丹尼拒绝相信他们已经在格里单调乏味的虚拟世界中工作了一千二百三十六年。
罗伯只不过耸了耸肩。
我相信这个。
我总是对格里说,真正的操作进程要比发明一种理论需要更多的时间。
所以这个杂种给我了……无穷无尽的时间。
这个Cookie文件大约有一百万兆字节长。
大多数都些软件破解以及程序后门、陷门的详尽描述,应该都是罗伯和丹尼写的,用来破解自己为格里·赖克设计的这个程序。
但是也有几千兆的历史文档,其中的超链接跨越了上千个虚拟年度。
大部分都是丹尼和罗伯所从事的工作细节,但也有在前面的循环里,埃伦双胞胎和蒂克丝·梅找到g17,跟他们对话的记录。
这些都是经过无数次几乎相同的循环后,逐渐累积起来的宝贵经验和智慧结晶。
这些东西记录了他们的过去,也将代表他们的未来。
里面甚至还包括了早在罗伯和丹尼学会利用Cookie系统以前的思奇*书*电&子^书想:那些最早期的记录一定是在现实世界中的2011年的夏天写下的,那时虚拟世界中还只有罗伯·拉斯克一个人。
当时,世界上最为强大的硬件也无法实现同时上传两个独立个体思维,所以只有罗伯一个人,住在只有一间房子的虚拟公寓里,身边只有主机、键盘和显示器。
也许在那时他就已经猜出了事实的真相。
但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在当时的环境中,Cookies系统的建立还是件很困难的事。
但是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循环,格里利用罗伯的研究成果逐步提高了硬件的处理能力。
接着丹尼被上传进来。
他们对于Cookie的第一次成功尝试一定是无数次乱打乱撞中的一次。
当罗伯意识到自己还有最后的一年,而且很可能一辈子也得不到博士学位的时候,两个人在系统内部的邮箱中发送了一条淫秽下流的信息,用以作为他们和赖克的每月一次的交流。
他们随机发送这封信件,当时使用的信箱地址是:help@lotsatech.com。
可以证明,这件事一定是发生在现实世界中的2012年6月15号以后,为什么呢?猜猜,在他们的下一轮循环中谁出现了?有火爆脾气的蒂克丝·梅·李。
这条信息被发送到蒂克丝·梅的咨询邮件信箱里,显然,她因此勃然大怒,在科技园里四处捉拿凶手。
蒂克丝·梅可能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在科技园里东走西逛,从一栋建筑物查到另一栋建筑物,四处树敌。
甚至是埃伦双胞胎当时也不愿意和她一起查寻真相。
另—方面,早期的硬件设施还不算好,那时的风景仿真技术还比较粗糙,所以蒂克丝·梅才有可能不太费力就能找到罗伯的实验室。
丹尼看了一眼蒂克丝·梅。
我们可以想像,有多少次循环你根本没有看到这邮件,还有多少次你看到了,却认为这不过是一些无聊的、但并不针对于你的攻击,还有更多次你走错了方向。
幸运之神最终选择了那一天。
也许吧,但是我绝对不堪忍受任何形式的侮辱,所以我一定要追查到真相。
罗伯挥手示意他们都静下来,但他的眼睛还是紧盯着屏幕上的Cookie文件:当他们第一次成功后,罗伯和丹尼修改了邮件的内容,每次蒂克丝·梅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会了解到更多的东西,比如还有什么人在山上的其他建筑里,其中有谁可以用得上——比如埃伦双胞胎。
维克托!罗伯和两个埃伦同时看到了Cookie里面的附注。
罗伯停下了自动滚动,他们一起研究这段文字。
是的,我们以前也见到过维克托。
而且在前五轮循环时,他也跟到了这里,跟着也自己结束了自己的进程。
文字中有一处写着:小心维克托。
好吧,丹尼,我们得修改一下这份日志文件——他们又一起待了三个多小时。
也许时间有点长,但罗伯和丹尼迫切地想知道埃伦双胞胎和蒂克丝·梅所经历的一切,有关那些虚拟环境以及她们曾经遇到的其他的人。
Cookie文件显示,这里的一切总在变化之中,环境仿真变得更细腻,而格里上传的赚钱机器也越来越多了。
除了可怜的丹尼外,他们每一个人都希望更多的交流,Cookie文件里可没有提到他们是否还存在于外面真实的世界里。
无论如何,现在他们交谈着,多多少少能让他们感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着的丹尼抱怨说:找这些不相关的人,依靠他们还原真相也不是一件很安全的事。
不过蒂克丝·梅还是可以看出来他渴望交流。
丹尼,照你这么说,你希望我们三个人不停地进入循环,永远不知道真相吗?不,蒂克丝·梅,但这对你们来说也很危险。
事实上,在很多次的循环中你们都是毫无收获的。
他指着屏幕上Cookie里的历史文件说,我们每次循环里只能见到你们一次。
我……我想这是一个最好的说明证据,说明你们找到我们不过是随机的。
埃伦双胞胎同时向前倾了倾身子,好吧,那就来看看,没有我们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情况。
他们四个人浏览早期的历史记录,用一些蒂克丝·梅永远也听不懂的行话激烈地争论。
结论是:罗伯只要在自己的数据包里保存任何关于真相的提示,哪怕是极其微小的线索,都有可能被格里·赖克发现。
而另一方面,是可以利用内部邮件系统的未使用的存储空间,因为这些暗示和线索可以通过其他工作组的邮箱发出,所以更具有掩蔽性。
埃伦双胞胎咧开嘴笑了。
所以你们还是需要我们的帮助的,最起码你们需要蒂克丝·梅。
但别介意,我们也需要你们,因为在这一年的循环里,你们有好多的事要做。
在此期间,你们得做出一些不让格里起疑的研究进展,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
也许你们这些搞硬件的家伙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在一处标有着重号的文字段落里点了一下,打开了最低目标的链接,那是格里给罗伯和丹尼定下的任务。
——赖克教授要求你们不断改进系统,这样就可以更有效的隔离我们这些不同的工作小组。
再看看这些关于脱解选择的东西吧:听说过认知模糊化吗?我猜想,随着系统的不断改进,赖克甚至可以做到干涉上传的大脑状态。
那样就会消除掉大脑中关于这些日期与记忆的矛盾,到时候我们甚至都无法找出藏在Cookie里面的线索!丹尼看着屏幕上的任务列表。
可控性脱解?他点击了这个链接,屏幕跳换到详尽的讨论页,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我们得谈谈这个。
好的——等等!我们两个会被重启,只剩——天啊,只剩半个小时了!埃伦双胞胎先是互相对望着,然后看着蒂克丝·梅。
丹尼看起来像是遭受了重大的打击,再也不喋喋不休地发表长篇大论了。
但是有一个埃伦的循环周期是三个月,她还可以留下来。
见鬼,丹尼!我们刚刚不是还看到了吗?在虚拟世界里,每一天都设置有一个核对时间点。
如果国家安全局工作组在核对时间点时发现少了一个人的话,我们可就露馅儿了。
蒂克丝·梅说,也许应该都离开,我们几个……短命鬼。
如果在重启之前可以赶回我们的办公楼,情况可能会好一点。
是的,你们是对的,我很难过。
罗伯说。
蒂克丝·梅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回到客服中心,这是目前她能做到的惟一一件有帮助的事了。
罗伯叫住了她。
蒂克丝·梅,如果你能给我们留下些信息,我们下次再发送邮件的话可能会有很大的帮助。
她把破旧的复印件拿了出来,下面撕掉了一块,字迹也很模糊了。
在Cookie文件里一定也能找到这些的。
是的,但是如果能知道你的想法,就可以更好地激发你的……你的注意。
Cookie的历史记录显示,有关邮件中你的那些背景信息都在逐渐改变。
他站起来对着她微微一鞠躬。
好吧,好吧。
蒂克丝·梅重新坐了下来,想了一会儿。
是的,即使她没有收到这封电子邮件,她也很清楚什么样的侮辱可以使她发狂。
这可不是时光旅行,但现在她已经明白了是谁知道所有这些可怕的秘密,是谁知道怎么样令自己抓狂。
我爸爸总是对我说,我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罗伯和丹尼把她们送到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