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基的底部和他们前面见到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
这个地方既没有窗户,也没有刷卡器。
他们朝前走了几步,近看那个巨大的金属门,发现上面全是坑坑点点的疤痕和一条条的刮痕。
真是古怪啊。
拿着硬币的埃伦说,这个大门看起来要比这个地基还要古老。
它看上去比这座山还要陈旧,蒂克丝·梅说着,用手摩挲着凹凸不平的金属门——仿佛正在感受着它的脉搏,有人正努力为我们提供线索……要不然他就是个虐待狂。
我们该怎么办呢?喊芝麻开门吗?可以试试看。
两个埃伦把那封破烂不堪的电子邮件复印件平铺在金属大门上。
她们研究了一会邮件的信头部分,相互嘟哝了几句,拿着硬币的埃伦在金属门上轻敲了几下,然后开始用力地推。
一起来。
她俩同时敲打着铁门,虽然听起来杂乱无章,但是她俩的动作却惊人的一致。
她们用尽了各种办法,不管怎么说,用纤细的手指敲打在数十吨重的铁门上是不会有什么作用的。
拿着硬币的埃伦把复印件递给了蒂克丝·梅。
你也来试试。
但是该怎么做呢?蒂克丝·梅走到大门前,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茫然无措。
而在几乎被铁门的轮廓遮住的地方,维克托正准备偷偷地溜走。
他还拿走了掌上电脑!嗨!她猛地把他撞到坑边的土墙上。
维克托反手把她推开,但两个埃伦又扑了上去。
真是一场混战,两个埃伦总是想到一块去,连行动也如此地一致。
也许这把他吓呆了,不管怎么样,蒂克丝·梅趁此机会卷土重来,一记重拳狠狠地击中了他的面颊。
我拿到了!其中的一个埃伦边喊边跳出了战圈,手里拿着掌上电脑。
他们已经制服了维克托,他也不想再抢回电脑了。
埃伦,蒂克丝·梅说,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躺在地上的维克托,要想监视我们的第三种方法是什么?我想你已经猜到了。
格里可以说服某些傻瓜自愿上传自己的思维来这里监视我们。
她边说,边看着掌上电脑的屏幕。
维克托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开始他看起来闷闷不乐的,但很快他就恢复了那自命清高的微笑。
你们疯了吗?我只不过想把这里的事情发送到真实的世界里去。
你们想想看,如果赖克要用人监视你们的话,他为什么不把自己上传上来?那得看情况。
拿着掌上电脑的埃伦大声地读着:你刚才打的是‘925、999、994发现了重启’。
这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新闻,维克托。
嗨,我只是想记下大概的思路。
他想了一下,然后大笑了起来,反正也没关系了!我已经发出了警报。
等你们被重启之后谁也不会记得这些了。
蒂克丝·梅向前迈了一步。
你也不会记得是我扭断了你的脖子。
维克托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向后退了一大步。
事实上,我会记住的,蒂克丝·梅。
听着,你要是杀了我,我就会回到赖克博士办公室的我自己的身躯里。
那我们就完蛋了!埃伦拿着掌上电脑说:也许不会像维克托想像的那么快。
我注意到他打的信息没有超过一行;他从来没有按回车键。
现在就要看这台仿真出来的电脑到底有多大的真实性了。
他的告密信现在还暂时存储在本地高速缓存里——赖克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有一阵维克托看起来很焦虑,然后他耸了耸肩说:那么你们就慢慢享受这剩下的几个小时吧,也许你们还能说服另外一些工作组—那些比你们重要得多的人物。
而我呢,已经知道了这封邮件的所有细节,当我回到主体里的时候,就会把这一切告诉赖克博士,他应该知道怎么去做的。
以后你们就再也耍不了什么花招了。
每个人都不说话了。
风呼啸着掠过他们的头顶,天空是浅蓝色的。
然后双胞胎们对维克托露出了维氏风格的居高临下的微笑。
拿硬币的埃伦说,我想你的嘴巴比你本人聪明多了,维克托。
你刚才可问了个好问题:为什么格里·赖克不上传他自己来监视我们?为什么他一定要用你?嗯,维克托皱起了眉头,嗨,赖克博士可是个重要人物。
他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监视工作上呢。
真的吗,维克托?他连上传自己的一个拷贝都不行吗?蒂克丝·梅说到点子上了。
她抓住机会穷追不舍。
那么你曾回到主体里几次呢?我是第一次来洛萨科技园!除了维克托,大家全笑了。
维克托反驳道,但是我见过思维与身体的合并过程!那为什么我们从来没被合并回去?合并是一个很昂贵的过程,赖克博士才不会把钱浪费在你们这样的线性进程上呢。
但是显然,维克托现在已经无法说服自己了。
两个埃伦又笑了起来。
你真的是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新闻系毕业的吗,维克托?我想那里的毕业生应该比你聪明点。
格里给你看了合并的过程,是吗?我猜你一定看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设备,然后是一个人平静地躺在上面,突然间抽搐了几下,醒了过来。
然后这个‘主体’会给你讲动听的故事,告诉你他在我们这个虚拟的小天地里看到了些什么。
而实际上,他们私下里都快笑破肚皮了。
听着,赖克的上传理论需要有一个完全稳定的目标做后盾。
我了解那些理论:合并问题——也就是在主体上载入现有思维——那些神经元的数量巨大得让人无法想像。
根本回不去的,维克托。
维克托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
他一会露出那种高高在上的讥笑的表情,一会又显得惊恐万分。
我才不在乎你们怎么想呢,反正下午五点一到你们就会被重启。
到时候你们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开始不停地拨弄裤子上的拉链,你们看着,我——我可以逃跑!抓住他!蒂克丝·梅第一个扑了上去,但为时已晚。
既没有出现什么烟雾光热之类的现象,也没有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她只是穿过了稀薄的空气,跌倒在地上。
维克托消失了!她爬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
几个模糊不清的脚印是惟一能证明维克托曾经在这里存在过的证据。
她转过身来看着双胞胎。
这么说,他到底能不能被合并到主体?不太可能,拿硬币的埃伦说,维克托的裤子拉链大概是一个进程自我终结的装置。
他的裤子拉链?她俩耸了耸肩膀。
我不太确定。
格里有一种不太正常的幽默感。
现在看起来两个埃伦都不太高兴了。
她们围着维克托消失的地方转着圈子,闷闷不乐地踢着地面的石子儿。
拿硬币的埃伦说,维克托除了逃跑什么都不会。
我想,现在我们可能都坚持不到下午五点了。
外界很容易就可以发现计算机上一个进程的终结。
尽管格里可能不清楚原因,但他————或者他的设备————很快就会知道发生了问题,而且————有可能是安全问题。
那么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呢?蒂克丝·梅问。
如果他们的紧急重启过程是手动的话,我们还有可能坚持到五点。
如果是自动重启的话,我想也许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这封信件带给你的被侮辱的感觉就会消失。
不管是哪种情况,我也要利用这剩下的时间。
蒂克丝·梅从门边捡起电子邮件复印件,平铺在笨重的铁门上。
我不会回去的!我得讨回公道!没有任何作用。
埃伦双胞胎站在那里,也没有了主意,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也许正奇*书*电&子^书是因为没了主意才不高兴。
我不会放弃。
蒂克丝·梅对她们说,同时用手敲打着金属门。
我知道你不会的,拿硬币的埃伦说。
但她们看着她的眼光有些奇怪,我想我们——最少你——以前曾经成功进去过。
每次我肯定都把事情搞砸了。
不是的……我不那么想。
她们指着她手里皱皱巴巴的复印件说,想想看,这些令人讨厌的秘密是从哪来的呢,蒂克丝·梅?我怎么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我才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变得聪明起来,同时也觉得自己太蠢了。
她把头顶在冰凉的金属门上,噢,噢噢,噢!她低头看着复印件。
最下面的那部分已经残缺不全了。
但是,没关系,那部分她已经记在了脑子里。
两个埃伦正在一个字一个字地研究着邮件的信头。
但是我们现在不应该再去查找那些技术上的秘密或者研究生们的小笑话。
也许我们应该找出一些对于蒂克丝·梅·李来说有特殊意义的数字。
如果真有上传的灵魂守卫着这扇门的话,你们俩刚才所做的也已经足够了。
我想你们是对的,可能我应该改变一些敲门的方式。
如果那还不起作用的话,她就会接着试别的方法,在五点或者不管什么时候重启之前不停地尝试,真高兴可以和潜在的……塔桑那的树上、屋。
小屋还在的时候,蒂克丝·梅曾迷上了秘密代码的编制。
那是她儿童时代自以为是的密码分析学。
她和小朋友们通过敲击的方式,传送数字号码。
但这种游戏没能维持多久,因为蒂克丝·梅是惟一一个有耐心使用那些代码的。
但是——就是那个数:‘7474’。
她说。
是吗?就在信头中间部分的那些数字?是的,我曾经用它来做盘查口令。
你们知道,就像在战斗游戏中问‘谁在那儿’一样。
后面的那些字符串可能就是回答。
两个埃伦对望了一眼。
看起来太短了,好像说明不了什么。
她们异口同声地说。
接着她们又同时摇了摇头,好像不赞成自己刚说的话。
试一试,蒂克丝·梅。
她的把数字转换成敲击的原理很简单,但是有一会儿她记不大起来了。
她把复印件顶在金属门上,直勾勾地盯着那些数字。
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她把7474转换成敲击的点数,轻轻地敲打着金属门。
这串字符的长度远远超过了她儿时玩伴所能忍受的最大限度,也比她曾经使用的任何密码都要长得多。
酷,拿硬币的埃伦说,就像十六进制的格雷码?是吗?你还想怎么样呢,埃伦?我那时才只有八岁啊。
她们一起盯着铁门。
没有任何动静。
好吧,那就试试B计划。
行不通,就试C计划、D计划、E计划……直到我们的时间用完为止。
可是突然间传来了一种类似于老旧的木头家具断裂开来的声音。
金属圆门在蒂克丝·梅的手下颤动了一下,她赶紧向后跳去。
门上的旋转式门闩转动起来,转啊转。
几秒钟后,门闩掉落在地上……展现在她们眼前的是一条通向深处的空荡荡的走廊。
她们一直走了四分之一英里,都没遇见一个人。
这里的装饰风格也和其他洛萨科技园的建筑不同。
那里的墙壁都用暖色调的红杉木和吸热材料装饰,而这里的墙面都是浅米色的,荧光灯管吊在吸音顶棚上。
这让我想起诺曼礼堂的地下实验室了。
一个埃伦说。
但至少诺曼礼堂里还有人。
另一个说。
两个都有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而这里,只有一条指引着它们一直向下、再向下延伸的楼梯。
蒂克丝·梅问: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就是不管是谁待在这里,都一定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怎么说?这么说吧,在B0999工作的打分员的工作按理说是为期一天的临时工作,他们以为自己可以与外界通电话。
我们客服中心的工作组要上六天的岗前培训课程,然后不断重复着最后这一天的工作,回答客户的各种问题——除此以外与外界毫无联系。
是的。
NSA埃伦说,我们组已经工作了一个月了,而且还得有两个月的时间才可能继续下一轮的重复工作。
很明显我们已经与外界完全隔离了。
不允许打电话,不允许发送电子邮件,不允许周末休假。
进程循环的时间越长,隔离的程度就越深。
否则,我们这些可怜虫们就有可能发现事情的真相。
蒂克丝·梅想了一会说,维克托可不想让咱们走到这么远,也许——不管怎么说,也许我们可以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