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为了挽救世界而牺牲自己,一边是放弃拯救世界而获得永生,这样的选择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都不难做出。
尤其是自视甚高的传奇强者,他们之中很大一部分已经将自己与普通人割裂开来,一心一意的在追求不朽的道路上艰难前行。
托马德·央森很愉快的看到在李维的身后传来不稳的气息,近乎一半的传奇强者脸上都流露出动摇的表情,这些人从来没有想过为这个世界做出牺牲,跟随李维突入神之领域的理由更是十分简单。
除了获得不朽的生命以外,还能是什么呢?认为自己提供了一个更好的选择,托马德·央森不禁发出了得意的轻笑,所以在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握住一颗在无尽星海之中缓缓漂浮的神格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进行阻止。
棒兽人从来不听缩在卵壳里面的扑街废柴的话,你的许诺连一块烤肉都不值。
兽人督主卡尔莫斯?血腥咆哮用粗野的语气表示,俺不知道人类小摄政王的办法会不会让俺死掉,但是俺知道如果听了你的诱惑,俺就死定了。
卡尔莫斯阁下说得对。
冰雪女王梅伊·奈薇第二个表明心意,同时也伸出手,抓住一颗漂浮在面前的神格。
托马德·央森,你的信用比李维·史顿阁下差的太远了,狮鹫骑士团始终都紧紧追随着他们的团长,而同为亚瑟王国四大骑士团之一,死神骑士团现在到了什么地方去呢?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托马德·央森,当世界大破灭的到来之际,你难道会将你所收集到的力量用来保护我们吗?第三位传奇强者沉声质问,没等光茧之中传来回答的声音,他就冷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也向着那些神格伸出手去。
显然不会,那么我们从你的手中得到所谓不朽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托马德·央森惊讶的几乎忘记了呼吸,直到诸神遗留在神之殿堂当中的所有神格都被抓住,在众位传奇强者的手中绽放出夺目的光芒的时候,他才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随后光茧之中响起了一个听上去格外熟悉的声音。
看着我,李维少爷,看着我……这是属于迪什先生的苍劲嗓音!李维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过头来,看到一位穿着大魔导师长袍的老人身影正从光茧表面缓缓浮现出来,这位老人一只手拄着式样奇特的木雕手杖,另一只手捋着洁白的胡须,脸上挂满了温和而满意的笑容。
你做得非常好,李维少爷,我为你的坚强意志而感到骄傲。
迪什先生开口的时候,李维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遏制住眼泪夺眶而出。
你成功的为我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压制了托马德·央森心中的邪恶,他现在被我的意志所控制,已经不能继续为恶了。
李维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欢呼,似乎还有人在彼此拥抱和亲吻,他的心里同样被轻松愉快的心情所充满,但是他强迫自己摇了摇头。
迪什先生,我需要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托马德·央森制造出来的这个光茧已经和神之领域融为一体,我们要怎样才能解决眼前的危机?迪什先生举起木雕手杖晃动两下,光茧表面滋生的无数纤细光线随即从无尽星海缓缓收回,眨眼间就消失在光茧的体内。
我可以阻止光茧继续从神之领域当中汲取力量,但是这于事无补。
李维少爷,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另一半灵魂并没有说谎,这个世界的核心规则已经衰败,灭亡已经不可避免,即使是停止汲取神之领域的力量,无尽星海最多也只能维持三十年左右。
这是真实,迪什先生知道这一切秘密,他不会欺骗我。
李维的心里升起这样的念头,然而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也在他的脑海之中响起,不,这个人不是迪什先生,而是另一片充满邪恶的灵魂,他在欺骗你,你必须和邪恶抗争到底,否则就会被毫不留情的吞噬。
李维·史顿的双眼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哪个声音,前方的道路在这个时候似乎分成了两条,一条看上去充满光明,一位老人带着熟悉而温暖的笑容注视着他;而另一个方向则只有深沉的黑暗,如同张开巨口、吞噬一切的无底深渊。
一直以来,您都是我的人生导师,迪什先生。
李维无法相信自己的声音会如此平静,因为他的心里正在掀起惊涛骇浪,但是现在,到了我自己作出抉择的时候了。
正如您此前所说,放弃总是令人痛苦的,尤其是放弃自己极其宝贵的那些东西的时候。
你完全可以不必放弃,李维少爷。
或许是由于某种焦虑情绪,迪什先生的语气稍微显得急促了一些,不过老人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失误,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我们还有时间,很多时间,无尽星海还能够支撑三十年,而且完全不需要这么久远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建造出足够的避难所——炼金神域的简化版,足以保护所有人渡过世界末日的大崩毁。
这个计划曾经是炼金之神莫提提出的,自从莫提陨落之后,就一直在我的心中酝酿,在我们得到了诸神遗留下来的神格之后,终于可以把它完善了。
李维的目光流露出更加深切的哀伤,听上去是一个很完美的计划,迪什先生,但是经过简化的炼金神域能够形成足够强大的保护吗?世界衰亡,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动荡,即使是神之领域也无法保全……够了!已经够了!迪什先生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胡须和头发霍然散开,宛如银色的火焰一样舞动起来,木雕手杖笔直的指向李维的胸口,一点幽绿色的光芒在杖头的龙嘴之中凝聚,强烈到让人不敢直视。
李维·史顿……既然你已经发现,就不要在继续兜圈子了。
没错,在灵魂主导地位的争夺之中,失败的是那个被仁慈和善良烧坏了脑子的老家伙,留下来才是真正的迪什·弗瑞德里希,我可不会心慈手软……五指延伸,织造碧空丝线,死色浸透……李维少爷,闪开,那是死亡一指!住手,龙之哀歌,你的对手是我!情势急转直下,刚刚还在亲切交谈的老迪什突然露出狰狞面目,向着李维发出了能够直接摧毁灵魂的可怕魔法,经过改良的死亡一指已经变成了五次连发,完全弥补了这个高阶死灵魔法容易被坚强的意志强行抵消的缺憾。
没有任何生者能够抵抗五次瞬发的死亡一指,即使是焚灭龙王达里迦,也只能抱着必死的念头倾力一搏。
一片琉璃色的光芒在李维身前闪烁起来,随后手持巨型魔剑?碎魂者的冰龙骑士格伦沃姆出现在光芒之中,他的身体依旧是半透明的巨人形态,碎魂者的乳白色剑刃一挥,像是拂去恼人飞虫一样将五道迎面射来的翠绿色光芒统统打飞。
诸神该死,原来你刚才拖延时间的理由是……迪什先生——或者说有着迪什先生外貌的托马德·央森瞪大眼睛,语气里面充满了懊丧和忿怒,他的双眼之中燃起熊熊厉火,仿佛末日已经提前降临在神之领域。
太愚蠢了,李维·史顿,你会毁掉自己,毁掉亚瑟王国,毁掉你所珍爱的一切!你还不会真正运用炼金神域的力量,你还没有从我……从老迪什那里学习到所有东西!不,我已经学到了,不是从迪什先生那里,而是另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人。
李维·史顿轻声回答,随后举起手中的长剑,巨人格伦沃姆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诸位,一切都结束在这里吧,让我们共同迎接最后的结局!扫灭黑暗,怜悯弱小,无所畏惧!巨剑带着响彻无尽星海的猛烈呼啸声斩下,托马德·央森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身影霍然消失,随后一道夺目的光芒从巨大光茧的表面浮现而出,形成了一面坚固的光之盾牌。
然而这面盾牌只支撑了不到半次心跳的间隔,就发出清脆的炸裂声,巨剑以无可匹敌之势继续斩下,切开光茧,直透核心。
光与热充满了李维·史顿的视野,光茧之中……无论曾经是什么,现在都已经被巨剑劈成两半,随后释放出用语言难以形容的巨大能量。
这股能量引发了整个无尽星海的巨大爆发,有的星辰绽放出夺目的光芒,有的星辰则变得晦暗无光,四周的空间在坍缩崩塌,李维听到了有人发出惊怖交加的叫喊,但是耳畔的轰鸣声实在是太过响亮,根本听不到叫喊的内容是什么。
在一切归于冰冷的黑暗深渊之际,李维·史顿听到了一声低语,非常感谢……李维少爷,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迪什先生?李维的心中浮现出最后一个念头,随后整个意识都被无尽的黑暗所裹挟。
同一时间,诸国诸领的首脑正在塔尔隆要塞主楼的会议室里进行一场严肃的会议,会议议题包括如果最后决战失败,应该如何安排军队、官员、贵族和民众撤退,以及如何渡过随后必将十分艰难的数十年岁月,焦虑在每一位首脑的眉心笼罩,有些人脸色格外苍白,有些人不安的摩擦着手指,有些人则为了压制住心情的烦躁,与身边的人说个不停,内容却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
亚瑟王国的弗莱希尔一世女王陛下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泰然自若的神情,这在会议室中极为罕见。
然而就在德尔德斯王国的摄政王赞多拉大公探过半个身体,想要悄声询问些什么的时候,弗莱希尔女王的表情突然一僵,手里盛满夏日红酒的银杯滑落在地,看上去好像是在厚厚的瓦尔羊毛毛毯上突然绽放出一朵暗沉色的血花。
李维……不,不可以!弗莱希尔女王的脸色极为惨白,哪怕是壁炉之中炉火正旺,也没有在她的表情之中增添任何亮色调,下一瞬间,她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霍然站起,向着门外冲了过去。
赞多拉大公的反应最快,同时心里也想要得到最新的消息,急忙快步追出大门,随后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因为弗莱希尔女王并未走远,就在塔尔隆要塞主楼的天台上,年轻的女王陛下一手扶着城墙粗糙的垛口,一手掩面,指缝间有透明的泪水蜿蜒而下。
李维的气息……消失了。
大结局·铁王座上的狮鹫女王时间长河向前流淌,一去不回,岁月更替如风似影,转瞬之间,十个年头已经从指缝间流淌而过。
当年宛如烙印一般深深刻在每个人心头的回忆被时间冲淡为灰色的影子,除了吟游诗人弹奏的英雄史诗依旧能够激起酒馆顾客的兴奋之外,已经很少有人提到在亡命隘口上空发生的那一次关系到整个世界生死存亡的最终决战。
代之而起的是另一个声音,来自圣战要塞塔尔隆的十二人评议会的声音,更是来自光耀之都菲尔梅耶那把铁王座上,掌握着大陆最强军事力量的狮鹫女王——弗莱希尔·史顿·菲德尔一世陛下的声音。
没有任何国家、组织团体或个人能够忽视弗莱希尔一世女王陛下的声音,哪怕是踏入传奇境界之人也不例外。
这位女王陛下掌握着一支足以横扫大陆诸国的狮鹫骑士团,光是拥有大骑士以上职衔的精锐骑士就有千人之多。
光耀神殿、大地神殿和风暴神殿的数千位神职者为其高唱颂歌,三大教宗公开声称支持弗莱希尔一世,断罪之剑和裁决之锤两大宗教骑士团也驻扎在圣战要塞塔尔隆的高墙之后,对依然不肯加入狮鹫同盟、或者是认同狮鹫同盟领导地位的十几个王国、公国和自由都市虎视眈眈。
在狮鹫同盟的强力压迫之下,原本一盘散沙的反对势力彼此勾结,形成了几个相互策应的小联盟,然而这样的小联盟并不稳定,经常会因为利益之争而爆发冲突,从而土崩瓦解。
而在这些利益之争的背后,总有一个叫做不眠之眼的组织暗中活动的身影。
十年时间里,狮鹫同盟先后吞并了两个王国和五个公国,十一个自由都市先后递交了表示臣服的文件,从而成为狮鹫同盟强健身体的一部分。
但是在狮鹫同盟内部,也并非都是一团和气的声音,由于在利益分配和国家地位之间的矛盾,西吉士王国和德尔德斯王国最近彼此之间产生了一些边境摩擦,前者的几支商队遭到洗劫,凶手的线索直指德尔德斯王国;而后者的两处边境哨所在一夜之间被屠杀一空,现场遗留下来的少量痕迹也表明是西吉士王国的武装骑士所为。
两大王国之间的摩擦愈演愈烈,最终的决策权当然交到狮鹫女王弗莱希尔一世的手中。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女王陛下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也不关心大陆局势和事态的风云变幻,她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了一周之后将要召开的神圣战争十周年纪念庆典上面了。
对于大陆诸国诸领来说,神圣战争纪念庆典都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在这一天一切外交和军事的争端都必须停下,所有领袖人物都要坐到一起,共同缅怀因为神圣战争而阵亡的两万名将士,以及弗莱希尔一世女王陛下公开承认的爱人——亚瑟王国全境守护者,重臣之首,狮鹫亲王李维·史顿阁下。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吧,巴米利杨总管。
弗莱希尔女王有些烦闷的推开桌案上那一堆羊皮卷轴,用手轻轻拍打着铁王座锐利而冰冷的扶手,在庆典之前,不要用类似的事情来打扰我的心情。
悉从尊愿,女王陛下。
一身华美丝绸长袍的宫廷总管巴米利杨越发显得富态,光洁如煮蛋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皱纹,仿佛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
德尔德斯王国的摄政王赞多拉?法比翁大公提议,在庆典上与西吉士王国的赫伦?卡拉尔蒂尼三世国王陛下进行面对面的对质,希望您能够届时为他们做出公正的裁决。
公正的裁决?从弗莱希尔女王嘴里说出来的话带着浓浓的讥刺味道,裁决两条狗究竟是谁先叫了第一声?还是谁先咬了第一口?赞多拉大公难道以为我会在那个如此重要的日子里面做出节外生枝的事情来?啊,女王陛下,实际上这件事也并不是全然节外生枝。
巴米利杨总管微笑着鞠了个躬,语气柔和的劝说着,十周年庆典仪式本来就是将大陆诸国诸领的精诚团结作为主题,如果在这个时候,赞多拉?法比翁大公和赫伦?卡拉尔蒂尼三世能够握手言和,无疑是一件教人非常欣慰的事情呐。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想必李维也会乐于看到这一幕吧……弗莱希尔女王深深叹息了一声,随后疲惫的挥了挥手,那就这样好了,巴米利杨总管,我准许你动用不眠之眼的全部力量,务必让这次庆典不出任何意外。
您的命令一定会不折不扣的得到执行,女王陛下,现在请容我告退。
巴米利杨总管再次恭敬的鞠躬,随后脚步轻盈的退出了房间,将寂静留给了脸上露出回忆之色的弗莱希尔女王。
神圣战争十周年纪念庆典那天的天气非常晴朗,金色的太阳高悬苍穹,将火热的阳光毫不吝啬的洒向大地。
在神圣战争英雄群像的下方,属于大陆诸国诸领的旗帜已经早早飘扬起来,上千位王公大臣和豪门勋贵济济一堂,各色豪服争奇斗艳,珠宝首饰与日同辉。
当狮鹫同盟实际意义上的掌权者,亚瑟王国的弗莱希尔一世女王陛下缓步走来的时候,无论心中怀有何种念头,大路上诸国诸领的领袖全都停止交谈,站起身来,表示出恰如其分的尊敬态度。
狮鹫女王在公开场合向来都以身披甲胄、腰悬长剑的戎装示人,不过在神圣战争的纪念庆典上则是唯一的例外。
每一次她都是穿着一身毫无装饰的黑色丧服前来,胸前别着一朵已经枯萎的黑色月华花。
感谢诸位前来参加神圣战争的纪念庆典仪式。
弗莱希尔女王用平静而淡漠的口吻说,同时向众人微微欠身施礼,不过既然大家都已经聚集在这里,也许可以作为见证,顺便处理一件狮鹫同盟内部的事情,省得送到十二人评议会去来上一段令人厌倦的扯皮。
赞多拉大公,卡拉尔蒂尼三世国王陛下,你们是否同意我的意见?德尔德斯王国的摄政王赞多拉大公与西吉士王国的卡拉尔蒂尼三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们向前走了两步,随后转过头颅,用锐利而冰冷的目光相互注视。
那些王公大臣和豪门勋贵顿时都安静下来,彼此交换着眼神。
他们对这两大王国之间的宿怨和摩擦都早有耳闻,矛盾甚至可以追溯到神圣战争之前,当时西吉士王国的储君洛克王子死于一次严重的伤口感染,而那名为他处理伤口的随军医生正是赞多拉大公的亲信部下。
狮鹫女王的公正之名有目共睹,德尔德斯王国愿意接受您的裁断。
赞多拉大公首先开口表示,脸上带着温和有礼的笑意,却没有一星半点渗入眼底。
西吉士王国也不反对。
卡拉尔蒂尼三世语气阴沉的回答说,这位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国王陛下比赞多拉大公的年纪大不了多少,看上去却像是苍老了一倍。
那好,请两位上前,然后转身面对诸国诸领的首脑,将你们的争端源源本本的讲述出来。
弗莱希尔女王没有理会两人之间的对立情绪,径自开口说。
如果诸国诸领的首脑都没有反对意见的话,我将为你们的争端做出裁决,以狮鹫同盟盟主的名义。
我完全同意您的裁决,弗莱希尔女王陛下。
卡拉尔蒂尼三世还在犹豫的时候,赞多拉大公突然语气确定的表示说,随后向着弗莱希尔女王走了过去,仿佛想要亲吻她的裙角一样躬下了身子,……但是那要您能够活下去才行!变生肘腋,即使是弗莱希尔女王拥有大骑士的身手,也没能来得及做出更多的反应,她的右手下意识的抓向腰间,却在本应是剑柄的地方抓了一个空。
这个失误无疑是致命的,因为就在这一瞬间,赞多拉大公已经宛如鬼魅一样扑了上来,十根手指闪烁着不祥的黑光,抓向弗莱希尔女王的咽喉。
一连串铿锵交鸣声响起,几条人影在激烈的晃动,彼此以快的几乎看不清楚的动作猛烈交锋,随后是几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人影闪电一般分了开来。
惊呼声四起,几位身手不凡的骑士拔剑出鞘,而更多的人却向后退开。
弗莱希尔女王的脖颈已经被赞多拉大公紧紧扼住,漆黑的指尖对比白皙的肌肤,看上去格外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
四名手持淬毒匕首的暗影刺客分立两边,其中两人伤势看上去相当严重,而另外两名则一声不响的伏低身体,做出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
赞多拉?法比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卡拉尔蒂尼三世的惊讶不比在场的任何人程度轻微,这位国王陛下也拥有相当不错的身手,当即拔出佩剑,指向赞多拉大公的后背。
立刻放开弗莱希尔女王陛下,德尔德斯王国和西吉士王国之间的争端,绝不能用背叛和刺杀来解决!不,他不是赞多拉大公。
弗莱希尔女王用镇定自若的声音质问起来,或者应该这样说,赞多拉大公已经被什么邪恶的东西所控制了!不愧是狮鹫女王,您一点都没有猜错。
赞多拉大公用一种怪异的声音说,仿佛在他的喉咙里面藏了好几个男女老少,几乎每个词都使用了不同的嗓音,我的名字叫做加里波第,也有人喜欢称呼我的绰号——厌光者,自从十年之后,这个世界实在是变得太和平了,让我总是收集不到填饱肚子的灵魂啊。
我想如果狮鹫同盟的领导者死在这里,陪葬的还有数十名国王和大公的话,无趣的世界想必会变得热闹一些吧?不,你什么都做不了。
一个属于年轻人的声音从加里波第的身后响起,只是刚刚听到这个声音,神孽之首的表情就立刻从冷酷无情变得极为恐怖,几乎是下意识的一转身,将弗莱希尔女王的身体挡在自己面前。
你,这不可能,不可能,你明明应该和神之领域一同毁灭了,怎么可能?加里波第的尖利嚎叫声带着近乎疯狂的味道。
你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了,和创世神的神格一起消失了!修补神格和神之领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而重新打开通道也相当不容易。
出现在加里波第身后的是一个被圣洁白光所笼罩的人影,不过语气里面却没有多少神圣庄严的味道,反而带着一种混杂着忐忑的喜悦。
幸好我没有来晚,弗莱希尔,我的爱人,我回来了。
你,你不要忘记,现在弗莱希尔的生命在我的手中掌握着!厌光者加里波第厉声威胁说,看来这个世界眷顾的人是我,我将获得永远的自由,用我手里的这条生命来交换!不必那么麻烦了,加里波第,你消失吧。
那个人影淡淡的回答说,同时轻轻挥动一下手臂,厌光者加里波第的疯狂咆哮戛然而止,随后整个身体都僵直起来,污浊的黑色气息从他的眼眶、鼻子和耳朵里面流溢出来,伴随着阵阵哀嚎消散在空中。
弗莱希尔,那个……人影有些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我应该说抱歉,让你等待了那么久……火热的双唇将接下来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里面,就在神圣战争十周年纪念庆典的仪式上,一对被迫分离十年的恋人重新拥抱在一起,热烈的拥吻起来。
在这一刻,无论曾经心怀何种念头,大陆诸国诸领的领袖们,以及来自天南地北的王公大臣和豪门勋贵们全都拍起双手,以热烈的掌声迎接神圣战争英雄的回归。
圣光宛如豪雨一般降临世间,更多的身影出现在天穹之上,一座又一座英雄雕像泛起璀璨的光芒,神圣的歌声萦绕耳畔,这在大陆数百年来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外篇】猪、100分;德拉巩逊、0分咕啊啊……一声凄厉的鸣叫划破宁静的夜空,把子爵城堡里的许多人从睡梦中惊醒。
李维猛然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把抓起了放在床边的骑士剑。
钢铁的剑柄入手的感觉犹如寒冰,让年轻人的心神为之一定。
怎么回事?好像是狮鹫的声音?李维感到心里有些紧张,他胡乱套上了皮甲,握着剑朝卧室外面走去,没走几步,一团花色毛皮从他的床下无声无息的溜出来,如同一串虚影一般跟上了李维的脚步。
萌萌,出了什么事?李维喃喃低语,大山猫摇了摇头,碧绿的眸子在漆黑的夜色中闪着疑惑的味道。
看来问题并不是出在附近。
李维稍稍松了口气,把房门推开一条缝,门轴的咯吱声实际并不太大,却让他感到一阵心惊胆跳。
萌萌幽灵一般从门缝中钻了出去,很快,外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喵呜,这是大山猫在向它的主人宣告平安。
李维轻手轻脚的从卧室里走出来,清冷的月色顿时铺了他一身。
大山猫像是一尊雕像一般站在窗口,回头看着李维,眸子中像是想要说出什么似的。
李维走过去与它并列,向着窗口外面看去,那里恰好可以看到城堡主楼的天台,本来已经在巨大鸟巢中就寝的狮鹫们全部醒了过来,不安的拍打着翅膀。
要不是狮鹫之王的威严,或许混乱的程度还会更加厉害一些,有着金色毛发和白银羽翼的猛兽昂起头,凌厉目光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毛团,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李维大声向狮鹫之王询问着,狮鹫之王的胸膛顿时瘪了下去,反馈回来的思维波中颇有几分无奈的味道。
李维大人,毛团这个名字……您这么大声叫出来,让我在手下面前感到很困扰啊……是这样吗?但是我记得你当时没有反对的样子?李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说。
那是因为事态紧急……好吧,不说这个了,刚才的声音是我的一名手下发出的,现在它的情绪非常激动,我没有办法用意识联系就让它镇静下来。
狮鹫之王嘟囔了一句,不过荣誉感让它很快就进入正题。
它出了什么危险吗?李维心里一跳,难道说子爵城堡已经被敌人潜入了?不,应该没有危险,但是我们应该马上去那里看看,好像那只狮鹫的激动,和一个骑士有关。
李维的卧室距离发出声音的地方相当远,中间横亘着整个主楼的天台,不过坐上狮鹫之王宽大的背脊之后,不到一分钟就已经站在那里了。
几名闻声而来的骑士站在门前逡巡着,由于赶来的都有些仓促,除了两名十字军剑士全副武装之外,其他人大多数都只穿了贴身的衣物,不过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刀剑,已经做好了随时投入战斗的准备。
李维大人,您看,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大骑士长威尔普斯皱着眉头,指着一间分配给骑士居住的房间说。
房间的大门已经被刨出了深深的抓痕,里面一片凌乱。
李维握着骑士剑凑到门边,小心翼翼的朝里面看去,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只怒气冲冲的棕黄色猛兽,看得出这只狮鹫已经快要气疯了,脖子上的翎毛像斗鸡一样全都炸了起来,两只眸子中的天蓝色也被血色所遮盖。
嘎啊,嘎啊!狮鹫之王发出了两声短促的鸣叫,房间里那只盛怒的狮鹫猛然回过头来,血红色的眸子里面凶光四射,似乎没有认出来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嘎啊!这一次的狮鹫之王的叫声更加严厉,透出一种令人不敢违逆的威严,那只狮鹫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眸子转动两下,血色渐渐褪去了。
嘎嘎……嘎?狮鹫之王带着询问意味的叫了两声。
咕咕,呱咕……狮鹫低下头,轻声鸣叫着,像是在道歉,又像是在抱怨着什么。
它说什么?李维困惑的问。
狮鹫之王偏了偏脑袋,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从房间里面就爆发出一声闷雷般的低吼。
是李维大人来了吗?快帮我赶走这只疯狮鹫,这只畜生把我的卧室搞得一团糟啊!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皮革背心的彪形大汉从房间里面窜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把惊人的双手巨剑,不过这把剑并没有从鞘中拔出,而是就那么连着剑鞘拿在手里。
李维让这个家伙给吓了一跳,差点把剑尖指向他,幸好这个家伙虽然蓬头垢面,但是李维还认得出是德拉巩逊那张丑陋的大脸。
德拉巩逊大人?你怎么搞的这么狼狈?李维吃惊的问。
我怎么知道?我睡得好好的,这只畜生就来踢门……嘎!狮鹫之王突然张开翅膀,拍了德拉巩逊一下,把他下面的话都给打断了。
李维大人,鹫八刚才说,它是来拿这个人类许诺的报酬的。
狮鹫之王尖利的声音从李维脑海中响起。
报酬?是什么?李维头痛的反问。
猪!棕黄色的狮鹫大叫一声,双眼恶狠狠的看着德拉巩逊。
猪?啊,对了!德拉巩逊大人,在飞离恶魔巢穴的时候,你是不是许诺过,给载着你离开的那头狮鹫一只猪呢?弗莱希尔小姐提醒说。
它要猪,便有猪!德拉巩逊挺起胸膛,理直气壮的说:我德拉巩逊什么时候都没有赖过账,那只猪的报酬,我早就付过了!猪!棕黄色的狮鹫悲愤的鸣叫一声,然后伸出一只爪子,有个比耗子大不了多少的小东西正挂在爪尖上摇晃着。
李维等人凑上去一看,脸色都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说那个是猪,也没错。
起码鼠豚这种小动物总是被当做烤乳猪的替代品端上餐桌的。
不过这只看起来不超过半磅的小东西挂在狮鹫宽大有力的爪子上面,看起来的确十分可怜。
猪?狮鹫的蓝眸中漾起了水色,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的向后挪移步子。
那个……德拉巩逊大人,这件事情还是你和这位……哦,叫鹫八的慢慢沟通吧,很晚了,大家都回去睡吧。
李维咬着牙慢慢说,然后狮鹫之王猛然扇动强健有力的翅膀,把德拉巩逊扇了个跟头,摔回到房间里面去。
咕咕啊!棕黄色的狮鹫怪叫着扑了进去,李维好心好意的在后面把门关上,让德拉巩逊可以和鹫八在没有外人打扰的前提下好好沟通。
嘿,听我说,先冷静一下……啊,畜生,我的剑!喂,我认输啦,不要咬……那里不行,啊……两头猪,啊啊,三头,三头猪!男子的惨嚎和狮鹫高亢的鸣叫响彻夜空,自子爵城堡建成以来,这是头一次。
令人烦恼的吻痕没有亲自到过深渊地狱的人,是很难想象这片土地的贫瘠的和自然条件之恶劣的,第333层荒芜大地更是如此。
浓厚的硫磺烟雾缭绕在黑曜石的地表上,到处都是正在爆发和即将爆发的火山,岩浆从火山口的缝隙间流淌而出,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高温之下。
一座格外巨大的火山矗立在荒芜大地的中央,赤红色的火柱冲天而起,将天空染成一片妖异的红色。
在火柱的中央,漂浮着一座由一整块黑曜石雕刻而成的城堡,城堡周围垂下数百根漆黑的铁链,与火山口紧紧相连。
岩浆和烈火一刻不停的烧灼着这座城堡,如果是普通黑曜石的话,即使是可以抵抗高温,也会被最终融化成一团岩浆。
但是那些恐怖的热量只是刚刚接触到城堡的外墙,就被布置在上面的神秘符文给吸收掉,然后传输到城堡中央的能量核心储存起来。
一群废物!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细腻而柔和的声音从黑曜石的城堡之中响起,有着姣好面容和匀称身材的女子气冲冲的向外走去,浓密润泽的火红长发在她头上摇动着,宛如一团跳跃不休的火焰。
女子白皙的裸足踏在滚烫的地面上,不但没有被烫伤,反而是坚硬的黑曜石在她经过之后,发出了猛烈的破裂声。
在这名女子走出来的那间房间里,横躺竖卧着七八名身材魁梧健壮的恶魔,其中甚至还有一只长着四只强壮有力臂膀、肌肉发达无比的深渊邪神。
这些恶魔的状态看起来都不太好,或许这么说实在是太客气了一些,实际上这些恶魔中的大多数都奄奄一息,只有那只深渊邪神还勉强维持着几分清醒。
几只面容妖娆的魅魔推开门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用玩味的眼神看着这些不幸的恶魔,用魅魔一族所特有的柔媚声音发出了嘲笑。
哎呀哎呀,还真是不中用的雄性呢,这么多人一起上,也满足不了大公阁下的需求么?深渊邪神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然后勉强抬起头来,朝那些魅魔恶狠狠的威胁说:少在那里说风凉话!赶紧把老子扶起来去恶魔祭祀那里,老子的肋骨都断了。
那还真是玩得太激烈了一点啊,邪神阁下。
为首的魅魔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说,这句话顿时让她身旁响起了一阵娇媚的笑声。
可恶,要是老子现在能够爬起来,一定让你尝尝老子的威猛!深渊邪神的怒吼简直可以用悲愤来形容了。
你们的主子能玩么?稍微碰一下就嘭的一声变身成炎魔,把老子的所有肋骨都直接弄断了,什么雄性能够和这样的暴力狂玩?暴力狂这个词一出口,那些魅魔的脸色顿时都变得十分难看。
为首的那个更是连连退后,语气惊惶的说:喂,邪神阁下,你想要找死的话,直接去跳末日火山好了,可不要胡言乱语的牵连我们!什么……深渊邪神刚发出带着疑惑的声音,他那颗狰狞而硕大的头颅中间突然出现了一个浑圆的孔洞,声音顿时曳然而止,紧接着邪神的整个头盖骨都轰然爆裂,脑浆和骨骼的碎片混杂着点点火星向四面飞溅。
魅魔们惊叫着到处躲避,不过站在深渊邪神正面的那只魅魔则没有躲闪,任由邪神如同岩浆一样高温的血液迸射在身上,顿时传来了滋滋的灼烧声。
魅魔和其他恶魔一样都属于深渊生物,对火焰和强酸的抵抗性相当出色,但是不代表能够彻底免疫高温的伤害。
深渊邪神的灼热血液显然超过了魅魔自身的抵抗力,那只魅魔脸上和身上溅到血液的地方几乎是马上就出现了焦黑的瘢痕,让魅魔本来十分妖娆的面容看起来异常可怖。
该死,难道你不知道邪神血液的可怕吗?怎么不躲开?为首的魅魔为同伴的愚蠢而尖叫起来。
然而那只魅魔却没有回答,她的身体突然摇晃起来,从腹部裂开了一个可怕的大洞,紫红色的鲜血奔涌而出。
其他魅魔的脸上顿时都显出恐惧的表情,远远的离开那只垂死的同伴。
如果有人敢于沿着倒地而死的两只恶魔把视线向前延伸的话,可以看到在对面坚固的黑曜石墙壁上面,也出现了一个光滑的孔洞,阵阵红光正在透过孔洞投射进来。
视线延伸的终点远在黑曜石的城堡之外,火山愤怒的低吼着,一刻不停的喷吐着烈焰和浓烟,一个纤细柔媚的身影漂浮在火山的怒焰中间,深红色的火焰在她背后聚拢成半透明的巨大光翼,拍打着周围灼热的空气,地狱333层的最高领主,深渊的晨星,塞拉·法尔娜恶魔大公阁下昂起头看着暗红色的天空,火红色的长发在烈焰中熠熠生辉,仿佛每一根拥有自己的生命一样疯狂舞动着,看起来有一种骇人的美丽。
愚蠢而弱小的雄性,明明是力量和体质差劲的要命,还要把问题推脱到人家的头上!恶魔的雄性都那么差劲吗?那点小小的温度,连温暖人家的身体都做不到啊。
塞拉·法尔娜将向后伸出的那根手指收回,像是吹走什么尘埃一样不屑的自语说。
然后她伸展双臂,尽情在火焰风暴之中舒展自己的身体,脸上露出迷醉的表情。
人家是火焰大君的后裔哟,只有更加灼热的感觉,才能让人家感到愉悦!比如这个……塞拉大公抬起纤长细嫩的指尖,轻轻触摸着光洁额头中间那个小小的殷红色痕迹,这个痕迹看起来像是被什么灼热的东西打上了烙印一样,给塞拉大公完美的面庞上带来了一丝惊心动魄的缺憾。
然而恶魔女大公的表情却是异样的兴奋,鲜红欲滴的饱满嘴唇微微张开,从里面吐出了像是呻吟又像是呢喃的声音。
啊啊,多么美妙的滋味,现在仿佛还是滚烫的。
这真是令人心生烦恼的吻痕啊……有着火焰一般热情的人类少年哟,人家一定要想办法来到你的身边,再次品味到这种感觉哦!外篇3、剑与刺黑日骑士团参谋——希斯·普洛斯:我的意识从深沉如永夜的黑暗深渊中缓缓浮上水面,令人厌恶的光明透入眼底,四周仿佛都漂浮着浓重的油脂和防腐药水的味道。
虽然我很希望继续闭上眼睛,哪怕一睡不起,但是从脑海中急促响起的尖锐命令,却并非单凭意志就可以拒绝的。
厚重的青铜棺椁上面蚀刻的符文魔光闪烁,随后发出一阵沉重的吱呀声,向外打开,我坐了起来,身上淋漓滴落黏稠的红褐色血浆。
这些玩意虽然取自人类和野兽的躯体,但并非单纯的血浆,而是研磨过的血肉和黑暗炼金药剂的混合物,那种秽恶的气味让我很想呕吐。
好吧,实际上我的确吐了。
担任清洁工作的女幽灵抱怨着拿来抹布,开始清理我弄脏的棺椁,她们一面擦着,一面发出唏嘘哀怨的哭声,好像是我造了多么大的孽似的,实在是令人厌恶。
为什么不使用那些任劳任怨的骷髅呢?骷髅可是从来不会抱怨什么,我想,我宁可耳边响起的是咯吱咯吱的骨骼摩擦声,虽然那也够烦人的。
亡者的住处从来都与整洁无缘,哪怕再增加一百个打扫卫生的女幽灵也是一样。
到处都是可恶的六只脚昆虫和它们没完没了织出来的网子,空中飘舞着幽绿色的磷火,还有一些亡灵魔法失控的魔性生物,拖着半成形或者根本没有成形的躯体游荡着。
我并不痛恨这些丑陋的家伙,我只是讨厌他们,希望它们可以统统被丢进血池去研磨一番。
记得上一次我这么做的时候,负责看守血池的那位吸血亲王好像是爆掉了几条血管,至今看人的时候,还只能用左边的那只眼睛,而右边的那只总是翻向上方,好像随时等着头上有什么东西被丢下来一样。
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除非我心情又灰暗起来。
转过走廊的时候,哦,该死,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又在盯着我看……看你妹!这魔族来的龟孙肯定与我有仇,即便不是这一辈子,估计也是上一辈子结下的怨恨!不知道上边的那些人是不是由于颅骨空空如也,所以连里面曾经拥有的智慧也都随之而去了。
居然要和平时总是缩在充满硫磺毒气和岩浆的深渊地狱之中,只有趁着火山爆发才能露个头出来的家伙们结盟,还允许这群鬼鬼祟祟的,被称为暗影刺客的东西呆在作为黑日骑士团总部的暗黑殿里面。
这简直是一种侮辱!好吧,结盟神马的,我其实都无所谓;就是隔壁多了这么一群丑到没脸见人的家伙,我也该吃吃该喝喝;但是能不能不要有这么一个家伙,非得没日没夜的盯着我呢?我敢发誓他从我前往北方之后,就藏在走廊拐角出的阴影之中从没出来过,连大小便估计也都在那里解决了。
真是有病!暗影刺客亚兰斯·凯特:路过,看了一名没穿裤子的暗黑骑士一眼,被他回瞪,挺愤,挺青。
黑日骑士团参谋——希斯·普洛斯:会议如我所料一样沉闷而压抑,而且又被老板给训了一通,说我不珍惜骑士团的资源,浪费极其有限的珍贵魔液修复身体;还说我既然能够把那把该死的剑带回来,完全就可以在那些人面前全身而退……你妹!这句话又让我想起了当时的惨痛回忆,两道充塞全部视野的强烈红光,贯穿,达到天华巅峰的死亡斗气脆弱得犹如泡影,铠甲、皮肤、肌肉、骨骼,久违的灼烧感……啊,我的头!这办法不错,老板允许我提前退席,下次还可以继续试试。
我的心情晴朗了不少,似乎连空中飘浮的鬼火的颜色,也显得明快了一些。
既然现在麻烦已经解决,我想我还是回到棺椁里去好好睡上一觉,当然是要那种干爽的,里面铺着如同情人肌肤一样柔软的天鹅绒的棺椁,还有在阳光下晒得蓬松温暖,犹如里面蕴含着生命热度的羽绒被。
而不是那具臭气哄哄的魔法设备,在那个里面睡觉,肯定会做一连串噩梦的。
拐角的地方种着一大丛食人玫瑰,花瓣开得绚烂,宛如傍晚的火烧云,宽厚的叶片绿油油的,非常适合拿来当树笛。
顺便应该解释一下,我吹的一口好树笛,声音嘹亮,穿透力极强。
已经得到过好几次证实,最近的一次是上个月,午夜时分我在自己房间里面吹树笛,那一次的结果是杀过来好几十名死亡骑士,朝我吼着连死了都不得安宁之类的话,要求我立刻停止这种比狼嚎还要难听的演奏。
这绝对是对艺术的一种侮辱!我记得当时严词拒绝,声称演奏树笛是我的自由,并且态度严正的告诉他们,为了艺术和自由,我不惜一战!好像那一次也我消耗了不少修复魔液吧。
食人玫瑰种植在暗黑殿旁边,是它们的一种悲哀,因为这种植物上面的尖刺虽然具有麻痹性的剧毒,却完全没有可能穿透我们暗黑骑士的斗气保护,而在这里充当仆役的女幽灵和骷髅兵,后者是难以消化的骨头棒子,前者压根就没有实体,所以这些食人玫瑰总是显得有些营养不良,耷拉着叶片奄奄一息的样子。
如果种植到僵尸墓地那边去,想必就会茁壮的多吧?而且那样的话,僵尸的模样还能变得好看一些,这些痴肥的家伙恐怕会变得苗条起来,脑袋上最好还能顶着一朵玫瑰花。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应该是笑了,但是我不知道笑意有没有抵达面部,就感到了一阵发自心底的颤栗!又是那个家伙在盯着我看!食人玫瑰中间升起了一个漆黑的身影,我不由自主的把手按在特兰亚特的剑柄上,细腻而熟悉的感觉从掌心一直传到心里,我镇定下来,用所能够做到的最为严厉的目光盯着那个身影。
你有什么事吗?那个家伙朝我走来,紫色眸子绽放邪光,长夜深沉如梦,希斯,我知道你的心意,和我一起背……背背山!你妹!我就知道!这些长相没脸见人的家伙,性格绝对扭曲到让人不敢领教!哥很帅,但这并不表示哥就愿意搞基!还是让特兰亚特好好打掉这家伙那点邪念吧!下一瞬间,我的剑光撕裂花海!暗影刺客亚兰斯·凯特:试图从暗黑骑士中寻找一名同盟者的任务失败,还被他削了一顿……判断失误,这家伙看来是告死者的死忠,等找个时间,宰掉。
外篇4、格伦沃姆的考验(上)剑刃破风之声在雪后的密林中响起,撕裂傍晚的静谧。
格伦沃姆穿着蓝白相间的侍从厚外套,挥汗如雨的在树林中练习剑术,天色将晚,树林之中光线更是昏暗,但是少年的眼神却是坚定而又明亮,宛如晨星。
双腿叉开,重心放在剑上,然后旋转身体,借势劈砍!他心中默念着威尔普斯教给他用剑的诀窍,挥出的每一剑都用尽全力,毫不马虎。
单调的飕飕声持续了数百次之后,终于渐渐消失。
这种全心身都沉浸进去的练习非常消耗体力,在北境的严寒之中,格伦沃姆的身体周围居然蒸腾着淡淡的白雾,粗重的呼吸清晰可闻。
还差二百次,休息一下,然后一口气完成!少年侍从喃喃的对自己说,把手中练习用的长剑随手插在身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缓缓调匀呼吸,全身的肌肉随着呼吸时而绷紧,时而放松。
这种休息的方法也是威尔普斯教给他的,可以让身体尽快适应疲惫,然后压榨出肌肉之中的每一分潜能来。
所谓斗气,实际上就是人体的潜能开发到一个极限之后,所激发出来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又让人可以突破自己的极限,激发出更加强大的潜能来。
斗气力量,好想现在就能拥有啊……带着淡淡惆怅的声音从少年的口中逸出。
他的确有理由感叹,因为就在今天上午,黑色的羽翼带来了领主的命令,他所效忠的称号骑士威尔普斯阁下率领着整整一百名精锐骑兵离开绿堡,前去执行任务。
格伦沃姆极力要求随行,然而威尔普斯阁下的回答严厉而又矜持。
这次的任务非常重要,只有真正的骑士和久经战阵的骑兵才能参加。
他还记得威尔普斯阁下一面这样说,一面从头盔的缝隙间投下冷硬如冰河的目光,格伦沃姆,我承认你有用剑的天赋,也很努力,但是现在,你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小鬼。
但是,李维阁下不也才只有十五岁……格伦沃姆涨红了脸争辩说,不过他的这句话可能是稍微大声了一些,听到的人都先是愕然,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威尔普斯笑的不多,但是声音很大,当他逐渐停止了大笑之后,从头盔中透出的目光更加冷冽了几分。
李维阁下不一样的。
他摇了摇头,格伦沃姆,什么时候你能够拥有斗气,什么时候再来说出征的事情吧!这句话宛如利剑划开结冻的油脂一般刺穿了格伦沃姆脆弱的自尊心,年轻侍从极力控制自己才不会落下眼泪,勉强朝威尔普斯敬了一个礼,就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开了。
接下来的半天对于少年来说宛如地狱,他和威尔普斯的交谈声音很大,留守的人中也多有听到。
由于格伦沃姆的确相当有用剑的天赋,同龄的少年之中,还没有谁能够在单打独斗中赢过他,嫉妒心理让对话中的某些成分无限夸张,一时间冷嘲热讽汇聚成为可怕的浪涛,从各个方向朝着格伦沃姆涌来。
在这些嘲讽中,格伦沃姆俨然成为不自量力、自高自大的代名词,他与威尔普斯的对话也被一再篡改,最后简直就成了民间俚曲中小丑的形象。
我们的格伦沃姆大人可要成为领主老爷啦,你猜猜他的家徽是什么?充满恶意的声音似乎还在从背后传来,格伦沃姆不由得挺直了腰杆,表情里带着一种沉郁的忿怒。
是什么?与其说是好奇,还不如说是一唱一和的声音响起。
是一把染血的杀牛刀哪!因为他的父亲就是个屠夫!格伦沃姆怒火中烧的回身,然而背后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过雪林的簌簌天籁。
树影摇动,幽深,静谧。
食不知味的吃完午饭之后,格伦沃姆就一头扎进了绿堡后面的密林之中苦练起来,这里人迹罕至,有危险的野兽也早就被大山猫们或者驱赶,或者宰杀。
伴随着剑锋撕裂空气的声音,格伦沃姆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下午,直到夜色将至。
看了看已经变成玫瑰红色的天空,格伦沃姆站了起来,准备把最后二百次劈砍练习完毕,然后回到绿堡去。
然而就在他摆好姿势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微微的呼唤之声。
年轻人……喔,年轻人……到这里来,我在这里……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细微飘渺,格伦沃姆凝神侧耳倾听,但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也许是错觉吧?年轻侍从对自己说,劳累确实可能让人产生各种错觉,幻想中有人呼唤也并不奇怪。
然而当他摇摇头,重新摆出预备姿势的时候,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次要清晰许多。
格伦沃姆,格伦沃姆,到这里来,我在这里!什么声音?少年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一次他不能把这声音归结为错觉了,能够喊出我的名字,难道是那些家伙想要和我开个玩笑吗?想到上午在绿堡之中受到的那些冷嘲热讽,少年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决定无视这个很可能是恶作剧的呼唤。
格伦沃姆,别犯傻了,这样练习是没有用的。
你永远也别想赶上那个人,那位年轻的领主阁下所具有的斗气力量那么强大,难道是从苦练中得到的?声音仿佛能够听到格伦沃姆心中所想,口气变得充满诱惑,你想要的,只有我能够给你。
光耀之主在上,是什么在我耳边说话?诱惑人心的恶魔,还是什么古灵精怪?少年的呼喝让那个声音稍微沉寂,紧接着又发出了低沉的笑声,真是个警惕心很强的年轻人,到我这里来,看看我,你就知道我并非恶魔,更非古灵精怪。
格伦沃姆目光闪动,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在密林中遭遇什么危险,或者只是一个恶作剧吧?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刺牤,握紧了没有开锋的练习用剑,脚步践踏着积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外篇4、格伦沃姆的考验(中)阴暗,寂静。
格伦沃姆一路曲折向前,爬过雪坡,穿越灌木丛,声音在他耳边萦绕,听着好像近在咫尺,然而直到深入茫茫林海,依然没有看到那个声音的源头。
少年游目四顾,所见尽是昏黑,四周耸立的栎树犹如白盔白甲的骑士,排成行列静静伫立,等待着来自上苍的命令。
光耀之主在上,我一定是疯了,或者是什么恶魔在我的耳旁说出诱惑。
格伦沃姆对自己说,同时手指握住短刀刺牤的刀柄。
北境的夜晚异常寒冷,迷失在密林中的唯一下场就是冻得僵硬,而当他醒悟到自己行为的危险性的时候,来时的道路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不清,绿堡高耸的塔尖也消失在夜色当中。
格伦沃姆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然而除了寒风刮过石头罅隙的呼啸之外,没有听到任何来自绿堡的喧闹,头顶上墨绿色的树冠遮蔽天空,用于判断方向的星辰完全看不到,即使看到也没有用,因为格伦沃姆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正在少年心中忐忑不安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更大,仿佛是在发出胜利的呐喊。
年轻人,向下,向下看,我就在你的脚下!格伦沃姆低头看去,在一株如同巨人一样高大的雪松脚下,他看到了一座由松软土壤堆积而成的圆形土墩,乍看上去好像一座坟墓,但是仔细看去,就可以发现在土堆上面有一抹苍白色的光芒正在闪烁,犹如风中烛火一样摇曳不定,似乎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
感谢诸神,你终于看到我了……那个声音叹息着说,还等着干什么?把我从这土堆里面弄出来啊!格伦沃姆跪下来,用练习木剑插进土堆,土质松软而粘稠,犹如泥泞。
年轻侍从抓起一把细细感觉着,里面既没有石子,也没有枯枝败叶,不管这里埋了什么,必定为时不长。
他奋力用木剑挖掘了几下,一开始很顺利,然而当木剑快要挖到苍白色光芒所在的地方时,格伦沃姆感到手上突然一轻,他用最快速度收回木剑,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它。
练习木剑只剩下一半的长度,断口平滑无比,连一丝毛刺都没有见到。
这把木剑的材质相当坚实,用的是北境一种特殊的树木,即使是格挡战斧猛烈劈砍都不在话下,普通钢剑在上面留下痕迹都难。
整个绿堡,能够拥有这样一把练习木剑的侍从都没有几个,而且差不多都是那些高阶骑士的侍从,因为能够砍下这种树木并且雕琢成剑的人,要么拥有锋利到难以置信的神兵利器,要么就是具有散华以上程度的斗气才行。
称号骑士威尔普斯的火焰斗气已经稳稳踏入斗气天华的程度,雕刻这把木剑当然不在话下,然而现在却像是一根芦苇一样从中间折断,这让格伦沃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光耀之主在上……这个土堆里面究竟埋的是什么?当然就是我,能够让你获得强大无比的力量的……圣剑特兰亚特·希斯!那个声音大声宣布。
格伦沃姆趴下来仔细观察,一开始他几乎难以看清,不过很快就发现了那抹苍白色光芒的真正样子,那居然是一把宝剑的剑锋,只露在土堆外面大约半公分左右,差一点就被彻底掩埋。
接下来年轻侍从加倍小心的用断剑掘土,很快就将这把锋利到难以相信的宝剑挖了出来。
这把宝剑属于战场上使用的长柄重剑,也就是所谓的一只半手剑,剑身比普通骑士剑要长20公分左右,也要稍微厚实一些,剑刃上面有着无数细小的锯齿。
看上去这把宝剑似乎已经有了相当久远的年头,通体呈现出一种被污染的乳汁一般的灰白色,当然这种颜色通常也被用来形容在地下埋了许多年的陈年骨骼。
格伦沃姆突然打了个寒噤,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本能似乎在告诉自己,一定要远离这把宝剑……一定要……我乃圣剑特兰亚特·希斯!紧握我,使用我,我将引导你拥有斗气的力量,成为骑士、大骑士、带剑贵族……甚至是一名最伟大的天骑士!那个声音显得如此悦耳动听,格伦沃姆的心中升起一丝犹豫,手指向着剑柄的方向挪动,然后又停了下来,距离剑柄不过几公分。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握住我的剑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里面似乎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我……我不想走捷径……格伦沃姆轻声回答,像是在做出解释,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威尔普斯阁下曾经告诉过我,斗气力量只能依靠自己刻苦锻炼积累,如果走一些捷径的话,或许拥有斗气力量并不困难,但是在突破为散华或者天华阶段的时候,就会出现极大的瓶颈,许多贵族骑士就是卡在这里,永远没能突破……他的话都是一派胡言……不,或许对于一个生于穷乡僻壤,长在边荒小镇的骑士来说,这有可能确实是他自身的体会。
特兰亚特·希斯口气轻蔑的说,你的那位骑士导师虽然达到了称号骑士的水平,但是见识方面还是差很多。
那些资质平庸的贵族子弟所选择的方法,无非是继承那些天命将近的老迈骑士的斗气种子,这种从别人身上直接获得斗气力量的方式缺乏骑士自身的感悟,当然提升起来十分困难。
难道你使用的方法不是这个?格伦沃姆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他从来没有听说过,除了继承斗气种子之外,还有什么方式能够让一名压根没有触摸到斗气门槛的人获得这种奇妙的力量。
我当然不会使用这样愚蠢的办法帮你提升,而是让你体验我曾经历代主人凝聚斗气时的特殊感受,这样的提升毫无桎梏和瓶颈可言,和自我领悟斗气没什么两样。
格伦沃姆,摆在你面前的机会十分简单,那就是握住我的剑柄!格伦沃姆的心中一阵恍惚,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两手已经紧紧握住了特兰亚特·希斯的剑柄,冰冷的感觉沿着手指上升,直透心底,紧接着自己的胸膛里面就传来了一阵炸裂感,然后是一股力量从胸膛迅速扩展开来。
这是……斗气?看着自己身上和手上笼罩的淡淡白光,格伦沃姆忍不住惊叫起来。
我的斗气?这怎么可能呢?这并不是你的斗气,而是在你握住我的时候,赋予你的一种临时性的特殊能力,也可以称之为——斗气体验。
特兰亚特·希斯的声音轻如耳语,随后淡淡的白光逐渐强烈起来,直到将年轻侍从整个身体都笼罩在内。
外篇4、格伦沃姆的考验(下)格伦沃姆欣然沐浴于全身绽放出来的斗气光芒当中,这些光芒冰冷而璀璨,锋锐凌厉如同冰晶磨成的剃刀,但是格伦沃姆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而是整个心灵都沉浸于这种难得的体验当中。
丝丝缕缕的冰冷缠绕在他的双手上面,和他体内的某个神秘力量开始共鸣,从而让那原本孱弱不堪的力量逐渐壮大起来,散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光辉。
斗气力量!不需要任何解释,格伦沃姆就深深体会到了那个神秘力量究竟是什么。
威尔普斯大人所说的没有错,斗气力量的确是只有人类才能够掌握的力量,每个人的体内都或多或少存储着斗气。
但是能够将其激发出来,并且形成一枚随时可以爆发出惊人战斗力的种子,却只有通过艰苦的肉体磨砺才能够达到……不,或许现在有了一种新的途径,圣剑特兰亚特·希斯!格伦沃姆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欣赏着剑锋上流动着的苍白而冰冷的光辉。
刚刚看到这把剑的时候,他就发现这把剑有着极为高昂的价值,而这一举起来的时候,年轻侍从感到这简直就是价值连城的瑰宝。
我出自于天上的熔炉,战神巴鲁德亲手加以打造,我曾经引导上古人类英雄领悟斗气,我曾经闪烁在古代诸位圣王的手中,只要有了我的帮助,格伦沃姆,你将成为人类的守护神!剑锋上面的光芒剧烈闪动着,那个声音为他展现出一幕幕充满诱惑力的画面。
格伦沃姆仿佛看到在前方涌动着如同火焰怒涛一样的魔族大军,人类的部队在魔军的凶猛攻势下纷纷败退,防线被撕裂,城堡被攻陷。
许多骑士负隅顽抗,被淹没于无法计算的庞大魔军当中,更多的骑士则是丢盔卸甲的狼狈逃窜。
格伦沃姆看见那些战死和逃窜的骑士之中,似乎有着李维·史顿、威尔普斯和其他熟悉的面孔,而当他高举圣剑特兰亚特·希斯迎上前去的时候,剑光辉映天地,魔焰滔天的魔军立刻发出凄惨绝伦的惨叫声,纷纷在剑光面前崩溃,而那些骑士则纷纷跪倒在他的面前,感激他的救援,膜拜他的威严……紧握我,使用我,你将成为终结魔灾的英雄,你将成为消灭邪恶的好汉!血泊浸染大地,我之剑锋绽放光彩,撕裂,斩杀,然后,你将为王!我拒绝!格伦沃姆突然厉声说,把剑举到自己的面前,目光厌恶,然而却也包含着同样分量的不舍。
你不是圣剑,而是一把邪剑,一把妄图掌控我的身体,控制我的思想的邪剑!特兰亚特·希斯的剑身突然绽放出来如同奶玻璃一样透明的光芒,那股光芒猛然向着格伦沃姆的脑海中钻去。
年轻侍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呐喊,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被从剑身上释放出来的力量压得动弹不得,这股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让他每一寸的筋骨仿佛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在可怕压力的同时,格伦沃姆的脑海里则继续展现出一幕幕令他目眩神迷的景象,特兰亚特·希斯的声音向他许诺了无数个光明的未来,展现出无数辉煌的可能,所有的一切都只需要服从特兰亚特·希斯的指导,只需要……不要妄图控制我!邪剑!格伦沃姆猛然大吼一声,将手中的宝剑猛然向脚下插去。
一连几场大雪之后,林间地面冻得如同钢铁一样坚硬,换成一把剑的话,要么是徒劳无功的划出一个白点,要么就是直接在地上崩碎,然而特兰亚特·希斯的剑刃却长驱直入,好像脚下的地面并非冻土,而是刚刚凝结的奶油一般。
然而这一插似乎对特兰亚特·希斯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剑刃中发出一声哀鸣,绽放出来的苍白色光芒为之一弱,压力顿减,让本来坚持得十分辛苦的格伦沃姆,暗暗松了一口气。
放弃影响我的头脑的打算,特兰亚特·希斯,否则我就把你留在这里,让你永远沉埋于土地之下!格伦沃姆的话并不仅仅是威胁,一面说着,他一面把手从剑柄上移开。
哦,您的意志真是如同钢铁一般,格伦沃姆!您通过了考验。
特兰亚特·希斯的声音低回如歌,剑锋上的光芒变的缓和起来,那种宛如死人骨骼的灰白色渐渐褪去,剑刃也变得平滑而锋利,犹如刚刚磨好的剃刀一样锋芒夺目。
我认输了,我承认了,您是我——圣剑特兰亚特·希斯真正的主人!格伦沃姆喘息着站了起来,轻松的把剑从冻土中抽回,一种自豪的感觉充溢在他的胸膛之中,特兰亚特·希斯……喔,这种令人感到温暖的光芒,难道这的确是一把神圣的宝剑吗?他的表情变得欣然起来,目光闪闪发亮。
特兰亚特·希斯,如果你真的是一把圣剑的话,就请指引我回归绿堡的道路吧!如您所愿,我的主人!一道微弱的白光从特兰亚特·希斯的锋刃上泛起,然后向前笔直射出,看到这一幕,格伦沃姆更是增添了许多信心,他握紧剑柄,迈开大步,无所畏惧的向前走去。
密林似乎在为他让路,脚下的积雪也没有带来什么麻烦,格伦沃姆的步子越来越快,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当他听到前方传来隐隐的灯光和喧闹声的时候,他简直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兴奋!那里,正是绿堡。
在格伦沃姆的目光所不及之处,特兰亚特·希斯的剑柄正在发生细微的改变,苍白色的纹理渐渐聚合出一张表情阴狠的英俊面孔,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萦绕在那张面孔的周围,宛如乱发横飞。
这个小家伙的意志还真够坚强的,不过不要紧,只有意志坚强的人,**才会赋予我更加强大的力量,我有的是时间来期待……就如同前任和前前任主人一样……细若蚊蚋的呢喃声并不被任何人所知,随后特兰亚特·希斯剑柄上的面孔重新消失于无形,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
外篇5、折翼的天使(上)米瑞非斯爵士的庄园被不知名的匪徒洗劫的消息,是第三天的时候放在德克城城主安斯艾尔伯爵桌前的,当信使将消息呈上之后,这位有着剑舞者之称的持剑伯爵忍不住从城主宝座上站了起来,眼睛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米瑞非斯爵士的庄园被匪徒洗劫?这简直是在开玩笑!安斯艾尔伯爵大声说,把羽毛笔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那个老家伙本人曾经是德克城附近最大的强盗头子,现在他的庄园里也有一百多个亡命之徒,什么样的匪徒可以洗劫那里?信使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低声辩解说:城主大人,消息的来源是城卫军的凯恩队长,应该不会有错。
是凯恩他们亲眼所见?安斯艾尔伯爵的八字胡都翘了起来。
是的,城卫军的游骑兵经过那里的时候,发现整个庄园都被烧成了一片灰烬,横尸累累,他们人手不够,不敢仔细检查,现在正守在米瑞非斯爵士庄园的附近。
这么说……是真的了。
安斯艾尔伯爵在桌前踱了几步,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米瑞非斯爵士虽然没有领悟斗气种子,但是他力大无穷,又是个经历过刀风血雨的积年老贼,真正的实力却不会输给普通高阶骑士。
用贵族的审美眼光看,他的庄园建筑土的掉渣,但是即使是用最苛刻的军事眼光衡量,都算得上是个防守严密的堡垒,加上里面还有上百名杀过人见过血的亡命徒……他的脚步突然顿住了,嘴里喃喃的说,是什么力量,能够不知不觉就将他和他的庄园毁灭?不行,我要亲自去看一下!他转过身来,吩咐肃立在台阶下待命的信使,你可以下去了,顺便通知一下城卫军司令贝尔瓦,让他给我派一队游骑兵来,我要亲自去米瑞非斯爵士的庄园查看。
刚下过雪,道路湿滑难行,不过对于精锐游骑兵来说,并不构成什么阻碍,薄雪在马蹄下碎裂,与泥土混在一起,很快就化成了泥浆。
安斯艾尔伯爵在溪水潺潺和风吹落叶的沙沙声中纵马驰骋,离开德克城时,佛兰达拉的金色面容还在当空,而前方可以影影焯焯见到庄园高墙的时候,夕阳已经快要没入西方的山丘之后。
几名城卫军的游骑兵从庄园旁边的树林中迎上前来,为首是一位全副武装、佩戴金剑徽章的高阶骑士,伯爵阁下,向您致敬。
他叩响胸甲大声说。
告诉我你看到的所有情况,凯恩队长。
安斯艾尔伯爵动作利落的跳下马来,向庄园大门的方向走去,凯恩队长紧随其后,向他述说先期探查的发现。
我们是今天拂晓接到附近农民的报告之后前来的,初步判断,米瑞非斯爵士的庄园已经遭到洗劫,爵士本人身遭不幸,庄园里的仆役和雇工也都死于非命。
凯恩队长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干涩,在暮色中伴随着脚步声传出很远。
由于我们无法判断洗劫庄园的匪徒是否已经撤走,所以没有深入庄园探查,而是派遣信使回城求援。
剩下的就不用说了,信使已经对我讲得很明白。
安斯艾尔伯爵的脚步在庄园大门前顿住,他看了看眼前俯卧在地上的几具尸体,用脚尖翻过其中一具。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健壮的中年人,穿着生牛皮靴子和羊皮背心,手中紧紧握着半截铁头木杖。
这件东西本来是一件防身的武器,但是现在显然无法履行它的使命了。
这是米瑞非斯爵士本人,凯恩队长说,我认识他,另外这个是他的管家,同时也是他……做生意时候的助手。
没本生意吗?安斯艾尔伯爵说,这算不上一个问题,他也没有等着凯恩队长回答,而是朝着中年人的尸体蹲了下来,准备查看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尸体表情狰狞,米瑞非斯活着的时候就算得上面目丑陋,死后就显得更丑,一道凄厉的伤口从他右肩接近脖颈的地方一直劈到腹部的位置,几乎把他整个身体劈成两半,只有几条肌腱和皮肤相连。
伤口里面积满了干涸的血块,安斯艾尔伯爵用手拈起一点,黏腻的手感之中隐隐带有干涩,告诉他这个人死亡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利落的一剑。
安斯艾尔伯爵评论说。
一击致命,没有给米瑞非斯任何机会。
即使以他的眼光来看,这一剑也足够凌厉逼人。
从现场情况推测,米瑞非斯爵士明显是受到突然袭击,否则握在他手里的不应该是一根铁头手杖,而应该是他擅长使用的长柄连枷。
但是他也不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受到刺杀,结实的铁头手杖曾经挡在杀死他的这一剑前面,然而却被像是折断秸秆一样给从中间砍断,断口平滑到连毛刺都没有。
好剑手,不过剑更好。
凯恩队长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伤口上根本没有留下斗气的痕迹,如果两个人的武器相同,恐怕还有一番争斗呢。
没有留下斗气的痕迹,未必是动手的人不具备斗气力量。
安斯艾尔伯爵直起腰来,声音淡淡的说:有可能是那个人认为对付米瑞非斯这样的对手,还不需要使用斗气;更有可能的是……他的声音沉了下来,那种斗气见不得人。
伯爵阁下,有什么斗气是见不得人的?凯恩队长惊讶的问,即使是来源于深渊的厉火斗气,也可以借由斩杀高级魔化骑士而得到,并不是见不得人啊?安斯艾尔伯爵的脸上露出冷冷的笑意,厉火斗气不是,但是有一种斗气没有人可以修炼,或者说……他举步向着宅院深处走去,最后几个字轻的宛如呢喃。
……没有活人可以。
米瑞非斯爵士的大宅中伏尸处处,看得出来这里的仆役并不是没有做出反抗,进入大门之后,在院落中躺倒一片死尸,每具尸体手中都握着砍刀或者斧头之类的武器,血腥味浓郁得让人作呕。
数十只乌鸦正在争抢着这难得的美食,也不怕人,直到安斯艾尔伯爵等人走到旁边动手驱赶,才在一阵不满的哑哑大叫中飞了开来。
这些尸体身上致命的伤口通常都只有一处,安斯艾尔伯爵仔细观察着尸体倒地的方向和顺序,有的地方还用手比划几下,以推测出手的方位和角度。
这一次他的观察持续时间更短,直起身子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阴云密布。
一支屠夫一般的军队,人数不算多,但是最差的人也拥有接近高阶骑士的身手,而且身穿重铠。
安斯艾尔伯爵缓缓说出了他的判断,大多数的人连招架的能力都没有,少数几个已经达到了准骑士水平的人勉强挡住一两剑,然后就被那个杀死米瑞非斯爵士的可怕剑手连武器带人劈成两段。
这简直太让人感到难以置信了,伯爵阁下。
凯恩队长口气之中充满惊讶,高阶骑士组成的队伍?这样的部队即使是在王都最精锐的那些骑士团都不多见,米瑞非斯爵士怎么会招惹上这么一支部队?这可没法判断出来。
安斯艾尔伯爵苦笑着回答,估计就是死掉的米瑞非斯爵士也没搞清楚,不然如果他们拉起吊桥,用强弓硬弩防守的话,倒还有几分可能支撑下来。
您说得对,即使是高阶骑士组成的队伍,也没有办法在箭雨之下翻越护城河。
凯恩队长连连点头说。
这里没有更多的线索了,凯恩队长,现在让你手下游骑兵分头搜寻幸存者吧,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关于那支部队留下的痕迹。
安斯艾尔伯爵吩咐说,不过估计不会找到什么东西,幸存者也好,那些凶手留下的痕迹也好,都很难留下。
因为战斗发生的时间太短促了,几乎是刚刚开始就已结束。
外篇5、折翼的天使(中)安斯艾尔伯爵一向以自己的判断力而自豪,但是今天被证明不是他的幸运日。
几名游骑兵刚刚进入一处板棚之后,就发出了凄惨而惶恐的叫喊声,声音之大,让人不禁怀疑他们是否直接看到了地狱的景色。
听到房间中传出的声音,安斯艾尔伯爵有些惊讶的挑起双眉,你的手下似乎需要加强一下意志方面的训练,凯恩。
他用半开玩笑的口气对游骑兵队长说。
否则我很担心他们看到真正地狱的时候,会发出多么大的声音。
凯恩队长被伯爵的调侃弄得满脸通红,是的,伯爵阁下,我一定加强训练,加强……他咬着牙,手按剑柄向那间板棚走去,安斯艾尔伯爵跟在他的身后。
板棚里面的味道非常难闻,似乎是有什么放置了很久的尸体腐烂之后,又遭到焚烧的怪异味道。
安斯艾尔伯爵皱起眉头,身上绽放出一层透明的斗气光芒,将怪味隔绝在外。
而凯恩队长虽然拥有斗气散华的力量,但是完全做不到安斯艾尔伯爵那样的精妙应用,所以只能用手掩住自己的口鼻。
两具尸体……或者说是两具烧得焦黑的铠甲散落在板棚里面,那些先进来的游骑兵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铠甲旁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甚至连凯恩队长和安斯艾尔伯爵走进来都没有发现。
凯恩队长顿时气的眼冒金星,走上去就是狠狠几拳,把正在发呆的游骑兵全部打醒。
啊,凯恩大人……还有伯爵阁下……抱歉,我们刚才……听到一名游骑兵结结巴巴的辩解,凯恩队长的怒火烧得更旺了,向着游骑兵低吼起来。
闭嘴,还嫌丢人不够吗?你们刚才究竟看到了什么东西?抽气声从凯恩队长的背后传来,他惊讶的转过头,看见安斯艾尔伯爵脸色变得非常惊讶,隐隐约约似乎也带着一丝惶恐的味道,目光紧紧盯着地上散落的铠甲,一动不动。
伯爵阁下,出了什么事?不可思议,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听到凯恩队长的声音,安斯艾尔伯爵这才惊觉过来,连连摇头不已,显露出内心受到了相当大的震撼。
凯恩,你过来看看这些铠甲,发现什么问题了吗?凯恩走过来俯下身体,一开始他并没有从这些散落的铠甲上面看到什么东西,只看出铠甲相当沉重朴素,上面既没有花纹装饰,也没有徽章标记,简直和黑色的钢板没有什么两样。
这些铠甲从表面上看,似乎没有遭到什么破坏,就好像是穿着铠甲的骑士将它们脱了下来一样。
不过很快他就紧紧皱起了眉头,吃惊的几乎合不拢嘴巴,光耀之主在上……他喃喃地说,这具铠甲的原主人是……一位死亡骑士?完全没错,另一个也是,而且还是达到了高阶骑士水准的死亡骑士。
安斯艾尔伯爵说,脸上的惊异之色直到现在才缓缓褪去。
死亡骑士的战斗力极其可怕,普通武器根本无法伤害他们的身体,所以通常要按照高一个阶级的水准来衡量。
高阶骑士水准的死亡骑士,至少可以与大骑士抗衡,怎么可能会死在这里,而且他们的尸体又去了什么地方呢?凯恩队长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噎在了喉咙里面。
安斯艾尔伯爵仔细检查着那些散落的铠甲,最后低咒一声直起身子,手指从铠甲中间捏起一撮黑色的粉末,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凯恩,这就是死亡骑士留下的东西。
那些黑色粉末散发出一种浓烈的焦糊尸臭味,凯恩队长凑近观看,顿时被熏得头晕眼花。
伯爵阁下,这是……尸体?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没错,两名死亡骑士是在一瞬间就被干掉了,你看他们的胸甲上面,有什么痕迹?凯恩队长从地上散落的铠甲中找到了最为厚重的胸甲,每一位骑士都可以称得上是鉴赏武器装备的专家,他当然看得出那是用一种黑色的钢铁锻造而成的钣金甲,完全禁受得起剑砍斧剁。
然而现在在胸甲的正中央赫然出现了一个巴掌宽的孔洞,边缘居然微微融化,就好像钢铁突然变成了软泥一样。
这是……火焰斗气?凯恩队长不很肯定的说。
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种火焰斗气或是火焰魔法,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安斯艾尔伯爵哼了一声,火焰的确是死亡骑士的致命弱点,强力的火球术或者其他火焰魔法,的确是对抗死亡骑士的好办法。
但是火焰力量以烧灼为主,穿透力不会有这么强,更没有这么凝聚,除非是……有着剑舞者之名的伯爵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接下来的判断连他自己都感觉好笑,……斗气圣化!怎么可能?凯恩队长惊讶的叫了起来,难道是绿狮子欧西里斯侯爵阁下亲临这里,斩杀了两名死亡骑士吗?不对,不是欧西里斯。
安斯艾尔伯爵摇着头说,杀死这些死亡骑士的另有其人。
但是除了那位亚瑟王铁卫之首,同时也是灰烬骑士团团长的欧西里斯侯爵之外,亚瑟王国哪里还有第二位掌握了斗气圣化的天骑士呢?凯恩队长坚持说。
对于这位年纪轻轻就达到了高阶骑士巅峰的水准,毫无疑问可以继续进阶的手下,安斯艾尔伯爵还是极为欣赏的,所以即使被这样质问,也没有露出不悦之色,反而耐心的解释起来。
欧西里斯侯爵当然可以轻松杀死这些死亡骑士,但是作为九柱家族的一员,我对他的斗气属性并不陌生。
那是一种偏向于自然力量的斗气,虽然也可以模拟出火焰力量,但是绝对没有这么纯粹。
接下来一阵寂静笼罩在板棚之中,一时间除了游骑兵们粗重的呼吸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凯恩队长震惊于那个令人惊异的结论,而安斯艾尔伯爵虽然做出了判断,但是同样陷入了沉思。
大人,我们找遍了庄园,除了死人之外,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几名游骑兵从板棚外面走了进来,向安斯艾尔伯爵和凯恩队长鞠躬说。
这里的人都死了吗?安斯艾尔伯爵叹息一声,那么米瑞非斯爵士的儿子和女儿也遭到不幸啦?他们的尸体现在放在哪里?伯爵阁下……为首的游骑兵有些迟疑的说,我们在庄园里只发现了几名女仆打扮的尸体,其中并没有年轻女性,至于米瑞非斯少爵爷的尸体,我们也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尸体吗?那是他们逃出了屠杀,还是被那些死亡骑士掳走了呢?安斯艾尔伯爵捻着修剪得十分精致的胡须思考着,连无意中拔下了几根都没有察觉。
伯爵阁下,也许是轻松除掉两名死亡骑士的那位神秘人,将他们救走了?凯恩队长猜测着说。
安斯艾尔伯爵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
那个神秘人来得太晚,或者死亡骑士中有能够让他非常忌惮的对手,总之如果一开始神秘人就出手的话,连米瑞非斯爵士都不会死。
伯爵一面说着,一面抬起头来,向凯恩队长发出命令。
我要你带人把这个庄园彻底清查一遍,他的声音显得相当沉重,包括方圆五公里在内的每一丛灌木、每一条河、每一块石头都要仔细找过一遍。
如果你手下的游骑兵人数不够,我会再调三个中队的城卫军帮助搜查。
务必查清米瑞非斯爵士子女的下落,无论死活,我都要见到他们。
假如发现那些死亡骑士的痕迹,不许自作主张,一定要及时通知我,明白吗?是,伯爵阁下!凯恩队长叩响胸甲,大声回答,我一定尽力而为!外篇5、折翼的天使(下)安斯艾尔伯爵曾经在米瑞非斯爵士的庄园里做过客,而且不止一次,当然也曾经看到过爵士的一双子女。
和恶棍出身的老爵士不同,米瑞非斯少爵爷性格直爽热忱,而且很有骑士的天赋,年纪轻轻就已经成功领悟了斗气种子,成为德克城骑士分会中响当当的年轻骑士。
老爵士的女儿更是个美人胚子,虽然当年只有十二岁,却已经引来了不少中小贵族的浪荡子弟。
不过米瑞非斯爵士十分珍爱他的女儿,很不客气的拒绝了所有名声不好的贵族子弟,这在当时曾经引起轩然大波,要不是安斯艾尔伯爵出面压制,米瑞非斯爵士的结局一定不怎么理想。
真是个悲惨的结局啊。
安斯艾尔伯爵感叹着走出板棚,虽然事情还没有彻底水落石出,但是日理万机的郡守大人势必无法继续在这里耽搁下去。
凯恩队长不但是他麾下个人实力最强的高阶骑士,同时办事能力也很不错,足以独当一面,所以安斯艾尔伯爵将这件事情的后续调查交给了他,自己准备放心回城。
然而凯恩队长的办事效率大大超乎了他的意料,伯爵还没有骑上马背,就被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给叫住了。
伯爵阁下,米瑞非斯爵士……爵士的女儿找到了!她还活着!米瑞非斯爵士的女儿被找到和还活着,这两点分开看都没有出乎安斯艾尔伯爵的意料,但是居然是被活着找到了,那可就太不可思议了。
安斯艾尔伯爵急忙转过身来,她在哪里?马上带我去看。
凯恩队长手下的游骑兵的确发现了米瑞非斯爵士的女儿,不过年轻女子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手里还抓着一把匕首,所以几名游骑兵谁也不敢上前,只好把她包围起来。
倒不是这些堪称精锐的游骑兵会害怕那把匕首,而是他们害怕在争夺中误伤了这个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的金发早已乱成一团,下面露出两道警惕和戒备的目光,面对几名全副武装的游骑兵的包围,她的表情显得有些紧张,但是却并不甘心丢下匕首。
由于米瑞非斯爵士的出身不好,他的庄园里面可没有什么贵族家的规矩,所以他的女儿虽然没有经过严格的战斗训练,但是抓着匕首戒备的姿态也绝非陌生。
所以直到安斯艾尔伯爵和凯恩队长一前一后赶过来的时候,对峙依旧在持续着。
蜜雪儿,马上放下匕首,别伤了自己!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年轻女子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
伯爵……大人……是您吗?她的声音透着惊喜和不敢置信,匕首滑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是我。
安斯艾尔伯爵疾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年轻女子,随后轻拍她的肩头宽慰。
没事了,没事了……年轻女子先是抽噎了几下,随后放声痛哭,黑色的骑士,杀人……父亲,我的父亲和家人,都死了,他们都……她边哭边说,声音凄切哀伤,游骑兵们不由得都垂下头去,凯恩队长更是双眼泛红,握着长剑的手背青筋绽露。
可怜的孩子,这几天你是怎么过来的?等到蜜雪儿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之后,安斯艾尔伯爵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是庄园惨案中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了,蜜雪儿虽然不像是别的贵族小姐那样柔弱,但是要是说她能够从那些可怕的黑甲死亡骑士的手里逃脱,然后在初冬的森林中独立生存三天时间,这显然超出了伯爵的想象。
……父亲和那个为首的家伙交谈了几句,就被突然一剑砍倒在地,紧接着那些家伙冲了进来,见人就杀,格桑嬷嬷也被杀了……回忆起那天的事情,蜜雪儿的身体依然微微颤抖着,脸上流露出惊惧的表情,幸好小瑞很强,杀了两个冲进来的家伙,然后带着我向外跑……小瑞?安斯艾尔伯爵狐疑的重复了一下这个陌生的名字,同时也想起了陈尸板棚里面的那两名高阶死亡骑士,小瑞是谁?哦,对了,小瑞。
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蜜雪儿脸上的惊惧味道消失了不少,声音也没有那么颤抖了。
他的名字叫瑞斯特,鲁滨逊·瑞斯特。
是我……一见钟情的男人。
安斯艾尔伯爵拍了拍额头,鲁滨逊·瑞斯特!他大声说。
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的确有些印象,似乎不久前还听谁说起过,似乎还与那个叫做李维的年轻人有些关系,更重要的是……凯恩,你听说过这个名字没有?听说过,好像是一位水准不错的吟游诗人。
凯恩队长边回忆边说,前一段时间曾经在雷击猪驿馆和城里其他几家酒馆演出过,据那些酒馆常客所说,评价相当高。
一个出色的吟游诗人?安斯艾尔伯爵挑起双眉,不无讥讽的说,如果每一个吟游诗人都能够干脆利落的干掉两名高阶死亡骑士的话,那么我可要把王国的每一家酒馆都搜罗一空,让那些擅长弹鲁特琴的家伙代替你们的位置了。
这句话说得凯恩队长脸色通红,不过没等他作出辩解,蜜雪儿已经大声说了出来,伯爵大人,小瑞的确弹得一手好琴,他也曾经对我说过他的身份,的确是吟游诗人没错。
那可真是一位……带剑大诗人了。
安斯艾尔伯爵耸了耸肩回答,蜜雪儿,现在小瑞在哪里?这句话似乎又引起了蜜雪儿新的伤心,她的泪水溢出眼眶,声音也低落下来。
小瑞为了保护我,和那个杀死我父亲的黑甲骑士交手,那个骑士的剑法比小瑞差,但是手里那把剑太厉害了。
小瑞和他打,一连砍中他好几次,要不是小瑞用的剑不好,那家伙早就没命了。
但是小瑞只挨了那家伙一下,就受了重伤,昏迷前带着我逃了出来……对啊,伯爵大人,您能不能救救小瑞?您一定有办法救小瑞吧?听到女孩这样哀求,安斯艾尔伯爵还能够说什么呢?我保证会尽力救他,但是你要先把我带到他的身边才行。
安斯艾尔伯爵随着蜜雪儿向树林后面走去,凯恩队长带着一半有骑兵紧随其后,很快在一片林间空地中,他们看到了小瑞……或者说,降临人间的折翼天使。
小瑞坐在一株老橡树脚下,相貌异常俊美,简直可以说是带着一种非人的感觉。
他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在阳光下泛着白金般华贵的颜色;眼睛是宛如宝石一般纯净璀璨的紫罗兰色,直视前方,或者说前方某个地方;许多小兽和鸟儿围拢在他的身边,那种景色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和谐,让人心神为之震荡。
即使是安斯艾尔伯爵也被这种景色所震撼了,直到几分钟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蜜雪儿,他……这位就是小瑞吗?看上去似乎没有受伤?是的,伯爵大人。
他就是我的小瑞,小瑞现在不能走路,也不能说话,请您救救他吧。
蜜雪儿一面说着,一面露出了哀伤的表情。
他一直这个样子的话,这三天你们没吃没喝,是怎么过来的?安斯艾尔伯爵皱起眉头说。
我们吃的是小瑞打来的猎物啊。
蜜雪儿的回答让伯爵感到不解,不过女孩随后就用行动解决了这个疑问。
小瑞,我饿啦!嘎巴!刚才还在温柔抚摸着小兔子的美少年突然五指一收,干脆利落的扭断了兔子的脖子。
紧接着他的动作快的看不清楚,周围那些小兽和鸟雀纷纷在清脆的嘎巴声中丧了命。
安斯艾尔伯爵感到一阵发自心底的颤栗,因为就在杀死这些动物的时候,美少年依旧保持着纯净无暇的微笑,而那种和谐的氛围也没有丝毫散逸。
每一只小动物都是死在它原来所在的位置上,甚至就连最为灵巧的鸟儿,都死的如此自然和谐,没有一丝察觉危险的机会。
这就是折翼天使的力量!外篇6、弗莱希尔小姐的爱情故事时间回朔到绿堡之战刚刚结束不久的一个清晨,佛兰达拉的金色面容刚刚从东方升起,沉寂了一夜的德克城就开始逐渐活跃起来,一幢幢房屋的烟囱开始冒出纤细的炊烟,大街小巷上人迹渐渐增加,清早就准备开业的商铺前面,睡眼惺忪的学徒正在擦拭着招牌,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连空气中都似乎弥漫起活跃的气氛。
不过北境郡郡守府的周围依然笼罩在寂静之中,连门前那些全副武装的卫士们偶尔移动发出的轻微撞击声都清晰可闻。
北境郡郡守、全境守护者、持剑伯爵安斯艾尔阁下一向不在上午办公,所以他的府邸在这个时候是很少有客人造访的。
然而今天,这个惯例显然被打破了。
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荡,金属战靴敲击地面的声音让郡守府邸的侍从和仆役们纷纷回头张望,看看是什么人胆敢无视郡守大人的吩咐。
他们看到的是一名穿着全套金属铠甲的骑士,看起来虽然并不魁梧强壮,不过那股气势却让人不敢小视,简直如同一团烈火一般冲了过来,护面甲后面的目光更是锐利逼人。
看到这副架势,那些侍从和仆役都忙不迭的向两边走避,生怕挡住了这名看起来一副凶相的骑士的脚步,在他腰间晃动的骑士剑可是一件吓人的凶器,随时都可能出鞘砍过来。
负责安斯艾尔伯爵府邸守卫工作的是城卫军的凯恩骑士,听到来者不善的脚步声急促接近,他急忙抓起佩剑,打开房门迎了上去。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北境郡郡守安斯艾尔……我找的就是小安,你滚开!从那名骑士护面甲后面传来的声音显得有些尖锐,而且十分熟悉,凯恩一愣,正在拔剑的手也停住了,紧接着眼前银白色的斗气光芒一闪。
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摔倒,但是当他从眩晕中恢复过来的时候,视野中只有搁架和天花板。
几名卫兵跑过来,从一堆杂物中把晕头转向的凯恩队长搀扶起来,队长,你怎么刚才好像呆了一下?一名卫兵有些奇怪的问,一下子就把你给打倒了,那个骑士有这么厉害吗?嘿,当然有,幸好我晕的及时。
凯恩队长嘟囔了一句。
这句话的声音实在太低,卫兵们都没有听清楚,另一个探头看了看继续向前的那名骑士,转过头来问,那个人好像是要闯进城主大人的办公室里去,我们要不要去阻止他?听到这句话,凯恩队长的脸上顿时露出诡异的表情,你们去好了。
他用手捂着腰杆,表情十分痛苦的抱怨说,刚才撞到这里,好像有些扭伤,我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去了。
队长,这个太假了吧……那名卫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几个同伴一起捂住了嘴巴,队长,如果是腰疼可不得了,说不定骨头都出了问题,快去神殿那边找个牧师看看,我们护送您一起去!对,一起去,一起去!卫兵们都赞同的点着头,为可以离开这个即将迎来一场风暴的地方而兴奋不已。
安斯艾尔伯爵今天早上的感觉就不是很好,额头一跳一跳的疼,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好像有什么麻烦即将降临一样。
这真是糟糕。
他咕哝着拿起放在桌子一角的银杯,将里面的朱红色液体一饮而尽。
清凉甘冽的夏日红酒如同一泓冷火直入喉咙,让安斯艾尔伯爵的精神为之一振,头痛随之缓解不少。
桌子上面急需签发的文件堆起了高高的一叠,安斯艾尔伯爵顺手取下了最上面的一份,刚刚看了一眼标题,就不禁呻吟一声。
哦,诸神在上,又是莱恩子爵领的事情,那头老白狼真该死,就不能自己去处理妥当么?他的抱怨声很快消失,双眼中逐渐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绿堡的叛乱居然有高阶死亡骑士参加?而且利德宛爵士也……他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羽毛笔敲打着桌面,发出哒哒的轻响。
李维,这个年轻人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我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砰的一声,房门给粗暴的撞开,安斯艾尔伯爵的思路顿时被打断了,他满面怒容的站了起来,随后表情僵硬在脸上。
至高无上的父神啊,你是……弗莱希尔?安斯艾尔伯爵难以置信的摇着脑袋,真是胡闹,大公阁下怎么能让你到北境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女骑士已经把头盔摘下,五官带着些许属于骑士的英武气息,和秀美的面部曲线融合,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我才不要回到那个家里去,整天都是恶心的孔雀围着我转来转去,连空气都被他们身上的香水味道搞得令人窒息了!所以你就偷着跑了出来?安斯艾尔伯爵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诸神在上,大公阁下该不会还不知道你跑出来吧?谁负责保护你?我的剑术老师,大骑士长马汀大人。
弗莱希尔回答说。
哦,老马汀。
伯爵脸上的紧绷表情微微松弛,那个老家伙的实力还是很不错的,只要没有遇到恶魔的主力部队,安全方面应该没有问题。
他奇怪地看了看弗莱希尔小姐的身后,老马汀怎么没来?在北境的矿坑村,我们遭遇了魔族部队进攻,马汀大人他……已经战死了。
弗莱希尔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流泻出来的声音带着难言的悲哀。
……是这样吗?安斯艾尔伯爵的脸色沉滞了一下,脸上流露出感伤的表情,老马汀已经走了啊……不过,真好,那不正是他希望得到的结局吗?骑士不应该死在床上,而应该死在战场上……伯爵抓起杯子想要喝酒,然后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只好颓然放下。
是一位叫做李维的年轻骑士……弗莱希尔小姐将她所经历和看到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她的描述虽然平铺直叙,但是事情本身已经足够精彩曲折,听得安斯艾尔伯爵脸色阴晴不定,手指连连敲击着桌面。
……现在王都那边传来的消息似乎对李维很不利,那些该死的王国重臣似乎都想把爪子伸进北境郡狠捞一把。
身为北境郡郡守的你,在这方面一定有发言权,所以我来找你,希望你能够为李维出面,争取到他理应获得的封赏。
弗莱希尔小姐说完,将希冀的目光放在安斯艾尔伯爵的脸上,灼热到令伯爵不太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安斯艾尔伯爵皱着眉头,指了指桌子上那一大堆羊皮纸,李维的事情很麻烦,非常麻烦。
王国重臣的贪婪只是一个方面,北境郡其他领主也都对那块地盘垂涎三尺,我在其中也很难办。
但是,小安……哎,诸神在上,这里可有不少我的手下,给我留点面子啊!安斯艾尔伯爵被这个称呼搞得全身都不自在,急忙走到房门前面,向外张望一下,然后重重关了起来。
弗莱希尔,不是我不愿意帮助你,而是身为北境郡郡守和安斯艾尔家族的家主,我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伯爵用最耐心的口气向女骑士解释说,李维原本只是一个骑士侍从,并不具备什么根基,他在北境的崛起会牵扯到太多利益,甚至连其他豪门贵族那边都会卷进来,所以……所以你就罔顾道义与骑士箴言,和那些王都的重臣一起,想要分割攫夺莱恩子爵死后留下的那块领地吗?弗莱希尔的严厉指责让安斯艾尔伯爵苦笑不已,他无奈的摊开双手,哎,看来马汀大骑士长把你教育成为一名性格刚强耿直的真正骑士了……没错,我很感激李维,因为他救了你的命,也很佩服他,因为他能够提前结束发生在领地上的魔灾。
但是我有身为北境郡郡守的立场和所需要权衡的利益,这并不是单纯的道义和骑士箴言所能够解释的东西。
所以你就打算牺牲李维,牺牲我的救命恩人和所爱的人吗?这句话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随后弗莱希尔小姐的脸上逐渐浮现红晕,而安斯艾尔伯爵则发出了一阵狂笑。
诸神在上,我听到了什么?他张大嘴巴,看上去足足可以把一颗梨子完整的放进去。
弗莱希尔·金·斯沃,劳尔大公的爱女,亚瑟王族的女暴龙,王冠破坏者,安斯艾尔家族的征服者,也终于懂得爱了?这一连串带着浓浓戏谑味道的头衔让弗莱希尔小姐的脸上更加火烧火燎,小安!她气急败坏的叫喊起来,长剑铿锵一声滑出剑鞘,指向正在狂笑不已的伯爵,直截了当的说吧,李维的事情,你帮不帮忙?帮!当然帮!安斯艾尔伯爵不假思索的回答说,十个北境郡的利益也比不上把亚瑟王族的女暴龙嫁出去更重要,我这就给劳尔大公写信,同时上书王廷,安斯艾尔家族完全、彻底、坚定的支持李维,成为莱恩子爵遗留下来的土地的唯一领主!外篇7、迷路天使手记公元2011年11月8日,晴能够安全的降临到物质界的大地上,是我的幸运,据说我的同行们下界的时候,有些曾经因为飞的太累,没掌握好平衡,不是脸先着地,就是挂在了树上,折断了翅膀。
经常还有天使回来之后脖子抽筋,下半生只能以纯洁的45度角仰视这个天空。
如此悲惨经历的好像还发生在某个龙神手下的冰龙身上。
作为天界对邪魔兵团的一名斥候,光荣的战死沙场或者被邪魔抓到成为祭品就是我的最终结果了,但是……我想下界看看这万物的源头,所以,Iwish……果然前辈们说的是对的,奇迹术从来就没有靠谱过。
这不是我要去的物质界啊。
我再也感觉不到吾神的神恩了。
想突然干掉吾主……那不可能!就算诸神和邪魔联手也不行。
以吾主的名义发誓,真相只有一个——这就是传说中的异界!我穿了!……看起来,一时半会是无法找到回乡的路途了,那就……继续找下去!!!!顺便也力所能及的帮助下善良的人吧!嗯,而且要把做的好事都记录下来,就像那位掌握着雷霆神剑的天使楷模一样,要养成记日记的好习惯,这样即便那一天被太阳神的马车倒车的时候碾死,也能为天使日报增加一些谈资……天使回家亿万里,好事做到异世界,听起来还算不错?黎明历197年8月12日,雨。
帮一位孕妇打伞……喔,难道我就没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可以记一下了吗?黎明历202年4月7日,阴。
准备解救被绑架儿童十二名……在如此洁净的天气里居然有人进行活祭,妄图召唤灭世大魔王。
哼,无知真可怕,区区十几个祭品还参差不齐就想召唤魔王,怎么也要一名天使……罪过啊,吾辈妄言了。
给我毁灭吧,区区几十个邪恶牧师不在话下,可惜还是有十一个孩子没有来得及救出来啊……惭愧,已经邪魔化了吗,那么!斩杀!黎明历211年9月11日,雨。
所谓飞行试炼之日,记得这是为了纪念某位不慎撞上人类制造的庞大垃圾建筑而殉职的天使,这一天要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年幼的天使们第一次展翅翱翔,从两座高塔之间穿梭过去,凡是不慎撞在上面的,都被称为笨·拉皮。
庆祝活动结束之后,还有甜甜地双子蛋塔吃……但是我已经不在家乡了。
黎明历212年8月7日,晴又是一个盛夏的季节,虽然我还战斗在最前线,但是这种敌人完全提不起我的兴致。
倒是那些敌人之中,有一个名叫兰斯洛特的骑士,他的演讲很有意思啊。
永不暴怒和谋杀,永不背叛;绝不残忍,给予请求宽恕者以宽恕;总是给予女士以援助,永不胁迫女士;永不因为爱或言辞之利卷入争吵而战斗!何为骑士?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灵性、诚实、公正是构成骑士的原则。
但是一名优秀的骑士最重要的是一颗明断是非之心。
强大的武力并不代表正义,但是作为一名骑士武力是必须的,因为有时候必须拿出来点什么为你的正义证明,一把花哨的刺剑亦如它本身一样容易被弯折。
如果以上的话,不能全都被你所理解,那么就遵循一条简单的骑士箴言吧——扫除黑暗,怜悯弱小,无所恐惧!想不到一位实力远强于我的人也可以进行如此激动人心的演说,不过倒是为我提供了一条思路。
有时候嘴还是比拳头好用啊,虽然没那个家伙强但是至少我比他帅……咳咳,不可妄言啊,那么,学习一些可以传唱的诗歌怎么样呢。
黎明历213年1月12日学习开始,找到一位相当有名气的吟游诗人,还有几个同学,男女都有,不过人类的相貌都是那么的粗陋,让我总是分不清他们的性别。
好像有个女性对我很感兴趣,还想摸到我的床上去?幸好我躲得快,第二天那哀怨的目光差点让我全身的肌肉都进化成鸡皮疙瘩掉一地。
哎,这种麻烦的感觉很难过的。
怎么比喻呢?你们曾经被猴子爱上过么?某年3月8日,晴。
这个大陆上的诗歌已经基本学完了,甚至我还成功就职为一名吟游诗人,不过天使果然是不擅长学习的种族,都好几年了,吟游诗人的等级还在五级左右晃荡着。
老师十多年前就死了,一同学习的那些人也都已经发落齿摇,不过我的模样可依旧是是青春逼人俏到爆!漫长的生命总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这个职业倒是缓解了我没有神恩无法使用神术的尴尬,比起那不靠谱的天赋类法术,至少可以自由的治疗伤者了。
吟游诗人的法术逃跑倒是真不错,再加上我天生就跑的快,逼急了还能展开翅膀飞上天。
该死的炼金术士,不就是偷了你的几瓶药水么?比我强又怎么样,抓不到我烦也烦死你,呵呵,我可是不会在乎手段的。
某年6月,不知何日,雪。
终于被老子甩掉了,区区人类也敢和我比耐心。
哎?老子?看来要训练教养了,不然就是找到回家的路,也会被天使长训到死的!等等,这是什么味道,喔,邪魔该死,那个炼金术士怎么又追上来了,还带着那么多的骑士,要死啦……某年秋季不知何年何月,阴雨阵阵。
来抓我啊,舔我的XX啊。
看看,我还有时间写日记,我还能唱歌,我还能大跳,嘿,……啊!不!终于知道是黎明历338年2月29日了,值得庆祝的日子。
对于天使来说,人类这种背负着原罪的生物都是污秽的,没有对与错之分。
所以被抓到之后,我很痛快就换了个阵营,头儿就是那个叫做迪什的炼金术士。
顺便还听到以下一段有趣的话,据说此人是某个帝国的皇帝,也是迪什的主子的主子。
该死的家伙,自恃什么都没有,光脚的不怕有鞋的是吧,好,我就送你一双破鞋。
明天就起草文书,自12级战士起皆可获得爵位,但是封地必须由自己获取。
哈哈,真是一箭好多雕,既可以安抚不听话的家伙,又可以开疆扩土,另外也可以激励武风,本大帝真是英明神武,哈哈哈哈哈…不过这位皇帝真是没教养,笑的时候连槽牙都能看见了。
他叫什么来着,塞雷斯蒂亚的疯王?或者说……尊严王菲利普三世?——艾?撒拉?瑞斯特(又名鲁滨逊·瑞斯特)杂记的残页外篇9、黑羽毛,白羽毛(上)一只羽毛黝黑泛光的大乌鸦如同箭矢一样穿空而上,在王都菲尔梅耶的那些高塔和钟楼之间穿梭,展现出种种令人惊叹的飞行技巧,似乎正在与王都的天空嬉戏一般。
它先是飞过灰烬堡垒的宛如武士的七座钟塔,然后又掠过光耀大圣堂五彩斑斓的水晶穹顶,接着是其他著名建筑物,最后向着劳尔大公的府邸飞去。
大公的府邸中间有着一座与亚瑟王朝同龄的古老城堡,历经数百载风霜雨雪的洗礼,上层建筑已经风化斑驳,泰半倾颓,而且久无人居,除了残肢断臂的石刻雕像之外,就只有乌鸦才会乐于将那里当成巢穴。
大乌鸦虽然和乌鸦外貌相似,都是一身黑羽,遭人厌恶的告丧鸟儿,但是却聪明得多,也强壮得多。
当这只大乌鸦收敛翅膀降落在满是干枯荆棘和风化灰泥的城堡塔楼上的时候,这里原来的主人们——包括几只乌鸦,两只小麻雀和一只神态苍老的夜枭——一面纷纷发出乱糟糟的抗议声,一面灰溜溜的飞了出去。
连续几天的领地战争之后,这些失败者已经领略了大乌鸦的强大战斗力,既然每一次都只是被赶出去几个钟头而已,这些鸟儿也只能垂头丧气的默认了这一点,乖乖的离开了自己的家园。
大乌鸦很满意这次不用再打一场,省得自己那身可爱的羽毛被弄得乱七八糟,它并不是想要从这几只倒霉鸟儿手中夺取这座城堡的居留权,只是想在这里轻松一下罢了。
这座城堡对于大乌鸦来说一文不值,反正菲尔梅耶也不会呆得很久,在北境有的是比这里更好的环境。
现在大乌鸦开始抖动翅膀,然后沿着城堡塔楼腐朽的楼梯走了下去,它的动作十分灵巧,除了浮尘之外什么都没有触动。
塔楼第二层相对来说还算完好无损,大乌鸦又一次仔细检查了它曾经布置的小机关,确认这里不会有任何人经过之后,一声清甜的叹息从大乌鸦的嘴里发出。
好了,今天也要放松的休息一下!这句宣言说出之后,大乌鸦的身体上突然发出了淡淡的黑色光芒,随后无数光点脱离了它的身体,在空气中形成羽毛的形状,大乌鸦的尖嘴迅速缩短,头颅和身体都随之变大,两只干瘦的脚爪越来越长,色泽越来越淡,同时还长出了洁白的肌肤;它的翅膀向背后扬起,下面出现了两个巨大的鼓包,随后鼓包化成点点光影四散,两只属于女孩子的洁白手臂从里面伸了出来……几分钟之后,奇妙的变身完成,黑色光羽纷纷落下,形成了一件造型奇异、柔滑黑亮的丝绸长袍,披在了大乌鸦变成的女孩儿的身体上。
腐灭沼泽的精神领袖,大预言者,黑鸦女巫的最高领导人,黑鸦女皇希格菲,闪亮登场!这几天是这位黑鸦女皇难得的悠闲日子,在李维的身边固然吃得饱,而且还能从他的手里争抢到最鲜美的食物,但是一天到晚却要忙碌不休,传递消息,打探情报。
这些倒还好说,让希格菲最为头痛的就是,她在一开始没有向李维表明她的另一种形态,而现在似乎变得不容易开口起来。
要知道李维有很多事情都没有避开她这位有翅膀的朋友,有的时候还傻呵呵的向着她倾诉心事,把她当成了一个不能说话……至少是不能顺畅说话的倾诉对象。
如果现在表明身份,会不会被恼羞成怒的狮鹫领主抓起来炖汤呢?希格菲偏着脑袋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这样冒险好了。
这就带来了一个糟糕的问题,大乌鸦的形态对于黑鸦女皇来说,实在是憋屈了一点,一天两天还好,长时间保持这个形态,让希格菲的心情变得十分沮丧。
有着一颗圆溜溜秃脑袋的巴米利杨解决了黑鸦女皇的苦恼,这个说话慢声细语的家伙从李维手中借了一批大乌鸦,希格菲迫不及待的混了进去,并且在其他鸟儿——那些都是她最忠实的臣民——的掩护下,天天偷懒,从不工作,一有时间就溜到这边来变回黑鸦女皇的身体,好好享受一下这非常难得的悠闲时光。
只可惜伙食要差些啊……希格菲有些不满的咂咂嘴唇。
其实那个光头太监对于这些从李维手中借过来的黑羽使者相当不错,经常用新鲜的猪肉和牛肉来犒劳它们。
不过对于黑鸦女皇来说,在李维身边养刁了的嘴巴对这些美食实在是难以下咽,只好时不时的去王宫的厨房和灰烬堡垒的食堂偷些吃喝,倒是让厨房的面包师傅和烤肉师傅疑神疑鬼了许久。
一阵细小的声音从下面传了过来,希格菲侧耳倾听,然而毕竟隔着厚重的墙壁,虽然能够听出似乎是一男一女正在说话,而且提到了李维·史顿这个名字,但是其他的话却显得非常模糊,难以分辨。
应该再靠近一点……希格菲这样想着,轻手轻脚的从塔楼的窗户里窜到外面。
这座塔楼是劳尔大公府邸中最高的地方之一,而且外墙的灰泥已经干裂脱落,极为危险,人迹罕至。
对于普通人来说,光是从几十米高的塔楼向下看,就会觉得头晕目眩,更不要说攀附在外墙向下慢慢爬行了。
不过希格菲却并不是人类,作为黑鸦女皇,她翱翔在天穹之下的时间不要太多,这点高度对她来说简直就像是走在腐灭沼泽的后花园里一样。
她的肢体在冷峭的空气之中尽力伸展着,爬过外墙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比老鼠跑过更大的声音。
从窗子向下爬行大约七八米,就是塔楼的第三层了,从这里开始,塔楼的建筑变得完整起来,偶尔还有人上来打扫和清理,不过因为又冷又陡峭,依然没人愿意居住。
希格菲停了下来,从这里继续向下攀爬已经近乎不可能,因为灰泥和青苔填满了石块之间的缝隙。
晚风在希格菲耳边的呼啸不已,好在已经可以很清楚的听到那两个人的交谈,于是黑鸦女皇小心的找到支撑身体重量的石块,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开始倾听。
外篇9、黑羽毛,白羽毛(中)现在是最好的机会,龙王已经离开了巢穴,那个女人的声音甜美而饱含诱惑,穿透风声,传入希格菲的耳中,现在那把尊贵的黄金王座已经空了出来,只要您向前走上台阶,整个王国就唾手可得。
龙王曾经不止一次离开过菲尔梅耶,前段时间他还在薄暮森林之中行侠仗义,救下了一只嘴上还有没褪干净绒毛的小狮鹫呢。
男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然而却并不难听,而是带着一种独特的成熟韵味。
有那只绿狮子随身保护,即使是遇到再大的灾难和陷阱,也未必能够置他于死地。
但是这一次他的身边危机四伏,您应该知道那究竟有多可怕,致命的匕首早已经贴上了他的心窝,随时可能让龙王流出最后一滴鲜血。
欧西里斯侯爵曾经碍了我们很多事情,不过这次他恐怕也没有办法拯救龙王的性命。
女人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语气温柔,然而话里的意思却比塔外呼啸的寒风还要冰冷。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他死了,我自然会感到悲伤,说不定还会去灰烬堡垒里面参加哀悼仪式。
男人的语气里连最细微的悲哀都不存在,让人听到的完全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口气。
他活着对我没有坏处,死了的话……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有什么好处?我亲爱的的王弟阁下,你居然问有什么好处?女人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宛如一串银铃互相撞击,清澈悦耳。
龙王死了,那把黄金宝座才会空出来啊!那把黄金宝座太硬了,相比之下,女人的身体要更符合我的口味。
男人慵懒的回答说。
别傻了,劳尔大公,省省你的掩饰吧,少在我面前说那些道貌岸然的话!女人的声音狠狠啐了一口,你当我什么都看不到吗?你当我猜不出来在你那身贪欢享乐的外皮下面,藏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吗?不想坐上那把椅子,你为何暗中蓄养死士,那些残疾和丑陋的家伙真的让你感到赏心悦目,不可自制,兽性大发?还是由于他们身手高明,而且对你的赏识感激涕零,甚至可以为你去死?这句话之后就是一阵难堪的沉默,希格菲甚至以为这两个人的交谈已经破裂,说不定还会反颜相向。
然而过了不到两分钟,男人的声音重新响起,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金属铿锵的丝丝颤音。
那么你想要什么?尊贵的王后陛下?你的儿子本来可以理所当然继承大位,在灰烬堡垒的穹顶之下加冕为王。
身为母亲,你难道不想看到那副场面吗?男人的声音充满浓浓的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
我坐上那把椅子——甚至可以说是篡权夺位——那本应属于你的儿子,对你有什么好处?巴米利杨总管曾经说您是一条多疑的毒蛇,看来他真的没有说错啊。
女人的声音点缀着愉悦的味道,与我曾经同床共枕的那个人已经完蛋了,从他踏出这座城市的大门那时起,就已经注定了这个结果,任何人都没法改变。
现在王国处于风雨飘摇的时候,我的儿子……啊,小肯……有着甜美脸蛋和温柔嗓音的小肯,简直就像是一只柔弱的小鹿,您认为他可以坐得稳那把坚硬冷酷的黄金王座,担得起这样的重担吗?男人沉默了一下,听上去似乎有些道理。
他承认,然而你又怎么能够保证,在我帮了你之后,你会履行承诺呢?女人的声音娇笑起来,似乎觉得这个话题颇为有趣,履行承诺?我亲爱的的王弟阁下,您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没错,您不可能直接坐上那把黄金王座,因为小肯虽然还未成年,但是依旧是王位第一继承人,如果您想动他一根汗毛,我都会和您拼命……然而您可以成为御前首相和摄政大臣啊!这和您成为国王有何区别?这个王国不需要什么圆桌议事会说三道四,只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声音,那就是您……女人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随后是一连串细小而濡湿的声音,把她剩下的话封在了嘴里。
希格菲心里感到有些奇怪,同时也渴望看到究竟是什么人正在交谈。
好奇心很快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希格菲小心的找到了一块看上去还算结实的砖块,踩了上去,然后全身缓缓下探,双手紧紧扣着砖缝,一点一点的接近那扇发出声音的窗户。
希格菲看到了一幕令她脸庞突然红透发热的场面。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搂抱在一起,喘息的声音充满情欲,女人的衣服尤其显得凌乱不堪,胸前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那个男人正在低头啃咬,或许是他的动作弄痛了女人,随后响起了一阵低声的呻吟。
噢,劳尔……看在父神的份上,别这样,别……女人的头颅激烈的摇摆起来,金发散开如同金色的晨曦闪烁,她似乎是想要推开男人,然而动作看上去并不坚决,反而像是抱住了男人的身体。
你不是要一个强而有力的——生硬——吗?男人喘息着回答说,身体同时用力耸动几下,尊贵的王后陛下,您看看我的生硬还算合格吗?当然,我的……好劳尔,你是最强最棒的,噢……窗外传来了一声异样的闷响,随后灰泥伴随着断裂的砖块簌簌而下。
女人的声音突然宛如刀切一样断掉了,她睁大了如同碧色翡翠一样的眸子,全身都变得僵硬起来。
什么声音?男人发现不对,扭过头,朝着窗子的方向看了过来。
摔下来的希格菲好不容易抓住了窗台一角,用不知所措的表情看着那两个目瞪口呆的人,心里埋怨自己为什么如此不小心,明明那块砖已经不稳,还要冒险踩上去。
嗨,两位请继续,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哦。
希格菲的尴尬的声音像是解除了房间里的静止魔咒一样,女人发出了一声足以让人心脏狂跳的锐利尖叫,男人则像是一头猎豹一样冲了上来,有力的大手死死抓住了希格菲的黑色长袍。
你是谁!男人的咆哮让希格菲感到一阵眩晕,这个家伙的脸看上去足足有六七十岁,然而身体却像是个二十多岁的精壮青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刚才都听到了什么?这一连串问题让希格菲应接不暇,只能瞪大茫然的黑眼睛看着男人的嘴巴一张一合。
不管她听到没有,宰了这个小鬼!女人尖声叫着。
我是个骑士,骑士不应该对手无寸铁的妇孺下手。
男人口气坚决的回答说。
那么你想怎么办?女人凑了过来,手里抓着一把看上去十分锐利的匕首,如果你不愿意染红你的手,那么我来,不过……我不认为一个连这种事情都不敢做的人,可以成为风雨飘摇的亚瑟王朝的掌舵人!……你说得对。
所以好好记住,我为你做的这一切。
男人叹了口气说,随后左手继续牢牢抓住黑色袍子,右手向着希格菲细白的脖颈扼了过去。
他的手里突然一空,紧接着许多黑色羽毛轰然腾起,完全遮蔽了视线。
男人一声怒吼,双手猛然腾起明亮的斗气光焰,金色光芒犹如将太阳握在掌心,黑色羽毛瞬间就被高热的斗气焚烧一空。
然而为时已晚,男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希格菲身上的黑袍就此消失,小小的身体向后倒去,落入虚空之中!外篇9、黑羽毛,白羽毛(下)旋转的大地以疯狂的速度迎面冲来,景物鲜丽犹如巧手绣成的织锦。
希格菲很清楚自己正在迅速下坠,强风在耳畔尖声嘶吼,她的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可供抓握,十指张开的时候,只能感到指缝间虚无的冰冷空气。
希格菲放声尖叫,声音犹如钢丝一般划破寂静暮色,然而其中却没有丝毫惊慌失措的味道,反而充满了欣喜的感觉。
黑鸦女王曾经看到过远比古老塔楼更要高耸险峻的地方,她曾经飞越银霜山脉,让圣白石堡的雄伟身影从她脚下掠过;她也曾经横渡极北冰原,饱览锯齿冰林和巍峨冰山连绵不断的壮美景象。
这点高度对她来说不值一提,在塔楼上两双眼睛投来的惊惧交加的目光中,希格菲尽力伸展双臂,饱饮长风,一对黑色的羽翼随着这个动作,从她的背脊上伸展开来,让她的下落之势顿时变得缓慢起来。
随后希格菲小小的身躯重新变成了大乌鸦的姿态,她奋力振动双翅,如同一只黑色利箭一般扎向天穹。
可惜却失败了。
希格菲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刚才脱身的时候,主动放弃了那件由羽毛所幻化而成的黑色长袍,才能够从劳尔大公的指缝中间顺利逃脱。
既然黑色长袍就是她身上的羽毛,当她从人形转变成鸟形的时候,理所当然除了一对翅膀之外,原本密布全身的油光锃亮的黑色羽毛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
在希格菲的一生中,还从没试过以一毛不挂的姿态在天空中飞行过。
迎面吹拂而来的寒风似乎强劲了好几倍,吹得她全身颤抖,肌肉紧绷;翅膀沉重得好像绑上了两块石头,每一次扇动都要费尽吃奶的力气;更为糟糕的是,没有了羽毛的帮助,希格菲根本没有办法维持飞行的平衡。
一阵惊恐的哑哑大叫滚过天空,然后希格菲就像是失控的风筝一样,画着不规则的圈子朝着地面落了下去。
诸神该死,那不是什么小女孩,而是一位变形术士!劳尔大公手里抓着大把黑色羽毛咆哮起来。
摄政王后莉拉雅朝他一面比划一面叫嚷着什么,但是却被他狠狠一把推开,要不是王后陛下的身手还算利落,险些跌倒在地。
女人,这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劳尔大公朝着她厉声喊着,你把我们两个的性命都给葬送啦!整座劳尔大公府邸在几分钟后沸腾起来,整整一百多名王府护卫全体出动,甚至连仆役和侍女都被编组成为三五人的小队,每个人都手持拖布、扫把和长竹竿,像是被捅了老窝的蚂蚁一样从府邸里面涌了出来。
劳尔大公站在他的十多名成年子女中间,身上套着一件连帽斗篷,他的次子博纳爵士和三子海德骑士紧随其后,手里都高居熊熊燃烧的松明火把。
这次的目标是一只该死的乌鸦!这只卑鄙的鸟儿叼走了珍贵无比的宝石,务必将其抓获,生要见鸟死要见尸!此外,如果发现一个大约十二岁左右的黑发小女孩的话,一定不要放过,她就是能够变成那只乌鸦的罪魁祸首!劳尔大公大声宣布自己的命令,整座宅院都必须仔细搜查,每一块石头下面,每一处鼠洞地穴,每一棵树和每一处房屋都不能放过!阿尔·阿迪尔爵士,包括我的这些成年子女在内,所有人都归你指派,如果人手还不够的话,就拿着我的信物去找王都守卫军暂借。
我不管你怎么去做,天亮之前,我要你抓到那只可恶的乌鸦,至少也要找到它曾经留下的踪迹!遵命,大公阁下!残剑爵士果然是忠心耿耿,即使是听上去这么离谱的命令,他依然大声答应,然后挥手分派任务。
对于曾经作为菲尔梅耶国王居所的这座古老城堡来说,这一天绝对不是一个幸运的日子,它和它脚下的这片宅院全都遭到了一次可怕的劫难:沉重的钢铁战靴从平整翠绿的草坪上践踏过去,许多奇花异草被粗鲁的动作弄得纷纷枝折叶落,精美豪奢的陈设翻到一边,由于动作过猛,许多价比黄金的瓷器和水晶器皿都在地上砸的粉碎。
令人心惊肉跳的破裂声不时传来,每一声都意味着一件价值不菲的陈设变成过眼云烟,博纳爵士和海德骑士都听得脸颊抽搐不已,但是劳尔大公的脸色却沉凝如冰,沉重的目光投向火把上燃烧的熊熊烈焰,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那些声音一般。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劳尔大公宣布的奇怪命令,不过劳尔大公显然也没有向他们解释的意思,他们只需要尽可能仔细的检查每一个角落,找出大乌鸦或者黑发的小女孩就好。
曾经无人踏上的倾颓高塔这次成为重点检查的对象,刚刚回到巢穴之中的夜枭和乌鸦都成了扫把和拖布之下的冤魂。
那些被打得几乎看不出模样的鸟儿尸体被当做宝贵的战利品,由兴高采烈的仆役们拿去呈给劳尔大公检视,这些人原本会以为能够得到丰厚奖赏,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大公阁下没头没脑的一通大骂。
是大乌鸦,会说话的大乌鸦!不是普通乌鸦或者猫头鹰!过度的焦虑让劳尔大公一改平时的温和态度,脸色甚至变得狰狞起来。
一群蠢货,什么都发现不了代表你们不需要眼睛!如果太阳升起的时候还找不到什么线索,我就把你们之中一半人的眼睛挖出来给另一半。
我想每人四只眼睛的话,想必会有助于目光的敏锐吧!一小队护卫急匆匆的走向厨房,这里在第一次搜索的时候被岔过去了,毕竟没人以为大乌鸦会藏在热气腾腾,人声鼎沸的厨房里面。
不过这一次关系到自己的眼睛,所以让他们决定不放过任何角落。
然而他们在厨房中没有看到黑色羽毛的鸟儿,却看到了一个头上顶着半个铁桶,蹦蹦跳跳练习舞蹈的年轻小丑。
小丑,你看到过一只黑色的大乌鸦吗?为首的护卫闷声闷气的询问说,他有一个十分巨大的扁鼻子,在他扁平的面孔上占据了五分之一的空间。
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
快乐的小丑用一条腿站立着摇晃身体,黑色鸟儿蹦蹦跳跳,面粉桶里翻搅翻搅,出来时候一身白毛!该死的小丑,你把我们当成是傻子吗?扁鼻子的护卫厉声大叫,乌鸦变成白色的?那怎么可能呢?乌鸦可以是白的,面粉桶无所不能。
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小丑换了一条腿,不过由于鞋子实在太大,他的脚下一绊,一串跟头把式摔了出去,最后一头撞进面粉桶才停了下来。
这副景象实在滑稽,如果放在平时,那些护卫肯定已经哄堂大笑起来,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一个个焦虑到不知开怀为何物。
我知道,我知道,噢噢噢。
小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连串喷嚏和咳嗽。
扁鼻子护卫正要咒骂,一颗沾满白色面粉的脑袋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吓得他差点一剑砍过去。
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小丑突然用异常庄严的口气宣布,然后从面粉桶里伸出左手,雪白的面粉随着他的动作飘扬起来,不过没人后退,因为在小丑的手心里,站着一只浑身雪白的鸟儿,个头足足和成年公鸡差不多。
鸟儿的头部上下摆动,面粉簌簌落下,露出下面的黑色来。
乌鸦,我是乌鸦!鸟儿用语调怪异的声音说,没等它说出第三个字,好几只大手就一起伸了过来,把它从小丑的掌心攫夺过去。
就是它,好大的乌鸦,还能说话!扁鼻子守卫欣喜的大叫。
哎呀呀,哎呀呀,诸位大人轻一些,不要把它捏扁扁啦!小丑急忙哀求说,这只鸟儿还我吧,我会教它小把戏,逗得大家笑哈哈。
留着你的小把戏吧,小丑。
扁鼻子护卫没好气的回答说,这可是劳尔大公亲口命令我们抓到的东西。
然后他挥了一下手说,我们走吧,大公阁下看到我们带回乌鸦,一定会很高兴的。
面粉桶里响起了一阵怪异的扑打声,然而却被这些兴高采烈的护卫们忽略掉了。
他们现在已经全部沉浸在抓住目标的兴奋状态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小丑难听歌声下面掩盖着的动静。
嘘!小丑发出低沉的警告声,然后面粉桶里的怪异声音就消失了。
小丑一直目送着那些护卫们离开之后,才悄悄把背在身后的右手收了回来。
原来他的右手抓着一只全身无毛、只有一对翅膀上黑色羽毛油光锃亮的大乌鸦,鸟儿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小丑,拍拍翅膀,发出了哑的一声。
聪明乌鸦会说话,装哑巴,上烤架。
小丑唱了起来,同时眼睛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嘎,好吧,我会说话,你想怎么样?大乌鸦用沙哑怪异的声音说。
说话鸟儿陪着她,解解闷,笑哈哈。
小丑继续唱,然后在大乌鸦能够表示抗议之前,用手指在那小小的脑壳上面弹了一下,让这只倒霉的鸟儿立刻晕了过去。
外篇8、高格毛亚大神——兽人信仰初探高大健硕、浑身毛发、肌肉发达、嗜血善战——当然还要加上没有脑子,这就是兽人,一个个体力量强大无比,但整体上是一团散沙的类人种族。
大约有一万两千到三万兽人生活在亚瑟王国西部的月语平原上,以誓约河为界,分为东西两个固仑,即使是兽人王都别想弄清楚自己究竟管辖着多少子民,因为各个部落——或者按照他们自己的称呼——战团之间经常爆发流血冲突,死人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这让兽人的数量每一天都在发生变化。
兽人的信仰非常复杂,每个地区的兽人都有所不同,这可能需要归咎于他们并没有很好的记载历史和传说的手段。
兽人语十分简单粗略,只能用于描述最简单的一些日常行为,而能够聪明到掌握读写通用语的兽人往往都不愿意呆在部落肮脏的帐篷里面。
被称为说书人的部落历史传承人往往随意添加各种脑补和意淫的成分,这让每个兽人部落的历史听起来都十分夸张不实,不过对于头脑愚笨的兽人来说,越夸张的历史越让他们坚信不疑,他们往往将祖先的事迹视为神迹,将祖先的灵魂视为所信仰的神祗。
月语平原的兽人部落统统信仰一位叫做高格毛亚的兽人神祗,这是一件比较少见的事情,因为这位神祗并不是某个部落的祖先灵魂,而是一位实实在在存在教义、牧师和祈祷词的神祗。
砰的一声,一本厚厚的典籍砸在了那个人类奴隶的面前,由于保管不善——或者说根本没有注意保管,这本典籍很多地方都已经开裂破损,不过在布满腐霉斑点的封皮上,依稀还可以看出是《父神论》三个大字。
介个玩意,记载了俺们兽人的大神。
人类瓜娃子,你,你给俺麻溜的给念出来,让俺们的说书人呆头老傻……呃……翻译成兽人语,马上念,不然把你开剥喽,脑壳盛酒,大块肉烧烤,剩下的筋头巴脑和晚上的土豆炖一起!一个身材格外魁梧的兽人咆哮着,身边矗立着一把比门板相差无几的巨大战斧,斧刃上厚厚的积累着一层紫黑色的血迹。
瓦卡奥万岁,卡尔莫斯·血斧万岁!许多兽人鼓噪起来。
炖一起,炖一起!听上去这个声音似乎更大,不少兽人已经开始舔着嘴唇,幻想筋头巴脑炖土豆的味道了。
不要开剥!兽人老爷,饶了我的小命吧!那个人类奴隶尖叫着哀求说。
那就快点念!说书人呆头老傻低声咒骂起来,早上喝的那半桶血酒似乎正在脑袋里面捣鬼,让他手里的骨笔怎么拿怎么别扭。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
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那个人类奴隶一面哆嗦,一面口齿不清的翻译着。
搞个毛呀?说书人不耐烦的丢下骨笔,一把揪住了那个人类的脖子,让他一次性把这么多东西记载下来简直就是酷刑折磨,他本来想要警告一下那个人类奴隶,然而他的力气实在是用的过大了一些。
人类的脖子发出了嘎巴一声,非常清脆,令兽人们都兴奋起来,他们用一阵疯狂的拍手跺脚和尖叫,高度赞扬说书人的爽快举动。
然而说书人的表情却没有那么高兴,他可能是唯一一个感到惶恐不安的兽人,尤其是看着手里那个人类奴隶的脑袋以一个可怕的角度扭到一边,双眼如同死鱼那样突出,嘴角也开始流下黑红色的血沫的时候,他感到了眼前阵阵发黑,心里充满了即将面临灭顶之灾的可怕预感。
东固仑瓦卡奥卡尔莫斯·血斧瞪起醉醺醺的双眼,朝说书人看了过来,那瓜娃子怎么嗝屁了?他用粗鲁的兽人方言说。
呆头老傻把瓜娃子翻译的玩意都记下来了嘛?他打了一个充满血腥和腐臭气息的饱嗝,更胜粪坑的臭烘烘味道顿时弥漫在整座帐篷里面。
当然,他说的俺都记下来了。
说书人僵硬着脖子回答,这家伙已经没用了,上来几个谁谁谁,麻溜的把这块新鲜肉开剥了,我请大家好好吃一顿吧。
吼吼,吃一顿,喝一桶,筋头巴脑炖土豆!又是一阵拍掌跺脚的声音,兽人们为说书人的慷慨大方感动的眼圈泛红,用力挥舞着胳膊欢呼起来。
一些兽人激动过度,挥舞的时候把胳膊肘子顶在旁边兽人的肚子或者面颊上,顿时引起了一阵更加混乱的打斗和咒骂。
呆头老傻,神叫嘛名字?血斧咆哮着举起盛满血酒的杯子,声音大得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俺们应该怎么称呼介个神?高格毛亚!说书人竭尽全力吼叫着,神祗的名字叫做高格毛亚!神祗的教义也是高格毛亚!高格毛亚!高格毛亚大神万岁!血斧皱了皱眉,劣质酒精虽然已经把他的脑袋烧得滚烫,但是他依稀还记得那个人类似乎说了啰里啰嗦好长一通,说书人的翻译还真够简单的……不过,我喜欢!血斧猛然把满满一杯血酒倒进了喉咙里面,然后站了起来,挥动两条宛如成年人类大腿一般粗细的胳膊。
高格毛亚大神万岁!高格毛亚大神万岁!一阵疯狂的呼喊声像是飓风一样卷过兽人部落上空。
头脑简单的兽人简直爱死高格毛亚大神了,多么简短有力的名字,多么朗朗上口的教义,虽然不少兽人还不清楚高格毛亚大神究竟能够保佑他们什么,但是从这一刻起,他已经变成了坚定的高格毛亚大神信徒。
这一夜,被兽人们称为月语平原的神临之夜,高格毛亚大神的信仰就在这一夜开始萌芽,然后随着兽人的步伐而蔓延开来。
在浴血奋战的时候,在濒临绝境的时候,在庆祝胜利的时候,在宴饮狂欢的时候,以及在兽人最爱的滚床单的时候,高格毛亚大神的名字一再出现,被无数条粗野的喉咙全心全意的呼喊,犹如不可遏制的狂澜一样席卷整个月语平原。
外篇10、城堡之心的建设进行时随着李维发出确定建造的命令,白色城堡的上空出现了六道宛如神祗降临的璀璨光芒,虽然粗细各有不同,但是每一道光芒的源头都远在云层之上。
城堡中的建筑在这些光芒的笼罩下逐渐发生着改变,首先出现变化的是铁匠铺,原本那只是一个位于城堡西侧的二层石砌建筑,除了昼夜不停的铿锵锻打声和永不熄灭的炉火之外,与附近的其他建筑并无不同。
但是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这座建筑开始向四面八方扩张,将周围的建筑吞并其中。
这种吞并并不是单纯的划分区域,而是所有建筑都像是变形虫一样挤在了一起,彼此碾压融合,当最终形态固定下来的时候,铁匠铺变成了一处占地达到数百平方米的巨型建筑,四周和房顶上遍布用砖石砌成的粗大圆柱,数量多达几十。
这就是新的铁匠铺吗?样子看起来好怪异。
李维心里有些不解,转过头来皱着眉说,迪什先生,那些柱子是做什么用的?铁匠铺在迪什先生之前就做出了回答,伴随着糅合了嚎叫、怒吼、什么东西剧烈沸腾的噗噗声和气体喷出狭小缝隙嘶嘶声的怪异协奏,那些圆柱的中间同时猛烈喷吐出大量蒸汽和黑烟。
这副景象的确十分可怕,李维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手按剑柄,身体绷紧如弓弦。
那里面关着什么东西,一只恶魔领主?还是一头龙?李维少爷,退后,让我来对付那家伙!罗德里格斯爵士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随后高大魁梧的黑色身影就挡在了李维身前,星辰铁巨剑已经紧紧握在手中。
看到这两个人的紧张表现,迪什先生几乎难以遏制自己的笑意,那个……两位,不要紧张,那只是炼金工厂的正常运行情况罢了。
他的表情因为憋笑而变得非常怪异和滑稽,颤抖的手指险些把自己的胡须拔下几根来。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风车磨坊刚刚出现的时候,就曾经受到过许多莽撞骑士的挑战,以至于那段时间不少磨坊主的主要工作不是研磨面粉,而是修补风车,并且向某个倒霉骑士的家族申请赔偿。
原来如此,我们两个差点就成了‘战胜风车的骑士’啊。
罗德里格斯爵士苦笑着收起巨剑,然后怀疑的看了一眼那座依旧嘈杂得吓人的建筑。
不过看着真是挺危险的,老迪什,你确定这玩意不会突然爆炸吗?一个月前,冰壁长城附近的炼金实验室就发生过一起巨大的爆炸,长城都被崩开了几十米长的口子。
尽管放心,我可是炼金宗师,而且又没有像幽月那个小家伙一样让小精怪给自己打下手。
迪什先生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用完全一副专家的派头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李维几乎就相信了迪什先生的话,如果不是随后那座炼金工厂里面发出一声宛如龙卷风的狂啸的巨响,伴随着好几根圆柱都炸上半天空的话。
嘿,诸神该死,发生了什么事情?迪什先生惊讶的转过头去,然后目瞪口呆的看到一群浑身焦黑的小东西从工厂里面连滚带爬的跑出来,一面跑,一面还发出刺耳的尖叫和笑闹声。
哗,大,大爆炸!头晕晕,头晕晕……好漂亮,再来一次,行不行?小精怪?什么时候这群小东西跑到城堡之心里面来了?迪什先生气得两眼发黑,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那个小精怪,猛力摇动起来。
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随着迪什先生的动作,那只小精怪身上的焦糊布片纷纷扬扬落下,不过里面的身体却似乎毫发无伤——小精怪同样继承了侏儒们在一次次炼金爆炸之中存活下来的种族能力,这是很多人类炼金术士学徒眼馋不已的特性之一。
啊哈,啊哈,是迪什大宗师啊。
密韵部落首领四儿独特的尖嗓门突然出现,随后戴着用一把茶壶改造的头盔的密韵骑士从炼金工厂的方向快步跑来,绑在身上的铁皮叮叮当当的响了一路,您的问题,四儿回答,不过请您先把狗蛋放下,比较好。
为什么我要听你的?迪什先生咬着牙反问。
因为狗蛋晕车和恐高,您这么抖动他,他会……四儿首领的回答刚说了两句,那只叫做狗蛋的小精怪猛然张开大嘴,一口黄绿色的液体喷了出来。
迪什先生身上一连闪过好几道魔法光芒,将大部分不明液体都挡在外面,然而袖子和前胸依然沾上了不少。
……呕吐。
四儿首领艰难的把剩下两个字说完。
迪什先生悲愤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袍子,又抬起头看向依旧浓烟滚滚的炼金工厂,很好,这笔账我也记下了。
四儿,是谁把你们带到这里的?幽月那个小家伙吗?不,迪什大宗师,幽月大师只在用到我们的时候,才会和我们说话,平时他路过的时候,经常直接从小精怪身上踩过去的。
四儿用力摇着头说,小精怪不喜欢幽月大师,小精怪喜欢安产大师。
是安产大师把我们带到这块神奇的土地上的,工匠与智慧之神莫提拉拉诺亚克莱门农苏珊奥比旺……在上,这里真是太有意思了!安产大师?听到了四儿口中那个陌生的名字,迪什先生两条眉毛几乎都皱到一起去了,随后他回过头来,李维少爷,或许是我的记性不好了,您的麾下有名字叫……安产的人吗?我想……李维用手扶额,忍笑的表情和迪什先生刚才别无二致,应该是炼金巨神像彦吧,他刻在腿上的名字磨掉了一部分,而且似乎又有增加小精怪出生率的效果,所以被四儿他们称为安产神器。
很好,我要拆了它!迪什先生的咆哮声在白色城堡的上空回荡不休,某个刚准备露出头来的炼金巨神像听到吼声之后,两眼红光闪烁的思考了一下,决定自己还是多睡一段时间好了。
比如说……一个月?外篇11,双巴记(上)一个是自幼阉割入宫,以苍白妆容掩盖内心的情绪的宫廷总管,一个是从小走跳江湖,用滑稽言行换来夹缝生存的诈骗小贩。
宫廷培养的完美诌媚对阵草莽磨砺的超等巴结,巴米利杨和巴布鲁帕,宛如光与影的双子,虽然两人从来未曾谋面,身份地位悬殊,然而只需一眼对视,就能够认出彼此身上浓烈的同类气息。
回想起来的话,两个人的初会是在绿堡古老的厅堂之中。
在狮鹫领主李维·史顿离开北境郡的这段时间里,虔诚的巴布鲁帕先生可是一刻都没有消停,足迹踏遍了北境郡的每一个角落。
这倒不是他对于目前的富足生活还有所不满,巴布鲁帕的性格固然是好吃懒做,不过他对吃的要求却并不很高,只要一日三餐有酒有肉就已经足够了。
实际上这段时间巴布鲁帕的生活相当滋润,由于李维并没有明确解释巴布鲁帕的身份,在北境诸领的民众心中,这位经常和狮鹫领主一同出现的身材矮胖的小贩,俨然变成了一位身份高贵的大人物。
甚至消息传开之后,连北奥拉的风暴神殿都撤消了关于通缉渎神者巴布鲁帕的宣告,这不由得让人更加相信这一点,那就是原本靠着诈骗和贩卖假冒神圣物品为生的巴布鲁帕,现在已经成为狮鹫领主李维·史顿的重要战友和伙伴之一了。
对于巴布鲁帕来说,这当然是一个美妙的误会,他也借此成为北境郡诸位领主的座上宾客,和那些贵族老爷们开怀畅饮,尽享上层社会的奢华生活——不过这只是这位小贩的一厢情愿而已。
北境郡的贵族确实有被人误认为乡巴佬的理由,他们习惯于大吃大嚼味道浓厚的烧烤和炖煮肉类,痛饮经过蒸馏的高纯度烈性麦酒,单纯从仪表和风度上看,甚至并不比巴布鲁帕这个招摇撞骗的家伙好到哪里去。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巴布鲁帕心中的忧虑与日俱增。
他的头盖骨下面虽然塞满了耽于享乐的思想,眼睛虽然堪称鼠目寸光,但是丰富的流浪经验让他至少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居安思危。
他现在所获得的地位完全是因为大家把他看成是狮鹫领主的亲信弄臣,他的很多滑稽表现更是加重了这种印象,这样的地位当然很不稳固,尤其是在王国面临灭顶之灾、局势异常严峻的时候更是如此。
李维是一位真正的骑士,即使成为领主也是一样,巴布鲁帕并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他所担心的是自己没有办法继续呆在李维的身边。
就比如这一次狮鹫领主前往王都,他身边带的随从参谋就是来自菲尔梅耶的休斯男爵,这位男爵熟谙王都的风土人情和贵族礼仪,而且本身也是一位有着相当实力的高阶骑士,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都比只有一张嘴巴还算能言善辩的巴布鲁帕有用多了。
只需要狮鹫领主一个厌弃的手势,或者一句冰冷的叱喝,他就会地位不保,同时也被北境郡的所有人抛弃,重新过上过去那种颠簸流离、食不果腹的低贱生活。
这种危机感让他变得越发勤勉起来,身穿着大地神殿见习牧师土黄色长袍的矮胖身影走遍了薄暮森林以北的所有村镇庄园,一面竭尽所能宣扬狮鹫领主的功绩,一面从各个渠道探听着关于李维·史顿的小道消息。
他甚至还前往已经变得破落不堪的大岩村黑市,以狮鹫领主顾问的身份,同那里原本的主人进行了一番唇枪舌剑的恳谈。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巴布鲁帕的勤勉换来了相当可观的成果。
大岩村的地下商会现在不但已经失去了盗贼工会的支持后,而且由于冒犯了狮鹫领主,生意一落千丈。
黑市老板普克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几乎每个晚上都能够梦见狮鹫领主亲率大军前来,把他的小小基业连根拔起,货物全部充公,砍下来的脑袋挂在旗杆上面。
巴布鲁帕的到来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是一根必须抓住的救命稻草,已经足足瘦了十多圈的普克老板没有经过几轮言语的交锋就败下阵来,同意将大岩村的地下黑市渠道献出,同时以一半的身家换取成为巴布鲁帕老爷的扈从家族的机会。
当然喽,这位巴布鲁帕老爷本身既不是贵族,也不是骑士,根本无权册封扈从家族。
不过这一点被双方当事人十分默契的没有提起,因为普克老板看中的是巴布鲁帕能够在狮鹫领主面前为自己说话的能力,而巴布鲁帕看中的不仅仅是普克老板一半的家产,更有大岩村黑市向狮鹫领主宣誓效忠的意义。
这样一来,不管是谁都不能再大声宣扬,虔诚的巴布鲁帕是李维大人手下头号酒囊饭袋了!怀着这样的想法,巴布鲁帕兴高采烈的赶回绿堡,两口树皮箱子里面塞满了普克老板送上的金币,压得他的那匹瘦马步履蹒跚,几次都险些把巴布鲁帕给摔下去。
如果大岩村和绿堡之间的距离再远那么一点儿,恐怕这匹畜生真的能够做到这件事情。
不过看来诸神还是挺眷顾这个披着神职者外衣的骗子,当那匹瘦马快要不堪重负的时候,一队巡逻的游骑哨兵遇到了他。
巴布鲁帕先生。
游骑兵队长在马上向骗子点头致意,战神巴鲁德在上,狮鹫领主阁下刚刚回到绿堡,带来了大量的难民和战士,您要不要去见他?这位骑兵队长是一位刚刚领悟斗气不久的年轻骑士,庄户人家出身的他对于同龄的狮鹫领主抱有一种狂热的崇敬,同时也将这种崇敬延伸到了狮鹫领主身边的那些人身上。
巴布鲁帕简直受宠若惊,然而他的脸上却处之泰然,举起双手抚胸躬身回礼,然后以神职者所特有的庄严迂缓的语调回答。
赞美战神巴鲁德,也赞美旅行者的保护者圣摩拉塔,李维大人安全返回,这个消息会让北境所有人民欢欣鼓舞。
我当然要马上去见他。
骑士大人,请您派人为我带路。
巡逻任务恰好到了交班的时候,我陪您一起去。
那名年轻队长爽快的回答说,然后拨转马头,一声令下,队伍迅速向着绿堡飞驰而去。
外篇11,双巴记(下)巴布鲁帕一路上都在酝酿自己的情绪,他深知李维·史顿是个重感情的人,但是对自己说不上有多么看重,或者说起码没有外界猜想的那样,自己是狮鹫领主的亲信手下之一。
实际上要不是在薄暮森林遭遇到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贵族少爷,自己应该还在北境诸领一面流浪,一面凭借着骗术混吃混喝。
这样的生活巴布鲁帕已经度过了三十多年,而且一度以为自己永远无法脱离,但是李维·史顿的出现却给了他一个难得的机会——一个爬进贵族阶层的机会。
巴布鲁帕不知道经过努力之后,自己能否成为挺胸叠肚走路的贵族老爷,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去努力、甚至是冒险的话,就永远不会得到理想的结果。
所以他用出了一辈子积攒下来的勇气,跟随着狮鹫领主出生入死,用自己的头脑和舌头博得一次又一次的关注。
不过早在第二次前往腐灭沼泽的时候,他的那些手段就已经底牌尽出,加上随着狮鹫领主的地位提高,李维所面对的麻烦也迅速提升等级,很快就到了巴布鲁帕的那点社会底层生活经验所无法提供帮助的地步。
熟谙王都情形的休斯男爵的加入,更是为巴布鲁帕敲响了警钟。
我必须表现出自己的忠诚、勤勉和作用。
矮胖的冒牌神职者暗暗下定决心,只要我能够显露出我的作用,以李维少爷的性格,一定会慷慨的赐予我高人一等的身份,说不定还会有一小块领地,如果还能够加上一个小庄园的话,那就更好啦。
号角声响起,巴布鲁帕惊觉到自己刚刚已经把思维发散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他擦去了嘴角淌下的口水,小心的瞄了一眼身边那位年轻骑士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即将面见狮鹫领主的激动所致,游哨骑兵队长并没有注意到巴布鲁帕刚才猥琐的表情,双眼一眨不眨的望向绿堡的大门。
伴随着绞盘和铁索摩擦的声音,绿堡两扇厚重的橡木大门缓缓打开,巴布鲁帕急忙跳下马来,努力将自己的表情调整到三分期盼、三分惊喜和四分炽热的忠诚,这种混杂性的面部表情表演难度系数极大,但是巴布鲁帕却做得驾轻就熟——为此他已经对着镜子练习过数不清的次数了。
绿堡的主楼前伫立着四名全副武装的骑士,从全罩式头盔、蓝白相间的铠甲和手中的双手巨剑来看,这些人应该是直属于李维的狮鹫骑士。
巴布鲁帕对这些沉默寡言的狮鹫骑士一向有些畏惧,在这些从来不知笑容为何物的战士面前,巴布鲁帕虽然有着一条能够说出无数滑稽笑话的舌头,却也只能像是缺了油的侏儒轴承一样涩住了。
进入绿堡大门之后,游哨骑兵纷纷下马,巴布鲁帕也费力的从自己那匹瘦马上翻了下来,手里还不忘记紧紧抓住那两口沉重的树皮箱子。
现在这两口箱子里面装满了从普克老板那里诈骗来的金币和宝石,足以保证他即使是没有得到贵族身份,也能够好吃好喝下半辈子,巴布鲁帕简直须臾都不敢放它们离开自己的视线。
巴布鲁帕来到绿堡主楼门前,脱下帽子恭恭敬敬的鞠躬致意,英勇者巴鲁德在上,虔诚的巴布鲁帕向诸位骑士大人致敬。
他说,请允许我面见狮鹫领主李维·史顿阁下,向他汇报重要情报。
守门的狮鹫骑士宛如钢铁雕像一般毫无反应,但是也并没有做出阻拦的动作。
巴布鲁帕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向前试探着迈出一步,两步,紧接着几大步冲进了主楼大门。
在狮鹫领主李维·史顿离开北境郡的这段时间里,整个绿堡都在苏加德大师的指挥下,进行了一场相当细致的修缮。
泰半倾颓的守卫塔楼重新搭建起来,主楼许多地方漏风的裂缝都用灰泥进行了弥补,楼梯扶手和室内雕刻也换成了全新的东西。
尤其是一楼大厅左右两侧的壁炉更是整修一新,里面堆满了砍成方块的硬质橡木,跳跃的橘红色火光让整座大厅都充满了宛如初夏的燥热和温暖。
大厅正中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副巨型挂毯,上面描绘着狮鹫领主的象征——一只威风凛凛的金色狮鹫,正下方的台阶上摆放着一把式样简朴的高背座椅。
李维·史顿就坐在这把座椅上行使王国全境守护者和重臣之首的权力,一面倾听台下那些觐见者的请求,一面不时与左右议事桌后面的人交谈着。
巴布鲁帕很清楚自己嘴里的重要情报究竟有多大的分量。
大岩村和黑市普克老板对于现在的狮鹫领主来说,简直是完全不需要关注的事情。
他当然不敢去因为这件事而去打扰李维,于是提着树皮箱子走到人群后方,准备等待觐见结束之后,在去和李维少爷详细汇报。
就在他刚刚弯着腰走到人群后方站稳的时候,李维正好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从李维右侧的议事桌后站起一个人,向着他深深鞠了一躬,语气轻柔的回答说:好的,尊敬的王国全境守护者大人,不眠之眼随时为您服务,我这就把您的命令吩咐下去。
宫廷总管巴米利杨一向喜欢穿软底鞋,当他走下台阶的时候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或许仔细倾听的话也能够听得到,但是若有所思的巴布鲁帕根本没有听见,直到面前多了一个人,才猝然警觉的抬起头来。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都愣住了一瞬间。
巴布鲁帕和巴米利杨的外貌并没有多少相似度,虽然两个人都有一张和气的圆脸和总是微笑的嘴巴,身材也都属于微胖的外形,但是从五官和气质上却可以把他们清晰的分辨出来。
巴布鲁帕的出身相当低贱,虽然他自称一出生就在菲尔梅耶的光耀大圣堂受洗,实际上却出生在北奥拉城的贫民区。
从小骗吃骗喝的他脸上有种油滑气息,哪怕是巴米利杨身为宫廷总管、情报大臣和盗贼工会幕后主使人,可谓是手握大权的王国重臣之一,虽然在大多数的时候,这位总管大人都显得格外和气,但是那种骨子里面的颐气指使味道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然而当他们站到一起的时候,却宛如是镜子之中的倒影——或者说是孪生兄弟更合适一些。
就连李维和苏加德大师都投来了惊讶的目光。
真没想到,巴米利杨总管大人。
狮鹫领主开口说,声音里面充满了惊奇,你居然和巴布鲁帕长得这么像?会不会有些血缘关系?两人对视一眼,随后整齐的摇起头来,动作配合之精确,简直会让人误以为经过许多次排练一般。
无论是巴布鲁帕还是巴米利杨,他们完全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上那种浓烈的气息,那种气息当然不是来自血缘,也不仅仅是同类,更是——永久的宿敌!外传12、绿狮子的回忆(上)回到了阔别二十年的故乡,见到了曾经只存在于梦中的美丽景色,欧西里斯侯爵本来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然而当他来到了分配给自己的树屋,躺在简陋而富有树木气息的床铺上的时候,睡眠之神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攫夺了他的意识。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甜美、无梦的睡眠。
虽然月语森林的春季、夏季和冬季的景色各具特色,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秋季才是月语森林一年中最为美丽的季节。
白杨树的叶子在秋季会变得像是金币一样黄橙橙的,而栎树的叶子则红得像是热烈燃烧的火焰。
或许在大陆的其他森林之中,树叶也会在秋季改变颜色,但是绝对没法比的上月语森林的一半美丽。
当然这也许是精灵王储洛希恩固执的一己偏见而已,反正在他四十多年的生命之中,洛希恩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月语森林,甚至没有离开过常绿之塔周围十公里的范围。
如果按照一个活力充沛的人类少年的眼光来看,洛希恩的生活无疑是十分枯燥乏味的,他和每一位高等精灵一样,在朝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投射出第一缕玫瑰色的晨曦的时候就起床,和他的剑术教师尤尼肯·菲泽尔德练习整整一个钟头的双剑剑斗术。
然后是短暂的早餐时间,他需要以一位精灵王储所必须具有的优雅仪态,尽快消灭足够填饱肚子的水果和面包。
早餐之后是太阳咏者教导的礼仪课和精灵大长老教导的历史课,这两段课程都以枯燥和亢长著名,太阳咏者的古板和精灵大长老的唠叨更是大大的加强了这种令人难捱的程度。
大多数和王储殿下一起上课的精灵少年都对这些课程感到无聊至极,尤其是活泼好动的拉瑞·月弓更是将其视为酷刑,不过洛希恩王储则总是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这并不是说洛希恩王储就真的喜欢礼仪课和历史课,而是他从小就接受这样的教导,一位精灵王储必须具有各种美德,而毫无疑问,优雅的礼仪和教养,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相比礼仪课和历史课,下午开始的精灵语教学是洛希恩王储最为喜欢的课程,他经常沉浸在优美而婉转的古精灵语的旋律之中,直到尤尼肯·菲泽尔德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门前。
王储殿下,该练剑了。
永远是这样平静的声音,那个在赤裸上身上刺满了诡异花纹的战舞者似乎像是杀人机械一般毫无感情,黑色的双眼之中永远是闪烁着暗沉的光芒。
洛希恩王储并不喜欢这位剑术老师,哪怕他的双剑剑斗术的确是精灵族之中当之无愧的冠军也是一样,他太冷,太野蛮,太不像是一个精灵了。
太阳咏者说他是野精灵,如果不是巨龙战争爆发,野精灵是属于高等精灵永远的奴工。
但是这位奴工显然并不甘心这样的身份,他不会用什么优雅的语言反驳,而且也不需要只是那双幽深的眸子的注视,就往往能够让太阳咏者的声音干涩无力起来。
尤尼肯·菲泽尔德的剑术和他本人同样冷漠无情,双剑挥舞的时候仿佛有来自死亡的叹息在低吟浅唱,即使是洛希恩王储因为血脉的力量而拥有了翡翠斗气的力量,却依然没法在尤尼肯·菲泽尔德面前取得任何上风,反倒是经常被他手中的双剑架在脖颈上。
那两把被称为自然之怒的魔法重剑恐怕是尤尼肯·菲泽尔德身上最为值钱的东西,历来是野精灵一族传族至宝。
洛希恩王储一直很想弄到两把不逊色于自然之怒的宝剑,然而即使是以精灵族顶级工匠的的魔法炼金技术,也难以再现巨龙战争之前,精灵和矮人共同缔造的那批传奇武器的风貌。
洛希恩王储就这样度过了四十九个年头的岁月,由于精灵的生命十分漫长,在他的母亲——精灵女王索纳塔·阿尔瀚娜·艾莉亚……陛下回归黄金树之前,他还应该会度过同样的数百个年头。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的话。
然而在这个晚上,他生命之中最为坚固的两根支撑柱却突兀的轰然崩塌,他的母亲——精灵女王索纳塔陛下高居由蔷薇水晶和绿玉所镶嵌的宝座之上,眼含悲悯,然而却一言不发;他的老师——太阳咏者索拉斯·特仑苏站在他的面前,手擎咏者权杖,面带微笑,然而却语利如刀。
那是洛希恩王储从未想象过的一幕,他心中的情绪宛如怒涛一般咆哮翻腾,让他一开始根本听不懂太阳咏者究竟在说什么。
甚至直到太阳咏者高举双手,宣布要对自己的罪名处以流放之刑的时候,他依然张口结舌,喉咙宛如被钳子夹住,无法为自己发言辩解。
与精灵女王的蔷薇宝座相对的是翡翠龙王的绿玉宝座,尊贵无比的湛青·奥古斯都从宝座上站起,脸色冷漠的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对面。
精灵女王似乎深感疲惫和哀伤,只是无言的摆了摆手。
愤怒的呐喊声在下一刻席卷常绿之塔的整个殿堂。
精灵们向着他们曾经鞠躬致敬的王储殿下挥舞着拳头怒吼,从嘴里吐出的字眼堪称恶毒,无论哪个文化和种族,都不会将其当做是和善的表示。
突然感到自己无比孤独的洛希恩王储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愤怒所冲击,不禁为之失神,当他被剧烈的痛楚唤回神志的时候,额头上有一处被石块击中的伤口正在汩汩流血。
你是精灵一族的罪人!一个愤怒的声音指控说。
你不但闯入精灵一族的禁地,还弄碎了那颗翡翠巨龙的龙卵!另一个声音开始啜泣。
我……我没有……洛希恩王储的辩解声音虚弱无力,他不知道应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太阳咏者邀请自己去禁地翡翠龙窟,想要看看自己刚刚学到的剑斗术?这是事实没错,然而就连他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
太阳咏者叹了一口气,我的同胞们,静一静,听我说!他的声音是那样充满哀伤的感情,以至于啜泣和怒吼的精灵们都为之安静下来。
我们的王储殿下还是个孩子,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行,我相信他的品格,因为他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最为出色的学生之一!他绝对不是故意打碎了翡翠龙卵!绝对不是!绿玉宝座上的翡翠龙王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金绿色的双眸之中闪过一道骇人的寒光。
太阳咏者转过身来,向着翡翠龙王深深鞠躬,然后又重新面对众人。
身为太阳咏者,我为他定下了残酷的流放之刑,然而身为他的老师,我却很想以身代之!然而既然犯错,按照精灵的律法,就必须接受惩罚!洛希恩·白格雷诺·瑟丹伦……他喊了洛希恩王储的全名,然后用凌厉如鞭的目光逼视着年轻的精灵王储。
认罪吧,然后接受律法的惩罚,这将是你唯一能够做出弥补的行为!外传12、绿狮子的回忆(下)王储殿下没有做出那种事情!一个声音压下了整座殿堂之中的嘈杂,随后一名面颊和上身全部都被花哨奇诡纹身布满的野精灵从人群之中挤出,一个箭步跳上高台。
我可以为他作证。
太阳咏者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注意你的身份和语气,野精灵。
他口气严厉的质问说,你凭什么能够为他作证?就凭我是王储殿下的剑术教师,就凭我是精灵王廷第一的战舞者大师,就凭我是尤尼肯·菲泽尔德!那名野精灵回答说,他的精灵语带有浓重的野精灵口音,通常这种口音都被视为粗鲁野蛮的象征,洛希恩王储和其他高等精灵一样,一向对这种口音极为不屑,然而此时听起来却宛如更胜古精灵语的天籁。
太阳咏者的薄唇掠过一丝充满厌恶和不屑的微笑,你作证……那又如何?精灵王廷已经做出了决定,翡翠龙王陛下也在关注着,你以为凭你几句胡言乱语就可以推翻吗?如果语言不行的话……尤尼肯·菲泽尔德的声音太过平静,以至于太阳咏者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迫近,随后太阳咏者的身体猛然僵直不动,因为两把闪烁着微弱绿芒的魔法重剑已经交叉着架在他的脖颈上!……那么我用这个来和你讲道理。
精灵之中惊声四起,许多长者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从来没有哪个精灵敢于在常绿之塔的王廷殿堂之中拔剑出鞘,更不要说用剑锋指着身份尊贵的太阳咏者。
甚至连太阳咏者自己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目光,脸上的倨傲转变成为交织着震惊和畏惧的扭曲面容。
你……尤尼肯·菲泽尔德,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我知道,太阳咏者,我准备宰了你,如果你再说一个字的话。
战舞者大师口气冰冷的回答说,太阳咏者心中滚过了至少有一百种可以摆脱目前困境的方法,然而他却没法吐出任何一个字,光是看到那双冷冽的黑色眸子,太阳咏者就知道对方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会杀了自己!尤尼肯·菲泽尔德真的不介意血染常绿之塔!这个疯子!疯子!疯子!不顾规则,不讲道理!这不科学!太阳咏者的心中发出怒吼和咆哮,然而嘴上却连最细微的颤抖也不敢做出,生怕战舞者大师一时误会,双剑在自己的脖颈上面开上一个交叉的十字裂口。
虽然旁边就站着生命女神艾拉拉的高阶牧师,但是显然复活这种伟大的权能并非凡人能够随意持有。
太阳咏者可不想试试战舞者大师的剑锋究竟够不够锋利,可不可以一下子就彻底剪断自己的生命之线。
常绿之塔的王廷殿堂之中被一片死寂所笼罩,十几位银飞马骑士队长早已弯刀出鞘,从四面八方团团围住尤尼肯·菲泽尔德,然而没人却敢于太过逼近。
一方面他们是为了保证太阳咏者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惧怕战舞者大师出神入化的双剑剑斗术,至于哪一方面的理由多一些,光是看到那些银飞马骑士队长的凝重脸色就能够猜到几分。
月语森林剑术第一的称号可不是尤尼肯·菲泽尔德自封的,而是凭借着他的两把魔法重剑·自然之怒硬生生打出来的。
王庭殿堂之中拥有武技大师资格的人不下十位,然而除了首席观星者帕修斯身份超然,从来没有和尤尼肯·菲泽尔德有过交手之外,其他人都是战舞者大师的剑下败将。
气氛骤然僵硬起来,看到这一幕,原本对精灵王廷的决定和太阳咏者的态度有所不满的绿叶咏者皱了皱眉头,向前跨出一步,尤尼肯·菲泽尔德武技大师。
他用缓和的口气劝说,放下你的武器,太阳咏者代表的是精灵王廷的威严,他宣布的也是精灵王廷一致决定,不应该在利刃的威逼下有所改变。
尤尼肯·菲泽尔德固执的摇了摇头,除非太阳咏者宣布洛希恩王储无罪。
他用生硬的口气说,否则我绝不会放下武器。
这种做法违反了王廷的制度。
精灵大长老苍老的声音语气沉重的说,同时将逐天之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这两把剑就是我的制度!尤尼肯·菲泽尔德的回答让不少王廷成员脸色骤然变成铁青。
战舞者大师的态度已经极为明确,而他的意志之坚定显然并非话语所能动摇,加上刚才太阳咏者咄咄逼人的倨傲态度让许多王庭成员心怀不满,一时间包括正准备开口的仁慈咏者在内,众人全部都哑口无言。
一阵急骤慌乱的脚步声传来,随后门外隐隐传来几声争吵。
精灵大长老双眉一皱,正要发话的时候,王庭殿堂的大门突然被用力撞开,随后一名担任外围护卫职务的银飞马骑士跑了进来。
女王陛下,大长老和诸位咏者大人……那名银飞马骑士的样子十分狼狈,秘银打造的精美头盔歪在一边,上面钉着一支颇具精灵风格的长箭。
精灵神射手部队统领,秘箭手拉瑞·月弓率领上百名神射手封锁了常绿之塔的出口,声称王廷必须收回对洛希恩王储殿下的错误判决……那名银飞马骑士话音未落,精灵大长老已经满面怒容,声音低沉而愤怒的吼叫起来。
这些愚蠢的家伙是想要叛乱吗?精灵王廷做出的决定,他们有什么理由拒绝承认?太阳咏者现在说不定有其他的想法,大长老,您并非精灵王廷的主事者,我想您还是静观其变得好。
仁慈咏者笑眯眯的接下话来,她在三位咏者之中是唯一旗帜鲜明的表示自己反对放逐洛希恩王储的立场,只不过由于她的地位和势力均比太阳咏者相差甚远,排名第二位的绿叶咏者又是态度暧昧不明,才让放逐决议得到勉强通过。
尤尼肯·菲泽尔德持剑威逼太阳咏者的时候,这位生命女神首席大祭司几乎高兴得要不顾形象的拍手称快。
太阳咏者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像是快要下雨的天色,精灵王廷的这个决定是他一手推动的,他当然想要坚持不变。
但是如果让一个明显就是发了疯的野精灵把双剑架在脖子上,还准备固执己见的话,那需要的并不仅仅是大无畏的牺牲精神,还需要一块景色秀丽的墓地。
他完全可以确认,只要自己随便说出一个字来,那两把被称为自然之怒的传奇魔法重剑就会把自己的脖子硬生生剪断。
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尤尼肯·菲泽尔德能否突破护卫王廷的众多银飞马骑士的围攻,那就都与他这个死掉的高等精灵无关了。
我……我的生命对于高等精灵一族的复兴还有着更重要的意义,绝对不能……不能白白牺牲在这里……太阳咏者这样告诉——或者说欺骗——自己,这不是懦弱,不是贪生怕死,而是大智慧,大觉悟的体现!一直静静的坐在蔷薇水晶王座上的精灵女王突然站起身来,她没有试图劝说战舞者大师,反而对着洛希恩王储开口,声音温柔悲悯,话里的意思却让不少精灵先是愕然,然后忍不住全身战栗。
洛希恩,劝劝你的夏拉非。
她用不容置疑的态度命令,精灵王廷不会计较他一时激愤做出来的事情,但是王廷的决定也不容更改。
是的,母亲……不,女王陛下……洛希恩王储听到了自己心中有什么发出了崩裂的声音,更胜额头的剧痛似乎想要将他从心脏开始劈成两半。
不过他强忍着这种痛楚,按住尤尼肯·菲泽尔德的肩膀,将脸上露出惊讶表情的精灵战舞者大师向旁边推开。
我认罪!他听到自己说,语气之中包含着的苦痛是那样的鲜烈,甚至让他立刻从噩梦之中惊醒。
欧西里斯侯爵睁开双眼,房间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红月斜挂,宛如夜空中汩汩流血的伤疤,然后他想起了梦境,语气苦涩的把话说完……我甘愿接受流放之刑。
外传13、追爱女大公,坎坷爱情路(上)曾经巍然耸立在亚瑟王国光耀之都菲尔梅耶中央的灰烬堡垒,如今已经和它曾经拱卫的王宫一起化为瓦砾和废墟,占据菲尔梅耶的恶魔大军当然没有重新修缮这些建筑的打算,除了从废墟之中扒出象征着亚瑟王权的黄金宝座之外,他们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行动了。
这只恶魔大军的最高统帅,深渊地狱666层荒芜大地的位面领主,深渊之晨星塞拉·法尔娜大公将高悬天穹的黑曜石城堡作为她的居城,并且将亚瑟王的黄金宝座也搬了上去,取代了自己原来那张以敌人头颅和宝石堆砌而成的大公宝座。
黄金宝座虽然是使用了很多种贵重金属锻造而成,而且还镶嵌着无数珍贵的宝石,但是本身并不具备什么魔法力量,塞拉·法尔娜坐在上面的时候,不但感觉这张宝座又冷又坚硬,而且还必须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天赋的控火能力,生怕一不注意就将宝座融化成一坨谁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玩意。
然而这位深渊女大公却乐此不疲,甚至还像是亚瑟王国的统治者那样在黑曜石城堡的大厅之中定期召开朝会,不过那些扮演朝臣的恶魔统领除了阿谀奉承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汇报的东西。
有着笼罩在菲尔梅耶上空的神圣领域压制,恶魔大军虽然占据了这座王都,却也像是被困在这里一样,轻易动弹不得。
黑曜石城堡本身拥有的血焰领域虽然能够抵抗神圣领域的压制,但是范围远远小于前者,又需要消耗大量的魔法能源,所以通常只会开启最低限度的防护,让大多数中低级恶魔都没法离开黑曜石城堡庇佑的区域。
当然,对于深渊邪神耶鲁迪尔这样的强大恶魔来说,神圣领域对他的压制已经是微乎其微了。
这只有着四条胳膊的强大恶魔行色匆匆的从菲尔梅耶的街道上走过,其中两条胳膊始终放在自己的头顶上遮挡令他厌恶的淡金色光芒,另外两条胳膊则紧紧地抓着一名衣着显得有些夸张和花哨的年轻男子。
眼看着在一团血色光焰之中漂浮的黑曜石城堡,那名年轻男子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不过耶鲁迪尔可不会顾忌到人类俘虏的心情,径自低声嘟哝了几个深渊语的词汇,很多高等深渊恶魔都拥有的天赋传送魔法·火焰跳跃随即发动,化成一团烈火消失在空中。
黑曜石城堡的大厅里,深渊女大公塞拉·法尔娜正在倾听那些恶魔统领的禀报——或者说,无休无止的阿谀奉承。
深渊之晨星的表情显得有些无聊,哪怕是那些恶魔统领已经在竭尽全力吹捧,但是贫瘠的词汇和粗野的声音依旧让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厌恶。
看到深渊邪神耶鲁迪尔抓着那名年轻人类匆匆走进大厅,深渊炼魔领主冈多夫几十年来头一次对这个老对头报以期待的目光。
心里面甚至充满感激的味道。
耶鲁迪尔,塞拉·法尔娜大公殿下已经等了好久了,这就是你找到的……那个啥……懂得爱情真谛的家伙吗?耶鲁迪尔朝脚边啐了一口带着硫磺气息的毒火,我是不知道爱情真谛是个什么玩意啦,不过这家伙在酒店里面又弹又唱的,里面好像有许多情啊爱啊的字眼,应该还算懂得一些吧?希望如此吧。
冈多夫领主苦笑着挠了挠额头上两根尖角之间的厚皮,他每次感到困扰的时候,这里就总忍不住有刺痒的感觉。
上次那个什么先知被带来的时候,抖得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怎么问都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触怒了大公殿下的结果就是给喂了地狱犬,最后却让那些倒霉的家伙腹泻了好几天,希望这次你找到的家伙不至于害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吧?我……我能说……话。
年轻男子早就泪流满面,连身为小丑角色用来化妆的油彩都被模糊成一团,不过他至少还明白,自己的生命现在已经维系到舌头上了,所以当冈多夫领主话音一落,他就立刻挣扎着开口说。
尊敬的……强大的……,哦,我是说,两位伟大的魔王陛下……闭嘴,我们可不是什么魔王。
耶鲁迪尔用低声的咆哮让那名男子闭了嘴,我们都是深渊地狱的侯爵,名字不需要你知道,因为你现在要见到的是我们的顶头上司,深渊之晨星,大公爵塞拉·法尔娜殿下!年轻男子极力保持镇定,让自己可以向着大厅之中唯一的那把宝座鞠躬,黄金的颜色在血色光焰的衬托下变得有些发黑,看上去简直像是染满了无数干涸的血迹一般。
塞拉·法尔娜微微抬起下巴,抬起头来,看着我。
她一面发出命令,一面审视着这名年轻男子,注意到他的苍白面色,也注意到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因为紧张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着。
年轻男子抬起头来的时候,虽然心里充满恐惧,但是眼底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贪婪的神色。
塞拉·法尔娜的容貌非常艳丽动人,身体的曲线更是美得惊心动魄,连身上那套柔滑如丝绸的锁子甲都遮挡不住。
而且这位深渊女大公的美丽并非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风格,反倒是像是熊熊烈焰对于飞蛾一般,展露出一种骇人的致命吸引力。
把你会唱的爱情歌曲都唱给我听。
塞拉·法尔娜简单的吩咐了一句,耶鲁迪尔,把他的琴给他。
年轻的歌手从深渊邪神的手里接过自己那把破旧的竖琴,不过没有马上演奏,而是用手指轻拨琴弦调了调音。
同时他的心里泛起了一股说不明白的滋味,听上去这位塞拉·法尔娜还是相当温和的,说不定自己可以活着离开这座恶魔的城堡?不过想要活着离开,就必须用自己的歌声让这位深渊女大公满意才行。
想到这里,年轻的歌手弹了一支轻快小曲的过门,然后用力咽下一口唾沫,用紧张到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始唱歌。
外传13、追爱女大公,坎坷爱情路(中)鲁特琴的声音在黑曜石城堡的觐见大厅之中响了整整一个晚上,一开始的歌声和琴声因为歌手的紧张而显得有些生硬,后期则因为过度疲惫而嘶哑凌乱不堪。
然而塞拉·法尔娜大公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高度兴趣,坐在黄金王座上的身体一动不动,只有手指在轻轻打着节拍。
一曲本应轻快逗趣的《美女斗恶龙》被年轻的酒店歌手唱的支离破碎,鲁特琴的琴弦已经有三根先后断裂,即使是真正的大师也没法用剩下的四根弹出像样的曲调。
嘶哑难听如垂死野猪哀嚎的声音令一向没什么审美观念可言的深渊邪神耶鲁迪尔都不禁为之表情紧绷,看起来如果不是塞拉·法尔娜大公在场,他早已挥舞着四条强壮的手臂将那名不幸的歌手撕成碎片了。
当最后一个小节终于结束的时候,年轻的歌手脸色苍白的喘息着,额头沁出的汗珠密密麻麻,然而他却连擦一下的动作都不敢做出来。
塞拉·法尔娜的双眼刚刚一直在紧紧闭合,歌手原本以为这位身份崇高的恶魔女大公已经睡着了,然而歌声停下之后,深渊之晨星却立刻睁开了眼睛。
结束了?她的语气之中有着极细微的不满,那就继续下一首。
酒店歌手闻言立刻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黑曜石的坚硬地面上,泪流满面的哀告起来。
塞拉大公爵殿下,请您开恩饶了小的吧,小的能够记得起来的歌曲已经全都唱完了啊!全都唱完了……你只会这么几首歌吗?塞拉·法尔娜大公眯起眼睛,轻轻摆动了一下头颅,火红色的长发宛如火焰瀑布一样从颈侧倾泻下来,然后沿着肩头白皙的肌肤顺势而下。
深渊之晨星不经意露出的媚态让年轻的酒店歌手忍不住做出了一个吞咽的动作,不过经过一夜声嘶力竭的演唱之后,他的嘴巴里面干的好像是被烈日曝晒的沙漠,连一口唾沫都凑不出来,反而引发喉咙的一阵剧烈抽搐,然后不由自主的呛咳起来。
除了恐惧之外,歌手的心里还交织着些许委屈的感觉,他这一夜可谓尽心竭力,将自己所学过的所有与情爱有关的歌曲都唱了一遍,其中有些歌词甚至颇为低俗浪荡,诸如《大屁股侍女左拉》、《爱女孩的狗熊》以及《科莫多寡妇和三个乡巴佬》。
如果放下生命危险不说,深渊之晨星是歌手所见过的最好的顾客。
不管歌词是否粗俗低贱,旋律是否优美动听,塞拉·法尔娜全都认真倾听,而且目光之中闪动着歌手所无法判断的明亮光芒,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考虑着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
耶鲁迪尔,女大公转向侍立在一边的深渊邪神,向他询问说,你答应给这个人类什么报酬?深渊邪神耶鲁迪尔有些迟疑的挠了挠自己狰狞可怖的额头,报酬……对啦,我应该……他把身体突然俯向了年轻的歌手,口气粗鲁的低吼着发问,人类小子,我答应过给你的报酬,是什么东西来着?可怜的歌手几乎被深渊邪神带有浓重硫磺恶臭的灼热气息给烫掉了脸皮,近在咫尺的狰狞面孔更是让他的五脏六腑都紧紧缩成一团,肚子之中好像打了一个结,痛得让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除此之外,歌手也确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自从被深渊邪神耶鲁迪尔从坍塌的酒店废墟之中揪出来的那一刻起,年轻的歌手就将能够活下去当成了最大的企望。
深渊恶魔一族可以说名声仅仅比以消灭一切生命为己任的告死者好上那么一丁点,吟游诗人弹唱讲述的英雄史诗里面倒是不乏从恶魔手中逃脱的例子,甚至还有些聪明人能够捞到一笔令人艳慕的财富。
不过歌手完全清楚那些史诗故事究竟是如何被他的同僚炮制出来的,可信程度简直不值一提。
然而令他有些不敢置信的是,传说之中的幸运似乎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些可怕的恶魔不但没有砍掉他的脑袋,反而慷慨的询问他需要什么报酬!这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燕麦饼夹烤血肠啊!年轻的歌手几乎忘记了恐惧,他努力镇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嘶哑着嗓子回答说。
塞拉大公爵殿下,慷慨的耶鲁……耶鲁迪尔阁下答应给小的满满一箱金币作为报酬。
满满一箱金币!耶鲁迪尔一双火炭似的眼睛几乎凸出到眼眶外面,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他咬牙切齿的朝着歌手低吼。
歌手脸色惨白,用尽这辈子的勇气才保持自己没有尿了出来,不过双腿却颤抖得像是在狂风之中疯狂摇摆的枝条。
歌手已经把全部的赌注都压在了塞拉·法尔娜的慷慨上面。
在他的心目中,这位看上去美丽异常的恶魔女大公似乎并不将财富当成一回事,黑曜石城堡之中随处可以见到散落的各种宝贵物品,其中不乏镶嵌着价值连城的宝石的礼仪铠甲、贵重金属的大型雕刻、五颜六色的瓦尔羊毛挂毯和其他形形色色的奢侈品。
这些东西不少都来自亚瑟王宫废墟、劳尔大公以及其他王都贵族的府邸,每一件的价值都足以换来成百上千的金币,但是现在却像是随意抛弃的垃圾一样堆在一起。
如果能够得到其中几件的话,我下半辈子就足以吃香喝辣,再也不用去酒馆卖唱了……歌手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都灼热起来。
由于局势危急,奢侈品的价格的确已经被压低了好几倍,但是听说逃离王都的贵族们已经在北境郡重新站稳了脚跟,想必一定乐于出个比较合理的价格……正如歌手的猜想,塞拉·法尔娜大公似乎对财富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她向着耶鲁迪尔挥了挥手,耶鲁迪尔,既然是你答应的报酬,就痛快的付给他好了。
完事之后,让冈多夫领主到觐见大厅来一趟,我有事情要吩咐他。
是,塞拉·法尔娜大公殿下。
耶鲁迪尔答应了一声,然后向着歌手伸出巨掌。
你的报酬,就在这里了。
歌手发出了一声充满讶异的喘息,不过却没能惊叫出来,因为深渊邪神的一只巨掌已经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用力之大,几乎能够听到颈骨格格作响的声音。
耶鲁迪尔狞笑着将另外三只手臂凑了过来,其中两只手臂固定住歌手的头颅,掰开他的嘴巴,最后一只手臂拿着一条看上去十分可怖的深紫色蠕虫。
人类小子,这只魔虫市场价值一千金币,然而我只需要付给你八百就成……不过算了,塞拉·法尔娜大公吩咐不要和软弱的人类一样斤斤计较,就不让你找零了。
外传13、追爱女大公,坎坷爱情路(中二)黑城堡旅店位于北境郡军事重镇北奥拉城以北大约半日路程的地方,光耀大道在此分出了一个岔路口,向南的道路一分为二,分别通往北境郡过去的首府——德克城和一个新兴商业集镇——鸦语城寨,前者虽然已经淡出北境郡的政治经济中心,不过依然拥有数万居民;后者是一处亚人类和原住民生活的地方,僻处腐灭沼泽深处,由一条新修建的道路相连,这条道路建成之日,摄政王李维·史顿阁下向着北境郡全体民众颁布了布告,宣布将腐灭沼泽纳入亚瑟王国控制领土,而鸦语城寨则是这片沼泽对外开放的唯一一座商业城镇。
一开始的时候,只有胆识过人的行商敢于踏上这片对人类来说是生命禁地的区域,不过当他们平安无事的返回,并且用原本价值菲薄的商品交换来大量腐灭沼泽特产品的时候,丰厚的商机和利润回报立刻让商人们忘记了一切风险,这条道路随即变得熙熙攘攘,每天都可以看到众多满载商品的马车和独轮车经过,二者分别属于资本雄厚的商会和穷困潦倒的行脚商人,地位相差极大,不过前进的目标则完全相同。
向北去的道路只有一条,蜿蜒贯穿曾经被视为天险禁地的薄暮森林,是商旅和行人前往北境郡现在的首府——绿堡以及其他几座重要城镇的必经之路。
这处旅店坐落于如此重要的交通要地,每天的生意自然是红火得令人羡慕,让旅店老板法比昂——一个大腹便便的前冒险者经常笑得合不拢嘴。
今年以来,他已经连续三次扩建旅店的房间,又用原木和粗石在旅馆周围建起了许多供衣着和钱包同样寒酸的旅客歇脚的简陋长棚,但是每天依然人满为患。
一道高达三米的坚固围墙作为旅店最外围的防御措施,不过防范的对象不是曾经出没与薄暮森林的强盗和土匪,而是偶尔侵扰商旅的饥饿兽群。
这都是托了摄政王阁下的洪福呐!几乎每天晚上,坐在柜台后面擦着杯子的法比昂老板都要这样感叹几次,而且接下来还一定要说,一年以前,摄政王阁下莅临小店的时候,对老法比昂酿造的麦酒可是赞不绝口,喏,就是那张桌子,摄政王阁下曾经坐在旁边的。
法比昂老板用手指骄傲的指出来的那张桌子,是黑城堡旅店的石砌厅堂之中唯一没有客人落座的地方,不过这也并不令人感到奇怪。
因为这张桌子上面的陈设与其他桌子大不相同,铺着撒有金粉的大红桌布,银质烛台上面点着五支上等的牛油蜡烛,明亮的烛光映照得周围一套镀银盘子闪闪发亮,旁边还摆放着一块由黑橡木制成的桌牌。
狮鹫之位,盛惠套餐费用5枚金币起,恕不接待零点散客。
5枚金币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至少在黑城堡旅店歇脚的诸多行商、旅客和冒险者之中,没有几个人能够轻松拿出这样一笔款子,更不要说是挥霍于一顿晚餐上面。
狮鹫之位上次开张还是在两个月之前,一名王都出身的青年贵族前往自己新获得的领地,途中经过黑城堡的时候,坐在这张桌子旁边,品尝了一份价值5枚金币的摄政王赞不绝口的晚餐。
平心而论,这份晚餐还算是真材实料,起码摄政王赞不绝口的麦酒里面绝对没有兑水,而摄政王赞不绝口的黑面包里面也加了香脆坚果,而非烤糊的燕麦粒;至于摄政王赞不绝口的烤肉更是让法比昂老板出尽血本,不但肉质鲜嫩,表皮焦黄,上面甚至还撒了切成碎末的藏红花和小茴香。
不过对于享受过种种奢华生活的王都贵族来说,摆在面前的实在只是一份乡村野店的寒酸食品,虽然不至于难以下咽,但是绝对不值5枚金币的高昂身价。
那名青年贵族差点摔了杯子,不过好在他想起弗莱希尔一世女王陛下和摄政王李维·史顿阁下几次重申过,王国贵族禁止在理由不够充分的前提下对平民使用暴力,否则将被剥夺贵族头衔和领地,于是只好摸摸鼻子,一面低声咒骂着黑心的老板,一面吃下了这份摄政王赞不绝口的晚餐。
换成一般人的话,经历了这场风波,理应将狮鹫之位这种坑人的伎俩收起来才对。
不过法比昂老板的选择却恰恰相反,一面大张旗鼓的宣扬摄政王阁下崇尚简朴的生活态度,一面找到了一位水平高超的吟游诗人,巧妙的将那名青年贵族的事情加以润色,形成了一曲轻松幽默的小调。
每天晚上,黑城堡的石砌大厅最热闹的时候,这曲小调都会适时响起,加上法比昂老板笑眯眯的对这件事情的经过加以解释和演绎,总能激起阵阵哄堂大笑,也为往来商旅在今后几天枯燥的旅途之中增加了一份脍炙人口的谈资。
夜色降临时分,黑城堡旅店的钟塔准时响起了提醒客人晚餐的钟声,对于在附近生活的村民来说,这是辛勤工作结束,该回去与家人团聚的号令;而对于光耀大道上的商旅行人来说,这是提醒他们应该尽快结束当天行程,寻找宿营地点的信号。
由于已经到了晚春时节,北境郡的天气开始转暖,凛冽的寒风不再于半夜悄无声息的潜入宿营帐篷。
而经过大山猫和狼群的不断清理之后,薄暮森林的饥饿兽群数目也大大削减,对于试图赶夜路的旅行者来说,这座原本被很多人视为畏途的古老森林已经变得安全许多。
即使如此,对于绝大多数冒险者和行商来说,黑城堡旅店的食物、热水和床铺依然具有非常强大的诱惑力,只要不是手头过于窘迫或者行程太过紧张的话,他们总会选择在这里下榻。
为通过薄暮森林做些准备,或者好好休息一夜,恢复身上的疲惫。
和往常一样,胖乎乎、矮墩墩的法比昂老板站在橡木柜台后面,用一块干净的亚麻布擦着永远都擦不完的杯子和碗碟,在他的身后是一排足足有一人高的酒桶,里面满满的装着黑城堡旅店闻名遐迩的特酿麦酒;柜台的另一面则是几个巨大的石砌烤炉,炉膛烧起了熊熊的火焰,将上面的铁烤架烧的通红;跑堂小弟和旅店女侍像是勤劳的工蜂一样在厅堂之中穿梭往来,前者手里举着大把大把的烤叉,其中一多半穿着切成小块且腌渍入味的猪肉和羊肉,少部分穿着青红辣椒、蘑菇、洋葱、去了皮的马铃薯和白萝卜之类蔬菜。
后者的手里端着放满木头酒杯的大号托盘,向前来进餐的客人提供充满泡沫的褐色麦酒和没有过滤杂质的酸葡萄酒。
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就跟这段时间每个令人高兴的晚上差不多。
法比昂老板感慨的拍了拍自己肥胖的面颊,从身后的酒桶里面给自己斟了一小杯麦酒,想了想,又心痛的倒回去半杯,这才举起杯子,低声祝愿说,祝健康,为我们带来和平和富足的狮鹫大人。
随后表情满足的一饮而尽。
法比昂老板的愉悦心情没有持续太久,他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杯子,一名跑堂小弟就匆忙的跑进柜台,然后在他耳边低声说,老板,歌手汤姆让我给您带个话,说他今天感觉身体不舒服,没法登台表演……这只该下深渊地狱的吸血魔鬼!肯定是嫌弃我给他的报酬不够!法比昂老板重重放下杯子,咬牙切齿的低声咒骂,身体不舒服?中午吃饭的时候可看不出来他哪里不舒服了!有哪个病人能够吃下半只鸡、一盆豌豆汤和四大块黑面包呢?除非他是撑到了……真是活见鬼,歌手不来,让今天晚上的客人怎么办?你回去告诉他,说我愿意给他每晚加一枚银币……不,四分之三枚银币的报酬,让他马上过来……跑堂小弟答应一声,正要跑回去传信,门外响起了一阵鲁特琴的悠扬曲调,虽然短促,却可以听出演奏者的手法纯熟优美,和法比昂老板以极为廉价的报酬请来的那名吟游歌手大不相同。
肥胖的旅店老板惊讶的转过头去,正巧看到两个风尘仆仆的旅行者推门进来,前面的那位旅行者怀里抱着一把简陋的木头竖琴,容貌俊美,身躯纤瘦得简直就像是挂在他腰间的那把长剑;后面那位则是个年轻的女性冒险者,大腿外侧绑着一把连鞘的短剑,兜帽低垂,只露出线条姣好的下巴和几绺带着淡淡金色的卷曲棕发。
看起来这两个人刚刚赶了一段不短的路途,表情都显得有些疲惫,看到黑城堡的石砌大厅之中热闹非凡,几乎座无虚席,那名女性冒险者似乎有些犹豫,凑近前面俊美的青年男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俊美的青年男子随后挤过人群,愿天上的诸神保佑你生意兴隆,他用宛如百灵鸟一样婉转动听的声音开口说,好心的老板,这里还有没有可以坐两个人的位置了?也保佑你们旅途顺利。
法比昂老板一面回答,一面用苛刻的目光审视着青年男子虽然整洁、却相当寒酸的装束。
这位客人,你也看得到嘛,每张桌子旁边都坐满了客人,恐怕我没法为你找到新的位置,除非……除非怎么样?俊美的青年男子挑起一边的眉毛。
看起来你是一个吟游诗人吧?法比昂老板用肯定的口气说,随后竖起一根肥胖的手指,你看,黑城堡旅店原本聘请了一位擅长演奏鲁特琴和唱些轻松小调的歌手,可惜他今天身体不适,没法表演,让我很是感到头痛啊。
俊美的青年男子用手指在竖琴上弹了一个轻松愉悦的音符,原来如此,那么好心的老板,我愿意在今天晚上进行表演,以此来换取两人份的晚饭和床铺。
那太好了。
法比昂老板笑容满面的拍了拍巴掌,叫过来一名跑堂小弟,在柜台里面摆上两把椅子,然后再拿两人份的烤肉和面包过来。
跑堂小弟连连点头,正要去办的时候,法比昂老板又叫住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正在交谈的青年和他的同伴,压低声音嘱咐说,这餐是免费提供的,你可别忘了多加点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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