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来侯府已两月有余,我这丫鬟也没做什么累人累心的活,只是侯爷去哪我跟着就行,就是一小跟班,相反吃穿用度上俨然像一个侯府小姐,用潘侯爷的话说紫轩带来的丫头,我断不可怠慢的然后会意味深长得看我一眼,那眼神——让我心虚。
在这两月之中,发现侯爷对谁都柔声柔气,谦和恭敬,温文尔雅,让我完全不能把初见时指着我说是破了相的丑女人这样的人联系到一起。
为何那一次他会发那么大脾气,还是对着堂堂太子?曾被太子剑气所伤的左脸颊的疤痕早已不见,和我以前的肌肤不差半分颜色。
宫廷的东西就是好,要不还真破相了。
我自言自语道。
想起那太子,他偶尔来过侯府几次,每次一到,便与侯爷双双钻进书房商讨个好半天,也不许他人打扰,搞得跟特务似的,神秘得要死,敢情两个人在研究二人麻将?今日,我无事可做,想去找周大婶聊天解闷。
周大婶便是这侯府上上下下除我之外唯一的女人。
她是侯爷的奶娘,其丈夫就是当日替我和太子开门的周管家,二人育有一子,是侯爷麾下的一名小将。
周大婶待我很好,估计是因为在侯府见多了男人的面孔,没几个能和她说话解闷的,每次见我都有说不完的话。
墨姑娘 ,你是紫公子带过来的?周大婶细细盯着我的脸,这张脸还蛮俊的。
难怪了……难怪什么了?我看着周大婶怪异的表情好奇地问道。
小侯爷打小都与别人不同,最不喜欢女人,自从妹妹嫁到皇宫,身边便没有女人了。
一个富家子弟,连个丫鬟都不用。
她看看四周无人,故作神秘得说,我猜那紫公子与小侯爷要好,便比他还着急,难怪紫公子亲自物色个美女为小侯爷的贴身丫鬟,说是丫鬟,还指不定以后的身份呢?以后什么身份?还不是个丫鬟呗。
我满不在乎地说。
难道,墨姑娘就希望一辈子做个丫鬟,不想做侯爷的小妾。
我白了周大婶一眼:本姑娘我还不稀罕呢。
周大婶见我半晌不搭理她,又凑过来说:你既然是紫公子带来的,必也知道他是谁吧?不就是……突然想起来,太子说出了皇宫就不可说他的真实身份,便忙收嘴,再不言语。
嘿嘿,府里这么多口人,也只有我和我家老头子知道他是谁。
周大婶无不得意,他就是当朝太子炎紫轩。
周大婶见我没反应,还继续说,小侯爷自幼聪慧,皇上见他又与太子年龄相仿,便让他时常进宫与太子学文习武,等到十三四岁便不经常去皇宫,却总有个紫公子来咱们府上。
他是堂堂太子,怎么来府上还要这般隐晦。
我本来不想知道关于那两个人的任何事情,只是说到这里,便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来个紫公子,也不能推测他就是太子,毕竟我和我家老头子谁也没真正见过太子。
小侯爷从心底是把我们老两口当一家人的,在我俩面前从不避讳叫紫公子为‘紫轩’。
他们二人打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如亲兄弟。
在一个就是……周大婶,低下了头,满腹辛酸,太子也和咱们小侯爷一样着实让人可怜,小小的就没了娘。
在和周大婶几次三番的唠嗑之后,我也知道了太子的一些旧事。
太子从小聪慧无比,五岁便能赋诗作文,八岁就善骑狩猎,皇帝见长子有如此德行,又念他自幼丧母,便更加疼爱这个儿子。
怎奈没过几年,皇帝便专宠名为蔡姬的妃子,没多久蔡姬诞下一皇子。
蔡姬也颇有手腕,天天给皇帝吹吹枕头风,皇帝便给了蔡家很多权力和银子。
蔡家权倾朝野,想方设法架空了太子的位子。
太子现在唯一的心腹就是打小和他以前玩的潘翎飞潘侯爷,但又畏欲蔡娘娘知道了他还有后盾,怕对侯爷不利,每次来侯府便要乔装一番。
难怪每次太子一来侯府就和侯爷双双进入书房,原来是在研究他的复仇计划啊!想着以前和周大婶聊天的情景,我拐到一处抄手游廊,抬眼望去,满河塘碧绿的荷叶尽收眼底,星星点点中藏着含苞未放的花骨朵。
微风习习,碧波荡漾,一片红红绿绿随风飘曳,遥遥欲坠,令人心生怜意。
不知萧何怎样,是否也如这满池的花骨朵一样摇摇欲坠呢?想着,心中一片酸意,眼泪不自觉地滚落下来。
瞧,咱们墨姑娘好雅兴,赏荷叶呢。
我转身一瞧,见两个天仙一般的人正朝我这边走来。
慌忙用丝绢拭去眼泪,屈膝行礼:墨汶嫣见过紫公子,见过侯爷。
太子收了打趣我的口吻,定定看着我,脸上一片讶然之色,仿佛我突然变成异形,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一样。
翎飞,看来你待墨姑娘不薄,在侯府也不自称奴婢了。
侯爷潘翎飞也不言语,只是微笑地看着我,那眼神又是另我心虚意味深长的,我忙垂下眼睑,不敢造次。
墨姑娘,今日刚好也是你练剑的日子,我与紫轩正要去练功房,你这就去换身衣服,潘翎飞终于开口,顺道带上你的‘帛柔’,让紫轩也瞧瞧。
‘帛柔’是何物?太子好奇地问。
潘翎飞弯起笑眼:一会便知。
回房,我换了一身练功服,拿出了帛柔。
潘翎飞这个傻小子,他怕是还不知道我曾拿着这把宝剑和太子也过过几招吧。
这剑也奇,不管削什么,都会发出如断帛般柔美的声音,我便给它取名叫帛柔。
还未走进,便从练功房空地处传来了兵器交锋清脆的声音,望去,看见一蓝一白两个身影在半空中绞在一起。
小白果然还和以前剑术一样,快,准,招招必是要害之处。
小蓝不慌不乱,不紧不慢,将那些招数都化解,待到得空之时,便反守为攻,虽然动作颇柔,但每剑攻去必带剑气。
小白从容用剑挡住,一个翻身,落到剑所不能及的远地。
翎飞,承让了。
几日不与你切磋,剑术增长不少。
小白太子说。
小蓝侯爷望向站在不远处气冲冲的我,柔柔地说:多亏了墨姑娘陪我练剑,让我学到了不少招数。
我狠狠瞪着他,没好气地说:潘翎飞,我看你与紫公子剑术不相上下,都在我之上,前两次练剑原都是你让着我,让我还真以为自己能打败堂堂潘侯爷。
我将丝绢往他身上一甩,侯爷,您今天自己伺候自己吧。
潘翎飞也不生气,柔声说:墨姑娘,今日刚好紫轩在场,你若能打败他,那必定也可打败我了。
我紧握帛柔,扬了扬下巴,说:那好吧。
转头对太子说:紫公子,失礼了。
说着,便一翻身飞到半空中,用我的帛柔向太子刺去。
太子用剑一抵,嘭地一声,剑尖已被削掉。
太子面露讶色,但很快镇定自若,几招下去便不再吃亏用他的剑碰我的剑,而是转向攻我的手腕。
我知他是想打掉我手中的剑,也便时时躲着。
就在难分难舍之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嘶吼,像是一头兽想冲出牢笼而发出绝望的叫声。
我的心头一紧,便收了手中的剑,想再听个究竟。
还没回过神来,左胸膛一阵钻心疼痛,一把钝剑已插了进去,鲜血透过我蓝色的练功服慢慢渗了出来。
墨姑娘……小白太子大吼一声,欲要扶我。
我只感觉身上顿时没了半点力气,身子向后一仰,倒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汶嫣儿……我抬眼望向小蓝的俊目,之后便没有半点意识了。
————————————————————————————————————好黑,好冷,这是哪?我要跑多久才能从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奔跑出来?喂……有人吗?有人吗……人吗……吗……我大喊,却只能听见来自黑暗深处的回音。
喂……有人吗?有人吗……人吗……吗……我又喊了一声。
吵死了,不要喊。
哦,有人回应我了,还是个女人。
好,那我不喊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这是在哪?我问,如果她和我一样被困在这无边的黑暗里,也许她知道这是哪,而且我和她能一起出去。
你不要想了,出不去的?那个女人声又响起来了,可是……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你是谁?我惶恐地问。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记住我的声音,我们终究会见面的。
喂,大神仙,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还有,我这是在哪?呵呵……你倒是很聪明猜到我是神仙了,我告诉你吧,你现在是在自己的梦里,而且是墨汶嫣的梦,不是马一杨的哦。
这是墨汶嫣的梦境,而且这个听声音很邪恶的神仙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她把我带到这里的吗?或者是她让我做墨汶嫣。
我刚要开口询问,那女人又道,是我把你带来的,是我让你做的墨汶嫣,不过这墨汶嫣也是你自己。
你再说什么呢,我是马一杨,怎么又成墨汶嫣了?唉……她无奈的叹气,看来妖与仙沟通就是有障碍。
我真不知道当初他是怎么和你沟通的?你才是妖呢。
而且,他是谁?好啦,你以后都会知道的,我可不想继续和你闹了,我要回去了,以后你就会明白你为什么作墨汶嫣了。
记住一句话,庄生晓梦迷蝴蝶,你现在就是处于这样一种状态知道吗。
Byebye! 哦,邪恶女神仙也讲外语吗?啊一声沉闷的嘶吼打乱了我的思绪。
我的心再次一紧。
萧何,萧何,是你么。
远远地,黑暗之中多了一束光照在一个锈笼子上。
我赶忙跑过去,眼前的一幕把我惊呆了,萧何被关在一个锈迹斑斑的笼子里,他不停的用自己的头颅,身子撞击笼子,每撞一次,都会发出那令我揪心的叫声。
我跑过去握住他的双手,颤声说:萧何,别怕,我来救你。
萧何也不理我,也不看我,仿佛我不存在一般,只是一遍遍的继续撞击笼子,再一声声的发出那种令我心碎的声音。
每喊一声,我的左胸膛疼一下。
就这样一下一下疼下去……恍惚中,听见有人柔声叫喊汶嫣儿,汶嫣儿,又听见焦急的声音墨姑娘,墨姑娘,汶嫣儿是谁,墨姑娘又是谁?哦对对对,刚那个邪恶女神仙说我是墨汶嫣,可我这是在哪,萧何呢,萧何呢,对,他说要上省重点高中,他说不会忘了我,他说他还会和以前一样喜欢我,可是,可是,我分明看见他对一个女孩子那样温柔的笑,温柔的说话,她可真漂亮啊……他怎么能骗我……不对不对……墨汶嫣看见的萧何是被太子抓走了,我是来救他的。
啊,好乱好乱,我到底是马一杨还是墨汶嫣?庄生晓梦迷蝴蝶,庄生晓梦迷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