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潘翎飞为我请到了从西城来的第一乐师并安排其在望凤阁等候。
我一心想快些学琴,便使起轻功来, 潘翎飞见状索性也用轻功,与我一起箭步如飞,刚转到一处僻静地,他冷不丁从背后抱住我,吓得我惊呼一声,忙说:翎飞,你这是作什么?快把我放开。
潘翎飞不顾我的挣脱,只在我耳边轻轻呵气:汶嫣儿,你看,我给你请了这么一个好老师,你怎样谢我?我听他暧昧迷离的口气,吓得一身冷汗,我忙用胳膊向后抵住他的胸膛,转身从他怀里跳出来,大喝:潘,潘翎飞,你怎么变得这般无赖。
你让我谢你,好,那我便把你大‘谢’八块。
潘翎飞也不恼,只是露出更加奸邪的笑容:你那姐姐可是一等一的美人,汶嫣儿,你就从了我吧,否则,我怕是受不住了。
我啪地一伸手,一巴掌掴在潘翎飞俊美的左脸上,登时出现了一片红色的五指山印迹。
结过婚了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动不动就这般说胡话。
我气呼呼地说:你脑子里装得都是什么色情玩意儿,敢调戏到我头上。
说完,反手欲再掴右脸,潘翎飞用手一挡,呵呵一笑说:汶嫣儿,莫生气,我和你闹着玩呢。
我发现你生气嘟嘴的样子好可爱啊。
说完闪开了我劈过来的一脚,飞身走了。
我又气又恼得在后面追,哼,潘翎飞,下次再这样,有你好看的。
到了望凤阁,我见刚还使轻功的潘翎飞现在却慢吞吞地一阶一阶上楼梯。
我大声朝他喊:潘翎飞是傻子。
便快速运气,脚一出力,翻身跃起,轻踩几处能着脚之地,一跃到了望凤阁内。
我朝阁楼下望去,可是却不见潘翎飞的影子。
我摸着脑袋回头,潘翎飞去哪了。
刚转身,咚地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我揉着被撞的疼处看着一脸笑意的潘翎飞。
原来他早已使了轻功,还是一如以往的站在我转身的地方。
这种光景竟是这般的熟悉。
潘翎飞看着我傻笑,忽而转向身后说:柳先生,这便是我内人墨汶嫣,虽喜好琴乐,但生性愚钝,望先生悉心教授琴艺,潘某不胜感激。
我听后,心中一团怒火,没有旁人在,调笑我,我也忍了罢了。
这会又犯什么病在外人面前戏弄我,还惹得我有火发不出来。
他又转向我说:汶嫣儿,这便是我方才给你说的西城第一乐师,柳曼先生。
说完顿了顿,从刚才的正色转为狡黠,他可不会武功,你要生气动怒千万不可像对我这般对先生。
说完捂着左脸故作委屈地说。
我看着潘翎飞那副德行,也懒得去理,只能讪讪地对一旁的柳曼说:墨汶嫣见过柳先生。
柳曼见夫人生性率直聪颖,不似愚钝之人。
侯爷放心,柳曼定当不遗余力教授夫人瑶琴之法。
旁边一身青衣,干净素雅的柳曼如是说。
我听得柳曼张口夫人闭口夫人,气得牙痒痒。
好你个潘翎飞,耍我啊,这会得逞了是不。
潘翎飞瞧出我的怒色,忙抱拳说:潘某告辞,内人就劳烦先生了。
说完,慢悠悠走下了阁楼,我回以我最恶毒的眼神目送他远去。
良久,我自觉失礼了,说:柳先生,失礼了,只是我不是夫人,我只是府上一个丫头罢了。
你不可当真侯爷的一句玩笑话。
柳曼不言语,也不接话,只是笑着。
后来我发现柳曼是一个极聪明之人。
只要是我,潘翎飞,柳曼三人在一起,他只称我夫人,其余时候都会叫我姑娘。
我见望凤阁已备好琴,我好奇西城第一乐师的琴乐到底有多精湛,便说柳先生,可否为我弹一曲?那柳曼献丑了,为夫人弹一曲《逍遥叹》吧。
说罢,翩然落座。
铮,一声悠远的琴音响起,仿佛我一下便置身于一处旷野山谷之中。
眼中立时呈现出唯美清幽的景色。
令我叹然。
远处,一轮紫日,隐没山腰,峰峦叠嶂,如黛如墨,孤雁南鸣,一鸣惊人。
近处,九天瀑水,倾泻悬练,山涧溪流,潺潺绕绕,游龙飞石,一飞冲天。
这一优美的紫色画卷随着柳曼婉转动听,清幽高远的琴声,慢慢呈现在我的脑海里,令我心旷神怡,畅怀若谷。
铮,一声余韵之声缓缓结束曲调,将我从山谷之间来回现实。
我痴傻地望着柳曼的双手,竟和师傅炎紫轩的手一般纤尘不染,我想着刚那么清幽绝伦的景色,喃喃自语:逍遥叹,天高任我飞,地远随君安。
柳曼轻诧道:没想到夫人只听一遍,便可领会这曲《逍遥叹》其中的意境韵味了。
柳曼实在佩服。
柳曼继续道,夫人可知‘琴妙三叹’?我想了想,以前和上官汶烨学筝时,她提及过,只道:只是听说,但并不深透,先生可说与我听?柳曼起身,临榭负手而立,娓娓道来:琴妙三叹乃琴之极品佳作,分为《玲珑叹》,《君临叹》,《逍遥叹》。
他顿了顿,继续道,《玲珑叹》之演奏至深至真,至纯至美如玲珑莹剔的世间真心。
《君临叹》之演奏金戈铁马,冰河入梦,豪情壮志,如大江骇浪雄浑,入世之造福天下苍生的气魄。
而柳曼独爱这首《逍遥叹》,正如夫人所言,‘天高任我飞,地远随君安’,天地悠游乐逍遥。
逍遥者,得而得,不得也得。
即可得天下者,可放天下者,悉为逍遥者。
我细细想着柳曼的话语,自觉颇有深意,过了好一阵,便说:先生,指的可是逍遥只属个人气度与心境,是否逍遥自乐,只看怎样看待这得与不得?柳曼点头看着我道:夫人所言极是。
正如那乞丐只得了一碗粥,就是他的天下了,也可逍遥自乐的。
而贪念极盛之人即使得之想得,还有更多想得,长此以往,人将不人,只会徒增他更多的贪欲罢了,哪还谈得上逍遥呢?我道:先生,可否教我这曲《逍遥叹》?柳曼欣然答应了。
————————————————————————————————————以后的日子里,柳曼都悉心教授我琴法,兴许我此前学过筝的缘故,学起古琴来并不甚难,还总能得到西城第一乐师的大力夸赞。
只怕不出多日,我这西城第一乐师便要败于京城第一乐师了。
啊,京城第一乐师!我虽然嘴里说着什么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可是心里比什么都乐,我竟然被柳曼说能成为京城第一乐师,这是何等的抬举赞赏啊。
先生,素闻西城通晓琴乐之人甚多,故有琴城仙境之说。
先生在此定是享有盛名的,必是受万人景仰,为何却不远万里来到京城呢?我说出了很早以前就有的疑惑。
柳曼听了我的话立时眼睛黯淡下来,只望着漫漫湖水,凄默地道:哎,只因那琴城仙境少了一女子,便不再是仙境了。
于我而言,呆在那里,只徒增我的烦恼罢了。
我听他凄婉的话语,便知他提及的女子不是他的心上人,就是他的琴乐知音,便不再言语。
练过几遍琴曲,见柳曼一直沉思默然,知道是因为我刚才提及到她的伤心事了,便说:先生,您也累了,今日就练到此吧,我们明日再续。
估计柳曼也是无心再教,便应允答应了。